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沈昔喻（1 / 1）
其实，沈昔禅想对庄远逸说的是，你说如果一个人从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但却不是爱情，那算是艳遇吗？
在庄远逸连续的追问下，沈昔禅终于把问题“想”起来了，并把基本情况说了一遍后，庄远逸想了想后，郑重地回答：“很明显，不算。如果你在美国就只有这么件事的话，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在那里没有艳遇！”
可是，是真的遗憾吗？庄远逸，你也太不会装了，你那得意的样子明明在说，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很满意！
“那么，我再次遇上你，算不算艳遇？”沈昔禅带着点阴阴的笑问道。沈昔禅承认，她问这样的话，就是想玩一下，因为庄远逸那副样子真的太不像话了，实在没理由让他在她眼皮底下逍遥法外。
然而，就是这一问，让庄远逸原本已经清醒的神经再一次陷入泥泞，十年的追寻与等待，如果只是“艳遇”一词可以概括，那么这情，也太单薄了！明明知道她不是当真的，可是，他却当真了，因为受不了她眼中戏谑的神情。他无比庄重地说：“不算，不是艳遇，你能再次遇见我，是计划而不是艳遇。”
是的，一切都是精心的计划过的，只是，你知道吗？或者，你知道，但你却依然视而不见？
庄远逸面对沈昔禅的时候，总有那么多的不确定。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管怎样完美的计划，总是在某一刻显得不那么完美。也许不是不完美，只是不敢确定会不会有结果，好的结果。一路走来，沈昔禅放了太多的□□。于她也许只是无心之举，但于他却总是分不清了方向。
沈昔禅，你可知道，你在干些什么？
庄远逸，你可知道，你又在干些什么？可是，这答案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出呢？
颜紫乐已经不止一次对沈昔禅说，你要好好考虑一下了，老大不小的人了，除了工作，生活上也该讲究一点了。
但每一次，沈昔禅总是说，有什么好讲究的，我不讲究，该是我的还是我的；我再讲究，不是我的一样不是我的。顺其自然就是了。
颜紫乐说，你这哪是顺其自然，明明就是放任自流。
有区别吗？好像都是一样的吧，说法不同而已。沈昔禅心里这样想的，但终究没有这样说过。因为颜紫乐会在后面加上一句，真不知道你是对你自己有信心，还是明明知道有人锲而不舍对他有信心。
沈昔禅只能无奈地笑，这样的情况多了，圣人也会烦，但对颜紫乐，她是发不起火来的，所以只能用这样的笑来安慰自己，或者也是惩罚自己吧。
可是，每次，颜紫乐都以为，沈昔禅这样笑，是因为她听进了她的话，每次，她都以为，那是她对其中的某一点的默认。于是，她又会一厢情愿——不，应该算是两厢情愿，只是不一定包括沈昔禅而已——牵线搭桥。
对于这样的活动，庄远逸总是很乐意的。虽然就算颜紫乐不安排，他也一样有机会，但有了这样的安排，能更加的出师有名。而且，当大家都在一起的时候，他能知道更多的关于沈昔禅的事。颜紫乐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爆出一些沈昔禅不为人知的事，对于此，庄远逸知道，她是在帮自己。
颜紫乐绝对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每一次选择的地方都与众不同，所以和她一起一定不会觉得无趣。
有一次，颜紫乐带着林焕清、沈昔禅和庄远逸一行四人来到一个音乐酒吧。是音乐，但却不是流行音乐，而是轻音乐甚至是中国民乐。颜紫乐说，是酒吧的场子，却是咖啡厅的气氛，甚至就算说是茶馆的气氛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酒吧里的装修也和一般的酒吧有所不同，偏向素雅、古朴，其间挂的画也不是流行的派别，甚至还有中国山水画挂在一角，彰显其特立独行。没有喧嚣，没有嘈杂，人人都怡然自得，仿若此处竟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一般。
很和谐。这是沈昔禅进来的第一个想法。她并不怎么喜欢去酒吧，以前在颜紫乐的动员下去过几次，但每次看到颜紫乐玩得那么尽兴，她都很是奇怪，原因无他，只因那是颜紫乐喜欢的，但却不是她沈昔禅所喜欢的。还是这样的气氛更适合她。
然而，很快，这种和谐就被一个很小的声音打破了。很小，但有点刺耳。似乎是某些人在争吵。这里的服务员看起来都挺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会闹事的。
