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变却故人心(1 / 1)
细雨飘,清风摇,凭借痴心般情长;
皓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
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
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
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
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得尽……
写得尽,不贪求一个愿;
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
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情天动,青山中,阵风瞬息万里云;
寻佳人,情难真,御剑踏破乱红尘;
翱翔那,苍穹中,心不尽;
纵横在,千年间,轮回转。
为何让,寂寞长,我在世界这一边;
对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万语,说的清……
说的清,只奢望一次醉;
又想起,你的脸,寻寻觅觅,相逢在梦里;
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缱绻万千;
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一曲问情,那缠缠绵绵至死方休的情,是每一个女子心中永世无法割舍的爱恋。情难真,却偏是要寻那真情,今生无缘,却不甘心等到来世再共享天伦,结果是情字空了,夙命尽了,终于懂了,美人泪,杯中酒,醉了江山,却醉不了守着江山的人。
楼心月,笑倾城。纵便有长明王妃都岂之不及的好皮囊,到头来也不过是南柯梦一场,独自悲白发。
厢房之中,芷儿静静地立在魂儿身侧,看着她抚琴是的模样,心中涌起淡淡的惆怅。人的记忆封得了一时,封得了一世吗?再说,她若是将她的记忆全部都舍弃了,她,还能是那个原来的她吗?
厢房中抚琴之人的心中,此刻也是溢满了怅惘。吴侬软语,耳鬓厮磨,这确实是她的生活,却又似乎,不是她的。生命里,总觉得是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底里,总觉得有些怕,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怕些什么。
“公主,天寒了,还是多加件衣裳吧。”窗外,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芷儿乖巧地将一件浅蓝色锦袍披上魂儿的肩头。
“下雪了。”魂儿抬头,愣愣地望向窗外,全然不顾肩上滑落下来的锦袍。“好美。”片刻的失神。魂儿忽然起身,只着那一身单衣便跑出了房门。
“公主!”芷儿措手不及,急忙拾了那件锦袍追了出去。
不是任性妄为,她是真的,真的很想抓住些什么。看着那纷飞而落的雪色精灵,她真的不相信它们与自己的从前毫无瓜葛。她好想找回那段空白的记忆。别人说的都只是故事,她真的好想用自己的记忆去感受那段曾经。原来或许没觉得,但那段时间,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甚至会无意识地喊出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曾听过的名字——浠宁。浠宁,一个那么熟悉,那么陌生,那么让人痛彻心扉的名字。
茫茫天地间,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那么清脆,那么执着。不是梦?不是梦!魂儿的眸子瞬间亮了,寻着那哭声直奔而去。
茫茫碧落,那一袭鲜红的云影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没有一丝对生的渴望。白色的雪地上,渐渐出现丝丝血色,顺着她的裙裾蔓延开来,延伸向远处的某个天边。
天边,泛出点点红霞,很有一种暖冬的温和。天空中,却依旧下着雪,而且越下越大,渐渐遮住了雪地中的那一道血印,让跟在身后的芷儿渐渐望不见她的踪迹。
后来寻着魂儿,已是入了深夜。萧羽是命人扫开雪,寻着那丝若有若无的血红色找来的。
那时的魂儿,却是在平民人家,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温婉的笑了。浠宁,浠宁,这个孩子,跟你长得可会有几分相似呢?你会有他这么听话吗?你笑起来,是不是很甜很甜呢?发丝从耳边散下,轻轻拂过孩子的面颊,如同春风一般。
门外,一片嘈杂。魂儿抬头,目光正撞上直闯入门的萧羽,柔柔的目光,在那一刻淡淡化开,又转回到怀中孩子的脸上。
“月儿,你来这儿做什么!”一声怒斥,却在看到魂儿怀中那个孩子的时候,生生止住了。她忘不掉了,永远,都不可能忘掉了。别说忘忧草,即便是服下宝珠茉莉让她重活一次,都不可能让她忘记那个孩子了。
这一刻,他们都懂了。
那是她的骨血,是她生命的一部分,牵连着她的心一起跳动。本来失去那个孩子,她已经死去大半,如今若连记忆都失了,她便是活着也不过如同一个死人了。
“月儿,跟我回去吧。”执起她已冻得发紫的指尖,萧羽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忍。
魂儿不语,只是起身,轻轻地把那个孩子交还到他娘亲的手中。
茫然走出,身下已一片狼藉。
“来人,宣御医!”言未尽,萧羽已兀自抱起魂儿,向宫中走去。
锦衣玉裘,衬着那张毫无血色的面颊,美得近乎透明。
宫中之人,已是乱作一团。
明月公主小产,这是何等大事!
