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午后,莫问珠和古寒闲适地在客栈大厅里聊天喝茶,突然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莫涟江风一般地冲进客栈,直奔柜台奔去。
“涟江?”莫问珠不太确定地叫道。
莫涟江愣了愣,回过身搜寻声音的主人,然后惊喜万分地叫道:“三家姐?!”
至此,莫问珠完全可以肯定她就是自己的小堂妹莫涟江。她离开时莫涟江也才只有十四岁,如今都长这么大了,险些认不出来。
莫涟江奔上前,激动地抱住莫问珠,“三家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
“涟江。”莫问珠安抚地拍拍她的背,露出温和的笑容。
莫涟江退离她的怀抱,抹抹眼泪,焦急地说道:“三家姐,你快去看看四家姐吧,她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莫问珠脸色刷白,身子晃了晃,古寒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忧心于她的脸色。
“悠怜中了沈丽平的淬心毒,已经昏迷两天了。”回答她的是另一道女音。话音一落,莫烟沉已现身众人视线之内。
幸好此时客人不多,否则仅这三位绝色美女就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怎么会……”莫问珠深受打击地低语。敖烈不是答应过会不惜一切保护怜儿的吗?怎么会……怎么会人别人有机可乘?怎么会让怜儿受到伤害?
“雅儿?”古寒忧心地看着她,转而向另外两人道:“上楼谈。”说完一刻不停地带着莫问珠先行离开。
莫涟江与莫烟沉相视一眼,随后跟上。
莫问珠房里,连人将莫悠怜的情况一一详细描述后,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种诡异而不安的气氛里。四个人有三双眼睛盯着沉默不语的莫问珠。忽然,她起身缓步走至门边,打开门走到隔壁古寒房门外,门开了又阖,同时将三双关怀的目光关在门外。
“怎么回事?”古寒脸色凝重地看向两位知情者。自从认识莫问珠以来,他从未见她如此激动恐惧过。
“莫悠怜是她的同胞亲妹妹。”一句话解释一切。
古寒回过头面向门板静静伫立着。
莫烟沉淡淡扫他一眼,转首瞧向莫涟江,“那些老头子都知道问珠回来了?”
莫涟江轻摇臻首,“还没,不过也快了。”
“你又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我本来是去探望悠怜,没想到……敖烈告诉我三家姐回来了,并且就在如州,我就连忙赶来了,挨家客栈地找这才找到。”莫涟江老实地回答。
“敖烈?他会这么好心?”莫烟沉毫不客气地嗤之以鼻。
“我也很奇怪,平时他防我们防得那么紧,尤其是三家姐,这回他却……会不会是四家姐真的……”莫涟江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莫烟沉也脸色凝重异常,不发一语。
在门外伫立许久后,古寒轻敲两下门,不待有所回应径自推门而入。
房内莫问珠两眼无神地对着桌面发呆。他挨在旁边坐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这是唯一能为她做的。感受到的体贴的情意,她抬起头露出温柔的笑容,“寒寒,你会把我宠坏的。”
古寒微扬唇角,“你早就把我宠坏了。”这世上,也只有她会这么宠他。
闻言,她笑意更深。
“愿意把心事告诉我吗?”他以额抵着她的,声音格外温柔。
她明亮的眼睛直视他许久,才轻轻点头,深吸口气,幽幽地说起往事:
“我们家的关系有些复杂。我爹排行第三,待人斯文有礼,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在娶我娘之前,姨娘对爹就心仪已久,只是爹一心一意只爱娘。爹娘成亲后,姨娘一气之下转而他嫁,两年后丈夫病故,又与娘家闹翻,于是带着唯一的女儿,也就是红儿表姐离家隐居。不过她对爹并未死心,对娘的恨也日益强烈,几次上门纠缠。娘因无心的伤害而一直愧疚在心,所以一味避让。爹是个性情温和只2人,也对她礼让三分,是以大家也都相安无事。
十年后,娘抑郁而终,姨娘以为有即可乘再次找上门来。可是爹因为娘的死心会意冷,对她不予理睬,甚至将她赶出门外。因此姨娘的恨意入骨并伺机报复,她一心想看爹痛苦,同时也把恨意转移到了我和妹妹悠怜身上。娘死后,爹对我们姐妹的疼爱更甚,让她无可乘之机,直到——”
