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我说古寒，你真了不起，居然有勇气娶这个心眼不正，思想邪恶的女人，不过我还是要代我们莫家谢谢你娶走了这个祸水。”
古寒本以为她会轻视或厌恶他，没想到她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活象他施了什么大恩似的。他古怪地看莫问珠一眼，突然发觉凡是和她牵涉在一起的人、事、物都怪怪的，没有一例正常。
“真与这么感激的话，叫一声姐夫好了。”居然敢损她？
“你去死来得比较快。”想占她便宜？没那么容易！莫烟沉不屑地睨她一眼。
莫问珠适时结束与她瞎扯，将话题导回正题，“第二，我来找一个人。”
“呃？”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莫烟沉呆愣当场。
后知后觉的家伙！莫问珠状似无奈地摇摇头，眼睛里却满是看她出糗的兴奋光芒。“我要找一个家居观音湖畔，三年前遭灭门而唯一生还、现今十二岁的小姑娘，名叫凌雨柔，据我所知，她应该是小玄星。”
“寒寒，你说莫烟沉的模样是不是很可笑？”回程路上，莫问珠已经窃笑很久了。
“是——”古寒拉长了尾音。真是搞不懂，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爱笑的人？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你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物以类聚。”在他看来就是如此。
“寒寒，你真是太厉害了，看人很准。可惜这次你就大错特错了。”先把人捧上云端，再狠狠地一脚踹下来，正是她的拿手好戏。“告诉你哦，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早过了适婚年龄，想找婆家是很难的，所以她感谢你娶了我。”
古寒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因为嫁不出去才嫁给我的。”偶尔换他开个玩笑也不错。
哪知莫问珠笑容顿失，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不，我嫁你是因为爱你，只想嫁你，就算你现在没有出现我也会等下去，等到你出现为止。”
“对不起，是我失言。”古寒懊悔万分，他不该拿她开玩笑，尤其是她的感情。
她转过身，背靠进他怀里，轻声道：“在救你的那一刻，我就准备要爱你；直到山上散步那晚，我才下定决心要抓住你永不放手，就算天要我也不给；当你回到我身边时，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你，无法回头了，所以我告诉主公‘此生无悔’，完整说来应该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此生无悔，至死不渝。”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此生无悔，至死不渝——”他轻声呢喃，眼眶热热的，喉头好象扎了刺般，酸涩涌上心口，声音也忍不住颤抖，“雅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只要你陪着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此生无悔，至死不渝！”
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此生无憾了。
☆☆☆
退出无影门的消息，本想在十日期满再公布，没想到却提前曝光了。
这天中午，古寒点了一桌的点心果品等莫问珠下楼，没想到却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天雨师兄！”卫凤兴冲冲地出现在他面前，身后跟着等着看好戏的玄云玄五等几位师兄弟。
古寒不悦地皱起眉，“你们来做什么？”
“是这样的，这次的任务取消了，你可以回去了，我们是特意来接你的。”卫凤压根就没看他的表情。
他淡淡扫视一圈，沉声道：“不必，你们可以走了。”他不希望莫问珠被他们发现，最起码不该是这么早。
卫凤脸色一僵，“师兄，你不跟我们回去？”
古寒沉默不语。
“为什么？”
像是回应她的问题一般，一道悦耳怡人的嗓音适时传来：“好热闹！”古寒的身形一僵，继而无奈地低叹一声。既然躲不过就只好硬着头皮去面对。
无视众人的惊艳与愕然，莫问珠自动自发地坐到古寒身边，微笑着面对众人，向他道：“不介绍一下吗？”
“没必要！”他冷漠地回道。
莫问珠不在乎地耸耸肩，她知道他正在生气，反正对象不是她，她也无所谓。
卫凤则因他的话而白了脸，“师兄……”
“原来是你同门师兄弟，怎么不早说？”她嘴上这么说，看也不看他一眼，反而热情招呼其他人，“大家坐呀，别客气。”
古寒仍是默不出声，只是专心为她夹点心布菜，看得玄云等人目瞪口呆。
