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我安心的等着孩子的流出。鲜血断断续续了好几天。
陈太医每天都来，脸色却一天天变差。到了第七天，他终于说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却也是最高兴的——没有成功。
原来小生命也可以这么顽强。心中的喜悦竟然如此明显，难道这么多天生离死别的苦楚就是为了铺垫这一刻？
可是……想到煜昶，又想到父亲。我犹豫了。“陈太医，我想加大药量。”
“万万不可啊，娘娘。加大药量，恐会引起大出血，从而危及娘娘的凤体。”陈太医沉吟了片刻，“天意啊，这是天意，娘娘。上苍让孩子留下来，自有他的道理。娘娘，老臣给娘娘开几服安胎药和调理品。娘娘还是顺从天意，安心养胎吧。”
于是，我正式过起了孕妇的日子。辛苦，却又快乐着。每天摸着肚子，才感到寂寞不再。
煜昶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没说什么，过来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走了。走时的背影居然有点踉跄了，是那么的凄凉，让我不忍心再想什么。
父亲是高兴的，由衷的高兴，不管是为了什么，父亲脸上那种祖父的慈祥是骗不来的。很多次，看到父亲谈及小孙子时的天伦之乐，我真想劝父亲停手。可是我不敢保证，我能说得动煜昶。到了这个地步，洛家全家的命都在上了弓的箭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唯一的希望，我摸着依旧平坦的肚子想到，这里是个女孩。既然是女孩，就没有幼主可以取代煜昶，或者他的皇座可以坐长久一点，或者这就是希望所在。
父亲和大哥时不时的把吃的用的送进宫来，小到话梅糖葫芦，大到人参鱼翅燕窝。不过全都堆在一旁，我实在没有胃口，闻到一点腥味或者油腻就受不了大吐特吐，只十几天，便成了赵飞燕。
“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小调皮。”之儿笑到。
“去。”我慎骂到，“不许乱说。”
文武百官的贺礼络绎不绝的涌进了凤翔宫，之儿整天在那儿接收登记，一件件精美绝伦的宝物让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整天在向我汇报：“小姐，礼部的南宫初大人送了一对白玉镶金的手镯，更真漂亮啊。”
“何止漂亮啊。你别小看了这对手镯，可是唐朝的贡品，用最上等的和阗白玉镶黄金，寓意‘金玉满堂’。这对玉镯，少说要10几万两银子啊。”我接过之儿递来的玉镯细细摩娑后递还给之儿，“好好收起来吧。”
之儿听了暗暗吐舌头，接过去的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
“咦，这是吏部北宫朴大人的贺礼。哼，就送了一匹锦缎。真小气。”
我一瞅，噗叱一下笑了出来，“之儿，你别小看了这匹锦，以卷云为底纹的五彩提花云锦，可是江南第一织坊绣云坊的手艺啊，啧啧，想不到上面的百子图还是用金丝勾勒的。绣云坊最普通的云锦一尺就要二两银子，这一匹，估计是专门织造的，怎么也要有几万两银子吧。”
“不就一匹布吗？用得着那么好吗？”之儿不服气的嘟着嘴，顺手拿起一块玉佩，再看名贴，是刑部的上官亦送的。看这玉质和刻工，我没猜错的话，是宋代的白玉蟠璃纹璧。礼单上果然这么写着。
我看着这玉璧，眼睛却瞄到之儿拿起了一个木盒看都没看便摇头扔一旁了。
“之儿，是什么啊？”
“不知道，看着盒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宝贝了。”之儿不屑道。
“之儿，不许这么说。所谓礼轻轻易重，不是一定要珍奇之物才算好。六部一年的俸禄也就几千两银子，这些宝贝动辄上万，更有甚者不下百万的，这钱，指不定是从哪儿来的。反倒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好的。把那个盒子拿给我看看。”
“是，小姐。”之儿知错似的低着头把木盒递给了我。
我好奇的打开木盒，原来是小孩子的衣服，翻了一下，竟然春夏秋冬的都有，颜色和绣花都随着季节改变而改变，比如夏天的肚兜则绣了莲花池，一旁居然还有个孩童在池边戏水，惟妙惟肖。冬天的小夹袄却是两个孩童在堆雪人。这一针一线，倒细腻的很。作者肯定是个心灵手巧的妇人了。
“小姐，是户部的楚守一大人送来的。”
“楚守一？哦，”我恍然大悟，“是他呀。”
“小姐，你认识？”
“唔，谈不上认识，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可是方圆几百里都知道的大清官啊。除了俸禄，什么都没有。其他侍郎拥的是三妻四妾，住的是高楼广厦，吃的是珍馐美味，他却不然，只有糟糠妻一位，住着普通的四合院，每顿只是三菜一汤。可惜啊。就算只是这几件婴儿服，他也要吃半个月的青菜豆腐才行啊。不过，想不到他夫人绣工这么厉害。”我看着礼单上说，这些都是他夫人一针一线亲手绣出来的。
因着怀孕，我瞬间成为文武百官们巴结的对象，纷纷可着劲儿的送东送西。琳琅满目的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对于他们，巴结到了我，不管将来政局如何变动，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于洛家，我是洛其格从小最宠爱的独女；于皇家，我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对我来说，如今我只是一个母亲。所以，我更中意的反倒是这几件普普通通却又承载了满满情谊的婴儿衣。又或者，这人以后能为我所用？
煜昶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是时不时的送来点补品，等到我胃口开了，立刻就胖了一圈，脸上都有了婴儿肥了。倒把之儿高兴的——她是不用担心产后减肥的问题的。除此，煜昶来凤翔宫的次数也多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话可说，只喝两口薰衣茶就走了。
秋去冬来。今年的雪格外的多，多到把所有的烦心事都遮盖住了。所有人都在安分守己的等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