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1 / 1)
我试图从他这从未曾出现过的尴尬表情中读出些什么来,更希望他随即能回答我的问题,但是他没有,黄无衣不会落入我的小伎俩当中。
“你没有其他的事了吧?”黄无衣很快稳住自己,脸上恢复了冷淡的嘲笑,“我可没空再跟你纠缠了。”
我有些丧气:“没事了,你走吧!”
黄无衣往外走了两步,顿住,又回头,现出凶狠的表情:“我不希望以后,再从你口中听到‘兰若宫’这三个字!”
我干脆背过身去不理睬他。
这时候小鱼儿进门来了,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黄无衣的脚步声突然止住了。接着我猛然感到有人扳住我的肩膀,强迫我转过身来。
“黄无衣!”我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小鱼儿站住了,手里握着花园里摘的花草,愣愣地看着我们。
“回房间去,”黄无衣放软声音对小鱼儿说,“我和你姨娘有话说。”
小鱼儿点点头,掉头冲进自己的房中。
我拍拍身上刚才被黄无衣手指掐到的地方,现在还生疼。
“那孩子,刚才唱的是什么?是你教他的?!”黄无衣质问起来。
“刚才?”我想了想,“不就是诗经里的句子,我不教,师父也会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我是说曲调!那个曲调是哪里来的!”黄无衣忽然显得很急躁,又露出一些难以察觉的的恐惧。
“曲调?”
我还真的没有仔细听小鱼儿刚才唱的曲调,还以为是她随口哼的,只是……为什么黄无衣这么在意这个曲调?
想到这里,我就干脆撒了个谎:“是我教的,怎么了?”
“你?!”黄无衣突然大骇,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扶住了桌子,猛然坐到椅子上。
“这不可能!”他恐慌地盯着我,“没有这种巧合,这不可能!”
他那样子,倒活像中邪似的,倒像……倒像昨夜的李亓昭!
我试着一步步走近他。黄无衣手肘撑在桌上,以手捂着额头,低头不停念着什么,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局。
“黄将军?”我试着叫他。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反复说着:“这不可能!不可能……”
“黄无衣,你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他抬头看了看我,眼中满是不解和不信。
自从进了宫,我就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李亓昭和黄无衣对我的态度迷雾重重,我以为兰若宫会是照亮这迷雾的关键,可是照黄无衣现在的样子看来,反倒是他陷入了迷局之中,而这迷局,竟然就是我本身!
而那首诗,又和这个迷有什么关系呢?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别念!”黄无衣一拍桌子,站起来,死命地盯着我,“不许念!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是她,这不可能的……”
她?我捕捉到了这个字,忙追问道:“黄无衣,‘她’是谁,我是像什么人吗?”
这一句话,竟让黄无衣瞬间回魂。
“是的,你不可能是……”他喃喃道,然后忽而一笑,“我差点就被你给骗了!”
追寻真相的路途又一次被截断。
“那首歌如果真是你教给小鱼儿的话,你不妨唱来听听。”黄无衣道。
果然被他猜破了我的谎言,可惜我没有过耳不忘的能耐,当然唱不出来。
“唱啊,”黄无衣在旁,又形成了他强我弱的态势,“你这女人,竟然敢撒谎骗我……”
“至少!”我提起气来,也学着他笑了一声,“至少,你中计了,哪怕只有那么分毫,也透露给我了一点消息。”
黄无衣蓦然色变,瞪着我看。
我眼看将形势扭转,忙乘胜追击:“黄无衣,你再怎么威胁我都是没用的,兰若宫,我会继续问下去;谎,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撒一撒。别看你凶神恶煞,可你是不会杀我的,因为皇上不会允许——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亓昭他杀我全家,独留我这个活口,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这样,可是现在我至少明白,这一切,一定跟那个兰若宫有关!或许,还跟那首歌有关。”
我观察着黄无衣的表情,他虽然还保持着刚才的怒目而视,但绝对做不出气定神闲,我知道我必定都说对了。
“也许,我该把那首歌学会,然后在皇上面前唱一唱,没准,你不愿意告诉我的真相,我会从别人那里听到。”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黄无衣突然笑起来,然后演变成了大笑,笑着笑着,竟笑得前仰后合,仿佛止不住了一般。我看到他眼角亮晶晶,似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黄无衣肆无忌惮地狂笑着,窗外突然电光一闪,然后一个霹雳,让我心头一惊!刚才还是晴天,现在立刻就要变天吗?
黄无衣笑得身体大颤,扶住桌角,指着我道:“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死活!为什么那么想知道真相?难道你还心存妄想,想要从这里出去?”
又一声巨雷滚过,在我耳边震动,我眼前一晕,仿佛又看到了困扰着我的那些妖魔,我闭上眼睛,往侧边走了两步,扶住墙,再睁开眼睛,告诉自己要坚持住。
“黄无衣,”我咬牙忍耐着说,“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要把真相告诉我?”
黄无衣一边摇头,一边大笑:“知道那些,对你没好处的祝君悦!你应该感到高兴,陛下他偏偏认定了你!你应该庆幸,你因此而能好好活着!
“我知道,”我说,“李亓昭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他为我做的所有事,其实都是为了另一个人。他的神智不正常,他根本已经不清醒!竟然还能够指点江山?还值得你为他守护一生?”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黄无衣安静下来,他安静得异乎寻常,连平日里那凶悍的杀气也没有了,而像冰冻住一样地安静。我瞟到了黄无衣左手那少了一根手指的残缺伤口。
“他的这种误认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他自己,现在我觉得,可能还折磨着……你。可是你,是清醒的。”
窗外大雨已经倾盆而降,乌云遮得没有半点天日,雨点打击出强烈的噪音,让我更加难以站稳,幻象时隐时现。
“我告诉你……”从噪音中,透过黄无衣低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