庄远逸无比遗憾地说：“他们怎么忍心破坏这样的气氛呢？”
颜紫乐张望了一下，然后摇头：“以前也没这样的情况，今天也不知道是哪位倒霉，遇上了不讲理的。”
林焕清不以为然：“这样的事很平常，不过在这里发生确实有点不和谐！”
只有沈昔禅，跟没事发生一样，还继续闲在那儿，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本来，他们和这事就是不相干的，又何必去参和呢？只是谁也没有她那般能置身事外。
颜紫乐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昔禅，我觉得，你和这酒吧是最相配的！”
沈昔禅慵懒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她对这些本来就不感兴趣，所以即便颜紫乐说起，她也不怎么想参与讨论。
但她冷谈的反应并不代表其他两人也会和她一样。
庄远逸听了也跟着把她与这装潢上比较起来了，随即，他也点头，说：“是，有得一拼！”
林焕清没有像庄远逸那般临时做比较，只在庄远逸说完后补充了一句：“与世无争。”
颜紫乐为自己的意见得到大家的认可而暗自得意。一时间，三双眼睛都齐齐望向了沈昔禅，这个话题的主角。
然而沈昔禅很闲散地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总结性地说：“那是因为我与世有争的时候，你们没看到而已。”
这是沈昔禅的心里话，她真的不是什么与世无争的主，她想要的其实很多，多到了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又或者是她要求太高，以至于没有找到合意的，却反让别人觉得她不求什么。可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怎么可能如她一般曾要那样艰难地抉择。换句话说，如果她真的是与世无争，那么她现在不会在这里，不会走到这一步。也许她会和其他人一样，安安分分地高考，读大学，再找一份平平常常的工作——反正，不是现在这个情况。
可是，这些，谁又知道？没人，真的没人。何况，一直以来，沈昔禅觉得与世无争那种境界，不是像她这样的凡人可以达到的。哪怕是“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其实也算不得是真正的与世无争，不过有那种趋势罢了！
颜紫乐以为这又是她的托词，马上对此嗤之以鼻：“你装吧，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乐呢！”
事实上，颜紫乐并不认为沈昔禅有多衬这个词，只是相对而言，她比其他人更有资格。虽然相识那么久，但颜紫乐并不如表面那样了解沈昔禅。她对沈昔禅的认识，只是个大概而已，算不得深。沈昔禅总有一些事是让她感到疑惑的，也有一些事让她感到害怕。虽然她相信沈昔禅的坦荡，但是圣人也会犯错，也许沈昔禅会在某些时候有些冲动……
沈昔禅听了并不争辩，她知道争辩也没什么意思，还是闲散地喝着酒。其他人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空气中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和之前的那个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用颜紫乐的话形容，之前那时不讲理的理直气壮，而后面的却是礼貌的虚弱，有些气短的感觉。
怎么那么刺耳？沈昔禅给自己添了一杯，端到唇边，却只轻轻地泯了一口。林焕清敏锐的发觉，就在那转瞬间，沈昔禅居然皱了眉头！
庄远逸轻声问：“怎么了？”
沈昔禅没有回答。
但那边的争论又换上了那个不讲理的声音，甚至有点意欲翻江倒海的意味。
沈昔禅把酒杯放在桌上，什么也没说，但停了那么一两秒，却又“腾”地站起，走向了那些不和谐的声音的源头。
颜紫乐觉得很奇怪，照沈昔禅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理会这样的事的。那么，她这是去干嘛呢？
争吵声来自另一个角落，和颜紫乐他们呆的地方正好隔了一角墙。他们看不到沈昔禅去干什么，也没听到沈昔禅说话。
正疑惑间，大堂经理走到他们桌边，很有礼貌地问：“请问，你们是不是一个叫沈昔禅的客人的朋友？”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得点头。
