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亲情（1 / 1）
朵云接到张母的电话，误以为儿子病了，匆匆地赶到张家。
小巷到处是零七八落的门窗和呛人的灰尘。张母正在小院子里收拾东西，院子随处可见杂物。“妈，这是要拆迁啊！”
“可不是，闹腾有日子了！挺脏的，你别动手了！”
朵云拿起一个憨态可鞠的虎头枕。
“这枕头还是建中小时候的，一晃多少年了。”
朵云蹲下来，拾了几样。“都给宝宝留着，宝宝一定喜欢。”
“我们娘俩想一块儿去了，走洗手，进屋。”张母拍拍身上土，从小凳上站起来。朵云向前一步搀扶。
朵云洗完手，张母递来手巾。“凑合擦擦吧，这会儿没干净地方，干净东西。”张母转身倒来水，才算坐稳。“喝杯水。”
“妈，您喝吧。这些天，累着了吧？怎么也不早给给我打电话？”酒店出兑，朵云被辞退了，闲居有几日了。朵云得到了一笔丰厚的遣散费，一再推辞和追问。经理才吐露，酒店的大老板是杜翼。
“今儿，原本也不是叫你来帮忙的。”张母向旁边被褥一伸手，摸出一张存折，放到朵云面前。“拿着。”
“妈？这是……”
“这里面的钱，还是你和建中过日子那阵子存的！”
“妈，我不要，还是您留着吧。我不缺。”
“你还不知道吧？建中快娶女人了。”张母盯着朵云望，想在她的表情中寻找些什么。
“好事情。”
“傻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傻？！”张母擦拭眼角。“妈是做梦都想着你回来！”
“妈，这是喜事，高兴才对啊！”
“算啦，不说了。闺女啊，你也该找个男人了。这没男人的日子，难啊！”
“嗯。”
“别像妈似的，守着个儿子，把好时光熬没了。老了天天和儿子斗气过日子。”
“妈，你别多想。其实建中他挺怕惹你生气的，真的！”
“就你心眼实在，都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
“没有。建中，他人不坏。事情都过去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妈，您就别为难建中了。自己也别生气了，伤了身体。”
张母无奈摇头，叹气。“不气了，气又有什么用？”裴灵怀孕了，张母万般无奈同意了儿子的婚事。“宝宝，你就放心，只要妈还有一口气，都不会让他委屈半点！就是妈不在了，还有他爹呢，没人敢把宝宝怎么样！”
朵云突然才明白建中结婚意味着什么。“宝宝，还是跟着我吧，我一会儿就去接他。”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孩子给了你，会拖累你一辈子的。你这傻孩子，怎么就要和妈一个命啊！”
赵辉戴着个鸭舌帽走进屋，一看两个女人对着坐，眼睛红得像兔子。
“回来了？宝宝呢？”张母问。
“被宝宝他姥爷接走了。”
朵云拿着毛巾洗脸去了。
“怎么遇见他姥爷了？”
“路上碰到的。”陈国飞一听说这边拆迁就把孩子接走了。
张母也是打算，孩子跟着朵云住几天。“这阵子乱糟糟的，小孩子没个耍闹的地方。去了也好！前几天，那边巷口有个孩子还被轧到墙下面。那是一堵土墙，旁边有人看到，不然车在上面跑一圈，也没人知道……”张母走到过道说：“外间屋的东西一会儿都装上车，还有里间小屋的东西。”
“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朵云的心为了孩子的父母揪起来。
“没事，但伤得也不轻，还在医院躺着呢！晚报记者采访的时候，我看到可可了，肚子不小了。”
赵辉暗骂可可工作狂，不想自己，也不想孩子。
张母麻利地系好包袱，拿给朵云。“这些都是你没拿走的衣物，一会你跟着车回去吧！这会站院去，都灰！”张母转到大缸前面，边指边说：“小辉，你帮干娘把这酸菜缸抬上车去，过两天秋菜下了，用得着。”
“干妈，这缸就算了吧？楼房可不像平房，屋里没地方放，放在楼道里，还妨碍别人走路。现在哪里还买不到酸菜！”
“臭小子，你怎么和建中一个腔调！他跑没影了，你来接班气我，是吧？！”张母觉得不解恨，捶了捶赵辉的后背。人没打疼，自己手却疼了起来。
“干娘，你说抬咱们就抬！”
“轻着点，摔了可没处买！”张母不放心，唠叨着。
“听到没有，裂一点缝，你们今天就算白忙了！”赵辉和搬家公司的人说笑着。
包袱皮是崭新的红布，朵云似乎是老电影里的新娘子。小时候奔跑玩耍的小巷面目全非，赵辉若有所失。
