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玄云玄伍彻底从归农庄消失,蓝少华走了,他们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对此最失望的人莫过古寒。现在知道他过去的两个知情人离开了,解开过去记忆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他很后悔,后悔没能早些找他们问清楚。唉!说到底都怪他,早知道……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目前最要紧的是考虑今后该怎么办。
今后?这是他第一次想到这个词。以前他有一天过一天,从来不会为这种事伤神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不考虑清楚,只怕他会很麻烦。话说回来,遇到她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他该好好想想,平静、冷静地想想。不过有她时时围在身边转来转去,他能平静、冷静下来才怪。
幸好,庄里有批粮食要外运,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避开她进而冷静思考的机会。只不过,这也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你给我站住!”
这已经是莫问珠第二次怒火高炽地冲进大厅吼人了,只不过被吼的人由蓝少华换成了古寒。虽然众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不过,比起蓝少华,对于古寒被吼这件事更令人莫名其妙,简直是摸不着头脑。难道全庄上下最守规矩而且规矩得不像话的哑哥也得罪了莫姑娘不成,还把莫姑娘气成那个样子?上次莫姑娘是为净秋讨个公道,他们还可以理解,这次又是为哪桩?
正向艾老爷子辞行的古寒颈背明显地一僵。
“问珠丫头,你又捣什么乱?”莫老爷子没好气地瞪着孙女。
“没你的事!”莫问珠看也不看他一眼,双眼紧盯着古寒,“要出门是吗?我也一起去!”
喝!熟悉的抽气声响起,其中仍以莫老爷子和艾悦最为大声。
他们……他们两个……
古寒不理会她,抱拳向艾老爷子及艾惊云一施礼,转身欲走。
“我说要你站住!”莫问珠闪身挡住他去路。
古寒仍不理会她,绕过她前行。不过,显然他的动作没她快,只一个闪身又拦在面前。
“你嫌我武功低微入不了你眼是不是?”莫问珠咬咬牙,手一扬,人群中飞来一剑落在掌心,剑尖一转直指向他,“今天你我就决一胜负,谁胜听谁的。”
众人为她惊人的内力惊呼声四起,看来,好戏越来越精彩了。
古寒冷眸瞅着她,并不动作。
“艾家老头,你来作证!”莫问珠突然道。
啥?被点名的艾老爷子被她的神来之笔搞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哦,好。”
“可以开始了,放马过来吧。”随着她一声呼喝,众人连忙闪避,一来怕被战火及怒火波及,二来要占据最佳位置准备看好戏。
咚呛咚呛咚咚呛!好戏开锣喽!
古寒伫立不动,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古寒,亮出你的剑!”莫问珠厉声道。
古寒?艾家人皆是一头雾水。这是哑哥的名字吗?
古寒?莫老爷子一脸诧异。原来是他!
古寒仍然不动。
“我知道你的剑就在你的衣摆下面,你不是许久没用了吗?不想试试吗?”莫问珠气极,“所以——现在——亮——出——你——的——剑——”
古寒沉静的眸子闪过些许难解的光芒,仍然文风不动。
“好,很好!”莫问珠怒极反笑,只有古寒看到她眼中的水光,“你很好!”
哐铛一声,剑落地,人无踪,孤人独立。
她,又哭了,而且又是因为他!古寒的心因这个念头揪痛不已。他总是惹她伤心,惹她流泪,他是不是太无情?也许,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生命中吧。
古寒领队押粮出发了,莫问珠躲在房里闭门不出。连日来艾家上下一直围着她打转的话题又多了一个版本,不过,这些她根本不予理会。
这可恶的古寒,居然敢这么对她!莫问珠气得几欲抓狂。她没办法忍受他离开那么久,正因为如此才要陪他上路,可他倒好,居然不领情。
好,很好!真是好样的!
“莫姐姐……”房门开处,艾茗艾悦相携而来。
“有事?”莫问珠沉着脸,有着明显的被人打扰的不悦。
“也没什么事,几天没见莫姐姐,过来看看。”艾茗笑着回道。
“是吗?现在见着了,你们可以走了。”莫问珠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
姐妹俩相视一眼。
“莫姐姐……”艾悦怯生生的声音传入耳内。
“干吗?”没看到她心情很不爽吗?
“我……你……你跟哑哥……是什么关系?”可怜兮兮的声音。
莫问珠终于正视艾悦,眼神冷冷的。她怎么忘了还有这号小情敌的存在呢?
“我跟他的关系……”坏心地拉长尾音,“跟你无关,没必要告诉你。”
艾悦扁扁嘴,眼底开始凝结雾气。
“莫姐姐,小悦并没有恶意。”不忍妹妹受欺负,艾茗连忙帮腔。
是哦,她没有恶意,只是想抢她相公而已。她撇撇唇。哼!
