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以凡,怎么样?迦南怎么样了?”田梅芝匆匆赶来还没到手术室门口就急着问。
“奶奶!”以凡赶紧快步迎上去。
“怎么样,到底怎么样啊?”老太太焦急地问。
“不好,奶奶。迦南她不仅是早产,而且产后还大出血,她的血型又是稀有血型,医院的血库里没有她可以用的血。”
“是啊,妈。不过还好,梓勋竟然跟迦南是同一种血型,现在他正在给迦南献血呢。”裴梓轩也上前来搀扶老人。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幸亏有梓勋给迦南献血,要不……”
“他在哪?快,快带我去!”老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妈,你这是怎么了?”
“快走!”
“好,您别激动。以凡快扶奶奶过去,我和你妈在这里守着。”一向温柔娴淑的老人突然这样的失态,让裴梓轩一下不知所措起来。
“梓勋!”看到躺在病床上,额头上已经有了细细汗珠的裴梓勋,田梅芝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妈?您怎么来了。”裴梓勋的声音也隐隐地透出了虚弱。
“小姐,快,快给他拔下来!”老太太没有理会裴梓勋,而是径自对旁边的护士说。
“妈,您别担心,我没事。”裴梓勋赶紧解释说。
“没事!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你现在的状况,你不要命了吗!”老太太的声音已经激动的有些哽咽。
“老奶奶,您别紧张。正常的成年健康人献血400CC对健康不会有任何影响的。”旁边的护士以为老人是不了解医学知识才过度紧张,连忙微笑着解释。
“问题的关键就是他不是健……”
“妈!”看了看老人身后一脸疑问的裴以凡,裴梓勋及时地打断了母亲。
老人回头对裴以凡说:“以凡,你先回去。”
“可是,奶奶……”
“出去!”
被奶奶突然的脾气弄得一愣,但裴以凡还是听话的退出了病房。
听到房门在身后关上,老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对护士说:“小姐,对不起我有点激动。并不是我没有基本的医学常识,而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能献血的。请你马上停止吧。”
“这……”老人说的诚恳,护士寻问地看向裴梓勋。
“没关系,我现在没什么。”裴梓勋微笑着摇头。
“梓勋……”
“妈,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迦南啊。”
老人张了张口,可还是没能再说出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裴梓勋现在平静的语调下,隐藏的是怎样的感情。只有她知道,裴梓勋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拯救所爱的人,却要把这海一样的深情点滴不露的掩藏起来。这是怎样的苦,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体味。
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入血袋,裴梓勋已经渐渐不能掩饰自己的不适,开始轻轻地喘息。这时的护士也发现了问题,“不行,先生,你必须马上停止。我们要把这些血再输回去。”
“不……”裴梓勋虚弱地摆摆手,阻止护士的动作。
“小姐,这里交给我吧。我曾经也是医生。麻烦你快去把陈敖叫过来,要快。”田梅芝对护士说。
“陈院长?这……”小护士听说要她去叫院长亲自过来,还是有些犹豫。
“你就说田梅芝让他马上到这里来,没事的,快去!”看着裴梓勋越来越痛苦的表情,老人不免有些着急。
听到老人这么说,护士大概已经猜到眼前这个老太太和院长的关系非同一般了,转身照做去了。
没有了外人,老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紧紧捉住裴梓勋的手,泪如雨下。
“妈……谢、谢谢您……”
“孩子,我的傻孩子……”虽然是医界的权威,可是人常说,“医生医病,不医命”。老人现在其实能做的也只是紧握着裴梓勋的手,祈祷着他能够挺过去。
“老师,出什么事了,是谁……”看到床上的人,陈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梓勋?裴梓勋!你疯了吗?快,快把血输回去!”陈敖对着刚刚把他叫来的护士吼到。从来没见过院长这样的护士被他吓得一抖,赶紧上前准备操作。
“不……陈敖,不可以。现在……要救的人,对我来说……比、比什么都重要。”虽然已经极度虚弱,可裴梓勋还是竭力阻止护士的动作。
“我不管,你是我的病人,对我来说什么人也没有你的生命更重要!”
“怎么样,好了吗?哦,院长?”突然推门进来的护士看到陈敖在这里,不由地一愣。
“什么事?”陈敖脸色阴郁。
“哦,对了,我是来看看血怎么样了,那面的产妇已经支持不住了。”
“院长……”刚刚一直在这里的那个护士有些胆怯地看向陈敖。
“陈敖……”裴梓勋强忍不适的声音中带着恳求。
“已经抽了多少了?”深吸一口气的陈敖问之前的那个护士。
“已经快到400CC了,院长。”
……
“拔下来……送过去吧。”几秒钟的沉默之后,陈敖还是顺从了老朋友的意愿。
两个护士听到院长发了话,像得了特赦一样,迅速拿着血袋离开了。
“你还要干什么?快给我躺下!”看着勉强想坐起来的裴梓勋,陈敖冲过去把他按回床上。
“我一定……一定要看到迦南没事。”裴梓勋握住陈敖的手,声音虚弱而语气却坚定。
“不行!”
