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第八章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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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大油纸包塞给包子。眼色朦胧奴着嘴扬了扬下巴。
包子打开纸包,看见里面是一大块奶酪和一些较好的伤药。
包子鼓着笑了一下,站起来抱了一下宝“小心。”
宝紧紧地抱着他,看来他身上的水已经完全干了。“需要小心的是你……”宝其实更担心这边,虽然自己和柏大哥刚才找到的是一个最偏僻的角落,但是,这毕竟是王宫。看来刚才柏大哥就预感到暴风雨的来临了。
……
但宝还是三跳两跳,来到了亭子边,找了一个最黑暗的角落,扎进去。
亭子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身后跟着大把随从的东方,和旁边英眉星目的殿菲哥。井宝从跟小狼打架的岁月就认识殿菲哥,在殿菲哥打成西城老大的那一年,他还曾经不顾自己“四少”身份,抱着只狗熊像疯狂地追随着殿菲。这一年多没见,没想到再次相遇居然是在付记包子。
只见殿菲哥眉头紧锁,盯着东方的双目极其冰冷,完全不似平时看人的样子,在说着什么,可是宝一句都听不清楚。
这时候,两个人都站起来了,东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浓了,殿菲哥却一脸惊异和担忧。宝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也是大吃一惊。
来的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闫小狼。引着的是小乔,在小乔的后面,跟着素衣的峰峰。
闫小狼也看见了殿菲哥,眼睛里面闪着兴奋与担忧的光。
难道,连西城帮都帮小乔和太子他们?宝咽了一口苦水,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西城现在越来越破败,更加民不聊生了么……
不过,看这几个人的表情,倒都是带着几分疑惑,即使是常年深藏不露的东方,在眼睛扫到峰峰的时候,都露出惊讶之情。宝决定静观其变,有事就赶快跑回包子那边去。
……
话说小狼那之前匆匆赶路,到了右承府,他上次来还是和殿菲哥一起,可是现在殿菲哥居然被那个可恶的胖子押住了。直接跳进去,奔向小乔的屋子。
上次相府之行,殿菲走了以后,他并没有走,而是继续观察了小乔很久。而后来在付记包子,在茗嫣的十六塔外面,二人都是见面而没有说一句话。他看到小乔把他的剑拿的很好,但是不知道他的人还是不是自己赠剑的人,这次终于要说话了,心里竟然有一些不安。
他轻轻地推开了小乔的屋门……
一个锐利的尖端直抵他的喉咙……
糟糕,光想着要说什么话了,竟然连基本的防备都放松了。闫小狼一道寒光射过去,只见一个人带着大头套蒙着脸,仅露的眼睛清澈明朗,如映星月,两人目光一对,都是一惊。
“这位公子,我找得是四少之一的乔任梁,请问你算哪根葱,还蒙个面?”闫小狼戏謔地说,
“你要是能打过本公子,再打他也来得及啊……”那个蒙面人不急不缓地低声说,眼睛还瞟了一下里屋。
服了,小狼心想,拜托你都长成那样了,还蒙什么面啊,这不搞笑么。而且他觉得最好笑的是他的兵刃,一根闪亮的银鞭子,用惯了草鞭,用这个不嫌沉么?不过他既然不愿意暴露身份,看来还不是完全没有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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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也自称公子……”闫小狼笑笑说,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右边一掠,“小草,殿菲哥被抓了你知道不?”
小草站在原地没有动,“我知道,我正想,我正想……”
“之前,我也被抓了,”小狼说“现在那个东方叫我来请乔任梁,说要请他和殿菲哥一起喝酒。”他沉下脸“所以,今天我必须叫他去。”
“我去……”里屋有一阵声响,小乔从里面出来,里面素衣地身披峰峰的金氅,颇有弱柳扶风之姿,他目光如水地对这小狼说,“你等我一下……”那表情和当年说“冠盖如旧”时候一模一样。
小狼知趣地退出来,
“你看到殿菲了么?”一个声音从墙角响起。
那里有个人小狼倒是察觉到了,但他转过去才发现是身上包满绷带的小熊。
“你们东京都是些什么怪人啊?”小狼过去捅了一下小熊的身上,小熊露出了吃痛的表情。“……大半夜的都不睡觉。”
“现在多事之秋,你也是好久不睡了吧?”小熊指了指小狼在黑夜仍能明显看到的黑眼圈“难道你想做熊猫?”