“这这样的，”经理解释道，“沈昔禅小姐说叫我过来给她拿一下手提包，还说给你们看这个就知道了。”说着他拿出一条手链给三人看。
那手链是颜紫乐送给沈昔禅的，在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颜紫乐一直不许沈昔禅拿下来，为了避免麻烦，沈昔禅也就一直带着。上面有一个吊坠，背面刻了沈昔禅的名字。
“这是昔禅的。”颜紫乐说，“她出了什么事？”
“哦，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沈小姐已经说了，让你们别担心，她马上就会回来。”
三人对视，终于也相信了经理的话。再怎么说，格调这么高的酒吧的经理，品质应该么呀那么坏吧，应该可以相信。于是颜紫乐把沈昔禅的包递了过去。
看着经理离开，三人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没多久，庄远逸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吧！”
然还不等他离开，沈昔禅就出现了。颜紫乐看到她手上带着那条手链，包也拎在手里，于是稍稍放了点心。
沈昔禅说：“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玩。”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神情再不似开始的闲适，倒有点愤恨的感觉。
不管是庄远逸还是颜紫乐和林焕清，都对这表情有点不解，从来没见过沈昔禅有这样的表情。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没多久，沈昔禅出现在门口，身后还有一个人。
正当沈昔禅正要从门口消失的时候，庄远逸起身说：“这样，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吧！”说着也随着那个身影消失了。
庄远逸快步跟上，看到沈昔禅正要上车，忙叫住了她。
沈昔禅停下，但脸色一点也没好转。
庄远逸看到，她旁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怯怯的表情，似乎很怕沈昔禅。庄远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借口说：“我一个人当灯泡当得有点难受，跟你一起走吧！”
沈昔禅什么也没说，三人上了车，一路都很沉寂。沈昔禅还是黑着一张脸，她旁边的女孩还是怯怯的，就剩庄远逸，想找点话题，但转念一想，估计无论说什么也么人理了，那还是保持原样吧。
好久，庄远逸突然发现，他们并不在回去的路上。不是去他家的路，也不是去她家的路。
紧接着，那女孩用很小的声音说：“到了，就是这里了。”
“东西多吗？”沈昔禅冷冷地问。
“不多。”声音还是怯怯的。
“那你自己去收拾吧。”声音还是冷冷的。
庄远逸突然间有点同情这女孩，看她们面相有几分相似，他大概也猜到了她们是什么关系，但沈昔禅的态度，实在让他费解。看着女孩委委屈屈地上楼了，庄远逸在后面叫了一声：“等等，我去帮你吧！”
女孩看了一眼沈昔禅，沈昔禅没什么反应，于是又很有礼貌地对庄远逸说：“谢谢。”
庄远逸跟着上了楼，只是一个比较破旧的招待所，女孩带着他进了一间房，正如她说的，东西不多，全部收拾好也就一个不大的旅行袋而已。庄远逸看着她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把袋子拿过来提着。整个过程，都没说话。
下楼的时候，庄远逸问她：“你是她妹妹？”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你到了这里，怎么不直接去找你姐姐？一个女孩子呆在这种地方不是很安全。”庄远逸又这样说。
女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庄远逸，似乎很可靠，而且跟姐姐的关系应该还行，于是说：“我本来就是来找姐姐的，可是我找不到她。所以只好住这里了，还好今天遇上了。”
“哦。”对于找沈昔禅，庄远逸也是深有体会的，他能感受得到找不到她的那种感觉。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连她妹妹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你叫什么？”庄远逸问道。
“沈昔喻。比喻的喻。”女孩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