卫凤满腹妒火，指着莫问珠的鼻尖叫道：“你是什么人？和我师兄是什么关系？”
莫问珠早在第一眼就看出她对古寒的情意，此刻应付起来毫不费力，“我是他最亲的人。”一句话回答两个问题。
“你……”卫凤颤抖的手指着她，“你勾引我师兄！”
她的话换来莫问珠更深的笑意，古寒冷冽的目光以及满室的静寂，片刻之后又恢复，不过有人上前抱不平。
“小姑娘，你要搞搞清楚，人家小俩口恩恩爱爱的，哪会有什么勾引不勾引。”
“是啊，小姑娘，人家这位姑娘不知比你美上几倍，配那位小哥是绰绰有余啦，你怎么说她勾引人家呢？”
其余在座之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说得是，这么美的姑娘谁不捧着护着，用得着勾引别人吗？”
“是啊，一定是小姑娘嫉妒人家。”
“说不定是谁勾引谁呢？”
此时，就连玄云等人也站在莫问珠这边，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卫凤。
从未受到过如此屈辱的卫凤，倏地拔出长剑指向莫问珠，含恨道：“我要和你决斗！”
莫问珠仍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笑容，气定神闲地说道：“我不会和你决斗。”
“为什么？”出人意料的，问问题的居然是玄云。
“但凡决斗总要有个输赢，而你找我决斗无非是要拿他作赌注，他是人而不是无知无觉的不明物体，同时他也是我爱的人，所以我尊重他，也尊重自己的感情，所以我不会和你决斗。如果姑娘你将自己所在乎的人拿来下注的话，那不仅是轻贱你自己，也轻贱了这份感情。”
室内响起一片赞同与赞赏的声音。
“你……”恼羞成怒的卫凤举剑向她刺去，所有人都倒抽口凉气。不过没有预料中血溅当场的画面出现，因为古寒及时拦截并握住了来势凶猛的长剑，鲜红刺眼的血液顺着他左手流下。
“寒……”莫问珠大惊失色地站起身，捉着他的左臂，要他松手。
他不语，只是以坚定的眼神凝视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放手！”她心急如焚，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她伸指在剑身上轻轻一点，长剑应声断为两截，卫凤被无形的力道震退数步。“古寒，放手。”她沉声说道，语气里一片平静。
古寒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缓缓地松开手，半截剑身“当啷”落地。
“你们可以回去了。”她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与刚才满面笑容时判若两人。
“你何时回来？”玄云直视着古寒。
“我不会回去了。”他平静地回答，失血让他有些眩晕。
“你要为了这个女人背叛师门？”卫凤不敢置信地叫道。他怎么可以？
“你们可以走了。”莫问珠冷淡地下完逐客令，拉起沉默不语的古寒回楼上的房间。
他坐在桌边，强忍着不适，目光始终追随着自从进房就没看过他一眼的莫问珠。她垂着头，默默地端来清水，找来棉布、金创药，然后蹲在他跟前为他洗净伤口，涂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小心翼翼。她始终垂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直到一颗滚烫的泪滴落在他掌心。他轻轻抬起她下颚，被她的泪拧痛了心，“雅儿……”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环着他的背，语带凝噎：“我不要你受伤，更不要你为我受伤。我要你平平安安地陪我一辈子。”
“雅儿……”他抱紧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身子，鼻头隐隐泛酸，“他们是为我而来，我不允许你受到丝毫伤害！如果必须要有人承担的话，就让我来好了，你该是幸福的。”
“不！”她激动地猛摇头，“寒，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为了我，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别再让自己受伤好吗？算我求你好吗？”
泪浸湿了他的衣襟，也烫疼了他的心。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在乎他是否受伤，甚至为他的伤泪流满面，他感觉心房的某个角落因她而塌陷了。“我答应你。”
她抬起头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他，“那你答应我，不要私下去无影门，更不要轻易离开我。”
他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注视着她被泪洗过更加明亮的眼睛，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心思。