“你怎么伤成这样?”小狼纳闷,以小熊武功,能把他伤成这样的人也不多。
“我没事……”小熊说“别说我了,你看到殿菲了么?”
“没看到,但是我看到他的令牌了……”小狼对东京帮还是心存怀疑,本来小草,殿菲哥都挺安稳的呆着,自从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小乔和小熊混在一起,就总出问题。
“他现在应该在皇宫吧……”小熊说。
“这两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小狼自觉得焦头烂额。
“我给你讲,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小熊直勾勾地看着小狼“太子为什么那么恨殿菲?”
太子恨殿菲哥?难道太子也会相信那个谣言?闫小狼苦笑了一下“呆熊,二世子姓什么?”
“张啊……”
“殿菲哥也是啊……”闫小狼说“只是我觉得就是空穴来风。”
小熊笑了,原来,竟然是因为身份。看来和殿菲的人本身没有什么关系。他脸颊的肉褶在一起,露出一行白牙“闫小狼,一会儿你们去王宫要把他救出来啊。”
小狼心想我也得能啊,皇宫又不是你家厨房,想吃就吃,想走就走。
“……我们走吧”小乔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小狼再看去,一身蓝缎衫,头戴紫金冠,星眸修颜,腰间那把青魄发出幽暗的光。而在他身后,峰峰穿着一身灰色便服,灰色头巾,好似要融入黑夜,但眼睛闪闪发亮,一咧嘴仿佛脸上有阳光。“别摆龙门阵了。”
“小草,你别去了……”小狼说
“我也是这么说的……”小乔撅着嘴……
“没关系……”小草淡然一笑,“我这么英俊,他能把我怎么样。”
这有关联么?但二人都不再说话。“王小熊你回去睡觉。”
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王小熊也站起来,走了出去。
……
“哎呀,小乔,今天上午真是多亏你了~”东方直接过去握住小乔的手。
湿冷油滑,小乔握在手里,厌在心上。东方这几年不见,怎么变成这样?这还是那个自己小时候一起玩儿的东方么?
“这位是西城殿菲哥,想必你们也认识”东方笑眯眯地引见着,二人相对一揖,小乔一眼就看到殿菲手腕上紧紧缠着的小熊的护身符,心里竟然一阵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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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少侠你干嘛还站着啊,一起坐啊……”
闫小狼笑眯眯地坐下了,看了眼峰峰。
“这不是倾城四少李公子嘛”东方也看着峰峰。“我一直很欣赏你。”
“我知道……”峰峰毫不客气,也坐下。
五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喝酒赏月。各怀心事。半柱香的时间。
“殿菲哥,诗因酒催发,酒为剑歌雄,小弟还从未见识过殿菲哥的英姿,今日月朗星稀,不知可否为我们剑舞一下啊。”东方说“我这个小乔兄弟,也是学过几天剑的,不如对练一番,才不负这良辰美酒啊。”后面的侍卫齐齐点头。
闫小狼最奇怪的就是,那些大内侍卫,明明很多一流的高手为什么偏偏穿着黑衣泯然众人地跟在皇亲后面,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多么悲凉。
小乔心里也一惊,居然要自己对阵殿菲。从今天白天就看出东方对殿菲含有恨意,但是这个借口,难道他要借自己的手除掉殿菲么?
“太子殿下,”小狼突然笑了一下起身,“您看来还是不熟悉殿菲哥,他哪会啥舞剑,全都是凭蛮力的。”
殿菲也笑了,心想他说的倒也是真的,他当上老大,一半凭着人品气度,功夫方面还是自己常年累月的深厚内功,但论招数,还真没有什么。不过,对于小狼小乔关系的疑团他一直都没有解开。怎么能让小狼犯险,“不用……”
“不要了……”这次跟他一起说的竟然是东方。
“我看这个安排很好,”峰峰轻轻地说,“不过,由“闫少侠”你来对我吧。”
“诶?”东方突然转脸说“这个主意也不错。”
小乔更奇怪了,东方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闫安……”殿菲一脸担忧地看着小狼“你别跟着掺合……”
“哎呀,你别管了,殿菲哥。”小狼心想,几天没见,你看你这脸色,这瘦的,我还没说你呐。“那我就领教一下四少的厉害吧。”
“小白……”小乔看到闫小狼翘起的嘴角,不禁也有些担心“你行不行啊?”