“莫姐姐,哑哥他……”艾茗小心翼翼地瞧着她的脸色,“是叫古寒吗?”
“是又怎么样?”不可以吗?
“那他……到底是……”你什么人?艾茗没敢问出口。
“这好象与你们无关吧。”莫问珠斜睨她,提醒她管得太宽了。
“好奇,纯粹只是好奇。”艾茗不自在地笑笑。好恐怖哦!
嘭地阖上房门,终于可以清静了。
环境是清静了,可是心呢?
一团乱麻!
她不是一个人家一句话她就会乖乖照做的乖乖女,他不让跟,她大可不必理会,明着不行就来暗的,不然强行跟着也未尝不可,可是……大概是太在乎的原故吧,太在乎他的想法而不得不妥协,所以她才会如此生气——不,生气远不足以说明她的不满,她是愤怒,是怒火冲天!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面对古寒,就算是在以前她也不会轻易妥协,只要是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可是如今……何时她也变得如此软弱?
她苦笑,自嘲的笑。没有他,她再也做不回自己,而与了他,她的心才完整。这不是软弱,是天性,也是人性,人之常情,谓之心,谓之爱。这是主子曾经告诉她的,当年她还不懂,但是现在懂了,爱一个人,就会在乎他的一举一动,只言片语,在意他的想法,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付出所有。
唉!她惨了!掩着脸吃吃傻笑。
叩叩!
呼!又是哪个混蛋,还要不要命!莫问珠瞪着紧闭的房门,眼底的风暴正在积聚中。
古寒出发四五天来,她的居所每天访客不断。莫老爷子、艾老爷子、艾惊云、艾茗、艾悦,每个人都想从她口中探得些许口风,关于古寒的真实身份,关于蓝少华与迟净秋之间的纠葛,结果都在她皮笑肉不笑的威逼恐吓下,个个乖乖闭嘴,并灰头土脸地溜之大吉。
不过艾茗与艾悦却并未因此而退却,几乎每天都来报道,话题自然是围着她与古寒的关系打转,大有不问出个所以然誓不罢休之势。她们要问,她便要说吗?她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如果是的话,那她就不是莫问珠!
现在这位——会是谁呢?
她没有动,更没有没有要去开门的打算。艾家人连同莫老爷子在内,在她未应声或是还未来得及开门之时,只要门没栓,便会自动自发地开门入内。在他们看来,没栓门就说明没什么方便之处。而此时,门栓上了,可门外之人竟然未出声叫门,一定有问题。
还未来得及细想,一个人影由窗口翻身而入,装束与她相同,只是颜色有异,单髻入云,束翠绿头纱,纱长至地,着白衣白裙,外罩翠绿空心纱。
这倒是大出意料之外。莫问珠挑挑眉,表情是一贯的温文淡笑,“有事?”
“收起你的假笑。”文月白她一眼,明明不想笑,还硬要死撑,“皮笑肉不笑!”
莫问珠敛去笑容,换上少有的淡漠,不是针对文月,而是为自己的心事。“你也自由了。”端看她这身打扮就知道。
文月不等她招呼径自坐到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要等她来招呼,除非天降红雨,这一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迟净秋的病情基本上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这里——”她指指自己心口,“有些麻烦。”
莫问珠并不意外,“四主子也去了?”
“不止。”文月喝下一口茶,“主子,林主子、三主子、七主子、八主子都赶去了,招云她们更不用说了,我来的路上还遇到二主子,如果不是出行不便的话,只怕六主子也到了。”
“主子也去了……”莫问珠若有所思。文月的主子是曲蝶,而她的主子是林玉婷——“紫苑”第一主人。“这么说,咱们‘兰月’与‘云月’几乎要全员到齐了。”
“谁说不是呢?”文月一哂,“啧啧,这个迟净秋还真有面子。”
睨她一眼,莫问珠支手托腮,“主子的决定呢?”
“往事惊鸿过,杂念心中消。”
“哦?”慑魂取念?
“你很意外!”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紫苑”中人大都有着不堪的过往,但一直以来,身为“紫苑”之主的林玉婷坚持并鼓励大家面对自己的过去而不是逃避,这一次居然会例外?
“迟净秋的情况比较特殊,如果不忘记过去,救了也是白救,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文月唏嘘不已。
“这该死的蓝少华!”莫问珠恨恨地咒骂。
“你雇用杀手的事,林主子算是默认了。另外,在道上,不止蓝少华,就连整个蓝家在内,林主子已下令全面打压。看来这次林主子与主子她们是真的很火大,只怕整个连珏五国都不得安宁。”说是同情倒不如说是幸灾乐祸。
“七主子的慑魂术期限是多久?”
