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往事难追 2（1 / 1）
这一天一早，韩心濡就接到瑶海山庄人事部打来的电话，要她次日报道。
放下电话她心绪难平。半年前她怀着多么热切的希望为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去的名流帝国，如今梦醒人散，虽不是灰溜溜溜走，但也凄凉孤单。
好在从此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抛去这让人烦扰的一切，未尝不是好事。
这两天她已经将东西收拾好，虽有邀请席雯去自己家住，可席雯拒绝了。韩心濡有些感伤，有些距离不是人为，可还是存在了，而且无法消除。
想来想去，韩心濡还是找了赵巡帮忙搬东西，她一个人实在是弄不了。
赵巡依然热情如火，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来的时候居然带了一个女孩，女孩个头高挑，长着一双灵动剔透的大眼睛，见了韩心濡略带羞涩。
韩心濡笑，心中为他们默默祝福。
一切弄好后，她请赵巡和女孩喊了席雯在一起大吃了一顿，席雯有些伤感，她努力安抚了席雯，可还是抹不去席雯脸上的哀伤。
之后去了KTV，凡事尽兴嘛。还有席雯脸上沉重的表情，让她不忍就这样离开。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很多东西，在手里的时候一定要把握好，一定要把事情做到最好，那样才能不余遗憾。自己这些年，错过的太多，等明白的时候，幸好身边还有两个没舍弃她的朋友，她很感激。
每当想起肖睦，她也会遗憾满腹。她没来得及对他好，两个人的缘分就消散了，现在即便再想怎么怎么补偿，都是不可能的了。
以后如果她还会动心，一定先将心捧出来示人，也好过现在整日后悔。
唱歌的时候李文毅打了她的电话，她装没听到没接。那家伙又打了席雯的手机，席雯利索地招供他们所在的地方。
李文毅第一时间跑了过来，韩心濡也只得装做无所谓，本来她还得再找他一趟，为着必须离职的决心。
赵巡带来的女孩很活泼，歌唱的也好。韩心濡看着他们俩，心里想起一个词——郎才女貌，在他们俩身上真是贴切得紧。
李文毅来了后，没唱一首歌，脸色阴沉着硬朝肚子里灌啤酒。
席雯望过来的眼神，带着一抹痛，韩心濡有些抱歉。
这样喝下去，一准要醉掉，韩心濡让赵巡等走的时候送席雯，拉起李文毅离开。
有些事情早说早了，她没一个月的时间给他，如果早断了心思，未尝不好。
李文毅微微有些醉意，惺忪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韩心濡看着他开来的车，有些惧意。伸手拦了车，却被李文毅拉着坐进了车里。
“你不要怕，我没醉！”
醉了的人才说自己没醉吧！韩心濡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懊恼和厌烦。
她并不亏欠他什么，为什么要每日面对他的纠缠和刁难？
韩心濡面有怒色，转而望向李文毅，眼神之中控诉喜欢一个人是给她制造不幸的吗？
可她的眼神一接触李文毅，李文毅的面色说不出的阴鹜痛苦，不由地又有些不安，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那个，今天我很抱歉，没去上班……”
“你搬了家，而且不去上班也不请假，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文毅懊丧地将头转向一边问道。他做不到看着她的眼睛说话，那样他太痛苦。
“前几天递给你的辞职信，我想辞职。”不得已，韩心濡只好说了，即便可以想象得出他的愤怒。
果然……寂静狭窄的车厢，她不意外地听到了李文毅浓重的喘息声，那是生生隐忍的愤怒。
“为什么？说说你必须离开的理由，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一次都不想见到我？”李文毅忍得辛苦，最终还是咆哮出声。
“也不是不想见到你，我只是想换个新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韩心濡不由地朝后缩了缩，惊恐地看着李文毅燃烧着愤怒火焰的双眸。
“不走不行？”李文毅再次欺近，带着危险的气息笼罩在韩心濡的周围。
韩心濡咬着唇，沉默了半晌后顾不得激怒他的后果毅然地点头：“是，不走不行！”
意外地，李文毅没有继续咆哮，突然转身背对着韩心濡，望着车窗外的盏盏街灯发怔。
压抑的气息在狭窄的空间流淌着，韩心濡既不敢开口，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趁着街灯照进微弱的光线，看着李文毅孤单带着凄凉的后背。
许久，韩心濡觉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开破这骇人的寂静：“其实喜欢总经理你的女孩子很多的，例如白雨，还有童畅。我不知道什么遮住了你的眼睛，让你看不到她们的美好……”
她还想说些什么，仿佛开解了他，就开脱了自己对他无动于衷的罪孽一般，可她的话没说完，李文毅又一次转身，痛苦地呜咽：“够了，不要再说了。”
那个转身的瞬间，她看见了他脸上流淌着的泪水，懵了。
她没想到，他会流泪，他真的伤心了？
“你知道你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吗？你知道你让人着迷的地方吗？”李文毅的声音杂乱而苦涩，象是嚼着苦丁一般，让人听之心酸。
韩心濡不敢正视他的眸光，微微斜瞥，可他凄凉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象是重锤落在了她的心头：“你知道许清是怎样一个女孩子吗？”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他。
许清？他竟又提到许清？在她知道许清死亡的真相以后？当然，他是不知道她了解了这件事。
“许清性子很淡，木讷寡言、无欲无求，很多地方你们两个很象。曾经我以为失去了她，就失去了全世界。可是认识了你以后，我才发现，我还能去爱！爱情并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你和她一样清新纯净，象水晶一样透明，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坠入情网无法自拔！”
“我并不象你想的那样，你会那样想，是因为你不了解我。”韩心濡说道，曾经肖睦也曾这样说过，在他的眼睛里，只有她的优点，却没有看到她阴暗的一面，曾经她的脑海里装的全是自暴自弃、全是歹毒的仇恨——她配不上水晶两个字。