“我能不行么”峰峰笑着说,“闫少侠,点到为止~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轻轻一跃到亭子外面的空地。离宝儿藏的地方近了一些,宝儿屏息静气。
“好,”小狼听着来了精神,“各位见笑了~”左手抬起宝剑,右手一搭为礼。随即唰地一声抽出宝剑。
“好剑~”小乔由衷赞道,心想多亏我费尽心机寻来一条钢银精练的鞭子送给了小白,要么单武器就比下去了。随即看了一眼殿菲哥,殿菲哥的手正不自觉地摸着护身符。
那边峰峰也在月下微微地笑,对着小狼。
小狼直接使出那套“一无所有”,震惊四座……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小乔想,这爆发力这招式,他什么时候学的?
“不错啊,”峰峰眼睛里面闪着光,防着用鞭子罩着全身。“什么时候学的?”
“就这两天。”闫小狼低声说“我们怎么脱身啊?”
“我不知道,”峰峰一脸木然,“先打再说。”说着峰峰也突然变招,“这招怎么样,我跟粤乡人学的。”只见鞭子似游蛇蜿龙,缠住了小狼的剑气。
不错啊,小狼也来了兴致,挺剑又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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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打的兴致盎然,旁边的人心里可都悬着,这边宝儿看得云里雾里,他们不是一起来对付超哥的么?怎么自己先打起来了,还打得津津有味,不过他也暗暗吃惊于小狼的剑法,一年多不见他竟然厉害到如此了,看来三天后的流澜之约,得让包子好好准备啊。他不断的默记小狼的招式,以备开解之法。
小狼的剑犀利无比,精妙非常;而峰峰的鞭子圆舞风华,潇洒俊秀……二人都带着笑,不像是手拿宝器,却像是好像是小时候用竹剑木棍在对打……月光婆娑,落英缤纷而下……这个情景在当场很多的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小乔便是其中的一个。他完全愣在那里,痴痴地看着这两个人打的火热。直到殿菲哥一声低喝打断了他。
殿菲哥的观察力,无人能敌。他突然喊了一声“小草,这剑有毒……”
闫小狼和峰峰心里同时一惊,各自跳开。那剑是吹发可断的利器,鞭子挨一下也可让人皮开肉绽,二人打了多时,身上也早已有些细小伤口。峰峰看了看自己左臂的一处划伤,有些麻木,用鞭子蹭了一下,鞭子那部分竟然直接变黑。
他睁大眼睛瞪着小狼,小狼也是一副惊讶非常的表情。
殿菲发现在他们打斗的后来,剑鞭相抵时,银鞭就会变色。他仔细一想,就大概知道是剑中带毒,之前没事,大概是因为此毒见血封喉。
“不是吧……”闫小狼随手抓了一直夜鸦,在它腿上轻轻一划,没想到夜鸦随即翻倒而毙。小狼的眉眼开始颤抖起来……
气氛仿佛凝住了……这一瞬间,仿佛有十几年那么长。
小狼再抬头看着峰峰,峰峰也直直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殿菲,又看了看小乔,最后抬头望着月亮,向后倒去。小狼竟然觉得他眼睛里面有一抹笑意。
小狼扔了剑去扶他,却被小乔冲过去的身体撞到一边。殿菲哥随后过去,抓住峰峰的手,使劲儿握了一下。他感觉到,峰峰回握了他。
小乔抱着峰峰,不敢相信,他倒下的时候竟然嘴角还带着笑容。他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也没有力气喊,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空空如也。前一刻他还那么风华绝代的舞鞭,现在居然僵硬地躺在自己怀里。他只觉得自己嘴里一阵血腥,眼前一片模糊。
而在那边,小狼愣愣地站着,慢慢转向东方“你陷害我……”他惨烈的眼光像要燃烧什么让东方不敢直视“快把这个凶手拿下……”
小狼知道,自己还是不能做到“一无所有”,情急之下扔掉了剑,现在根本没法跟这群侍卫拼。但是他仍奋力不要命地抵抗挣扎着……
“太子殿下……”殿菲突然说“我相信不是闫安有意禁宫杀人,这里面可能另有原委。”
说了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感震惊。
宝在树丛里竖大拇指“殿菲哥果然是条汉子。”以宝对小狼这么多年不打不相识的了解,他知道有两件事情小狼绝不会做,背弃信义和侮辱剑术。让他用下毒这种下三滥手段,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殿菲哥,你这话听着有点包庇之嫌啊。”东方不露声色地说“人赃俱在,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殿菲这笨蛋……”宝听到身边一声低骂,心下一惊,居然还有人在这里,转头向后仔细地看,才看到树丛中只露一双眼睛的小熊。
