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自那日之后已过去十多天了,郭淳再没找过可风,只是每日差人过来回话,说由于郭淳刚刚上任,万事均需亲力亲为,尚不能腾出空来安排别的事宜,请她不要着急,一旦得空,必会如可风所愿。
这番话听了若干遍之后,可风终于听到了不一样的话语。
“林姑娘,大阿哥忽然来访,说要见姑娘,正在前厅等着呢!”
还是来了。可风无奈叹口气,问道:“大爷在不在府里?”
“大爷一早就出去了,这会不在府里,但已经差人去通报了。”
“知道了,你去吧!”
苁儿上来帮她收拾一番,担心的问道;“大阿哥怎会想要见姑娘呢?”
“去了就知道了。”
“咱们府上只有大爷大婚时来过好些个皇亲,但皇上的阿哥还从来没见过呢!”说着把可风长发轻轻梳起,用一根银簪子松松挽住。
看着镜子中的苁儿,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饱满的小圆脸,充满着青春的朝气。
“苁儿,你今年十七了吧?”
“是呀!”
可风站起来,任苁儿折腾自己身上的衣物。
十七岁,算不算大了呢?自己十七岁时是什么样子呢?穿着一身难看的校服,顶着一头短发,每天早出晚归,来往于家和学校之间,除了书本之外,几乎什么都顾不上,除了学习,别的事情都是父母做的。
看着眼前的苁儿,很小就伺候别人,为奴为婢。十七岁,已经不算小了吧?古人成亲早,尤其是王公贵族,大户人家,就像大阿哥永璜。苁儿身份低微,但过不了两年也该婚配了吧?随便配个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青春转眼便无,不到三十就见老态。或者是给人做了小,从此或争风吃醋,或忍气吞声。无论哪种情形可风都觉得无法想象,难以接受,看着苁儿的眼神不觉就怜悯了起来。
带着苁儿来到前厅,掀帘而入时,那个身份尊贵的大阿哥正端坐堂上,含笑听着郭府管事的回话,见可风进来,便把手中茶杯放回机上,笑吟吟的瞅着她。
可风无奈上前行礼,轻轻说道:“见过大阿哥。”
刚向苁儿学了行礼的程序,也不知对是不对,只是这样半蹲着不动,腿就有些发软,都多半天了,怎么还是没有反应,该不会是睡着了吧?悄悄抬眼上看,锦靴,华袍,明黄色腰带略晃人眼,正襟危坐,却在嘴角带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那个死小孩是故意的!可风在心里嘀咕了好几遍,方见大阿哥伸手虚虚一扶,开口说道:“起来吧!”
苁儿起身上前一步扶起可风,侧立一旁,静立不语。
“我与林姑娘说几句话,你们都下去吧!”
“是。”苁儿一脸担心,慢慢后退,可风给她个安心的笑脸,示意无事,她才跟随众人出去。
可风站在一边,只听见大阿哥手中茶碗和碗盖轻轻相碰的声音,细碎清脆,想必奉给阿哥的茶具都是极好的。
“今儿怎么不说话了?”
心中再次叹气,怎么敢随便跟你说话?
“不知大阿哥有何吩咐?”
“吩咐?”起身慢慢踱到可风身边,“我若吩咐,你便肯听?”
所以才问你“有何”吩咐的。
“小女子不敢不听。”
“不敢?”冷声轻笑,坐回座位,“林可风,你是哪里人士?是郭侍郎的哪门亲戚?如何孤身一人来到京城?”
