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六十九、 猜疑(1 / 1)
阿寒玉海岸边那夜,霍然载着清水瓶远去时,那最后一句话在天司的耳边久久回荡:“二月十五,阿寒玉郊外秋阵营,她必会在那里等你!”
如今已是二月十五,阿寒玉郊外的秋阵营,等来的不是团扇,却是霍然素淡的身影。几日不见,却见她愈发轻盈消瘦,扁平寡淡的面孔上有淡淡的不安。
“她呢?”怕是出了意外,天司心中一阵紧。
“天司你还不懂女人。”霍然答非所问。
“路上出了意外?”
“没有意外,只有现实。团扇托我带话,为她的冲动对你说抱歉。从此忘了她吧。”
天司惨然一笑,“你以为我会相信?是不是叶蓁又把她禁足了?”
“何必不到黄河不落泪,不见碧落心不死?”一个粉白小巧的物体从霍然手中掷出,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坠在他的手中。
“这个碧落,你应该识得。她说权作你俩之间的信物,证明我今日所说的话不假。”
天司指端轻轻摩娑这碧落——娇俏可人,触感温润,似乎还残余着那夜被团扇强行夺去后的遗温。
“霍然若是骗你,何必当日助你们重逢,何必当日救了团扇?何必那么繁琐地多此一举?”
她是霍然,赤陆的6世子。看似只比团扇大个几岁,但稳重妥帖的气韵,完全不是团扇与瑞等小女孩之流所能企及的,咄咄逼人又逻辑严谨的陈述,令得天司几乎都要深信不疑。
“团扇说她的冲动,被这苦难的几天所赫退。还有心愿……”霍然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希望天司与瑞世子永以为好!”
这些年来,霍然总是会给他带来很多很多的信,那信里,总有着最令人心动的词语和天真少女的痴嗔,看来看去,发信人瑞的眉目已经渐渐不记得,而送信人霍然的身影,却从此镌刻在了天司的心上。那封薄薄的信笺,夹在霍然的指间,天司却迟迟没有勇气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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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司君:
妾本布衣,躬耕于阿寒玉,心思透明,用情专一。不慎与君相遇,到如今山穷水尽,万劫不复。
阿寒玉一餐饭,桂离邸数个深宵良夜,碧落哽咽,纸鸢狂舞,团扇自是永生难忘,但千般思量,与叶蓁的情愫也不忍抹煞。
团扇今日做了抉择,就此与天司君生离,睽隔云水两端,也许从此日萦月绕,岁月更替,你我再也难悭一面,团扇心中不忍,惟愿天司君与瑞世子永以为好,他日再聚阿寒玉!
团扇泣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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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那么多的细节,被说得历历在目,如同亲临,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哈哈,一切都结束了,万俟天司,你以为她的心和你一样,对一个故人念念不忘吗?结束了,你的一厢情愿,终于彻底结束了!
天司将信笺紧紧攥在手里,揉捏破碎了。脸色阴霾,不发一言,掉头往阿寒玉入城方向走去,霍然心中发急,快步跟上,迭声问:“你要去哪里?找叶蓁拼命吗?你别傻了!”
“莫要紧张,我不过回桂离邸。”
天司的脸上有隐忍的坚毅,好像中国的山水丹青,看似虚无,实则气势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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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寒玉82层,熟悉的云锦大床,那是他们新婚初夜,彼此钩心斗角的战场。
自那一夜后,叶蓁与团扇都安居客房,再也未曾踏入这个房间半步。今夜,紧闭的房门洞开,团扇脸上包裹了纱布,深深沉睡。
她蜷曲着身子侧卧着,好像婴儿蜷曲在母亲的羊水里,毫无设防。身形有明显的消瘦,也许是这段日子对她来说,太累了。眼睫闪动,不时带出点点泪光;眉头一边颦,一边蹙,有着浓稠化不开的忧伤,但她不绝望!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神情依然倔犟,依然执着,依然骄傲,就是这几分与自己类似的神态,让叶蓁痴迷。
他俯身,呆呆地看着团扇,多想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体,与这朵娇艳芬芳痴缠不放。他情不自禁地贴合她的唇瓣——他的唇灼热,而她的唇冰凉。
“他也曾这样亲过你吗?”喑哑,嘶声,他一直苦苦隐藏的嫉妒与痛楚暴露无遗。
“他也曾得到你娇美的笑靥?”
“他也曾得到你爽朗的热情?”
“他也曾像我一样……”
叶蓁逼迫自己不准再想下去,因为团扇已经被他大力的亲吻惹疼,醒来。
“他到底引诱了你什么,让你死心塌地,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不是他的引诱,是我心甘情愿。”
这样刺耳的话从自己妻子喉间出来,落入自己耳内,却激不起半点涟漪,因为他们之间的来龙去脉,霍然早已对自己说明。
“天司,他来得比你早!说起来,是你抢了他的才对!”
承认吧,叶蓁,你明明嫉妒得发狂!
“放我走吧。”
“你是叶蓁夫人,以前如是,现今如是,将来也必定如是!”
“放我走吧。”
“我在若谷起过誓,要一生一世娶着你。”
“放我走吧。”
“团扇,多说无益,不必浪费唇舌。”
团扇单手拄在寝被上,勉强支起身体,终于力竭声嘶地尖叫道:“我怀孕了——放我走吧!3世子,求你清醒,何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