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九曲连环(1 / 1)
今天闺女过生日,白天没时间更新,只能改在晚上了。
错别字一定不少,大大们原谅啊:)走在阴暗潮湿霉气扑鼻的刑部天牢中,落脚在并不很坚硬的泥地上,韩露顿时产生了一种塌陷的错觉。因此,这段不长的路,韩露却走得异常慢。
令韩露欣慰的是,林小安虽消瘦不少,精神却很好。看到韩露时,从高墙的窄窗中透进来的曚昽日光正映进他眼中,化为一片璀璨的星光,却只闪耀一下便全数熄灭。
“你怎么进来的?”他转过头,语气冷淡得不带一点温度,似一盆兜头冷水般浇得韩露一怔。
韩露强笑一下:“我是东宫宫女,只要打通关节就能……”
“你走吧,”林小安背转身,截断她的话,“我不想见你!”
一股莫名火起:自己费尽心机、历尽周折地见他一面,为何非要受他冷语相对?韩露深吸口气,暗暗收紧双拳:“我没在外面等,只想快点见到你。事已至此,你怨我也无用。”
“你已经见到了,是不是可以走了?”昏暗的灯光下,林小安如雕像般纹丝不动。
韩露的心慢慢冷了下来,原本已到嘴边亟待倾诉的相思之情被她生生吞回肚里。她盼望林小安能同她说上几句话,等来的却是漫无边际的沉寂。
韩露并非柔顺之人,如今被林小安顶得性起,骨子里的倔强便钻了出来,索性赌气起来。
而门内的林小安也卯足了劲儿,一声不吭。
就这样,直到狱卒来催韩露离开时,两人也再没说上一句话。
韩露有些后悔可惜了这么难得的相见机会,边在心里暗骂林小安,边磨磨蹭蹭地挪着脚步。行至拐角处,林小安却突然开口了:“你若真有本事的话,怎么进宫的再怎么出去!”
韩露身形一顿,咬咬牙疾步朝外冲去。
春雨如酒,绿柳似烟,皇城笼罩在一片如烟似雾的雨幕之中。
忘记了如何从刑部大牢中走了出来,韩露只是失魂落魄地在宫楼甬道间穿行,恍惚中不知身在何处。
激愤过后,心中一片澄澈:自己莽撞地踏入宫廷,却并未想过该如何脱身。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林小安的担忧并非多余,也难怪他会动怒发难。
“你不明白,”韩露停下脚步,仰望薄雾笼罩的天空轻声低喃,“你因我之故入狱。我进宫,誓与你共进退,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雨雾轻扑,片刻间便打湿了韩露的脸。她低下头,颊上荧光闪亮,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回到东宫时,正赶上太子贴身内侍刘全在大门口低头哈腰地送客。韩露低头垂手,迅速闪到一旁。深紫色的袍角在她眼前一闪,便隐入了停在阶下的那顶青呢小轿中。
“刘公公,刚才那位是……”待小轿消失在雨幕中后,韩露才抬头恭敬地向刘全询问。
刘全在太子身边服侍,知道韩露与太子妃的关系密切;又因安排宫女住所时,在太子的亲自过问下,韩露得以独居一室,因此,他对韩露格外客气。
“是二皇子,”他轻咳一下,压低了声音,“他是来向殿下贺喜的。”言罢又接着道:“你别急着回去,殿下要见你。”
潮湿的雨气通过洞开的门窗扑入室内,更显得屋里春寒料峭,幽冷的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酒香。段鸿然一袭白衣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正手持酒杯临窗而饮。
韩露走过去跪下,低低地叫了声殿下。
段鸿然回头微一颔首:“你去见过他了?”他语气飘忽,眼神朦胧,一开口便喷出熏人的酒气,显然已经有些醉了。
韩露看了看段鸿然手中的酒杯,皱皱眉头,仍低声答道:“是。”
段鸿然微微欠身,伸手一指矮几对面,含混地吐出了一个字:“坐!”
风挟着细如轻愁般的雨丝扑进屋来,韩露不由打了个冷战。“奴婢不敢,”她咬咬嘴唇,“殿下醉了,容奴婢告辞。”
“你坐下!”段鸿然一把拽过韩露,大力将她按在榻上,用迷离的醉眼睥睨着她:“当朝太子要与你同榻饮酒,你竟然不受宠若惊?”
