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1 / 1)
“好歹我也算给主子您解了围,您别用这种恶狠狠的表情瞧着小的,成不?”一清兀自笑得灿烂。
我动动唇,只觉唇角都有些抽搐。
“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会出现在这?”一清乐。“其实呢,我天没亮就出来了,一直守在宫墙外。本来想等你出来就一起走的。哪知你又转身去了皇陵。主子,也不是小的抱怨,您翻檐走壁自是舒坦,可是小的在下面一路小跑着追,着实累人。”
“觉着累还追?”我无奈。
“当然要追。就算累死也得追,否则小的才是生不如死。”一清挤挤眼,顺手拎起柜上的猪头。“啧啧,这颗脑袋看着不大,拎起来还真有些分量。”
“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我哀声。
“还能怎么出来?爬呗。喏,瞧见没有?手上那些口子都是在爬墙的时候”说着,一清还真个伸出空闲的右手举到我眼前。“主子,这算不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您解了我一半的穴道,使不得内力,不过多少还能走动啊。不过,话又说回来,长这么大第一次翻墙,真是累人。”
说着,一清兀自转身过去,我愣愣瞧着,不知他作何动作。
“主子,您还愣着干么?”良久,一清回头,一脸不乐意。
“做什么?”我楞。
“解开小的穴道啊。我试着把自个能碰到的穴位挨个点了一遍,根本不管用。估计正确的穴位是在背后了。”一清瘪嘴。“小的胳膊又没那么长,自个能绕到背后解穴。只能麻烦主子您了。”
我的唇角再次抽搐起来。
“主子,虽说现在是冬日,不过这血淋淋的猪头留在身侧时候久了还是不太好。您快些解了小的穴道,咱们也好上路啊。”一清催促。
心下无端长叹一声,我伸出手到一清的椎间用力一点。一清闷哼一声,到底还是抽了一口气。
“真疼。”一清埋怨。
不欲再和他纠缠,知道拦不住,索性就随了他,只自个先踏出步子。走了两步,还不见一清追上来,讪讪回头,只瞧着一清一脸莫测的笑。
“已经解了你的穴道,也允了你一同走,还愣在那做什么?”我淡淡道。
“主子,您要去哪?”一清乐。
“跟着走便是,问那么多做什么?”我斜看他一眼。
一清嘟囔一声,抬手便吹个花哨,远远的,一白一黑两匹马儿已经奔了过来。
“出门时,顺道把二哥的两匹马牵了出来。”一清挤眼笑道。“小白跟小黑,别看他们生得不俊俏,跑起来可是日行千里。这样也好省了主子您的时间和银两。主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唇角又是一抽,我懒得再多言。只待马儿到了身侧后便翻身上马。一清也上了马,一手执缰绳,一手提猪头,看起来好不怪异。
“主子,上路吧。”
我扬鞭而去。
自出了城,便一路紧赶不做停歇。开始一清还乐得狂奔,只是到了晌午过后,他渐渐便失了气力,到最后竟兀自将马停下,再也不肯前行。瞧他那样子,想来若不休憩片刻断不会继续赶路。冷冷瞧他一眼,我夹紧马肚向前奔去。许久,一清才追上来,一开口,满是怨气。
“主子,到底有什么急事这么上赶着走?稍稍歇息一番再赶路不也挺好?”