原来她在乎的,不仅仅是那个孩子,更是那个孩子的生父!她放不下,即便是忘了,也放不下。所以,她才会拼命找回那已经忘却的记忆!
站在魂儿枕边的萧羽,此刻却是一脸怎么都压抑不住的怒意。“这是什么?!”一只绣着一对鸳鸯的浅色锦袋被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婢子不知,请萧帅恕罪。”芷儿虽跪,神色却未有丝毫畏惧。
“麝香乃大凉之物,日日悬于她枕边,这是何用意!芷儿,枉我把你视作心腹,你竟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若她出了什么事,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拿你问罪!”
“萧帅,这麝香之事,婢子着实不知。不过,这麝香不止是大凉之物,还是忘忧草的三味解药之一。”
“什么!”忘忧草的解药?他本以为,那东西是一辈子都用不上了,因而当初,并没问若灵要什么解药。“你是怎么知道的?”脸色,瞬间冷下。
“萧帅,您忘了,芷儿曾经是学过医理的。学医之人,对此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些。”
“那你说,这东西是谁放的!”语气凌厉,狠绝。
“婢子说了,望萧帅不要降罪。婢子觉得,该是公主早先便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自己做的手脚。”只是直觉,却那么精准,将个中原委一语道破。
“那就只能是司徒洛泽给她的了。”一声叹,千年的眷恋化为过眼云烟。“在她的心里,我终究是比不上他,终究,还是比不上他!”不是故人心易变,而是你的心,任我执著得再久都没有回音。
半月后,魂儿的身体已有好转。
该问的,他都要问清楚,是走是留,他都要做决定。
“月儿,你可知道这只锦袋是哪里来的?”偏要一句话作一帖安心药。
“是我缝的啊。”天真的笑,却化作一帖残忍的□□,将他打入万劫不复。
“那你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吗?”还是,抱着那一丝丝希冀,偏是要追问到底。
“知道。”一丝黯然的神色,将他打入谷底。
知道,却又不全知道。解药,是她知道的,堕胎,却是她所不知道的。
一纸休书,是成全,还是舍弃?魂儿看着那张轻易拿出的纸,顿时呆住了,过了许久方才又开口道:“羽,你,不要我了?”一丝颤音,在喉间哽咽。为什么,就突然不要她了?她只不过是想要找回那段空白的记忆,难道这也是错吗?
“既然你不爱,我又何必强求?”这便是苦苦痴缠的结果,一个人的世界,两个人的悲。“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成全。”
“所以,你是真的不要我了。”魂儿看着那一纸休书,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为什么?因为她小产吗?可是,可是成大夫告诉过她,她曾经就堕过胎。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没问出口,却已被泪水哽住了喉。
萧羽负手离去,不再回头。泪,不自觉地流出,苦到让人的心都抽痛。成全你,让你爱的人为你点绛唇,描柳眉,梳云鬓,你心上的伤,便不会再痛了吧?
点绛唇?描柳眉?梳云鬓?可是她爱的人,又在哪里?时至今日,她的记忆里已经只有他,又能再找谁来爱?
娥眉淡,粉妆残。说什么生死相许,说什么一诺千金,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他们夙命的安排。
“羽。”最后一声哽咽,轻轻泣出。隔着泪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那么茫然。没有你的未来已是一片空白,羽,你要我怎么来面对没有你的未来,怎么面对这一片空白?