杜翼人间蒸发般突然消失在朵云的生活里，电话里机械的英语一次次给朵云带来意料中的冰冷。朵云走出充斥消毒水味道的高楼，搂紧羊毛披肩，漫步在满是落叶的街道。酒店的遣散费等同杜翼的分手费。朵云明了杜翼只是把自己当成用金钱可以买卖的**，从开始到结束。朵云抬头望望灰白的天空，深吸一口凉爽的风。得知杜翼是酒店老板的最初，朵云是喜悦的。虽然金钱不能证明感情，但是表明杜翼或多或少在意着自己。朵云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属于“月光族”，工资月月花光，头脑里完全没有积蓄的概念。事实上这笔钱，朵云已经花掉一半了，在自己怀了杜翼的孩子之后，更加花得心安理得。虽然朵云也想过把钱狠很地砸在杜翼头上，但是终究被现实的窘迫所冲淡。这是朵云第三次去医院了，不知道为什么朵云下不了决心拿掉孩子。一想到要用杜翼的钱杀死这个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朵云心里就莫名疼痛起来。为孩子难过，也为自己！
父亲——陈国飞一直劝说朵云回到原来单位上班。朵云过年探望孙大爷的时候，听说高科长的妻子疯了。孙大爷把这件事情当成喜讯说给朵云。朵云明白孙大爷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但是朵云做不到幸灾乐祸，心情还为此阴郁了一阵子。就是没有这档子事情，朵云都不愿意回原单位。陈国飞对此略有耳闻，试探过女儿调动其它工作单位。此时，朵云不能考虑这样的选择了，因为朵云在离开医院的一刻，已经下决心把孩子生下来。
朵云在鞋店买了一双平底靴子，穿到脚上，拎着换下的高跟鞋穿梭在街路上。远离喧闹的商业区中心的一个婚纱店门前，朵云站下了脚步。橱窗里有艳红的旗袍，淡紫的晚礼服和洁白的婚纱。朵云凝望着它们，耳边似乎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杜翼穿着黑色的礼服踩着红地毯键步走来。店里的女老板推门，热情地招呼朵云。朵云想拒绝，但是耐不住好奇，走进了店里。
“请问是租婚纱，还是定做婚纱？”
朵云庆幸自己年轻的脸，还不至于被婚纱店拒之门外。当初和建中结婚的时候，婚纱是租借的。朵云手翻着样册，眼看女老板说，“定做吧！”
“还是定做合体，选择的颜色和款式范围大！小姐真有眼光！”
定做要比租借贵好几倍。有钱自然有好眼光！朵云面对奉承，浅浅一笑，仔细看着样册。
“我们店是老字号，精工细做，很多明星，主持人和出国考察的人员都来我们这里定做衣服。”女老板又取来一大本样册，翻开了第一页。那是一张歌星的演出照。“你看这盘扣，圆润饱满，都是祖传盘法，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这种手法的！”
朵云看着照片里的旗袍是不同一般的雍容华贵，清雅脱俗，但是对于女老板说的制作技法，不甚明了。
“你再看这立领、袖口的珠片和图案，都是手工缝制的。”
朵云频频点头，叹服中国旗袍的独特魅力。朵云心里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婚礼选择了婚纱，长长的尾巴，仿佛牵线木偶一般。朵云在某一页停住了，着迷地看着。
“小姐，这款是我们店的精品中的精品！”
一定也是好价钱！朵云继续看着，那簇洁白是如此得摇人心魄。
“如果小姐看好了，我们‘国庆节’其间有优惠！”
“可以刷卡吗？”朵云突然产生了必须拥有这件衣服的想法。
“可以。”
量好尺寸，朵云付了钱，出了店。女老板做了一笔好生意，脸上的笑容也不同于刚才那般勉强了。
朵云隔着院门，就听到了儿子的欢畅地叫喊：“高点，再高点！”宝宝一定是在荡秋千。
秋千是小囡的男朋友——王俊，给建造的。两棵距离近的树，树叉上横了一圆木头，垂了两根绳和一块木板。宝宝开心得手舞足蹈，再也不用在幼儿园排队荡秋千了。
“慢着点悠他，别摔着了！”于平提醒着。“宝宝，可抓紧绳子！”
“姥姥，我高不高？”
“高！”于平和女儿挑拣着豆角，舒展地笑着。
朵云进了院，宝宝叫着：“妈妈，看我！会飞了！”
“姐，你也买排骨了？！”
“对啊！”早上宝宝说要吃排骨。
“妈妈买一份，我和王俊买一份！你这又来了一份！”小囡接过朵云手里的东西，朝宝宝说：“小姨，都给你冻到冰箱里，慢慢吃！”
朵云坐到了小囡的位置上，拿起了豆角。
“排骨正炖着呢！豆角下锅，就吃饭！”
听到院外的车声，宝宝下了秋千，跑到了院门口。“姥爷，姥爷！”
陈国飞举着一大塑料袋，“宝宝，看看。姥爷给你买什么了？”
大家看清楚是排骨，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