他怎么来了,今天白天他不是伤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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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已经被一群人按在那里,抬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殿菲,随后担忧地看着小乔。小乔站起来,抽出剑一步步逼向小狼。
小狼心里反而平静了,怪不得东方刚才不让我跟小乔对打,原来是怕我误伤他。这么看我还是中了他的圈套了,心里一阵绞痛,没想到我闫小狼纵横剑坛十几年,反而栽在阴谋里面。不过看着那边挺在那里的小草,看着拿着自己的“青魄”步步逼近的小乔,心想能死在这口剑下我也算干净,只是含冤而死,总是让人恼怒。
小乔的脸埋在阴影里,浑身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势,连东方都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剑已经搭在小狼的颈上。抬起眼来,眼神迷离玄幻。
“不要用……”涂着明目药的小熊在草丛后面看的清清楚楚,他清楚地知道小乔“震人心魄”的邪门。
“我没下毒,剑是东方刚给我的”小狼做事从不轻易解释,因为他知道解释也没有用。但是他看见小乔眼中深深的痛苦,却忍不住说了。
小乔的眼光,被小狼烈火般的神气灼到,竟然稍显澄明起来“你……说什么?”
“你还狡辩,快把他押下去。”东方这时候喊道。
哼,宝心里冷笑一声,他相信小狼的话,那么这把剑要真的是东方给的话,是用来对付包子的吧?“押下去”是为了三天之后对付包子吧,一抹寒霜罩上了脸上~东方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为了包子,峰峰,也为了小狼。
“太子殿下,”小乔说“我想带这个闫少侠回去,好好盘问。”
殿菲哥惊讶并感激地望着小乔。
“禁宫杀人者,怎能轻易放过”东方冷冷地说“人让你带回去,我却怎么对父王还有这宫里人交代。”
又是一个沉默的瞬间。
这时候一个侍卫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对着东方小声说了什么,然后被东方一脚踹开。
“小乔你也不用太伤心了……”东方笑笑说。
小乔气的浑身发抖,走回来架起峰峰“那太子殿下,我们告辞了……”说完,转身便冲,东方心里一阵冷笑,果然还是这么冲动,他转身“把他押去地下石屋……”
“乔公子,”殿菲想抓住他,但是却被东方拽住“殿菲哥,咱们继续喝……”
殿菲回身看着东方,紧紧抿着嘴唇,眼睛里面蒙着一层水气“你做人讲点良心……有什么冲着我来,别陷害闫安他们……”
宝听不到他们的话,看到这里都不忍地低下头,他蓦然发现后面的王小熊竟然没有随小乔而去,而是已经挪到了自己的前面。他一把抓住他“你再靠近就会被发现了……”
小熊暗惊,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在旁边还埋伏着一个人。看来自己真是看的太投入了,而且浑身上下的伤尤其是胸口那叫一个疼让自己精神无法集中,这番跑来,还真是玩命啊,他自我解嘲地笑笑。
宝离近就闻到小熊一身的药味儿,看到他身上包的粽子样,心想你都伤成这样了来了不是添乱么?今晚这局势纷繁复杂,本来我就看的头脑不清了,还是不要管他自己先走好了。
突然看到王睿拿出明目药往眼睛上擦,心里咯噔一下。大君哥也有这种高级东西,自己还擦过弄得很头晕。于是竟然没放手,两人就这么靠在那里。
又一个侍卫跑过来耳语,这次东方露出笑脸,“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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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浓眉大眼的人,披着鹤红大氅,里面一身吐蕃衣服,气宇轩昂地从另一边的小路,走出来。
东方走过去,热情地跟他拥抱了一下。
“扎西!!”宝儿瞪大了眼睛。手紧紧抓了一下小熊,小熊一阵吃痛,咧了下嘴心想这人是谁啊……
殿菲看到扎西也是一惊,这人长得好熟悉,怎么觉得在那里见过。
而扎西看到殿菲哥这个外人在,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太子殿下,请问这位是?”
