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凰色（1 / 1）
近似一年以后，春。
车站旁边的马路上，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等。正午时分，太阳同志按规定时间赶到了预定位置，有阳光使劲儿的往下洒，暖暖的。
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之所以显得醒目，100%应该归功于她身上那套别具一格的装束：上身穿着一件男款红色西服，下身则是一条军绿色的劳动布裤子，点睛之处就在于这是一条不够长的裤子，以至于那双红彤彤的袜子就格外亲切的显山露水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视线当中，的确跟周围过往穿梭的原装西服革履有些搭不上调。“红袜子”手里拿着的简易支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和工艺品，她不想放过任何一次可能会达成的交易，不停的向过往的行人兜售着这些小玩意儿，背上的婴儿则安静的躺在襁褓当中享受着阳光浴。
“要副墨镜吗先生，诶——先生，先生您别急着走啊，看您相貌堂堂仪表非凡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穿戴这么整齐，难道没有人说您长得像梁什么什么伟吗？带上我这副墨镜准保您比谢霆锋帅的还要糊涂，您可是我决定打折之后的第一位顾客，原价八十块钱的东西现在我只收您十八块钱，您可真是太幸运了呵呵…………”“红袜子”希望眼前这个胖子能够先慷慨后解囊。
“不好意思，我没有带钱。”胖子轻轻挥挥衣袖，不带来一张钞票，只留给“红袜子”绅士的一笑，便即逝在了人潮人海中。
“红袜子”低下头的面部表情有些沮丧，嘴里嘟嘟囔囔着一些怨声载道，她数过的，胖子已经是今天第九十九个拒绝和她交易的人了，这个数字实在是有点儿惨不忍数，还没有开张的感觉真的很差，她发誓第100个顾客一定要成功，如果不，她宁愿把这些没人要的累赘统统丢在地上跺上几脚解解气完了改行卖豆芽儿去好了。
想着丢在地上，还真就掉在了地上，几个半大小子追逐打闹的动作殃及到了“红袜子”，手里的货架便被牵扯进了身旁的草坪里。红袜子一边咒骂着那帮小兔崽子不长眼一边蹲下来脚忙手乱的捡东西，一个身影也跟着蹲了下来。
“我来帮你吧！”好动听的一句话。
“红袜子”抬起头来，却见人家埋着头捡东西，只看到扎在辫子上的那只蝴蝶结，好漂亮。
“真是太谢谢你了大妹子，你是我今天碰到的第一个好人，你可不知道这都中午了我还没有开张，心里正下着雨呢，你瞧我这倒霉的……”“红袜子”说着说着突然心情好了许多，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好了，拿好你的东西，我走了。”“蝴蝶结”抬起头来，一张笑脸映入“红袜子”的视力区域，跟头上那朵蝴蝶结一样，好漂亮。
“哎呦姑娘姑娘我说姑娘别走啊，我一看你就是一个好人，一个大好人！就这么一个小小小小的举手之劳，帮帮忙嘛！你看大姐我这都一上午了，你就帮我开个张还不成吗！”这是“红袜子”碰到的第一百个人了，她刚刚发过誓的，不许失败。
“可是我从来都不买这些东西的，你也知道，这属于个人爱好问题。”“蝴蝶结”无奈的耸耸肩，脸上掠过一丝歉意。
“姑娘，要知道你可是我今天的第100位顾客了，我刚刚发过誓的，如果再卖不出去的话，我恨不得把它们都扔掉，然后跟丈夫一起去买豆芽儿，虽然他的生意也不好，可还没有糟糕到一上午连一根儿都买不出去的地步…………”“红袜子”不知道怎么的，推销论坛变成了自我安慰。
“是吗？第一百个？那我可是真够幸运的了！好吧，那我就挑挑，反正个人爱好也是可以培养的嘛！”“蝴蝶结”欣然应许了“红袜子”的一番苦口婆心。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大好人，我怎么可能看错呢！”“红袜子”九死一生。
一个亮晶晶的物体折射着阳光的明耀装进了“蝴蝶结”的目光之中，类似于脖子上的挂件饰物，晶莹剔透的一只彩蝶，琉璃生产出来的工艺，起舞翩翩流光溢彩，在一大堆项链耳环的衬托下显得清雅而秀美，挺招人喜欢。
“就给我拿这只粉红的吧，多好看的水晶蝴蝶！”
“这个吗？这是情人蝶。”
“情人蝶？原来这叫情人蝶，挺好听的名字。”
“就要一个吗姑娘？”
“当让是要一个喽！你不会是想给我批发吧！”
“可是情人蝶应该是一对一对买才对呀，买一个又怎么能叫‘情人蝶’呢，怎么也得和您先生买成一对呀？”
“先生？我现在可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哩！”
“谦虚也不用这样夸张啊！还没有对象？像您这么美丽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
“谢谢你夸我，可是我真的还没有男朋友。”
“真的没有？”“红袜子”问。
“真的没有！”“蝴蝶结”答。