可风一惊,抬起双眼,骤然落入一片黑潭。大阿哥紧紧盯着她,高高在上,仿佛早已把她看透,使她无所逃遁。
看来大阿哥是有备而来。郭府人多嘴杂,有心打听点事情并不难,何况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又来的如此蹊跷?若是把对郭母的一番说辞拿来,很难搪塞的过去,如实相报更是不通,如此匪夷所思,谁人会信?想起郭淳嘱咐自己切不可对人告知来历,心下更是一片冰寒,恐怕不但不会有人相信,弄不好还会治个装神弄鬼的罪名。
思付良久,可风开口说道:“大阿哥,我是杭州人,确实是一人来到京城,也确实与郭府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们好心收留了我。我说的是否属实,相信大阿哥心中早已有数,我只能保证我来到这里没有任何目的,事实上我也想快点离开。至于其他的问题,我说不清楚,也不打算编套谎言来搪塞你,所以,如果大阿哥垂怜,就请不要再追究了。”
可风一口气说完,打量着大阿哥的反应,却见面前少年神色认真的听完她的话,深深盯了她一眼,见可风并没有丝毫的躲闪,嘴角轻挑,又恢复轻笑侃侃的神色。
“话说的倒也实在,只是你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答应,我便不再追问你的来历。如何?”
“请大阿哥明言。”
大阿哥端起茶碗,慢慢畷着茶水,不冷不热的水温,就如他不紧不慢的语气。
“没什么大事,只是日后想找你说话时,希望你不要推拒。”看可风欲言又止,又加了一句,语气竟不自觉的柔软了许多。
“你若是不想回答的话,可以告诉我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可好?”
可风本不愿多此一事,所有皇子本身就意味着太多的纷争,不说皇上如今春秋鼎盛,正是当年,即便将来有变化,也不会是眼前这个大阿哥永璜。自己也不清楚郭淳在政治上的立场,不愿给他招来节外生枝的麻烦,正想着找个理由推脱,却见他带着商量的口气,眼中似有所期盼,心下不免一软。又想他既是与自己做交易,哪会容得自己拒绝?他开始时言语中步步紧逼,不假辞色,然后又不温不火的让人看不出端倪,最后居然还能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来,一会的工夫已经变过好几次脸,整个过程被他控制起来游刃有余,果然不能因为年龄就小看了去。
横竖这个麻烦已然惹上身来,不是轻易就能打发的,倒不如先答应下来,看看再做决定。
“好吧,我能说的都会告诉你,但无法回答的,还请大阿哥记得刚才说的话,不要逼我才好。”
“一言为定。”
永璜从桌上拿起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墨底金星,并不像这个年纪应有的花哨。少年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围着可风转了一圈,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
从见到他起,唯有现在的神情才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应该有的吧!记得大阿哥永璜的生母好像在乾隆继位前就死了,那时这少年有多大?七岁还是八岁?深宫里规矩森严,危险重重,一个没娘的孩子如何长大?纵然锦衣玉食,仆佣成群,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
“这个年纪就应该这个样子笑的。”
大阿哥见她喃喃低语,一脸的悲天悯人,不由愣了一楞,随即问道:“哪个年纪?早告诉过你不许说我年纪小了。可风,你多大了?”
可风收回思绪,笑道:“我?肯定不如你年轻了。”
大阿哥正欲开口,却听帘外有人回话说:“大阿哥,郭侍郎求见。”
眸光轻转,低声一笑,“郭侍郎倒是快得很。”
可风又是一惊,看向永璜,他已转身坐好,轻摇手中折扇,朗声冲外说道:“请郭侍郎进来吧!”
帘子被高高掀起,天光乍现时,夏日阳光明亮的流泻进来,衬得其中身影更显挺拔坚毅,耀目夺神。郭淳朝服未退,似是匆忙间赶回,偏脸上神色却平淡从容,不露一丝痕迹。
可风眯起眼睛看着郭淳进来,看着他行礼之后站在自己身旁,直到他伸手拉过她坐下来,塞了一杯茶到她手中,方移开眼神,想着他唇角若有似无的一抹浅笑,脸上一热,不由低下头,只管看着杯中浮沉回旋的茶叶出神。
何时换上的新茶?怎么自己可以坐下了吗?抬头看看端坐上方的少年,正见他看着自己,眼中掠过探究与猜测,悚然一惊,暗骂自己要出神也不看时机,出什么神啊?不就是十几天没见着吗?十几天算什么?离开这里后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
心中隐隐似有酸痛。摇摇头,举手向上,茶有幽幽细香,入口却化作淡淡苦味。
“可风。”
“大阿哥请讲。”放下茶杯,打起精神,双手置于身前,毕恭毕敬。
“明日你也去吧!”