“你答应我。”她急切地盯着他，非要他的承诺不可。
“好。”他如她所愿点点头。
“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否则我再也不理你。”她淡笑着轻抚他的眉，他听出她话中十足十的认真。
“恩！”他再点点头，低首吻一下她眉心。
当晚，莫问珠便搬进古寒的房间。
“你这是做什么？”他不明就里地问。
“我要搬来和你一起住。”她不疾不徐地笑道，手还在不停地整理东西。
“什么？”他一脸受惊地低叫，“雅儿，别闹了……”
“我没有胡闹。”她笑意不减，“我要看着你，不许你去无影门私下解决。”
他一怔，眸底闪过一抹诧异。她知道？！转而一想，什么事能逃过她的眼睛？罢了。他低叹一声，“雅儿，我答应你不再反悔好吗？快回去吧。”
“不！”她心意已决，“我就是要和你住在一起，不给你任何机会离开。况且，我们已经是夫妻，住在一起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雅儿……”他无奈地拧着眉心。
“什么都不必说，这是唯一能让我安心的方法。”她笑得温柔而诡异。
黑夜中，些微的异样使他由睡梦中惊醒，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如杏子的眸子。“雅儿？”他轻声唤道，“怎么不睡？”
她深深凝视他许久，将脸颊贴在他胸口，低低一叹，“我怕你会不见。”
他轻抚她的秀发，心头隐隐抽痛。自从重逢以来，她失去笑容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每次都是因为他。他心里清楚，她所付出的感情远比他看到的多得多，而他却不及她的十分之一，这样她真的会幸福吗？也许他该放手……旋即他又将自己大骂特骂一番，她对他情深意重，他不仅不懂得珍惜，还要把它丢弃，简直该死！
“雅儿，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就算要去无影门，我也要带你一起去，好吗？”无论将来如何，他只要她眼下快乐。
“嗯。”他沉稳的心跳声总是能让她安心。
忽然，他想起一时，“雅儿，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她猛地抬起头，神情激动地看着他，“你……”
他淡淡一笑，“别怀疑，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以生命起誓——雅儿，我爱你！”
他温柔缠绵又无限深情的话语却换来她决堤般肆流的泪水。“雅儿？”他吓了一跳。
她埋首在他颈侧，双手不住捶打他，“都是你，都是你……”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双臂环上她腰际搂紧她，唇边勾起一抹苦笑。
☆☆☆
冥庄，冥轩
花厅里，一灯如豆，桌前坐着一位美貌女子，黛眉轻扫，双眸如星，翘鼻樱唇，绿鬓如萤，眉宇间柔媚之姿楚楚动人。也许是坐得够久了，女子站起身移步至窗前，一袭白色丝制长衫衬托出娇贵温柔的气质，消瘦的身形却显得弱不经风。
窗外月色清朗，明星点点，更显出她的孤单。心爱的夫君一定又在书房处理大小事务，两个小姑离家多日至今音讯全无，就连最疼爱她的姐姐也失踪了三年，至今下落不明。
唉！女子轻叹一声，缓步踱回桌旁。
突然，一个人影从窗口跃入室内，女子大惊失色地连退数步，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人缓缓转过身，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一双眸子尽是愤恨之色。“莫悠怜，你这个小贱人，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你们偿命！”
“姨娘？”莫悠怜脸上血色尽失。
“呸！谁是你姨娘！”妇人脸色狰狞地恨恨道：“你娘那个贱女人抢了我心爱的人，你——还有莫问珠那个小贱人，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这笔账我今天一定要算清楚。”说着，一步步逼近。
莫悠怜一边退一边解释，“我们没有害死红儿表姐，是她自己失足摔下山崖的。”当年红儿表姐为了救她们姐妹俩不幸失足坠下深谷，一直让她内疚至今。
“哼！还敢狡辩？你们不会活太久了，今天我抓了你，莫问珠那贱丫头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哈哈哈哈……”说到此，她痛快至极地放声大笑，那笑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姐姐？你知道姐姐在哪儿？”此时她背靠墙壁，已无路可退，可熟悉的名字让她忘记了害怕。