“真的没有？？”“红袜子”睁大眼问。
“真的没有！！”“蝴蝶结”睁大眼答。
“真的没有？？？”“红袜子”连耳朵都睁了起来。
“天啊！！！”“蝴蝶结”果然看天。
“天啊！！！”“红袜子”跟着看天：“难道天底下的男人都得白内障了吗！要是这样的话，也可以给你未来的夫君预备上啊，反正爱情早晚会降临到你头上的。”
“谢谢，我真喜欢听你说话。”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知道为什么叫它们情人蝶吗？”
“不知道。”
“看到这个湛蓝色的蝴蝶了吗，这可是梁山伯的化身，你手上这个粉红的就是祝英台，有这么一对儿伟大的恋人陪伴在你的身边，肯定会为你带来甜蜜的爱情，并保佑它幸福终生的。”
“呵呵，你可真会说话。”
“真的很灵验！”
“那好吧，你胜利了。”
一串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孩子饿了，嗷嗷待哺。
“蝴蝶结”这才注意到原来“红袜子”做生意上阵不离母子兵：“怎么把孩子也带出来了？”
“对啊，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吧，像我们这种人家的孩子命苦呀，一生下来就得跟着爹妈在外边受苦受罪缺吃少喝。”“红袜子”抱过孩子，从书包里拿出了橡胶奶嘴儿塞进孩子的嘴里。
“好可爱的小宝宝，怎么不让家里面的老人们照看呢？”“蝴蝶结”和孩子握手以示友好，孩子伸出的小袖筒又脏又旧又黑又亮。
“像我们这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人们，也就只剩下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福分了。”“红袜子”感叹自己的身家处境时往往有些多愁善感。
读者们请注意下面这个动作，这绝对是一次施善之举的标准程序：“蝴蝶结”把手伸进钱包里找钱，五十元以下的所有人民币同胞们全被冷落在了一边，一张百元面值货币受到青睐，被“蝴蝶结”直接提取出来：“真不凑巧，今天没有装零钱，给你一百吧。”一句谎话编完，“蝴蝶结”庆幸自己面没改色心没跳，她断定“红袜子”现在还没有具备找开这一百元钱的能力。
“这么大！姑娘，这总共不值几块钱的东西你给我一百块钱，我身上哪有这么多钱找给你呀！这桩可是我今天的开张买卖……”“红袜子”面露难色，她以为“蝴蝶结”根本就不打算买自己的东西。
“找不开？是这样子啊，那就不用找了，剩下的钱给孩子买身新衣服吧！这么可爱的宝宝你不会忍心就让他老穿旧衣服吧！”“蝴蝶结”按计划行事。
“不用找了？这、这怎么行呢！我们娘儿俩跟您非亲非故，怎么能收您的钱……”“红袜子”质疑自己的外耳中耳内耳和耳膜工作不正常以至于整个听力系统出现了毛病，她有点儿声音颤抖性质的受宠若惊。
“怎么不能收我的钱呢！我给你的钱又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又不是假的又不是烫的，干吗不能收？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就这么定了。”“蝴蝶结”替红袜子解除质疑，确诊她的外耳中耳内耳和耳膜工作很正常，没有传达失误过什么重要讲话。
“姑娘……这……姑娘……”“红袜子”的鼻子好象闻了醋似的，一种陌生的物体便紧跟着侵占了满眼的空间，阔别已久的眼泪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光临了“红袜子”的面颊，上次造访还是两年之前和母亲离别的那天。
“哎呦我的妈呀！至于吗！行啦行啦，一百块钱的交易额总能给自己点交待了吧，早点回家给孩子喂点儿吃的，要不然一会儿真就给饿坏了”“蝴蝶结”看把人家弄哭了，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姑娘………我第一眼看出来您就是一个大好人……谢谢……谢谢您的一片好心，我怎么可能看错呢……谢谢您对我们这么无私的帮助，我该说些什么好呢……”“红袜子”升级演变成语无伦次性质的受宠若惊。
“以后和老公一起勤俭持家、艰苦创业，好日子迟早……啊不，应该是早早就会到来的，好了我该走了，祝你早日发家致富奔小康，再见。”“蝴蝶结”转身告辞。
“可是……姑娘，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您总得告诉我吧，我可不想对有恩于自己的人一无所知。”
“难道你不知道吗，做好事不留名的，这是规矩，你可以随便给我命名个‘路人甲’、‘行者乙’不就成了！”
“姑娘！”“红袜子”开始用眼睛请求蝴蝶结：“您就好人做到底，不要让我遗憾好吗！”
“好吧！你又胜利了！”“蝴蝶结”坦白从宽———————————————————————————————————————————————————“我叫孔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