72 七十二、 姝悲（1 / 1）

阿寒玉82楼。

云锦床畔，叶蓁的话语，像铺天盖地的雪霰，把本已摇摇欲坠的团扇砸得彻底支离破碎。

——“莫要再哭。我说过你等的是一个再也不会来的影子。”

——“彻底死心，他弃了你，要与瑞大婚了。”

——“团扇！你固执地守着一个渐渐残破的房子，等待着风把最后一片瓦也吹走，最终茕茕孑立，才肯认输吗？”

团扇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入梦。可惜她的眼泪出卖了她激动的心情。那眼泪自眼角垂至鼻旁，又流到颊边，渗过耳后去了。后颈湿了大片，新的眼泪又源源不断涌出来。

泪中睁开眼，望着叶蓁的脸，望着外界的一切，所有物象都被隔了一层水印般模糊不清，这不就是爱情？好似很近，其实真的看不太清楚。

她终究重新闭上眼睛。

——“真相很残酷，但忘掉你爱的人带来的伤害，是一种更强大的爱的力量。”

——“一切美好的事物其实永远存在，只是你要换一颗心去感受。”

——“团扇，不必和自己的福分过不去。”

叶蓁温柔地将她脸上、颈间的泪拭干，再将潮湿的枕头换了一个新的，在她额际印下轻轻一吻，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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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寒玉81楼。

瑞在奔去清显房间的路上，当年他去黑涯远游前，对自己伤人的话语历历浮现在面前。

——“清少爷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我问你，你可有喜欢过我？”

——“一定是我哪里做错，让你有这种期待。”

就是那讥讽的一句话，让她少女的心，断了情思的念头，才会有后来对天司的苦苦追求。今日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吧？被敏感的清少爷抢白一顿，然后乖乖地、彻底地收了相思，安心做天司的夫人。绝不会料到迎接她的，是躲闪的眼神，和刀锋一般凌厉透骨的话语。

“你说你要嫁于天司？”清显心里极度不开心。瑞，那个终日喜欢围绕在他身边，无比崇拜的小女孩，居然要离开自己，嫁于别人了？

“我这不是和清少爷你在商量嘛……”瑞的声音怯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好似孩童过家家一般可笑稚嫩。

“滚！滚得越远越好！不想再见到你！要嫁就嫁了吧，何必巴巴地跑过来炫耀给我看？”他想装作毫不在乎，甚至说几句恭喜的话语，但从嘴巴喉间挤出来的字，却成了怒吼。

“清少爷——”瑞被他硕大的火气吓呆，“我做错了什么？你这么凶……”

“你什么都没做错。瑞，我愿此生从未识你！”

那样决绝的语气和神情，许多年后瑞回想起来，仍觉得心神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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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寒玉78楼。

艳阳高炽，气温异于往年的几天终于结束，阿寒玉迎来了数十年不遇的“倒春寒”。霍然推开窗，望着天上厚厚的积雪云，惆怅满胸，不能释怀。

天气阴冷，比倒春寒的天气更阴冷的是孤独，它从四周逼过来，寒透心髓——叶蓁，团扇，天司，瑞，清显，似乎他们都不愿意再与她多话，茫然四顾，身边竟不见一个亲密之人。

我不过一步棋行错，换来今日步步行错！

究竟应该怎么做，让身边的人重新寻得幸福，让自己重新获得心灵的救赎？霍然叹了一口气，终究往桂离邸行去。

官邸的门口，重新悬挂了风干灰白的竹片，字迹瘦长潦草，隐约是两个字：桂离。字体重新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象征着桂离邸的主人随时恭迎大驾。

霍然在门外徘徊良久，终是心下凄然地迈步进去。

穿越空荡的厅堂，在意料中的庭院寻得天司，碧落的嘶声，在庭院的竹垣间回荡。

听到霍然在身后的动静，他也不肯回首看她一眼。

“我知道你怨我，不想见我。可我也有话要说。”霍然的语声哽咽，瘦峭的双肩微微颤抖，素淡的身影立在青色的庭院内，愈感孤清。“只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惹你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