“去哪儿?”茫然回问,半天都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身畔郭淳缓缓一笑,轻轻开口解释。
“皇上命在西山旧行宫址上建造新园,已开工月余。大阿哥和我欲明日前去视察,你愿不愿去?”
“西山?可是要经过樱桃沟?”
要去香山必会经过那里,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去了呢?
郭淳眸色微暗,开口答道:“相去不远。”
“哦,我去。”
永璜站起身来,折扇轻摇,冲可风一笑。
“既如此,明日上山不许说累。”
可风轻笑摇头。
“不会,爬山可是我的长项呢!”香山而已,海拔不足千米,又不是没爬过。
永璜呵呵一笑,举步向外走去。
“郭侍郎,日后再来府上叨扰,今日先行一步了。”
可风跟着郭淳送到外面,门口早有人备好马匹,永璜翻身上马,冲两人点头。
“送大阿哥。”郭淳微微俯身。
永璜摆摆手,略仰头,双脚轻夹马腹,领着随从,当街而去。
低头跟在默不做声的郭淳身后,一路回走。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一见到郭淳就觉心虚的很,是因为招惹了大阿哥永璜,会给他带来麻烦?还是为了自己执意的要离去?又或者是因了那日雨中的一吻?
看着自己脚步移动时,裙裾扬出线条优美的波纹,如同心湖荡漾不稳。一直不愿正视自己的心思,那一吻,也不能证明什么吧?自从来到这里,不管是对郭澄还是对他,自己从来就没有设防过,不是没有防人之心,而是本能的觉得这兄弟二人是可靠的,是会保护和帮助自己的,这种心理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动物会把自己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亲人一样。
不否认郭淳的确比郭澄更加吸引自己的目光和关注,但也仅限于此,自己只是他们生命中一晃而逝的过客,不应该在他们哪个人身上投注太多感激之外的感情。那一吻,也许是对算命先生的谈话有所感悟,也许是对历史上大阿哥永璜的短促生命有所感叹,也许什么都不为,只为那天的雨下的太过缠绵,太过悱恻,如此而已。
只是,今天见到他,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风。”一声低唤打破静默。
“哦?”抬头看看,原来已到自己房前,郭淳静静站立身边,神情淡淡,眸色沉沉。
“明日下山后,我便带你去那个山谷,你先准备一下吧!”
可风点点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你到这里也有一个月了吧?”
“嗯,是。”
“真的要走吗?二弟他快要回来了。”看着她头顶的头发在阳光底下闪耀着一点一点的光芒,郭淳轻轻叹息。
可风咬咬牙,抬起头已是笑容缓缓。
“是,如果能走,我一定会走。郭澄那里就劳烦你替我谢谢他,跟他说声对不住,我食言了。”
终于伸手轻抚她的发,柔软,顺滑,温暖,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香。
“好,我替你转达。”
语毕,撤手,转身,举步而去。
“郭淳!”
