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1 / 1）
我知道黄无衣很快便会追过来，而我牵着小鱼儿是不可能比他跑得更快的。我只期望这个巷子的深处能够暗下来，再多几个岔路，我们才有机会逃离。
可是，这小巷之中，原来是勾栏集聚之地，非但没有昏暗下去的迹象，反而热闹得很，这种下等娼窑比不得那门面亮丽的妓馆，都只是开一扇小门，数名身着穿旧的绫罗衣服的□□，浓妆艳抹，站在门前，挥着手绢卖笑揽客。每家娼窑挨得很近，我刚才带着小鱼儿一路飞奔，大约就路过了五六家。
借着挂在娼窑门口的一排昏暗灯笼的光，我望了望巷尾，不像有岔路，也看不到尽头。再这样下去不行，黄无衣一定会追上来！
我转头看看一个挤满了□□的小门，门内隐约传来不加掩饰的淫靡之声。我咬牙再看看那像是虎窟一样的地方，拉着小鱼儿，就要往门里闯。
“哎哎干什么！”一帮□□拦下了我，“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还带着孩子，你成心捣乱啊？”
“各位姐妹，求求你们帮忙，我现在被人追赶，请你们让我到里面避一避！”我哀求她们，“我身上的首饰你们尽可以拿去！”
一个□□讥笑道：“你不会是招惹官府了吧？那我们可不敢帮你。”
另一个说：“这门里没有躲不躲的规矩，进了我们这门子，就干我们这行的事儿，要是不愿干啊，就别进去。”
其他人附和地笑。
我听她们这话，像是此路不通。我牵着小鱼儿，着急地四下张望，得赶快想别的办法。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捉弄她了，”一个甜而缓声音说，“行个方便而已，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
刚才讥笑我的□□，现在改成了善意的笑，她冲我挥挥手绢道：“好了，别愣着了，朱姐姐开口了，还不快进来！”
我忙拉着小鱼儿进了门，连声道谢：“谢谢，谢谢各位了！”
“别谢了，”被称作朱姐姐的女子说道，“都是女人，没个依靠，大家要互相照顾。来，你躲我的房间里去吧。”
穿过狭小的院子，里面是一排简陋的便房，房里传出一些声音，让我有点尴尬，赶快捂住小鱼儿的耳朵。
“这间。”朱姐姐打开一扇房门，房里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柜子。
“你们先在里面坐着，要是外面有人来了，你们就躲柜子里！”
“谢谢！”我还是忍不住道谢。
朱姐姐摆摆手，给我关上房门。从窗户我能看到门边的情形，好像是来了人，□□们一下子围上去。
来人比这些□□都高很多，灯笼正映着他的脸，紧抿的薄唇，刀劈斧削一般的轮廓，满面怒容——来人正是黄无衣！
“朱姐姐，朱姐姐！”我从窗内轻声唤她。
“怎么？”她回头。
“追我的就是那个人！”
还好黄无衣为陪李亓昭微服出巡，穿的是便服。若是他穿着官服，这些□□才不会拥堵上去，无形中为我驾了一道屏障。
朱姐姐回头看看黄无衣，又转头看我，向我一笑：“知道了！”然后快步走向门口。
黄无衣刚把门口的□□推开，就遇到了朱姐姐。
“这位面生，不是熟客吧？”朱姐姐大声地说，“第一次来我们这？”
“我找人！”黄无衣站定在院子里，目光在四周扫过。
我赶快抱紧小鱼儿躲在窗后。
“是黄叔叔！”小鱼儿说。
“嘘！”我捂紧她的嘴，“不要出声！”
小鱼儿使劲点点头，我才放开她。她果然没有再出声，只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委屈，好像在说“为什么不可以叫黄叔叔？”
只听窗外朱姐姐说：“找谁？您看看是我们几个不是？或者您告诉我，我来帮您找，您自个儿可不能进去乱找，我们这房子里……都有人呢！”
黄无衣的声音：“一个带小孩的女人。”
“呵呵呵，这位客人您真是说笑了，您见过女人逛窑子的？还带孩子？您没病吧？”
“让开！”看来黄无衣要硬闯。
“不行，会惊扰到我们客人的！”朱姐姐大力拦阻。周围的□□也都拥上去：“你来捣乱的啊？这地方能给你乱闯吗？”
然后“噌”的一声，就没人敢再说话了。想是黄无衣拔剑了。
我牵着小鱼儿，拉开了柜门。
柜门一打开才发现，这口柜子前后非常窄，里面还放着些女人衣物，根本躲不下我加上小鱼儿。这可怎么办？
我手忙脚乱地把柜子里的衣服掏出来，想尽量腾出一点地方来。一些衣物移开，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柜子立侧的木板，有一点异样。
中央的那块板，与其他板的接缝稍许嫌大。我试着用手去推，果然有松动，再一用力，木板就像一扇门一样，朝里打开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一个暗格！是嵌在墙里的，虽然地方也很小，但是能够勉强让我和小鱼儿容身了。
我先让小鱼儿进暗格里去，然后我抱起刚才掏出来的衣服也躲进去，先把柜门关好，在把衣服堆在原来的地方挡接缝，然后躲进暗格，关上木板。
几乎是同时，我听见破门而入的声音。
“你看吧！”朱姐姐在外面说，“我说了没人嘛，你还不信！”
“床底下也没人，这还用看嘛！哎，那柜子里都是我们女人的贴身衣服，你也敢开？！”
我在暗格里听到柜门被大力拉开。
“你自己看看，这么点大的柜子，也躲不下人啊！”朱姐姐仍在旁边故意聒噪，“你要找的谁，是确定跑进我们这里了？这条巷子里好几家呢，你可别看错了，在我们这白耗时间，耽误了找人！”
柜门关上的声音。
我长舒一口气。
脚步声离开了，就要出房门了，我过关了！我逃出来了！我可以带着小鱼儿离开了！
就在此时，我面前的板壁突然“嗵、嗵、嗵”地响起来，我一看，原来是小鱼儿在用脚踢板壁。我赶快按住她，她却一下子大哭大叫起来：“黄叔叔，我在这儿呐！黄叔叔……”
即刻间柜门又被打开了，然后是我们面前的板壁被粗鲁推开，打到了我的脸。黄无衣先把小鱼儿拉了出去，然后用几乎要吃了我的神情低声吼道：“出来！”
我不无埋怨地看了看小鱼儿，小鱼儿躲在黄无衣怀里，抹着眼泪说：“姨妈，对不起，我出声了……”
我对黄无衣说：“你不要为难这里的女人，她们都是无辜的。”
黄无衣说：“你别再为难我，我就不为难她们。”
我跟着黄无衣走出这个娼窑，最后只能回身向着朱姐姐她们充满歉意地点头告别。这次短暂的逃脱，稍纵即逝的自由，似乎又一次告诉我，我永远逃不出李亓昭的手心。
我有点气小鱼儿，故意不搭理她的说话，小鱼儿便情绪低落，黄无衣刻意哄她：“一会儿让你骑马。”
“真的？！”小鱼儿又雀跃起来。
走到停放车马处，远远看到李亓昭向着这边张望着，一看到我就立刻转身，跨上马背。这难道也是在生气？
黄无衣带着小鱼儿骑了他的坐骑，我一个人缩在马车的车厢里，心中隐隐升起无边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