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追忆梦前尘（1 / 1）
天气渐暖，山间的蚊蝇渐渐多了起来，何况，还是玉罗山。与浮冰山相比，玉罗山算是另一个极端。浮冰山是极为阴寒，山间的动物蚊虫极少，就连植物都不多。而玉罗山，却极为炎热，山间杂物甚多，林中的虫鸣声极为杂乱，让人一踏进山林便昏昏欲睡。山林很大，草木杂乱无章，让人一走入便毫无方向感。真不知，此等山林，怎能找到麝香那种大凉之物。
魂儿抬手用冰凉的指尖抚了抚额头，将心头的睡意驱散，顿了顿，复又向山上走去。
“公主小心！”魂儿一怔，只见眼前的草丛中渗出一丝血迹，一条通体翠绿的细蛇已被斩成两段，依旧在无力的挣扎。
“好漂亮的小蛇啊！”魂儿一声感叹，却引得身后的芷儿一脸怨怼。
“既然漂亮，那小姐何不再上前一步让它咬上一口，也叫它死个瞑目？”芷儿恨恨地用剑拨开草丛，绕过魂儿继续前行。
“啊？那还是不要了吧。”魂儿连忙摇了摇头，跟紧了芷儿的步伐。“我可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
“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那又干嘛要来？”芷儿语气很凶，怕是还在恼萧羽对这件事的无动于衷。
“好啦，我的好芷儿，好姐姐，你就别再恼啦，等我们回去了，我做桂花糕给你吃，好不好？”魂儿挽上芷儿的手臂，娇笑着。
天知道，我很还有没有可能回去。芷儿回头，深看了魂儿一眼，再不言语，只是继续向前行。
玉罗池。
在一座汉白玉砌成的拱桥前，魂儿停下了脚步。“芷儿，这里的空气好清凉啊！”
“这里，太寒了。月小姐，我们赶紧走吧。”太阴，太冷，太寒。
“这一路热过来，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很累的嘛。我的好姐姐，咱们进去歇一会儿，好不好？”魂儿用手捶着腿，一副可怜兮兮地小女儿的娇态。
素来冷若冰霜的水漪魂，竟也会有这种娇态？跟在魂儿身后的男子，不由微微笑出了声。有她的一笑，即便是倾国来偿，他亦不悔。
“谁？”芷儿警觉性很高，早先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不想此人却如此明目张胆。
“掌柜的不必惊慌，不才不过是凑巧来了玉罗山，见二位小姐身边无人保护，方才尾随而来。”幽冥拱手作了个揖，竟然无比谦恭。
“你？你不就是那日我在浊清楼遇到的——”魂儿惊愕。
“正是在下。明月公主真实好记性。”幽冥上前一步，直逼魂儿。
“北冥王威名在外，不想竟会如此讨好一介女流，不只是有什么目的？”芷儿侧身，却挡在了魂儿身前。
“讨好？”幽冥苦笑。堂堂北冥王，如今却是来讨好别人，为了一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了！“罢了。明月公主，这玉罗池虽然清凉，却是玉罗山的禁地，其间机关重重，还是不要进去的号。”言罢，幽冥转身，却对随从下令：“众将听令，时刻保护明月公主安全，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回答，气壮山河。
“不必！我可以保护自己！”高傲的神情，未见有丝毫的改变。
一瞬间，恍如隔世。
“你，可以保护自己？明月公主，那倒请你说说看，你该怎么保护你自己？你会武功吗？你懂解毒吗？你抵得住这玉罗池的寒气吗？”一连串的问句，逼的魂儿语塞。
“我——”
“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悉数取来交到你手中。还请公主珍重自己的身子。”幽冥定定地看着魂儿，给出一句承诺。
“你，为什么——要帮我？”魂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幽冥，问道。
“为什么？”幽冥略一沉吟，旋即笑道，“因为我暗夜幽冥是登徒浪子无耻之徒，垂涎明月公主的美色想要一亲芳泽。”
