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恩爱情仇 2(1 / 1)
冰冷的感觉,象是置身于冰窖般寒彻,韩心濡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水滴,冷风拂过,一阵战栗,毛孔纷纷竖起。
这是什么地方?天上没有月,可她还是隐隐看到了白茫茫一片,是雪?是她最喜爱的雪!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正匍匐在地,脸颊也跟白雪做着最亲密的接触。她摔倒了吗?身下的寒意阵阵,她艰辛地挪动了身形,想借力坐起来。
“你醒了吗?我在你的脸上洒了一些水,怎么样,感觉好吧!”一个男声带着戏虐的残忍轻飘飘地开口,象是一个看戏的人,高高在上,对地上她的挣扎视若无睹。
韩心濡困难地抬眸,看到了一个最不愿意看到的人——莫桐。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诧异莫名,记忆中……倏地,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眸,有些紧张地看着跟前的男子。
“想起来了?”莫桐嬉笑道:“记性不差嘛,你看,这雪山的景致是不是美的紧?”
“雪山?”韩心濡喃喃自语,茫然地顺着他的话音朝四处环视,果然见到高低不平的银白,远处更是崚嶒绵延,他所言不假。
“你想干什么?”韩心濡冷冷地道,心头的惧意难掩,尽量让自己不再去看他一脸得意。
“问的好,你知道我等你问我这句话等了多久了吗?”莫桐环望了四周,微微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美吧,只是不太好找,也不知道他找得到找不到!”
韩心濡闻言,心中一紧,声线僵硬地问道:“还有谁?”
“还有谁?当然是想你想得快要疯的人!”莫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耸动的肩头带着狂妄的快意,仿佛在经历着人生在世最得意的时期。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韩心濡银牙暗咬,瞠目而视。她跟他无冤无仇,当初武迨对她那么狠,她也没有真正要伤害他什么,可这个疯子,却是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演出一场戏,要一个人看戏!”莫桐蹲下,对着韩心濡清秀的面庞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轻佻流气。
韩心濡厌恶地转脸,看来这个他等待中的人到来前,自己都没有生命之忧。可冰冷的雪让她感到万分难受,继续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莫桐倏地站起,双眸一改之前的戏虐,阴鹜猝然,狠劲中闪过一抹疯狂之色,脚踩住挣扎中的韩心濡,声线狂暴地闷哼:“在他到来前,你还是老实地睡在地上吧!”
韩心濡被制,身下的凉气更甚,渐渐有些颤抖。她快速地在心头分析,可还是抓不住要领,心中的惧怕如晕,渐扩渐大。
“你要谁来?”无奈,她虽不想跟他说话,可还是问出了口,他到底要谁来看戏?为了“看戏”,竟绑了无辜的她?
她还不想死,心头还有怀念的人,她还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听他说一句话……她还知道这个世界的美好,知道要用宽宏的心对待世界。
“反正今天我会成全他,告诉你也无妨,我要武迨来,我要武迨亲眼看着他最爱的人在他面前粉身碎骨!”莫桐再次狂笑,雪色反映微弱的光,她看到了一张痛苦而狰狞的脸,一张年轻却被仇恨密密匝匝地包裹着的脸,她从那条路走过,她知道……
原来“恨”这种感情,真能如此扭曲人的心灵,让一个杰出的人变得残暴舛讹。真的庆幸,她没在仇恨的泥沼中深陷,她感谢那个曾经赋予她热情,给她温暖的人,此刻她匍匐在雪地之上,却分外地想他!
“你为什么要恨他?”韩心濡幽幽地问。武迨啊,活的真是失败,生命中重要的两个人都对他充满了仇恨,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莫桐才会如此扭曲?
“为什么恨他?一句话两句话又怎么说得清楚!”莫桐愤恨的语气让韩心濡心生颤栗。
“可我和他现在没关系,我有了新的爱人,你和赵巡以前也是见过的,为什么你的仇恨还要拉上我?”