“没错！她现在就在中屠，而且就在十里之外的如州城，哼，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掉。”妇人轻而易举地制住她，将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然后掩住她口鼻强迫她将药丸吞下。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莫悠怜睁大恐惧的双眼。
“淬心毒，这是我自己提炼出来的，没有解药的。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宝贝姐姐。”
“不，不要……”
就在这时，门被撞开，敖烈带着手下冲了进来，见爱妻因受惊而脸色苍白的模样，胸口燃起熊熊怒火。
“放开她！”
“烈……”莫悠怜求救的眼神落到他身上。
未料有此一变，妇人有些慌乱，仍强装镇定，向众人喊道：“你们都退下，否则我就杀了她。”说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上莫悠怜的纤颈。
“怜儿……”敖烈因愤怒饿日冷冽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犹如死神来临前的预兆。一挥手，手下纷纷退开，闪到角落里。
见状，妇人自得意满地狞笑道：“好，果然识实务……”话未说完，刺痛感传来，令她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两支箭羽分别射中了她的右肩和右腿。
“把她拿下。”敖烈一声令下，手下人立刻将她制住，他自己则心急如焚地抱起瘫在一旁的妻子。“怜儿……”
“哈哈哈哈……”受了伤还逞强的妇人怪声大笑，“她中了我的淬心毒，活不长了，哈哈……”
“解药拿来！”敖烈脸色阴郁地低吼。
“解药？”妇人冷冷哼笑，“我本来就是要她死，怎么可能会有解药？别做梦了！”
“把她押下去！”说完抱起妻子飞快地走进卧室，放到床上，“怜儿，怜儿……”他心焦地低唤。
莫悠怜缓缓张开眼，见到丈夫急切的脸庞，心中的恐惧消失大半，“烈……”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还好。”
“真的没有吗？”他心急地在她脸上搜寻着任何有可疑的端倪。
“没有。”她肯定地摇头，“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憋在她心底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问。
“你说。”敖烈轻柔地顺顺她的发。
“你……知不知道姐姐在哪里？”
他神情一怔，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问。
“知不知道？”见他不出声，她心底的疑虑更甚。
他摇摇头。他们的约定中除她不能见莫悠怜外，还有一条就是不许出现在汶州，是以他并不清楚她的行踪。
“我要你亲口说。”
他低叹一声，“我不清楚。”
“真的？你没骗我？”她不确定地寻求他的承诺。
“真的，我不骗你，我永远不会骗你。”只不过是隐瞒了一些事实。
“可是，我……咳咳……”话刚说到一半，就剧烈地咳起来，她下意识地掩住口，却被掌心的血迹吓了一跳。
“怜儿！”敖烈脸色大变。淬心毒这么快就发作了！
“烈，我……”像千百根针扎在心头似的刺痛让她脸上血色尽失，说话也没有力气。
“怜儿，别说了，我这就找大夫来。”敖烈焦急地叫来人去请冥庄里的专属大夫。
“烈……”
“怜儿，别说了，省些力气，有话等以后再说。”看她受苦，他的心也抽痛着。
“不，烈……你听我……说……”她紧抓住他的手，希望他能听她把话说完。
凝视她片刻，他终于点头，“好，你说。”
她试着扯出一丝笑容，“姐姐……在中屠……在……如州……”
他脸色微僵，却未接话。
“我……我……想见……姐姐……”血丝不断顺着她的唇角滑落，连带她的神志也越来越模糊。
“怜儿，坚持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他一边拭去不断流出的血丝，一边试着维持她的神志。
“烈……我……要……见……姐姐……姐姐……”神志一点点抽离，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弱。
“怜儿，怜儿，要挺住，不管如何你一定要撑下去。”他心急地大叫。
“姐姐……”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好，怜儿，你坚持住，我去带你姐姐来见你，我们这么约定好吗？怜儿，一定要坚持住。”他只有以此来牵绊住她，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话。
“烈……姐姐……”她已是无意识地呢喃了。
“怜儿……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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