“啊？”魂儿听了这话不禁一愣，谁知只在这片刻，幽冥便已闪身到她面前，右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间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公主小心！”芷儿挥剑舞来时，幽冥却已退出了很远，只余魂儿还呆呆地立在原地。
唇间，那淡淡的暖意，为什么竟能醉人？魂儿愣愣地看着幽冥，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刚刚他对她说的那句话，她听清了，却没有听懂。想问，亦没问出口。
魂儿，我爱你。
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语调。好熟悉的吻。
眼前，忽然有大片大片的折枝牡丹盛开，在那冰面上缓缓流淌，慢慢汇成一只绝美的火凤凰。是谁，以如此超尘脱俗如凤舞九天的姿态，在她的记忆里刻下如此深刻的一笔？点点滴滴的记忆在脑海中汇集，一如当初小产前夕一般，让她头痛欲裂。
“冥。”魂儿轻轻一呼，倒进了幽冥怀中。
“公主！”芷儿心惊，急欲冲上前去，却已察觉到颈间的一片冰凉。“好一个北冥王，果真是说到做到。说要赶尽杀绝，就绝不放过一个！”芷儿冷笑着，眼底已一片冰凉。
“退下。”
“是。”清晓收了剑，闪身退到一边。
“你，为何要如此？”幽冥低头看着怀里的魂儿，话却是冲着芷儿说的。
“婢子不明，北冥王说的话是何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带着她上玉罗山寻找火睡莲、无根草，却并不告诉她何为火睡莲，何为无根草，让她这样盲目的往山顶去找，是何用意？我知道你们水族女子都为我对你们痛下杀手一事耿耿于怀，也知道你们都希望魂儿跟着萧羽，但如今魂儿已忘却前尘往事，萧羽有没有好好待她，你也看在眼里。既然如此，又为何要阻挠她找回那份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芷儿听着幽冥的话，无奈苦笑：“北冥王，枉你一世英名睿智，却又为何在这件事上糊涂至此？或许曾经，我芷儿为萧羽的痴情所动容甚至以为公主嫁给他就可以一生都幸福快乐。可如今，芷儿已然看清了，世间并无情痴一说，只要公主幸福，便好。北冥王，”芷儿顿了顿，继而又说道，“你若是真心爱公主，自当让她再一次爱上你与你厮守终身，又为何一定要找回她那段痛苦的记忆？身为水族女子，我们身上的束缚实在太多太多。自古一女不适二夫，公主如今却破了这个规矩，萧帅当初用忘忧草封了公主的记忆而若灵并未阻止，正是因为忘忧草的毒性可以压制住公主体内的噬情蛊毒。如今，北冥王若替公主解去了忘忧草之毒，便等同于启动了噬情蛊毒。这不是，把公主往死路上推吗？”
“什么？！”幽冥震惊地抬起头看向芷儿，一脸怒意，“你怎么不早说！”
“北冥王又何曾给过婢子开口的机会！”芷儿看着幽冥语塞，一脸凄厉的笑。“如今这毒，还解是不解？刚刚那一吻，怕是北冥王已经给公主服下无根草了吧？”
无根草，便是那一潭清凉的玉罗池池水，无根无源，属天地之间至阴至寒之物，加之魂儿先前早服过麝香这等大凉之物，体内已集聚了阴寒之气。此刻，若不解了忘忧草之毒，她必定寒气攻心而亡，若是解了忘忧草之毒，噬情蛊毒启动，她一样活不了。
定数，这就是定数吗？！她若死了，倒真是一切都定了！
“魂儿，对不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幽冥低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魂儿连声音都开始微微的颤抖。
“浠宁。”喃喃低语，魂儿的眉心皱起，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泪，瞬间滴落，滑入她的颈间。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吗？但，这又是自己第几次为她落泪了？浠宁这个名字，在她心里刻得，真的太深太深。她对这个孩子倾注了太多太多的爱，到头来却是自己亲手杀了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记忆，这样的疼痛，要她怎么办？要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