“与林主子的封杀令一样,不出意外的话,至死方休。”
“需要我做些什么?”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家伙才不会这么好心跑来告诉她迟净秋的消息好让艾家人安心。
“林主子要留下迟净秋。”果然!
“我知道了,我会向艾家老头要人。”这件事并不难,只要净秋能够活下去,相信艾老爷子也该放心了。只要进了“紫苑”,迟净秋就会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咦?你相公呢?怎么没黏在你身边?”记得一年前两人可是寸步不离的。
“别提他!”莫问珠横她一眼,怒火爬上瞳眸。
“吵架了?”文月窃笑。这倒是意外,一向对这个笑面虎言听计从、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古寒居然会奋起反抗?有问题!
“还有事没?没事快滚!”她那贼兮兮的笑容更令莫问珠火大。
“还有一件。七主子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最近‘紫苑’上空红鸾星光芒四射,林主子要你找到相公后速速归队,并把红包准备好。”当然也包括她那一份。
“哦?”闻言,莫问珠颇感兴趣地挑挑眉,“都有谁?”
“四主子、依云、招云、竹月。”
“还有你吧。”这下换莫问珠窃笑——不,是光明正大的笑。
文月耸耸肩,“虽然已经释怀,但是心里仍然放不开。如果不是为了悟儿,我决不会再回来,可是,也正是因为悟儿,我愈加不愿这么放过他。”
“借口!”莫问珠冷嗤,“就算没有悟儿——我是说如果——以你的个性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放过你大哥?你甘心吗?况且,你之所以这么计较,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他?悟儿只不过是促使你下定决心去做的推力而已。”她的话换来一记瞪视,“我说错了?”
文月无力地垮下双肩,“你跟林主子还真像。”牙尖嘴利,令人无所遁形。
“一样的美丽动人,聪明绝顶?”
“一样的讨人厌!”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多谢夸奖。”
文月翻个白眼,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对了,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这么慢!”莫问珠颇为不满。
瞧她那是什么表情!文月比她更不满,“早告诉你,你有心情理会吗?”之前也不知是谁冷着脸,一副生人莫近的脸孔。
也对,之前为了寻找古寒,她的确无心他顾,“结果如何?”
“敖然现今身在北函,因意外邂逅北函荣王爷,被收为义女,后又被明王爷看中,请旨赐婚做了其子冷浚之媳。”文月说出她所知道的情报。
“这倒是有趣。”莫问珠笑道,“传闻北函荣、明两位王爷不但功勋卓著,在朝中还身担要职,两人居然会对一个小丫头如此钟爱,有机会真要见见这个敖然。”
“据说,敖然并不会武功,但相貌可人,心思单纯,心性善良,极易博人怜爱,这一点倒与思月颇为相似。至于敖默,先天心智蒙塞,不识人情,为治敖然之毒离家日久,并习得一身毒技,流落南凉偶遇江南,先正在‘寄秋园’做客。”
“你说的是‘一点寒心’江南,南凉陆家的‘寄秋园’?”呵!居然个个有来头!
“没错!”
“那好,哪天我去捉人,你要陪我走一趟。”莫问珠的笑容里算计的意味颇浓。
“关我屁事!”这个笑面虎,又想拉她下水,准没好事。
“所谓人多好办事嘛,更何况还是熟人呢?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冷浚与清风寨是什么关系,套句你的话来说,他们与你那个冷血无情的大哥可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呢。”莫问珠笑得格外迷人。
“你……”至此文月已经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你应该不会希望我揭你的底才对,想想悟儿也真可怜,那么机灵可爱居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啧啧,如果凌大公子知道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呢?呵呵!”奸诈无比的笑容刺目不已。
“奸诈小人!”文月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手中的瓷杯应声而碎,桌面上散落一片碎屑。
呵呵!
待人影自窗口消失,莫问珠的笑容也冷却下来。
如果不是文月来这一趟,她险些忘了悠怜,她的妹妹!当年一别,算起来已有五年不见,不知她现在怎么样,是否还像当年那样柔弱可人?敖烈待她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苦笑不知不觉在唇边泛滥。如果当年她有能力的话,也就不会把悠怜交给敖烈,从此手足分离,天各一方;如果不是遇到敖烈,只怕她与悠怜早已丧命,也就活不到今日。对于敖烈,她已分不清是感激还是痛恨,现在她只想快些解决这一切,早日与悠怜团聚。
想到眼前,无力感袭上心头,笑容更苦。她看得出来,古寒对她不是没有感情,只不过是他在拼命压抑。她虽然心急,却也不愿强行逼迫他面对。她怕逼得太即会适得其反,如果引起反弹而致使他将自己埋得更深,那就得不偿失了。
唉!说来说去,她还是以他为优先考虑,事事都要顾虑他的想法与意愿。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他回来,等待他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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