“王子殿下”东方笑“你来了倾城三月有余了,不至于连殿菲哥都没见过吧。”
井听他们叫“殿下”就觉得好笑,因为那是西城人对殿菲哥的称呼。而小熊在想,难道殿菲真的是弓长家的王子,怎么连外国王子都给他引见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都是汗,而握着自己的宝的手也是湿湿的。
“我们的确没有见过,”扎西憨厚地低头笑了一下,抬头正碰上直直看着自己的殿菲,不由得一颤。
这个表情我的确见过,殿菲一笑“付记包子那天,你也在吧?”他抬起了头,月亮已经微微西下。眼泪在他眼睛里面转了一圈。
殿菲对着小熊,而小熊精通唇语,顿时想冲出去,但是井的手紧紧地拽着他。
扎西心下一惊,自己只是动手脚的时候在门口闪了一下,难道这都被他看见了么。
“能亲见吐蕃王子,”殿菲朝东方笑着,朗声说“我实在三生有幸。”说着抓着亭间酒壶,自己喝了一杯。
“吐蕃,王子?”宝觉得自己待不住了,想回身去找包子。
“殿菲哥,这里也没有别人。”东方喝了几杯以后,眼神有些涣散,“你也知道,近两年有一些传言,而超儿,行为也越来越乖僻……”
“你想说什么?”殿菲直接打断他。
“殿菲哥,西城鱼龙混杂,你是怎么出头的呢?”东方好像也厌倦了卖关子。
“你说我靠什么?”殿菲瞪着他。
“我听说,听说而已……你生母是原来的李贵妃那个贱人……”东方泯了口酒,斜眼看着殿菲。
啪,殿菲哥手中的酒爵硬生生地被攥碎。鲜红色的血混着酒流在桌面上。
“大哥,你未免太离谱了……”一声清亮的声音,从众侍卫身后传来,侍卫分开,超还是穿着刚才那身衣服,颊边笑靥依旧地翩然而落座。
东方使劲儿地剜了一眼开始被他踢开的那个侍卫。“超儿,你来得正好。”
“大哥在宫里大肆搜索,布置得密不透风,我还以为是什么呐,”超用眼睛扫了一下四周的树丛,然后盯着扎西的脸高声说“原来是因为吐蕃王子在这里啊,真是有失远迎。”然后他的笑容就停在脸上,正对着宝的方向。
“超哥……”宝在想,超哥居然直接闯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么?对着自己笑应该包子他们没有事情吧?
小熊感到刚才已经抽回了手好似准备离开的宝又抓住了他。
“王子,你果然跟我大哥更熟络。”超似笑非笑地看着扎西,轻描淡写地说“那西域惑药,你自己还是留了一些吧?”
“世子,”扎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都能够点拨“惑”的高手连这个都不明白么?”超这次是真的乐了,但是双眸却很冷。“我一直佩服一种人,你知道是哪一种?”他的眼神滑向殿菲。
殿菲看着眼前这个二世子,连他都揣测不出他眼睛里的意思。
“就是那种……扮猪吃老虎……的”超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露出骨瘦嶙峋的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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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子长得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小熊心想,转头看看井,他脸上虽然无动于衷,但是眼睛里全是焦急,这几个人在吃吃喝喝言不由衷,我们下面看着比他们着急多了,眼看月亮已经要落下,过一会儿东方泛白,我们隐藏在这里就太被容易发现了。
井也合计,殿菲哥哪点都好,就是这个爆发力实在是跟小乔南辕北辙,对人太好,从不说伤人的话,从不先发火,也从没看见他冲动的做什么事情,干什么都考虑再三,推敲琢磨。这样虽然出了什么事情都有应对之策,但往往失了先机。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旁边这个一直没动的王睿,心想这家伙那天看起来挺稳重的,没想到为了殿菲哥还真冲动。
“太子殿下,”殿菲哥终于说话,语气平静“家母过世多年,在世时也只是普通百姓。不知道你可还有什么别的赐教。”
东方一时竟没有什么话说。
“王子殿下,”殿菲哥斜起了一边的嘴,眉毛挑着“这么说那天包子铺的毒,是你下的吧?”
