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追寻(1 / 1)
自从沈昔禅离家后,沈昔喻就再也没见过她了。高考之前,她从姐姐的班主任赵老师那里打听到姐姐 N市,于是她所有的志愿都填在了N市,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偶遇她。然而很快,她发现,好像姐姐并没有继续呆在那个城市,而她却实实在在地落在了那里,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
大学里,她过得很平静。没有以前在中学时姐姐的影响,因为那时几乎知道沈昔禅的人都会说,沈昔喻,是沈昔禅的妹妹。而在大学,别人只会说,这是沈昔喻。
但曾经很向往的生活,却叫她有些不知所措。很久以前,沈昔禅曾对沈昔喻说,你要学着独立,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人护着你的。总有一天,你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那时候没有人帮你,没有人告诉你要怎么做,你该怎么办?
可是那时的沈昔喻总是很天真地以为,有父母,还有沈昔禅这个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姐姐。她忘了,曾经,她本还有其他人的;她忘了,这些人也许一不小心,都会离她而去。
即便是沈昔禅离开后,她还天真地以为,那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照顾她,帮她解决各种困难。
所以,很久很久,沈昔喻都没有学会到底该如何一个人面对。
她相信沈昔禅的话了,可是姐姐却看不到她的改变。
她改变了,但却那么怀念当初的生活。
所以她一刻不停地打听着那个多年前离开的人的消息,不管到底这是不是无用功。她有一个信念,只要她不放弃,沈昔禅就会出现在她面前,并很高兴地夸奖她,昔喻,你长大了。
几经打听,终于知道姐姐原来已回到了S市,于是她又开始筹备到这里来找她。
只是,茫茫人海,她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这时沈昔喻已在大学生活了两年了,暑假的时候,她跟家里说想在外面锻炼一下,所以没有回家,而是来到沈昔禅呆的城市。
本就不知道确切的地址,在S市找了好些天都没有一点消息。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沈昔喻只好先找份工作,再慢慢找人。所以,她进了那天颜紫乐带沈昔禅去的那家酒吧。因为沈昔喻比较乖巧,老板还挺照顾她的,也没让她干什么挺累的活,其他的服务员也很喜欢她,总之就是没人欺负她。这都让未经世事的沈昔喻觉得这世界真的很美好。
她本以为这世界就这么简单,她本以为以前别人说给她听的那些见闻都只是危言耸听,只是别人把人性看得太不堪了。
然而,就在那天,沈昔喻在给一位客人倒酒的时候,被那慷慨激昂的客人挥动的手臂碰了一下,酒洒在了另一位客人的衣服上。沈昔喻不停地道歉,可是那位客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愤愤地骂了几句,又说要找经理来。沈昔喻觉得很委屈,就顶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道歉了,再说也不全是我的错,您没有必要这样得理不饶人吧!”
谁想就这样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又把那客人惹怒了,愤恨道:“顾客是上帝,你不知道吗?顾客永远是对的,你们经理没告诉你吗?你敢顶嘴?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你干一年两年的也赔不起……”
沈昔喻没说话了,因为她根本没见过这样的架势——不,只在电视里见过,但很可惜,她并没有学会电视里对付这样的人的那一套,她看电视能得到的,永远都是感动,永远都是正面的,她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人那么粗俗,她以为那只是为了突出一些人的高尚而设计的情节,她不知道那些都是从生活里提炼出来的,都是活生生的。所以,她不知所措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赔不起我赔得起!”
此时周围已围了一堆人,有人同情沈昔喻,也有人鄙视那不讲理的人。但始终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客人扬言一定要找来的经理也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这个声音响起。
大家给沈昔禅让了一条路,灯光下,她的神情异常冷峻。现场的气氛立刻被她的冷给压了下来。
当沈昔禅出现在沈昔喻面前的时候,她有种要哭的冲动。但她忍住了,不想在这时候给姐姐丢脸。
对方上下打量了沈昔禅一翻,不可否认,在与人谈判的时候,沈昔禅身上有种威慑力,与平时的慵懒有着天壤之别。看似淡然,实际却逼得人没多少勇气了,尤其对这种仗着自己有点小钱但又不是很有钱专到一些小店来欺负服务员来显得自己高调的人来说,更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想想这个人应该不是一般人,所以对方也没有了开始的嚣张,语气也软了下来:“那既然有人帮你,就算你运气好了,我也懒得跟你一个小孩一般见识。”
“可不是,对于没教养的人,”沈昔禅似笑非笑道,“跟他浪费唇舌简直就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有辱斯文!”
“你……你……你说谁没教养?”
“我又没说是你,你那么急着承认干嘛?”沈昔禅嘴角浮着一丝冷笑,说着拉着沈昔喻转身就要走。
“喂,你别走,”沈昔禅停下,那位继续说,“说我没教养,那我就没教养给你看。你说了要赔的,别光说不做啊!”