说到这,她又深吸口起,在他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直至我十六岁那年,爹也过世了,我和怜儿在外出途中不慎落入她手里。她把我们关在山洞,想活活饿死我们。红儿表姐于心不忍,偷偷将我们放了出来,并护送我们下山,却不幸失足摔下吊桥坠入深谷。至此,姨娘的恨已到了万劫不复之地,一心要杀我们为红儿表姐偿命。那时我虽学过功夫,却只是皮毛而已,怜儿先天不足,一生下来就体质极弱,经不起奔波,就在我们认为必死无疑之时,敖烈出现了。”
“敖烈?冥庄之主——冥君敖烈?”古寒微感诧异地挑挑眉。
“就是他。他救了我们——正确地说,他要救的是怜儿,而我只是顺便。你相信吗?他看怜儿的第一眼就充满掠夺的危险气息,那时怜儿只有十五岁。那时我不懂,直觉感到他会抢走怜儿,而他的举动也证实了我的想法。他提出条件,只要我离开怜儿,他愿意付出一切。”
“为什么?”古寒有些不明白。
想起当时的情形,莫问珠不禁失笑,“他的独占欲太强烈,不能忍受怜儿对我的依赖——我当然不肯。直到他在我面前指天立誓,会对怜儿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此生无悔,至死不渝。也许是被他的诚意感动吧,我答应离开,并与他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他隐约可以猜到其中内容。
“恩。”她点头,“一、他必须保护怜儿一辈子,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二、他既然承诺会爱怜儿一生一世,就不准有三妻四妾;三、我不可以再见怜儿,也不能踏进汶州城半步。”
“可她是你至亲的人,也是你唯一的牵挂。”他道出她心底的痛楚。
她再次点头,“莫家人多事杂,难免会有疏漏,敖烈是唯一有能力又可以信赖的人。现在我才明白那种掠夺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认定!就像当初我见到你的那种眼神一样,只是敖烈习惯掠夺,而我则喜欢以自己的方式去追逐。”说到此,她又无限感怀地喟叹一声。
他以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若有所思地说道:“现在他违反了约定,你是不是可以去见你妹妹了?”
“也许吧。”她眼神有些飘忽,直觉不愿以妹妹的安危作为交换条件。
两人在房里耗掉了整个下午的时间,直到掌灯时分房门才开启,迎接他们“出关”的人却意外地多了一个。
莫问珠略感意外地看向敖烈,“敖庄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不清虚实。
敖烈不发一语看着她,眉头微皱,倒是一旁的莫烟沉与莫涟江沉不住气了。
“问珠——”
“三家姐——”
莫问珠抬手示意她们噤声,自己走到敖烈面前,气定神闲地与他对视,吐字清晰地开口:“我可以救悠怜。”这个可恶的家伙,三年前就不许她再叫“怜儿”,简直是个恶霸!
敖烈眉头皱得更紧,沉默许久才开口:“你的条件!”
莫问珠哼笑一声,“我不会拿悠怜的性命来赌。”她的话换来敖烈诧异的目光,同时也让他松了口气。“不过,我会找到与你谈判的筹码。”她自信的笑容格外亮眼。“这是‘夺魂散’,平常人吃了会中毒,但是也只有它才足以抵抗淬心毒的毒性。三天内我会找到解药。”
“我等着!”敖烈郑重地接下战帖。也许,她会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敖烈走了,莫烟沉和莫涟江也先后离去了,莫问珠心里也舒畅多了。
“想夺回妹妹,你准备怎么做?”古寒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莫问珠笑得无比开心,狡黠地眨眨眼,“他有两个妹妹。”
古寒震惊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想——”“绑架”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你看我有那么邪恶吗?”她笑意盎然地反问。
古寒不语。她更可恶的一面他都见过,至于这回……他也不敢肯定。
莫问珠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不过她并不纠正也不点破,反正她爱怎样就怎样,说不定到时还能用上他这个建议呢!嘻!