停步回头,可风一人独立门前,迎着阳光,双眼反射着光芒,晶亮而璀璨。
“这一个月来,多谢你。”
点点头,深深看她一眼,终是转身离去。
又见艳阳,清晨就已是灼热逼人。
马车出了城门,直向西北行去。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把别庄选在西北部,由于康熙每年都会在畅春园小住,雍正更几乎是有大半时间都在圆明园办公,王公大臣们每天都需来往于城里城外之间,耗费掉不少时间,干脆在附近另修府邸,便于皇上随时的召见。拜这两位皇帝所赐,这条通往西北的路维持得相当不错,马儿跑得飞快,坐在车里却不觉太过颠簸。
苁儿一直忙着整理带出来的东西,扇子、布巾、碎冰镇着的酸梅汁,生恐哪个会热得中暑。可风看着她把东西一样一样在马车里摆好,和自己带来的旅行包放在一起。其实已快到夏末,太阳的威力已不如盛夏时气势汹涌,比起现代的闷热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快速行进中,掀起车帘就有微风扑面而来,出城后两侧风景逐渐绿了起来,不时能看到有人在田里劳作。郭淳与大阿哥永璜骑马奔跑在前方,扬鞭崔马之际各见潇洒,从背影看去,郭淳伟岸沉静,挺拔如山,永璜舒洒飞扬,俊挺如竹,两人风采各异,却又不相伯仲。
微微叹息,皇长子自是万众瞩目,尊贵无比,郭淳出身世家,文韬武略,胸中自有沟壑,单只是那份经历风霜的坚毅就不是现下的永璜可比的。如此精彩人物,岂是一无所有的自己能掌握的?眼下郭淳的仕途正是冉冉向上之时,如此年轻就居高位,实属不易,但若想更进一步,恐怕还需要付出代价,那么,他的婚姻应是首当其冲吧!
再次轻轻叹息,无论如何,只要自己能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切就都会好了吧?
“林姑娘,这几天你怎么老是叹气呢?”苁儿找了把团扇,一边轻轻为可风扇着,一边凑近车窗向外张望。
“苁儿,是不是很久没出来了?”
“是啊!小时候总跟着厨房的黎叔去买菜,后来就出来的少了,每年老太太去庙里上香,我们也会跟着去的。”
接过苁儿手中的团扇,自己慢慢摇着,这次出来没向她们说明,,也没去郭母那里辞行,可风自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走得成,如果走了,相信郭淳自会向她们解释原委,如果走不了,伸手揉揉眉心,走不了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新园坐落在西山脚下,依山而建,大小景观散落半山。最初金在此修建香山寺,明代也增修了不少寺庙,至清康熙年间,在这些寺庙的基础上修缮统一,改为香山行宫,如今乾隆又扩建翻修,竣工后会有大大小小五十多景,经乾隆帝亲笔题名的就有二十八景,包括“西山晴雪”在内,这就是日后的静宜园。
站在山腰树荫下,眺望工地上人们来来往往,挖土凿石,繁忙无比。这样的工程放到现代也是个很大的项目,耗资巨大,郭淳身在户部,想必是为拨银一事而来。
可风没有进入工地,而是在阿杰和苁儿的陪伴下,先上山等候。郭淳和永璜一行人上来的时候,日正当空,几近中午。
沿路上行,穿过大片松林,山角临风处,居然有座八角凉亭,三人在亭中用完膳食,苁儿把冰镇的酸梅汤倒好,白瓷碗,暗红果汁,漂着碎碎的冰片,賞之悦目,饮之沁凉。
郭淳默不作声,永璜折扇轻摇。
“可风,还上去吗?再往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看看头顶的太阳,再看看上山的羊肠小路,可风笑笑。
“上面风景也不见得就比这里好,我看在这里坐会就很好。”
“你不想上到山顶俯览群山?”
可风轻笑,“香炉峰顶,我已经上去过了。”
永璜瞪眼,一脸不信。
“你到过峰顶?自己上去的?”