“……”扎西心想糟了这我怎么回答“的确……不过,是有人指使的……”他说话的时候脸没有红。超都看在眼里。
殿菲看了看东方,心想你为了杀宝儿他们和我真是不遗余力啊,投鼠忌器都不懂,连小乔他们都跟着垫背。东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的样子。
“东方,”殿菲突然直接地说,刚才小狼在东方手里,他一直憋着,可现在突然一股气憋不过,“我人就在这里,你想杀随时可以,干嘛耍那么多花样?”
东方也被殿菲的突然爆发震惊了,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殿菲哥你误会了~”他暗笑,虽然你在西区也很有实力,但是光对付你的话,我恐怕还用不着这么大费干戈。他转身对扎西一笑“王子殿下,你想不想见识一下殿菲哥的功夫。”
“哈哈”殿菲哥简直忍不住笑了,原来现在连宫里都流行冤有头债有主了,这个番僧杀了我,你就可以脱个干净了么。那我今天就如你所愿。他只觉得自己血往上涌。
他直接拿起旁边一个喝完了的空酒瓮,仰头饮仅尽最后一滴,左手提着罐子,一个“请”的动作,直直地凝视着扎西。
扎西怒怨地看了一眼东方,“太子殿下,没想到你竟然把我推上去跟人较量?!”东方没看他,超冲着他浅浅微笑。但眼神飘忽在远方,似乎已经醉了。
不过,较量也无所谓,扎西自我解嘲了下。自从来了中土,似乎没有明面着跟一流高手较量过,吐蕃第一勇士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他笑着说,抽出一把有很多环环的金刚杖,长过丈余,很有气势。“那殿菲哥就请教了。不过,你难道就拿一个酒壶当武器?”
小熊心里也是大叫,殿菲你这个玩笑开大了,看那个番僧的大棍子怎么的也得有个几十斤啊,你一个小破罐那不是以卵击石么?他开始紧自己的绑腿,准备随时冲过去。
但是殿菲丝毫没有慌乱,淡淡一笑,气运丹田,“来吧……”
扎西提着禅杖冲了过去,殿菲从容应对,那坛子竟然如一块大石头一样,挡着扎西的攻势,两人都是势大力沉,真气撞的这边树丛都是微微颤动。
比拼内力,当局之人危险非常,而旁观之人却无聊非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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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的一声~东方惊的站起来,超却还蜷在那里,半醉半醒。
扎西的禅杖捅破了酒罐,从殿下腋下穿过,而殿下手上拿着一块瓦片,正架在扎西的咽喉之上,一小股血从他的颈上缓缓流下。
殿菲一反手,把扎西反背过来,将他点了穴挡在自己身前。
“张殿菲,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殿菲哥笑笑“我只想跟你换个人。”
东方心里暗悔,没想到这个张殿菲这么强。到头来居然被要挟。不过东方老谋深算至此“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讲条件么?”