☆☆☆
第二天一大早,莫问珠就拉着古寒向平湖岭出发。
“汶州在北面。”古寒好心地提醒她。大清早拉着他就跑,也不说去哪儿,害他得费脑筋跟着她转。
莫问珠顶着她的招牌笑容,不急不徐地公布答案:“可平湖岭在南面。”
平湖岭?古寒不解地皱起眉。没事去平湖岭干什么?而且那里还是个贼窝。
像是看透他的心思似的,莫问珠好心地解释,“平湖岭是方圆十里内最大的山,山上有一种稀有植物——子午草,是配制淬心毒解药的主要成分。”
古寒了解地点点头。
沿山路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岔路口,莫问珠指向右方道:“那里就是土匪窝。”转而带头走向左方的小路,“从这里可以通向山后的平湖,平湖岭也就因此而得名。”
“这里你很熟。”他连问句也都省了,在她张口欲答前,又抢先说道:“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莫问珠笑得好不开心,“当然不是。主子曾在这里养过伤。”
“林玉婷?”古寒诧异不已,“她不是绝顶高手吗?居然也会受伤?”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况且她是为救我而受伤的。”她拿出两颗药丸给他一颗,“后山有瘴气,先把药吃下去。”
古寒依言吃下药,旋即追问:“你遇到危险了?”
莫问珠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那是我在与敖烈约定之后,我遇到了主子,我不肯做她的侍女,她就一直跟着我缠着我。因为离开怜儿,我正处于心潮低落之际,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在我面前尽情说笑逗趣哄我开心。后来我无意中得罪了‘百鬼帮’,因此被追杀。对她来说,对付这些乌合之众不过易如反掌,而我只懂些皮毛功夫。眼看一剑刺来,我连躲都来不及,可她连想也不想就扑过来代我受了那一剑,至此我才心甘情愿地跟着她。”
说起过往,她有太多感触。从一个不谙世事、柔弱可欺的小女孩,成长为武功卓绝、机关算尽的侠义女子,而且只用了三年时间,这都是主子的苦心和恩德。
说话间,两人穿过淡淡薄雾,一片碧波如萤的大湖呈现在眼前。莫问珠兴奋地跑上前,还不忘回头向古寒求证:“怎么样?很美吧!”
古寒以淡笑回应。看着她快乐的身影,他心底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看到没,那就是主子养伤的小屋。”莫问珠玉指指向平湖右方。
古寒顺着方向看去,果然,在薄雾笼罩之中一座小屋隐约可见。
“走吧,去采子午草。”她带头沿小路向前走。
古寒想起一个问题:“在这里养伤不怕那些土匪来骚扰吗?”
莫问珠维持原封不动的笑容,颇为得意地说:“这后山阴暗潮湿,瘴气丛生,很少有人敢来,而且主子又在四周设了机关阵法,不知情的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对林玉婷的辉煌事迹早有耳闻的古寒会心一笑。
沿路绕了大半个山头,来到一出崖边。“碎——心——崖——”古寒轻声念着崖边石碑上的字。
“传说有位痴情女子与心上人私奔,相约在此相会。哪知心上人迟迟未来,女子伤心欲绝,纵身坠崖而死。心上人因故迟了一天才赶到,见到女子丢弃的定情之物,心知女子已香消玉殒,痛不欲生之际就此书下‘碎心崖’三字,然后也投崖殉情了。”莫问珠幽幽地说完,双眼怔怔地望着远方。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古寒也有无尽感叹。
“所以——你不能比我早死。”莫问珠笑嘻嘻地说道。
“你也是!”