“是呀!这也不难,这一带山势都不算太高,爬到山顶并不会太费劲。”
看了看永璜,又慢慢说道:“其实所谓一览众山小,都是相对的,只是站的位置高于周围别的地方,但并不见的就是真的很高。”
“但总是高于四周的。”
“如果你走得再远一些,会看到比这里更高的山,然后你就会觉得这座山的高度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呵呵。”永璜眉梢轻挑,一眼掠过可风,眼眸漆黑难辨神色。只是扬手喝尽碗中汤汁,站起身,遥望京城,迎风而立,衣袂翩然。
可风与郭淳对望一眼,郭淳微微摇头。可风轻叹,在其位,谋其政,看来只要身在皇子的位置上,就不会对天下至尊的权势没有渴望吧!只是从皇子到皇位的距离,看似一步之遥,其过程却是艰险异常,稍一不慎,便会全盘皆输。
中国历来就不缺少这样的例子,远的如秦末扶苏之死,唐初玄武门之变,既是近的就如康熙年间的九龙夺嫡是何等的惨烈?就连在这场争斗中胜出的雍正也因深受其害,恐其中煎熬波及后人,所以在位时只暗中立储,临死前,昭告暗旨于天下,传位与四子弘历的同时,为了避免兄弟相残,居然亲命三子弘时自毙!
在权利和天下面前,亲情淡薄如纸,轻轻一碰,便四分五裂。
眼前这个洒脱飞扬,笑如春山的少年,在他二十三年的生命里,也还是不能逃离权力争斗的漩涡。
到达樱桃沟时已经快要黄昏了。
永璜先行回了城里,郭淳骑马随行在车旁,可风只要轻轻撩起帘子,就可以看到他挺坐在马上身型,和那张自昨日起就一直清冷的脸。可风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他,只一眼便能够看清那冷冽神情中仿佛深藏了天下所有的的孤寂。她静坐车里,左手紧紧拽住车帘,手指泛白,心中似有东西在暗暗涌动,随时都会破壳而出。只好努力控制着自己一动不动,默默祈祷能够顺利离开这里。
可风已经仔细描述过那天傍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所以到达山谷后,就带着郭淳确定自己经过的路线和遇见郭澄的位置。郭淳吩咐阿杰带领众人仔细寻找谷中有什么异样之处,自己则和可风在她行走的路线上来回走了几遍。
太阳已西斜,余热却不曾稍减。可风面色微红,额头已有一层薄汗,心里却越来越凉。苁儿看她脸色不对,扶她坐在荫凉处铺好的毯子上,倒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给她,她端在手里,只是望着远处发呆。
良久没有消息,只见众人在谷中乱翻乱找,却一无所获。
郭淳走来,俯下身,接过她手中的碗,递到她嘴边,静静看着她。
就着他的手,慢慢喝完碗里的酸梅汤,心绪渐渐放松,勉强冲他一笑。
“我很紧张,我觉得我回不去了。”
郭淳看她一眼,转身吩咐阿杰几句话。阿杰招呼众人休息,大家心里都很奇怪,找了半天,谁也不知道究竟在找什么东西,这个山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连个山洞都没有,上哪儿去找什么异样之处?
可风见日头偏西,好像与那日差不多位置,便跳起来跑到山谷入口处一遍又一遍的走来走去,直走的筋疲力尽,眼看天色也将要变黑,心里开始绝望。一切都很正常,连一丝一毫的迹象都找不到,山谷不变,青草不变,时空也没变。
她猛地停住脚步,一切都没变,意味着她的生活就要彻底的改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如今在事实面前,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与爸爸妈妈两相隔断,不能再相见了。
浑身发冷,汗像水一样渗出毛孔,迅速湿透了衣服,她抱住自己,慢慢蹲了下去,眼前仿佛出现了妈妈伤心的面孔,还有爸爸悲伤的叹息。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女儿,该怎么办啊?
有人走近,长长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她抬起头似是看向他,又似看不到他,苍白的脸上,目光凄楚,不知着落在何处。
“原来我已经死了,爸爸妈妈早已经失去我了。”
郭淳没有说话,只是扶起可风,把她紧拥在胸前,下巴轻轻蹭着她头顶的发丝,心里有不舍和怜惜,还有几分满足和窃喜。
落日余晖脉脉,谷中渐起了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