“陈敖……”裴梓勋的声音已经几乎没了力气。
“让他去吧。”一直站在旁边的田梅芝说。
“老师?”陈敖意外地看向老人。
老人已经不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上前想帮助裴梓勋坐起身。
看到一向冷静的老师这样,陈敖了不知再说什么好,他也能从这一切中意识到,这个急需用血的人,对裴梓勋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手术室外,裴梓轩夫妇和裴以凡依旧在焦急地等着。看到裴梓勋竟然在老人和陈敖地搀扶下回来,都马上围了上去,以凡更是从奶奶手中接过叔叔,他现在已经不知该怎样面对裴梓勋了。
“梓勋,你怎么样?”裴梓轩担忧地问。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裴梓勋有些费力地摆摆手,“迦南现在怎么样?”
“血刚刚已经送进去了,不过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时间在无声地流逝,每个人都在注视着手术室的门,仿佛那是一张吞噬生命的大口,每个人都在祈祷,祈祷它能够把迦南吐出来。
扶着裴梓勋的以凡觉得叔叔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多的靠自己在支撑,“叔叔,你怎么样?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裴梓勋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裴以凡这时的心情原本是五味交陈,对裴梓勋不知是该怨还是该谢,可看到这样的叔叔,他的心突然一丝一毫也怨不起来。这感觉不仅仅是对裴梓勋用自己的鲜血拯救迦南的感谢,而是他似乎在叔叔的身上看到了四溢而出的情感。就是这情感和他自己的产生了共鸣,这是对迦南无以言表的爱。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在这一刻,在这迦南处在生死一线的时刻,裴以凡还是感受到自己和叔叔的情感是相融相通了的。
“叔叔,刚刚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裴以凡对裴梓勋是说不出的内疚。
裴梓勋轻轻握了握裴以凡扶着他的胳膊,想开口说什么,可极度透支的体力已经让他没有力气了。他只有轻笑着摇摇头,那笑容是一惯的温文和包容。
这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大夫,怎么样了?”以凡迅速地迎上去。
“放心吧,血止住了。病人很幸运,多亏了那400CC血,太及时了。放心,已经脱离危险了。一会儿就会回病房,你们家属好好照顾吧。”
“谢谢,谢谢大夫。”
“梓勋!”
“梓勋!”
听到迦南没事的消息,这两天的疲惫、昨天才发过病的虚弱、还有刚刚勉强地抽血,一齐铺天盖地般向裴梓勋袭来,他觉得太累太累了,再也不想撑下去。整个世界开始离他越来越远,每个人惊慌的喊声都似乎在另一个时空,愈来愈模糊,渐渐消失……
急诊室里,陈敖亲自在对裴梓勋进行抢救。而急诊室外,裴梓轩和裴以凡一左一右搀扶着田梅芝,老人手中紧紧握着胸前的十字架,眼睛一瞬都没有离开过躺在里面的裴梓勋。
“妈,您别太担心,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啊。”看见老太太这么紧张,裴梓轩忍不住安慰说。“我想大概是因为抽血的原因,梓勋不会有事的。”
听到裴梓轩的话,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闭上眼睛,手中的十字架握得更紧了。老人的心中在激烈地挣扎,理智在告诉她,她想说出的话,是梓勋不愿说出的,可感情却像把利刃一般在紧戳着她的心,让她痛不欲生,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呐喊,“说吧!说出来吧!……”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陈敖终于走出了急诊室。站在老人面前,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老人一直紧紧提着的一口气,这才稍稍吐了出来。
“但是老师,这也只能是暂时的,再这样下去……”陈敖担忧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尽全力吧。”老人拍了拍自己学生的手。
“以凡……以凡,对不起、对不起……”昏迷中的裴梓勋一直模糊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孩子,别说了,不要再说了。别再苦下去了。让妈妈说出来吧,那个承诺就让妈妈来背叛吧。”老人握着病床上裴梓勋的手流着泪说。
“妈,您说什么,什么承诺?梓勋的身体究竟怎么了?”旁边的裴梓轩这时也意识到了梓勋的身体绝不是因为刚刚的献血所引起的那么简单,现在又听见老人的话,更是忍不住要问。
裴梓勋病情的暂时缓和反而让老人最终下了决心。她微微地直了直身子,对着旁边的裴梓轩说:“梓轩,去迦南的病房把淑桦叫来,有些事我要告诉你,她也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