听了这话,扎西心里大啐一口,你讲好的联盟,关键时刻居然连理都不理我,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可是又偏偏被点了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殿菲做事向来一不做二不休,丝毫不为所动。他看了下天“启明之前,请你决断。”
眼看着,天已经有些微微发亮,东方的脸色有些发青“把闫安押出来。”
闫安被押出来了,装束未变,疑惑的看着殿菲。但是跟来的是更多的侍卫。甚至还有一些弓箭手,殿菲笑了下,看来我的脑袋还挺值钱的。
宝看到这个架式,心下一笑,殿菲哥和东方闹得这么僵,还怎么可能和乔府联盟。不过,他感到右手边那个人的躁动不安,似乎马上要冲出去。“别轻举妄动~”他冲着小熊摆口型,随即用一块丝帕围了下脸。小熊心想你带的东西倒不少,而自己只能拿块布遮了一半脸露出眼睛。
小熊也知道,凭他自己现在这种空站着尚有余,拿把刀站着就累得直喘的身体,如此冲出去真是徒增累赘,但是……他看见殿菲手腕上缠着的护身符,已经被他手上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就十分想冲过去。
“让他过来……”殿菲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那眼睛水晶一样透明清亮,东方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那个自己喝了将近一坛酒又一夜没睡的人。
东方却一扬手,那把“漠雪”直对着闫小狼的咽喉,“我看你还是先放开手吧。”
有兵士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草丛簌簌地抖动。
小熊突然挣脱井宝的手,跳了出去,井瞬间迟疑,也跟着跳了出去。
殿菲只一瞥,就保持原姿势没有动。任小熊站在他身后,又是个背对背。
大内侍卫果然训练有素,在他们跳出的一刹那,十几只快箭朝那个方向射了过去。
小熊扔几只箭在地上,还有一只插在他层层包裹的肩上,不得不说小乔的手法真差啊,包得这么厚,箭插上愣是没有伤到皮肤。
宝跳出的位置却出人意表,落在超的旁边,一把拔出超的剑,抵在他颈上,快步回身,站在殿菲的旁边,举剑的右手小指点了下东方,哑声道“你放手……”
他这下子,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东方暗骂,这帮侍卫真是吃干饭的,一个草丛里面躲了俩人他们都没看出来。殿菲哥也好奇,来人是谁,不过貌似是友非敌。
超的表情严肃又带着迷离,奇怪的是,他笑起来眼睛冷冷的,严肃的时候,眼睛里面却像带着温柔的笑。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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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小风吹过,夏草之味。超用肩膀轻撞了一下宝。宝剪住他双臂的手松了松。
……
去年关东九门口,宝满脸黑灰地跑来,“超哥,你猜我给你拿什么来了?”
“又是什么煎饼,炊饼,馅饼之类吧……”
“啥啊~你咋就知道吃呢?”宝一脸鄙夷地说“是一个长的贼可爱的小丫头给我的,一种这地方特产的夏草,烧成灰用酒调开,可好闻啦,你闻闻。”
说着宝递给他一个小瓶,超一闻,果然香而不腻,清新无比,比之花香多几分阳刚,比佛香添几丝生气。脸上露出赞叹之色。
“超哥,我今天上午烧了一上午烧了这么多,”宝高兴地拿出刚才藏在身后的两个大纸包。“咱俩分了,回去让臭包子那些人羡慕死。”
“好不容易今日免战,你累了几天了不睡觉去,烧什么草”超儿看着他笑笑“真是急死我了。”却从容收下,后来用最好的酒调,一直用着……
……
这块丝帕,不是四五年前自己送的么,亏他还一直留着,超又笑了一下。
“大哥,救我~”超慢悠悠地说。虽然估计东方巴不得自己被砍了,但是这面子功夫既然做了,就做足。
东方拿着漠雪的手都气的直发抖。
“太子殿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绵远悠长地在画廊上“皇上宣上书房议事……”
曹公公……东方气闷,怎么早不宣晚不宣,偏偏现在来。
“父王真是贤明英武,坚持四更起身理政……”超继续慢悠悠地说。
片刻曹公公已经走到东方身前,不愧是个老狐狸,见到这等刀光剑影的场面,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在东方耳边低语了几句。
东方冷笑一声“让他们走……”同时对着小狼说“流澜之约,闫少侠还会不会去?”
“我闫安说话,从不食言。”小狼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轻盈地跳到殿菲面前。
靠着园门一侧的侍卫自动闪开一个缺口,殿菲右手架在扎西身上,左手向后搪着小熊,他右边是架着超倒退的宝,宝旁边是手臂还全都被绑得紧紧的小狼。四个人背抵着背,平缓却极其迅速地移向偏门。
“张殿菲,你以后还会回来找我的”东方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几人退到了园口,这外面再一墙之隔,就是宫外。
“你怎么走?”殿菲问宝,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走。
“素不相识,你们不用管我。”宝继续哑着声音。
“好,走……”殿菲用力一推,扎西被推向前面。与此同时,宝轻轻地放开了超,其实他本来没点超的穴,与其说是他抓着超,倒不如说是超自己靠在他身上,刚才那几步瞬间移到殿菲前面,也是超的凌波微步。
超很温柔的扶了下因为被点穴而差点摔倒的扎西。转身看到那四个人已经相继跃上墙壁,宝最后一个跃上,在面帕后面看着他,冲他做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干得好”的手势。
再看天边,东方一条已现鱼肚白。而另一半的天空,却漆黑的无以复加。
黎明之前,夜幕最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