沈昔禅转身,鄙夷道:“要赔是吧?那你等一会儿。”
“等等,”叫住正要离开的沈昔禅,那人一副先知的样子说,“谁知道你这是去干嘛?要是你这一去找些个打手杀手的,那我不是亏大了!要给现在给,先给了钱再走。”满脸的无赖气。
沈昔禅冷笑一声,脸上满是轻视。对着人群里叫了一声:“服务员。”
人群里有几个不知所措的服务员,但对于这一声,谁也没有反应。
没办法,沈昔禅只得直接指了指其中一个,说:“去把你们经理叫来。”
被指的服务员看看周围,终于确定是她了,于是点点头走了。
少倾,经理出现,他一定是以为这些人都是来找茬的,不住地道歉。看沈昔喻怯怯地站在沈昔禅身后,忙叫她:“沈昔喻,还站那儿干嘛?快去干活。”
沈昔喻迷迷糊糊的,看看了沈昔禅,本打算走了,却被沈昔禅拉住了。
“经理,麻烦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尽管说。”经理有些意外。
“把这个拿过去,到17桌,跟他们说沈昔禅要你去拿包。”说着在手上取下一条手链,那是颜紫乐在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还一直都不许她取下。本来她是不喜欢带这些东西的。
少顷,经理再次出现,递过来个包,一看就价值不菲——那是颜紫乐给她挑的。沈昔禅接过俩,拿出钱包,问:“说说看,你这名贵的衣服到底值多少。”
对方似乎有点不自在了,诺诺道:“算了,你看着给吧。”
沈昔禅冷笑,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问:“够了吗?”
对方看着那很是扎实的一叠钱,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但是沈昔禅并没有把那一叠都给他,只分出了一半,扔在桌上:“就这些了,不介意吧!”
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遗憾,但他还是看在钱的份上,没有再说什么。
沈昔禅拉着沈昔喻再次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奉劝一句,以后没什么要紧的事,最好不要跟人谈钱,要不会让人瞧不起你!”
沈昔禅带着沈昔喻走到经理面前,说:“经理,你看,这个人我要带走,她能不能辞职?”明明是用的商量的口气,但让人听了却觉得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很快,经理就给沈昔喻办好了辞职手续,临了,还很和气地对沈昔喻说:“沈昔禅,以后做事要注意点,不是人人都那么照顾你的,今天是你运气好。你啊,还需要多历练历练。”
沈昔喻很乖巧地点头,很郑重地谢过经理,然后跟在沈昔禅后面离开了。
快到门口时,沈昔禅叫沈昔喻在那里等着,也没多说其他的,就离开了一会儿。
没多久,沈昔禅再次出现,很冷地叫沈昔喻:“走吧。”
沈昔喻跟着出了酒吧,紧紧得跟在沈昔禅身后。
“住哪?”沈昔禅停下脚步问。
沈昔喻说了一个地址,那是一个小招待所,她也没钱住很好的地方。
就这样,沈昔喻终于找到了七年未见的姐姐。或者应该说,是沈昔禅一不小心发现了七年未见她的妹妹,并把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然而,当沈昔禅直直地盯着这被捧着长大的妹妹时,她发现,她眼里竟然满是害怕。
难道,竟是她变了?
这样的生疏也不是她想要的。
快上车的时候,一个男人叫住沈昔禅,是庄远逸。沈昔喻并不认识,经历刚才的风波,她本能地忘沈昔禅身后躲了躲。当得知这男人要跟她们一起时,沈昔喻心里突然有了些许害怕。沈昔禅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变化,看了她一眼,很是平常。但就是这一眼,沈昔喻突然又觉得有了许多力量,好像是新生活在跟她招手了。
沈昔禅平时并不怎么出去玩,对这一带的路况也不很熟悉。好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沈昔喻说的地点了,沈昔喻轻轻地说:“到了,就是这里。”
“东西多吗?”沈昔禅似乎并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只是这样问道。
“不多。”沈昔喻的声音还是很轻,大概也不敢要求沈昔禅去帮忙吧。
“那你自己去收拾吧。”沈昔禅的回答很冷,根本看不出不久以前还为这个人激动了一回(相对于沈昔禅那不冷不热的情绪来说,大概也算得上激动了)。
沈昔喻还是有些失望地下了车。快上楼的时候,那后来赶上来的男人,也就是庄远逸,叫住了她:“等等,我去帮你吧。”
从沈昔禅眼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沈昔喻很有礼貌地对庄远逸说:“谢谢。”
收拾好了,两人下楼。沈昔喻走在前面,庄远逸跟在后面。
“你叫什么?”在说了几句后庄远逸问。
“沈昔喻,比喻的喻。”沈昔喻回答。
“你为什么来找昔禅?哦,我是说,你姐姐。”庄远逸有很多疑问。
“想她了,就来了。”沈昔喻这样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庄远逸发现这两姐妹有点很像,那就是说话都很精简。
“你和她有点很像,都很倔!”庄远逸笑着说,两个人眼神里都流露出那么一种神情,只是沈昔禅通常都有把人拒绝的意思,但这个妹妹,似乎却倔强但却能把人吸引过来自觉地去帮她——说起来,要比沈昔禅技高一筹。
“都跟她学的。”沈昔喻有点高兴地说,事实上她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说她和沈昔禅像,甚至当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有那么点兴奋。
庄远逸听了这样的回答倒有点意外,打趣道:“你姐姐毛病挺多的,你学她好的就行了,可别学坏了!”
沈昔喻看了庄远逸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
庄远逸更意外了,实在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些什么,但还是很诚实地点点头,并很虚心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你看我姐姐的时候眼神跟电视里的那些人一样,还有,你说起她的时候,口气都不同了。”沈昔喻很得意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庄远逸不得不佩服这小姑娘了。
“可是,既然你喜欢她,就不要说她坏话了!”原来她是在维护她姐姐呢!
突然间,庄远逸也喜欢上了这女孩,有爱屋及乌的成分,但也因为沈昔喻自身的吸引力。庄远逸很温和地对沈昔喻说:“你知道吗?就算你姐姐毛病一大堆,我还是那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