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探狱(1 / 1)
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孩童一手提着一只小竹篮,一手拉着一个头发斑白步履蹒跚的老妪来到府衙门口,老妪向在大门边把守的一个衙役询问:“这位差爷,我听人说我的孙子阿汤被关进大牢里了,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随便给他送顿饭。”
守门的衙役看了那老妪一眼,说道:“你孙子是申老大的手下吧?县太爷交代了,这帮人是重犯,一律不得探视,你还是回去吧。”
老妪愣了一下,说道:“阿汤只是偶尔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不是那个恶贯满盈的申老大的手下。”
“我管他是不是。反正他是和申老大一起被抓进来的,也是被关到一起的,就算不是手下也是同党。”
老妪听了之后,原本愁云满布的面容更显悲戚,脱下手腕上的镯子递了过去,再次恳求:“老朽身无长物,惟一值钱的就是这只玉镯了,若差爷不嫌弃,就收下吧,还请差爷行个方便。”
衙役摆手拒绝。“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老人家,您还是回去吧,这事谁都没办法帮到您的。”
老妪急的哭了起来,哽咽道:“我进去送个饭就走,绝不多做停留,绝不给各位差爷添麻烦。”
衙役有些怜悯的说道:“老人家,不是我不通人情。我一个小小的差人,也是照上面的吩咐行事,哪敢违抗命令啊,所以请您理解。”
老妪用衣袖擦了擦两边眼角的泪水,恳求着:“差爷,您是个好人,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小竹篮送进去?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碗粗米饭和一点青菜。”说完掀开孩子捧着的小竹篮上盖着的布块,露出装在里面的一碗黄米饭和一小碟青菜。
衙役看了小竹篮里的饭菜一眼,说道:“老人家,牢里有饭吃的,您不用担心饿着您孙子。”
“牢里的饭那是什么样的,差爷您会不知道吗?”大牢里给囚犯吃的饭是馊的酸的,根本就不能吃。
“这也没办法,谁叫他犯了法呢?”衙役冷冷的回答。“您还是请回吧,别耽误我们办公。”
老妪又急又伤心,不禁再次落泪哀求:“差爷,您就当行行好,帮我把饭送进去吧?这镯子您要是不喜欢,我回去再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您,改天给您送过来。”
衙役推搡着她递过来的小竹篮,摇头拒绝:“别的犯人还好说,和申老大扯上关系的都免谈,老人家您就别再浪费苦心了,我看你们家境也不太好,这饭还是留给孩子吃吧。”说完看了老妪身边面黄肌瘦的小男孩一眼。
看到太奶奶哭得老泪纵横,小男孩也跟着哭了起来。
看着祖孙两哭得悲悲切切,两个衙役无可奈何的对视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发生什么事了?”送文天和欧阳景出门的县令看到站在大门外哭哭啼啼的祖孙两,立即不悦的发问。
今天抓到了申老大这个恶霸,本来应该高兴的,这祖孙两在他县衙门口哭哭啼啼的,喜气都被他们哭走了。
衙役毕恭毕敬的答道:“回大人,这位老人家想给她的孙子送饭。”
县令把两手背到身后,冷冷的问:“她孙子是谁啊?”
“就是刚才和申老大一起押送过来的其中一个。”
县令大手一挥,冷着脸说道:“那些人都是重犯,不能随便探监,你们回去吧。”
老妪为自己孙子申辩:“大人,阿汤不是申老大的手下,请您网开一面吧。”
县令反问:“那他为什么会跟申老大一起出现,并被文少侠一起抓住呢?”
站在县令身后的文天打量了老妪和孩童一番,见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消瘦,必是出自穷苦之家,便说道:“大人,我想这位老人家的孙子并不是申老大的手下。”
他向一脸疑惑的县令解释:“大人,这申老大鱼肉乡里,经营不法生意多年,肯定捞了不少钱。看他的手下,个个身强体壮,穿着光鲜亮丽,他们家里人也应该过得不错。再看看这位老人家和这个孩子,他们面黄肌瘦身子单薄,衣衫褴褛且打满补丁,日子必定过得相当艰苦。要是这位老人家的孙子真是申老大的手下,他们的生活还会这么艰苦吗?”
身边的人听了,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县令听了后,捏着胡子思索了一会,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文天接着说:“大人,既然这位老人家的孙儿不是申老大的人,还请大人通融一下,让这位老人家给她孙子送顿饭吧。不然我陪着她进去,出了什么事由我来负责。”
县令也不好再拒绝。“嗳,文少侠,这人是你抓来的,本县当然放心让你进去了。”
文天向县令抱拳行礼。“谢大人。”
老妪听到大人松了口,高兴的连连道谢。
文天扶住那老妪的手臂,说道:“老人家,我扶你进去。”转身对身旁的欧阳景说道:“景,你帮照看好这孩子。”
欧阳景点点头,“哦。”了一声,拉住那孩子的小手说道:“我带着孩子去刚刚那家小饭馆吃东西,待会你们到那里找我们。”她本想跟他进去看看大牢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不过还是算了吧。这个孩子瘦瘦弱弱,看着怪可怜的,平时肯定常常挨饿,她带他去吃好吃的。
“好。那就小饭馆见。”
文天扶着老妪进了县衙大门。
欧阳景拉着小童的手走向小饭馆。
守在监狱门外东南西北的聊得正欢的几个狱卒看到突然到来的县令,全都吓了一大跳,立即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候:“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县令指着离他最近的一个狱卒,说道:“你,带文少侠和这位老人家进去探视老人家的孙子,就说是经过我同意的。这位文少侠可是抓住申老大和他的手下的英雄,你们要客客气气的,知道吗?”