泪水,渐渐干涸,有一丝惨淡,有一丝无奈。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当真,是人心难测,一瞬间换了心境,便可轻易推翻以前所有的誓言。
算了,只当是前世缘未尽,黄粱梦一场,从今往后,何去何从,都只由着她自己了。魂儿苦笑着,独自收拾起行装来。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芷儿的声音响起,让魂儿手中的动作滞了半拍。
“收拾东西啊。连休书都拿了,还死赖着不走,等人赶吗?”嘲讽的语气,已换了一种更为凄凉的音调。
“休书?!怎么可能!萧帅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芷儿言未尽,却被眼前的两个字生生打断了。没错,是休书,还是用他最擅长的飞白写出的,那么不真实。这么深的爱恋,竟只化作一纸休书?“不可能!他为了你,赤手打天下;他为了你,只身入敌营;他为了你,夜夜独掌灯,他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写下这一纸休书?”难以置信,却是不得不信。“不会的,我去找他——”
“不用了,芷儿。他既对我无情,我亦不必苦苦留恋。”她的记忆,仅起于浮冰山脚醒来的那一刻,她不知道以前的他有多好,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样,她只知道,如今,他不要她了,不要她了。
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此一去,永不回。
“公主,芷儿,永远跟着你。”即便是全天下人都遗弃了你,天涯海角,芷儿永远相随。因为你,不止是修国长公主,还是我水族女王——水漪魂。记忆可以失去,但身体里血的颜色,却是永远不会变的。我们是同一种血色的人,生命相依,相连。
长烟。落日。孤城闭。
策马出城,魂儿回头,望着那缓缓闭上的城门,轻轻念出:“此一去,永不回。”转过头,策马,扬鞭,那一袭素洁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一骑红尘之中。
“萧帅。”城门之上,一个女子清雅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丝痛意,“你这又是何苦呢?”
良久无声。萧羽凝望着远处的那一骑红尘,呆呆地出神。
“莹儿,我萧羽,也不过只是个凡夫俗子。留她在身边,整日提心吊胆地怕她想起什么,怕她离开,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累。倒不如放任她离去,等着她以诚相待,真心爱上我。”
“所以,你便让姐姐跟着她一起走?”莹儿轻笑一声,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姐姐背叛你吗?”
“背叛?她,不会。”冷笑绽开,竟是那么动人心弦,“你是对你姐姐没信心吗?”
“不,是对我自己没信心。或许,我这个妹妹在她心里,真的没那么重要。况且我曾经在公主身边呆了那么久,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倒戈相向。”
“我相信你,不会。”一字一句,如断情之殇。
“为什么?”不解,不懂,不明,不信。
“因为背叛我的人,没有一个,能站在这儿和我讲话。”残忍的笑意,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莹儿,懂。”她当然懂。萧羽这样的男人,爱不得,叛不得,恨不得。若灵痴情至此,必要的时候,也不过只是一颗棋子。她,是绝不会步若灵的后尘的。只是,一女,不适二夫,如今公主破了这规矩,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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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好早。
幽冥呆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是那么无奈。原来得到了再失去,竟比从未得到过更令人痛苦。一头蓝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痛得那么突兀。
“王。”柔美的声音响起,是毓璃在镜前梳妆。
“昨晚,我又喝醉了?”
“嗯。大王最近常醉呢。”一抹红霞从耳根蔓延开来,无限娇羞。或许不该,不过真的很希望他醉,因为只有醉了,他才会爱她,即便,是把她当作另一个人来爱。
“够了,出去吧。”是不想看见她,还是不想看到自己的放纵?说不清。人间自是有情痴,愿作□□鸟。他若不算得情痴,此刻是为谁如此?他若算得情痴,却又不能袖手天下与她双宿双栖。
“王。”毓璃早已退下,清影进门,见着幽冥在发呆,登时有些无措。
“什么事?”一瞬间的恍惚,他还是那个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北冥王,刚刚的落寞似乎是从未有过的。
“情报网那边,似乎出了点事。最近萧帅哪儿,什么消息都没传过来,怕是我们的人都被发现了。”
“那,没人替补吗?”幽冥皱了皱眉头,旋即一笑,伸手拿起柜上的茶轻饮一口,又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不用再派人去了,会有人传消息来的。”
“谁?”
“秦莹儿。”幽冥与清影相视一笑,望向窗边那抹一闪而过的浅影。
“既然如此,那,清影告退。”
房中,静了下来,幽冥望着枕边那只紫檀木盒,愣愣地出神。
碎裂的玉蝴蝶,再也,回不到从前。要让他再去哪里,找一只一模一样的玉蝴蝶,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