“你有了爱人,并不能改变武迨对你的心意,自从他与李文馨分开后,他对你的思念更是无法抑制,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他可以坐在屋子里,看着你的照片一看就是半天,伤害了你,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这是什么伦理?韩心濡头大,自己竟会碰上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渐渐对与他讲道理失去了信心,想了想,她又说道:“你让我坐着吧,反正我是你刀头的肉,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身下的寒意让她的战栗更甚,有种快支持不下去的感觉。她不要昏迷,不要糊里糊涂地被这个疯子一样的人抛下山崖,她要坐起来,她要跟他推心置腹地谈谈,要他悬崖勒马,要他看到光明曙光出现……
“你睡在地上浑身哆嗦的样子更让我开心!”莫桐的声音如同地狱之魔,幽幽从上方传来。
“这里离市里有些路程吧,他怎么会这么快过来呢?如果我冻死了,你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韩心濡轻轻一笑,此刻反而不怕了。
怕又有什么用?荒郊野外的,谁又能跑来救她?能救她的,恐怕也只有她自己了!
莫桐听只微微一怔,双眼光线似有涣散,瞬又聚起:“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所以还是让我坐下来,趁他来之前,你和我在这荒山上说说话。”
“说说话?”莫桐喃喃而语,怔忡间松开了一直踩在韩心濡身上的脚。
韩心濡去了外力,挣扎着坐了起来,可已经被冰水浸湿的衣服在冷空中依然让她寒颤个不停。
她一边哆嗦,一边开动思维,说些什么好呢,先缓解了他一心的愤怒才为上策。
想了想,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自若地开了口:“最近你还是跟赵巡住在一起?”
“你不用煞费心机,不要妄想把话题扯远,扯的再远也改变不了我的初衷!”莫桐轰然大笑,声音飘荡在空旷的山谷中,引起阵阵回音,在阴森的夜色中,更显森然。
韩心濡顿了顿,又道:“等着也没事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让你坐起来,是怕你真的冻死掉,女人总是那么弱不禁风,你冻得浑身青紫,他看了才能心疼,不过你不用妄想什么,所以还是闭上你的嘴巴,省些力气吧。”莫桐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
“说说话好有支撑下去的力量,我感觉快要冻死了,你若不想听,就由着我自己说好了。”反正她说出去,他自然听得到。
莫桐有了片刻沉默,她知道他不是那么反对自己了。
清了清嗓音,她先说了一个故事,只为了让他渐渐平静下来:“一百年前,人们在亚马逊河附近砍伐树木,发现一种十分怪异的现象,电锯的轰鸣声中,所有的动物都逃走了,可是有一种叫做树虎的动物没有走。工人们迷惑不解,找来动物学家桑普,桑普的话让人们震惊,他说一定有一只树虎被树胶沾在树上了,所以其他的树虎才不走的。”
“大家仔细寻找,果然发现树干上有一只树虎,原来一千只树虎里总会有被树胶粘住的树虎,从此再不能动弹。让人感动的是,一动不动的树虎仍然能在世上活很多年,周围的树虎都会来轮番喂它,砍伐工人感动了,他们将整棵数移到森林深处,于是所有的树虎也跟着迁移了。”
说完一节,韩心濡故意停顿了一会,莫桐若有所思,并未吭声。
她接着讲道:“南非沙漠中,有一种动物叫沙龙兔,沙龙兔之所以能在沙漠里成活而不被干死,完全是因为一种团结的精神,沙漠每两年才会下一次像样的雨水,这对于任何生命都是极为珍贵的。每次下雨,成年的沙龙兔都会跑上几十里路,不吃不喝,不找到水源绝不回来。它返回后,连洞都不进,因为沙漠中的水有时会在一天内全部蒸发掉,这又是沙龙兔一两年中唯一的一次正经补水。于是,为了争取时间,平日很少看到的沙龙兔群集的景象出现了,大队大队的沙龙兔,会在这只首领的带领下,跑上几十里去喝水。”
韩心濡停住,莫桐意外地抬眸看着她,语气中有了一丝幽怨:“你为什么没有说结局?”