那狱卒毕恭毕敬的回答:“是,大人。小的知道了。”
县令拱手道:“文少侠,我还有公务要办,先失陪了。”
文天客气道:“谢大人。”
那狱卒恭恭敬敬的伸出手请道:“二位,请跟我来。”
守门的小狱卒带着他们进了大牢里,走向正在喝酒猜拳,玩得不亦乐乎的几个狱卒,在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狱卒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那满脸络腮胡的狱卒立即拱手行礼,客气的笑着说:“原来这位少侠就是擒住申老大等恶徒的英雄,真是失敬失敬。”
文天抱拳回礼:“锄强扶弱是我们习武之人分内的事,抓住了区区几个流氓地痞,何足挂齿。”随后指着老妪说道:“这位老人家想给她孙子送顿牢饭,还请差大哥们行个方便。”
络腮胡狱卒问道:“请问这位大娘,您的孙子叫什么,长什么模样?”
老妪答道:“我的孙子叫阿汤,长得瘦瘦小小的,是刚才和申老大一起被抓进来的。”
络腮胡狱卒听后寻思了一下后,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大娘,您跟我来。”
文天扶着老妪跟在络腮胡狱卒的身后,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暗潮湿,空气中充斥着带着腐臭的霉味,墙上挂着各种带着血迹的刑具,地上散布了一片又一片暗红的血渍,一路上还不时看到牢笼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囚犯,他们痛苦的呻吟着,不停的哭喊着自己的冤屈……这就是他不让她和那孩子跟进来的原因。
这有着人间炼狱之称的牢狱里的景象,于单纯的她和天真的孩童来说,是承受不住血腥与悲惨。
络腮胡狱卒敲打着关押着阿汤的牢门,粗大的铁链被弄得叮当作响。
那狱卒朝里面喊道:“阿汤,你家人来看你了。”
躺在角落里痛苦呻吟的阿汤听到有人来看望他,无力的往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模糊不清的光线里,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时,立即艰难的爬到牢门边,把手伸出木桩间的空隙,握住奶奶枯树皮般粗糙的双手,哽咽的问道:“奶奶,你怎么来了?”
老妪紧紧握住孙子的手。“我来给你送饭。”
说完收回手,掀开放在旁边地面上的小竹篮上的布盖,用筷子把泛黄的青菜拨到饭碗里,然后拿出那碗黄米饭交到孙子手中,说道:“阿汤,今早出门的时候一文钱都没有带,一定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奶奶给你做了饭,你快吃啊。”
阿汤捧着那碗米饭,忍不住哭了起来。“奶奶,家里快没米了,你就别给我送饭了,我在里面有饭吃的。”
老妪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老泪纵横:“阿汤,你去偷,去抢,都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要不是我这不中用的老不死这些年不停的生病,家里的地和牛也不用买了,你也不用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阿汤哭得更凶了。“奶奶,你别这么说,你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了,老了我还没本事让你享清福,是我没用。”
老妪摸着他的脸,问道:“阿汤,你的脸怎么肿了?”
阿汤极力否认。“奶奶,我没事?”
老妪摇了摇头。“阿汤,奶奶眼神是不好,暗里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但奶奶心里亮堂得很。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阿汤只好撒了个谎:“是我拒捕时被官差打伤了。我实在是放不下你和小瓜,我不想坐牢啊。”
老妪抱着孙子的头痛哭。“阿汤,你犯了法啊,奶奶知道你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奶奶……”
看着哭成一团的祖孙两,文天不禁心生怜悯之情。
他悄悄和络腮胡狱卒退了出去,不再打扰他们。
他掏出刚才那到的赏金,拿了两张递给络腮胡狱卒,说道:“这位差大哥,这些钱你收下,找个大夫帮刚才那个叫阿汤的人看一看,剩下的钱给兄弟们买些酒喝。”他看那个叫阿汤的伤得不轻,要是再不救治,肯定要一命呜呼了。
那络腮胡狱卒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差大哥,你不收下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你可是大英雄,我怎么敢不给你面子呢?”
“那就快收下吧。”说完,把银票塞到他手里。
络腮胡狱卒只好把银票收进衣襟里。
文天又问道:“请问申老大等人关在何处?”
“少侠,你是想看看那个丧家之犬的颓样吧?跟我来。”
络腮胡狱卒把他领到关押着申老大和他的手下的牢房前,指着坐在地上的囚犯说道:“喏,就是他们。”
文天走近了,两手背在身后,轻蔑的俯视着这些犹如丧家之犬的昔日地痞流氓。
申老大一看到文天,立即大怒的跳起来,吼道:“你等着,我的兄弟们一定会给我报仇的!”
申老大的手下也蓦地一起站了起来,想在气势上赢过对方,就像他们以前和人家打群架的时候一样。
跟在文天身后的络腮胡狱卒指着他们大喊:“干什么,干什么?想造反啊你们!”
文天抬手止住狱卒的叫喊,把手伸进木桩间的缝隙,用内力把申老大吸了过了,扣住他的喉咙,手指慢慢收紧,看着申老大那张慢慢憋红的丑陋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徐徐说道:“我等着他们来给你陪葬!”说完松手一丢,申老大便狼狈的跌坐在地面上。
再次领教他高深莫测的武功的申老大重重的跌坐在地上之后,立即闭上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再也不敢出声。
他身后的手下都吓得乖乖的闭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出。
文天轻蔑的环视他们一眼,缓缓吐出三个字:“纸老虎。”便大步离开。
络腮胡狱卒则一脸崇拜的跟在他身后,随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