“我没有不了解的，武迨和你之间可能有什么故事，可那毕竟过去了，现在我出现在你的身边，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再下定论，为什么非得离开呢？是我给你压力了？”李文毅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仅仅是武迨，还有肖睦，我爱他！我爱肖睦，所以无法喜欢你。”韩心濡说道，这是一个疤，却非得去揭开，虽然很痛很痛。
“肖睦？肖睦已经结婚了。”李文毅的声音里有太多的不置信。
“那也不妨碍我爱他！”虽然知道心已经付出的时候已经太晚，韩心濡敛眉，压住揪心的疼，轻轻拭去腮边的泪。
“爱总会随着时间岁月改变的，一如我曾经为失去许清而痛不欲生，现在我一样爱你发狂，两者是独立的，没有一丝虚假。”李文毅说着，拉起韩心濡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你听听它的声音，每一句都是我爱你！”
鬼使神差，她感觉心中的魔鬼又一次复苏，就象李文毅自己曾经说过一般，天使和魔鬼都住在身体里，他们只是分不同的场合出来而已。因为李文毅诉说仿若真情的话，让她感到嘲讽。魔鬼让她失去镇静，一个不愿面对现实的男人，一个用失忆伪装自己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对别的女人说爱？
韩心濡冷笑道：“可是许清是怎么死的？真是死于大海吗？”
李文毅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难以理解地说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有关许清的真实死因，我想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的姐姐和父亲。”韩心濡转脸看向窗外。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李文毅突然神态迫切地抓住了她的肩头摇晃着，似乎无法承担她的话外之音。
“不要再纠缠于喜欢与否了，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将我也列入过去的行列。”
“不！”李文毅突然狰狞地喊道，丢开韩心濡的肩头，发动了车。
“你干什么？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让我下车！”韩心濡有些惊慌，可怎么能阻止得了李文毅将车象箭一样冲出去的速度？只见李文毅将车开得七扭八弯、惊险百出，她更是惊惶失色、尖叫连连。
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看着快速在眼前倒过的建筑和街灯花圃，她感觉到了死神的脚步，离自己竟是如此地近。因惊恐而放大的瞳眸、因害怕而加速的心跳都让她体验了前所未有对生命的热爱。
不顾一切，她抓住了李文毅的手臂，和着恐惧的泪水颤声道：“你开慢一点，慢一点！”
李文毅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速度不减，继续朝前冲刺着。
韩心濡这才知道李文毅真的癫狂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丝毫不理会自己和她的安全。她有些绝望，不由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默默流泪，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去惹怒这个本来就不相干的人，这下好了，成了他去阎王殿垫背的冤魂了。
她细细地体味了此刻心中的感觉，曾经她是多么地希望能够结束这痛苦的生命，现在她同样被抛弃，却再也没了轻生的念头。这一刻，她只想见到那个人，想看看他紧蹙的眉，想看看他悲伤的眸，和那总是紧闭着的唇，她想告诉他，在这生命终结的一刻，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仍是他的身影，是他的幸福和欢乐；还有，就是她的爱，原来也会如此澎湃！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一生只能爱一次，倾尽所有，终生无法改变！她曾埋怨过山盟海誓易变，却不想最终自己也没能守住曾经用生命追求的爱情，她的心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她不再为最初的爱情而呼吸，却为这个同样离开她的男人肝肠寸断，在生命终结的瞬间，对他难以忘怀！
晶莹的泪汹涌而出，象滔滔江水永无止歇，心中的惧怕和悔意一浪汹过一浪，韩心濡想起了今天搬家时父母脸上喜悦的神情，曾经的朋友、曾经的同学，她曾欠下的一笔笔心债，她没回的电话，没回的信息，很多很多遗憾统统涌上心头。
李文毅将车停在了恒滨的家门口，拉着惊魂未定的韩心濡走进了房门。
韩心濡被拽地趔趄着，迫不得以地跟着李文毅走进了豪华的别墅，客厅之中赫然坐着李群和李文馨，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李文馨的身旁。
“姐，许清是怎么死的？”李文毅拽着韩心濡，因为惧怕父亲的威严，先向姐姐开刀。
李文馨一听，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父亲，父女二人对视后，齐齐看向在座的那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立刻站起身来，对李群鞠躬后告辞。
韩心濡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很想开口求救，可她不确定那人会不会理会自己的求救，因为胆怯，没有出声。
“快说，许清到底是怎么死的？”李文毅再次狂吼，韩心濡吓得浑身一哆嗦，心中的悔意更是如排江倒海之势。
“文毅，你先坐下来，拽着韩小姐干什么？”李文馨很快将讶异的神色收起，满面笑容地对李文毅说道。
“就是！先坐下再说。”李群也开口劝道。
“我不坐，你们快说，许清到底是怎么死的？”李文毅仍处于兴奋之中，不肯放开韩心濡的手，不肯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
“许清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又想起来问这事情？当时不是告诉了你，她下海的时候被浪冲走了。”李文馨走了过来，柔声对弟弟说。
“可是……”李文毅嗫嚅着，又转脸看向韩心濡。
李文馨探究的目光和李群凌厉的目光一同朝韩心濡射来，韩心濡心一怔，忙开口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韩小姐，你别着急走，我有事情跟你谈谈。”李群突然接道。
韩心濡怔在当场，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