“结局?”韩心濡微怔,她故意只说了动物善良奉献的一面,难道他也熟知这些故事。
“残忍的人们,利用了动物的善良的本性,扑杀了它们。树虎绝迹了,因为它的毛皮昂贵,传讯的沙龙兔到达目的地后,因劳累大多死去,可整体浩荡的沙龙兔群体,却被人们伪造的水源而欺骗遭到扑杀。你说这些,是在说人类的残忍吗?你是说我残忍吗?”
韩心濡嗫嚅着没说话,莫桐的声音多了一些悲痛,之前的疯狂消失了一些,仿佛回到了以往平静的时候。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他吗?”莫桐又道。
“为什么?”不由地,韩心濡顺着他的话问,此刻的他,少了暴躁,多了忧郁,象一个无害的男生,强掩下一心的伤痛,独自落寞而苦楚般,让人心忧。
“他和他的母亲,夺取了我本应该享有的快乐人生,让我和母亲陷入黑暗境地;我的字典里没有欢乐,没有幸福。他的光华,总是让人难以逾越。你一个,李文馨一个,这么美好的女生,为他生生死死,他何德何能?”
“可是,你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你大学毕业做了医生。他只是中专毕业,只为了节省一些上学的费用,为了早日进入社会早日工作挣钱,为了他病入膏肓的母亲,他的日子也很苦……”
“够了,不用你来告诉我他怎样,他拥有很多,没上过学又能怎么样,他得到的总是最好的,他其实不配!为什么我和我母亲就要身负垢污、忍辱偷生,而他却活得逍遥快活。”
这只能怪你的父亲,怎么能怪到他呢?韩心濡微哂,秀美拧起。
“小的时候真的很苦,父亲为了偷偷见我们一面,总是遮掩了再遮掩,如果没有他和他母亲的存在,我和父亲早就可以在一起了。”他的声音悲凉如雪,纷纷而至的雪没有停歇的意思,韩心濡抬头看了看,困难地在空中辨认着雪花,一片又一片落下,静寂的夜空,她甚至听见了雪落的声音,那么轻那么轻。
“记得以前读过一篇文章,是讨论雪落无声还是雪落有声的,我以前都以为雪落而无声,现在我听到了这样的一种细微的声响,象是孕育着某种希望,你听!”韩心濡倏地笑了起来,轻轻的笑意荡漾在面颊,莫桐有了一丝盅惑的感觉。
她是这么地淡定自若,生命攸关的时候,她竟笑着对那个要杀死她的男人说——你听,雪落的声音。
雪落本无声,她怎么会听到声音?莫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
“我真的听到了,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声音,好像只要用心就应该能够听得真切,只要用心,就能够听到雪的欢笑和寂寞。看雪的心情,都在这片白色的天地里,浸润开去,漫漫无边地浸润在这个世界里,人不再孤单落寞,你听!”韩心濡又道,黑眸之中暗暗闪过一丝快乐的光线。
“你为什么会这么乐观?”难道她不相信,自己会当着武迨的面杀死她?莫桐更加困惑不解,他的决心,是那么那么地坚定,毋庸置疑!她竟是不怕?
“嗯?”韩心濡微怔,乐观?她是个悲观的女子,第一次有人说她乐观!
“我喜欢雪,雪能涤静我心中的灰垢。”她再次微笑,恬淡而清爽,丝毫不将眼前的危险放在心里一般。
“你现在还爱武迨吗?”许久,莫桐说道。
“我想打个电话,行吗?我想听听母亲的声音。”韩心濡答非所问,明澈的眸子里氤氲着雾气。
如果她真的命丧于此,最伤心的仍是父母。
“不行!”莫桐猛然回神,断然拒绝。
“我早就不爱武迨了,曾经我也如你一般恨他,恨不得他成为世上最不幸的人!”韩心濡咆哮,她没想到自己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明明知道无用,却象被蛛网粘住的虫蚁,兀自挣扎,却不果。
“你也恨他?你明明那么地爱他!”莫桐再次气愤起来,象是指责她的谎言,指责她的不忠。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她明明不想跟他争吵,明明想说些轻松的事,让他懈了戒备,可这样下去,他只能更加恼怒,于事无补。可她忍不住,心中的委屈象要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