“你看!那就是子午草。”莫问珠指着碑下一小丛紫色小草叫道。
古寒闻言凑上前,伸手欲碰,幸好她眼明手快地拦住。
“子午草,顾名思义只有在正午午时与午夜子时药效最强,现在采下来是没有用的。”
他点点头,同时缩回手。
采到子午草,两人高高兴兴地下山,刚到山脚便被两名不速之客扫了兴致。古寒的表情转为凝重与防备,而莫问珠依然是恬然闲适地笑着,对与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似乎毫无所觉。
“门主派我们来带你回去。”玄云笑嘻嘻地说道,可笑意并未传达到眼底。
“我说过我不会回去。”古寒再次表明立场。
“是为她?”玄云朝一旁的莫问珠挑挑眉。这小子的眼光不错嘛,运气也好,能找到这么一个美人做伴。反观他,运气简直坏透了,尤其这次输了赌注,连喝花酒的钱也都输光了,都是这小子害的,看他不连本带利讨回来!
古寒默然以对,算是承认。
“难怪人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嘻!果然不假。”
“你们可以走了。”古寒冷漠地下逐客令。
“我们可是有命在身。”玄云也摆明立场。
“我不会放他走。”莫问珠笑得坚定而又自信。
玄云吹了声口哨,“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伸手将背上的长剑抽了出来。
古寒跨前一步,一提袍摆,也抽出长剑。
原来他把剑藏在袍子下,怪不得她老是找不到。莫问珠了悟地点点头,见两人动起手来,她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玄伍,气定神闲地说道:“喂,人家都动上手了,咱们也开始吧。”瞧她说得那么轻松自在,好象在说天气般。
玄伍冷漠地瞟她一眼,对她的话不予理睬。
莫问珠当然明白他的想法,是以她二话不说,轻轻拍出一掌,凌厉的掌风将玄伍硬生生震退数步,同时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力。
“出剑吧!否则胜不了我,你们是带不走他的。”莫问珠好心地提醒他。
玄伍二话不说,长剑出鞘破风向莫问珠攻去。莫问珠兴致高昂地以双掌迎击。原本凌厉的掌风转为绵柔,将玄伍的剑引向出其不意的方向,却始终近不了她的身,而玄伍却越战越心惊。
另一方的古寒见莫问珠以掌对玄伍的剑,不免担心不已。他与玄云玄伍的功夫不分上下,是以他们也只能战成平手,而她……越想心里越担心,出招也就有些漫不经心,危机随之而来。
“当心!”随着一声惊呼,磨问珠丢下玄伍,向古寒奔去,不料左臂一凉,中了一剑。古寒也在同时向她冲来,正好躲过玄云刺来的一剑。
“雅儿——”古寒脸色难看地拉起她的衣袖,撕下衣摆为她裹伤。
“我没事。”莫问珠回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古寒确定她无大碍后才站起身,脸色阴郁犹如死神地盯着玄云与玄伍,握剑的手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两人攻去。愤怒的力量是惊人的,凌厉的剑气夹着石破天惊的力量袭来,使两人手忙脚乱,节节败退,身上也挂了彩。而古寒招招狠冽足以致命的招式却丝毫没有终止的意思。
“够了!古寒!不要伤人性命!”一旁观战的莫问珠突然开口阻止他。
连绵的杀气倏然散尽,古寒立在原地,玄云与玄伍也松了口气。
“你们走吧。”莫问珠淡笑着下逐客令。
两人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并不是他们真的那么听话,而是他们经过刚才那一次切身体验,很清楚地感觉到古寒不会杀他们,但他会将他们凌迟碎剐。因此,他们宁愿回去受罚也不愿被他折磨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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