“不过走了半日便觉累,怎叫我信你能长随我左右?”我淡淡道。
一清张张嘴,半天说不得话。
日落时分,中州的城门已经远远在望。瞧见那厚实的城墙时,我忽地轻松不少。多年不曾回来,这会瞧见了倒也觉得亲切。不仅仅是亲切,也有一番解脱的滋味。多年的纠缠始于此,到底也该止于此。
快到关城门的时候了,进出的路人也就格外的多。在马上多有不便,便下了马,只牵着缰绳慢慢前行。一清紧跟在身后,难得没有再说话。偶尔瞥他一眼,只见他紧抿着双唇,一脸冷淡。瞧见我看他了,立即换上一副嬉笑的神情。我扭回脸来,眼不见心静。
进了城,也不急着寻落脚的地,只牵着马儿在城里慢慢地转。这中洲城倒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较之从前多了些繁华。沿着街慢慢走,还能瞧见不少从前的商铺。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城中转完一圈,天也黑了,路上的行人却只增不少。想来这城中的夜会更加热闹。逛完一圈,最后在一处斜巷的红楼前停住。楼前还是挂着两只红灯笼,门口倚着三两的女子,瞧见过来的路人便堆着笑迎上来。我笑,慢慢抬头瞧那鎏金的招牌。夜色下,被灯笼的光映照着,招牌上的字格外醒目。
“怡红院?”一清忍不住念叨起来。“哪有听风楼来得顺耳。”
我笑,不再搭理一清,扔下缰绳便走了进去。一清讪讪,到底是还是嘟囔着随我进了门。只是他手里提着的猪头引来周遭不少的视线。我权当不见,一清的脸色有些难看。甫进门,老鸨早已经笑着迎了上来。几年不见,不想这老鸨竟还是老模样。走得近了,能瞧见她脸上堆起的厚厚一层脂粉。随之而来的便是刺鼻的香气。
“客官,瞧您脸生,今个是第一次来咱们怡红院吧?”老鸨笑得灿烂。
我点头,不动神色后退一步。“妈妈,劳烦您寻间僻静的屋子,再送些酒菜上去。”
说完,我回身冲一清一笑。一清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不觉扁扁嘴,手探入怀中取了锭银子出来塞给老鸨。老鸨眼疾手快接过去,愈发笑得欢畅。
“这个好说,保准叫您满意。”老鸨笑,眉眼快要挤到一起。“二位楼上请吧。不过。”
说着,老鸨瞧了一眼一清手上的猪头。“那个,可是要带到厨房帮客官您一并煮了?”
一清狠狠瞪了老鸨一眼。“多管闲事。”
老鸨闹个没趣,只尴尬一笑,转身朝一边使个眼色,便有个龟奴过来引我们上楼。随那龟奴上楼,最后在走廊尽处停下,龟奴利索地开了房门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瞧着那屋子,我无端一笑。真个是巧合,竟进了当年拂袖住过的屋子,这下倒是可以好生怀旧一番。进到屋里,一清正欲跟着进来,我站住身子挡在门边,并不放他进来。
“这中洲城你是第一次来,呆在这也没什么趣事,出去转转吧。”我笑。
“方才不是刚刚转完?”一清闷声。
“那会只是叫你认认路,这次要你自个出去寻乐子。若是不愿意出去,就去楼下找个姑娘饮酒。”我笑,手顺势放到门边。“对了,顺便找个布巾将这猪头包起来。老是这么提着也不是个事。待会玩够了再回来。”
说完,我再不理会一清,只兀自将门关上。在马背上颠簸了整日,说不累是假的。只是瞧着这屋里似曾相识的摆设,我却怎的也不想到那床上躺一会。僵着身子坐在桌前半晌,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懒懒应了一声,门外的人应声而入。却是方才的龟奴,提着个大大的食盒。进来后便开始将食盒里的酒菜一一摆上桌,自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声响。
“请问,方才随我一同进来的那个男子可是出店了?”我笑问。
龟奴抬头,指指自个的嘴巴慢慢摇头。原来是个哑巴。我无奈一笑。龟奴摆好饭菜后便退了出去,不忘将门重新带上。饭菜摆了满桌,还有一壶烫好的酒。另外还放了两碟糕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提箸夹起一块珍珠糕来唱,满口的甜腻,远没有拂袖做的糕点合我胃口。悻悻放下食箸,只瞧着桌上的烛火出神。酒菜,总是要热着吃才好。只想着等的人不要到酒菜凉透才会出现。
还好,大抵没叫我失望。
耳畔一阵轻微的响声后,一道身影已经自窗外轻巧翻进来,落地时悄无声息。瞧清了来人,我虽说开心,到底难捱心下一点失望。
“酒菜还热,坐过来一道吃吧。”我笑。
来人只是静立桌前,动也不动。
“又是那套莫名的尊卑利害?”我浅叹。“无戒,在我面前,你就不能放开些?”
“您是主子,无戒自是不能为所欲为。”无戒冷冷道。
“罢了。随你。”我叹,懒得再与她争执。“这几日,那边怎么样?爹爹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庄主虽说被囚,但那人一时倒也不敢动他。至于少主子的朋友,也与庄主在一起,暂时没有危险。庄主说,没有寻到钥匙。想来是被那人收在身侧了。”
“那怀安呢?”我下意识追问道。
无戒竟是沉默。我莫名紧张起来。
“怀安在哪?”我有些心慌。
“自那日他被带进京,便一直没有回来。”到底,无戒还是慢慢说出来。
我只觉心中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