见韩露垂首不语,段鸿然替自己倒满酒,将杯子推到韩露面前:“换做别人,我只怕连瞧都不瞧一眼。可你,怎么就不领情?”他的舌头有些打结,这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韩露微一犹豫,拿起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
“好!”段鸿然拍拍手,又把酒杯夺过来,斟满后自己也喝干了。
“韩露,”他以手支腮,喉咙似被烈酒灼伤了似的哑着嗓子道,“本宫……最欣赏的,就是你这股大胆果敢的勇气!”
韩露抬眼,沉沉答道:“殿下谬赞,奴婢愧不敢当。”
坐在对面的是武朝太子、未来的天子,可不知为何,韩露竟在他眉梢眼角捕捉到了几丝微不可见的无奈和悲哀。
仿佛看出了韩露脸上流露出来的怜悯和同情,段鸿然深吸口气,擎起酒壶倒酒,手却抖得厉害:“你入宫来,只是为了报恩?”不等韩露回答,他便笑了,“自然不是!”
“你孤注一掷,不过是想助他全身而退吧?”他饮尽酒,有去倒酒,却洒了大半在几上。
韩露去抢酒壶,不期然触到了段鸿然的手。他的手冰冷、微颤,一如深冬枝头上仅剩下的那片孤叶,在风刀霜剑的逼攻下顽强地坚守。韩露缩回手,不自然地笑笑:“小饮怡情,暴饮伤身,殿下还是少喝些得好。”
“你在关心本宫?”段鸿然脸上的落寞尚未褪去,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意,眼眸中极快地闪过星点希翼。
韩露轻舒口气,取过段鸿然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举袖轻试嘴角:“奴婢只是心疼这酒。”她将酒杯放回几上,抬头道:“这半壶甘露饮原浆至少要耗时数年方可酿成,这也是奴婢母亲过世后留下的遗物。殿下这般喝法,简直是暴殄天物!”
段鸿然长笑几声,似乎在掩饰什么:“若能日日饮此美酒,好过得道成仙。”
韩露像怕他浪费似的,一把夺过酒壶:“奴婢家乡的酒窖中倒还藏有一大缸甘露饮原浆,只不过受过些……玷污。若殿下想要,尽可派人去取来。”
“瑕不掩瑜,”段鸿然晃晃脑袋起身,踉跄着走了几步,“本宫要你亲自去取!”
韩露慌忙起身扶他,手还未沾上他的衣角,便被他推开了:“太子妃身边没有贴身侍女。你与她姐妹情深,去陪她吧。”
楚韵一身红衣,满面喜色,见到韩露时眉梢嘴角一弯,便勾出一抹娇羞动人的笑意。不等韩露向她行礼,她便遣退宫人,拉起了韩露的手。
“六妹,你知道太子是谁吗?”两抹红晕染上楚韵两颊,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韩露违心地摇摇头:“不知道。”
楚韵拉她在榻上坐下,垂首抚弄衣角半日方才低低地道:“他便是那日你撞见的人……”说了半句便以手掩面,娇羞万分。
“三姐心好,自然会得好报。”韩露摇摇她的手,真心替她高兴。“不过,”她话锋一转,“我们在宫中,万事都要小心。今后,你我还是不要姐妹相称了。”
楚韵点点头,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转身从几上拿起一样东西递给韩露:“你看,今天早晨……他教我玩的。”
九个玉环环环相扣,在上午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流动着温润的光泽。
韩露知道,这叫九连环。九个玉环要经过无比繁复的程序才能环环扣在一起,而要逐个解开,也需得耗费打量的时间和精力。
“早晨时,殿下很轻易地把它们扣在了一起。我解了半天都没解开,你来试试。”楚韵把九连环塞到韩露手中。
结果,韩露用了一整天的时间都未能将九个玉环解开。
她看着繁杂相扣在的玉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其中的一枚,正陷入了与其它玉环无止尽的纠结当中,苦苦地期盼着被人解救出去。
“我解不开。”她把九连环还给了楚韵。
“我也解不开,”楚韵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恼,不过瞬间便笑颜如花,“不要紧,殿下说他能解开。”
看着楚韵雀跃地捧着九连环向内室走去,韩露猛然打了个哆嗦:是啊,这个局,恐怕也只有他能解得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