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漫天风雨拈花手(1 / 1)
花独楼拥着妹妹,笑道:“燕公子一到京师,就被药人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没一天休息,最近风声似乎松了很多,好像一下子都平静下来了,何不趁此机会领略一下京城的繁华?我来当向导,明天一起去最热闹的地段瓦肆巷去吧!”
燕无痕本来忙于问方先生莫师兄的生前知交,听他这么一说,想那方百晓刚抓到沈君南,定有要事相问,自己急着去反而不美,再加上花独楼力邀,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温斩和周固这一对活宝又活跃起来,搅得大家再也没法睡觉,只得天刚明便起来梳洗,吃了早饭,温斩便要去逛瓦肆,花独楼道:“你急什么,现在只怕还未开市呢,等会儿再去。”
周固便趁机起哄,道:“就是就是,才几点你就要去,真是猪脑子。”
温斩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呼呼的道:“嘿,你敢骂我?周老三,你怎样也得叫我一声二哥吧?”
就这样,两人斗嘴闹了半天,众人听得饶有趣味,也不阻拦,吵了近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吹雪洗了盘果子端进来,他两刚好吵得口渴,忙抓了几个就吃,谈笑间又过了半个时辰,花独楼雇了辆马车,招呼他们下去。
花间小楼处于南郊,从南门进城,经过南定神路往左转,就到了瓦肆街,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街的两旁全是做买卖的商人,货架整整齐齐地排开,品种齐全,吃的用的这里都有的卖。街上都被人挤满了,热闹景象,可见一斑。
花吹雪许久不曾来逛,拉着哥哥和无痕到处乱晃,一会儿看人家江湖卖艺的,一会儿看杂耍,转眼间,又跑到一个摊上看首饰去了。
花独楼和燕无痕见她去看首饰,这才吁了口气。心想,总算能休息会了,哪料还未喘口气,那边已开始吵了。温斩和周固见花大小姐吵架,兴致也上来了,忙赶过去帮着吵架,他两一参与,这场架大概吵到天黑都吵不完了,无奈,花独楼和燕无痕还是赶过去了。
“怎么回事?”无痕见吹雪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急得满脸通红,怜惜地问道。
“你问他嘛!”花吹雪一脸委屈的样子,纤手指着那个胖老板道。
燕无痕便去问那老板,老板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楚。花吹雪听得着急,便替他说了出来:“几个月前,我在这里订了一付绿玉水坠,原来的老板说这种水坠制作不易,所以让我三个月后再来拿,可是……”
燕无痕打断她的话道:“原来的老板?”
花吹雪道:“我是这家摊子的老主顾了,老板我都认识,他说原来的老板进货去了,他代为管理,原来的那个老板留了口信,说明绿玉水坠我订下了。可是这个人……这个人却将他另卖了别人!”
燕无痕看吹雪手上拿着的那付水坠,做得果然精绝,难怪吹雪为它急得什么似的,于是皱眉道:“老板,这就是你不对了,原来的老板明明告诉你,水玉有人订了,你怎么又卖给别人?”
胖老板听他质问,愁眉苦脸的道:“公子爷,你有所不知,这水玉的确是花大小姐订下的,但那个人说要,我敢不给吗?”
温斩气冲冲拉过花独楼的道:“你这人好没意思,这位就是蓬莱花家的分号花间小筑的主人,人称京师三大公子之一的‘血溅虞美人’花独楼花大少,什么人有天大的胆子,敢和花大少的妹妹作对?”
老板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颤声道:“原来是花大少到了,难怪前呼后拥这么大的排场。只是对不住,这付水坠那位大爷已经点名要了,在下这就把吹雪姑娘的定金双倍返还。”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花独楼的脸色也寒了,开口道:“定金先不忙,只是在下有点好奇,阁下口中的大爷究竟是谁?”
老板诚惶诚恐,忙摆手道:“花公子轻点声,只怕他大爷说话便到……”
“哟,燕公子,又见面了?”
众人正仔细询问那个首饰铺的老板,冷不防有人过来打招呼,都暗自戒备。燕无痕回头一看,原来是大捕头关夺。关夺这人,良心是有的,那天他和白剑轩去杀那个私通敌国的赵知府时,他明白真相后就没有动手,也没有告诉给六显神龙。所以燕无痕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见关夺打招呼,也回了一声:“关兄今天休息?”
“嗯,刚换了班,顺便来转一圈。这几位是……”
“花间小筑的结义四杰,这位是花独楼花公子。”
关夺一向就比较服气燕无痕,这个年轻人出道不久,却认识不少硬角色。长白山白氏兄弟,英雄社的大护法司徒十三,方家二当家方百晓(他也不晓得方百晓的真实身份),苏小侯爷,现在跟他在一起的居然是花间小筑的人!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应该说,他的运气好得不得了,大凡初涉江湖的后辈,刚开始都会碰得头破血流。然而关夺自己也明白,眼前这个孤高傲世的青年是凭什么拥有这么大的名声!
那天晚上,他亲眼目睹了燕无痕那绝世的剑法。这种剑法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世上最凄婉最潇洒也最华丽的剑法之一,绝美,绝艳!一剑袭来,宛若梦幻。他的剑法,本身就是一首诗词,但是,却是夺命的美丽。这种剑法,一但出手,便是无敌!无比夺目的剑芒,和燕无痕一身的傲气十分匹配,关夺没办法不服气,所以他一见到燕无痕,便下意识地问候一下。
燕无痕向关夺把众人一一介绍了一遍,道:“好不容易见一面,关大捕头,兄弟做东,咱们一起去喝两杯怎么样?”
“好极,不知花大少意下如何?”得燕无痕这种人相邀,本身自己就会觉得有了天大的面子,也很少有人会拒绝他的邀请。因为燕无痕的邀请,被邀之人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荣耀。被他这种人当成朋友也是一种值得高兴的事。
花独楼本来见那商人不给面子,将妹妹预定的东西送与别人。心里很不舒服,但既见燕无痕的朋友来了,又介绍给自己认识,首饰这等小事自然得放在一边。于是劝妹妹道:“吹雪,别和他一般见识,咱们先吃饭去,回头哥哥送你一对更好的。”
吹雪见无痕要走,也不欲再干生气,便道:“好吧好吧,我不要了就是。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你口中那个无论如何也不敢开罪的大爷究竟是谁?”
那商人见他们要走,本来松了口气。忽听吹雪又问那人是谁,不由得愁眉苦脸的道:“大小姐有所不知,不是小的出尔反尔,小姐去问问这条街上的所有老板,那位爷过来看上了什么东西,谁敢不双手奉上?”
花吹雪一听反而柳眉一竖,怒道:“双手奉上?不给钱的么?”
老板没精打采的道:“谁敢问他要钱?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花吹雪冷哼道:“我道是个干什么的,原来是个霸王。没关系,你告诉我他是谁,我自会找他理论。”
“只…只怕即使是花大小姐你,也未必惹得起他。”
“这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就对了。在这京师里,黑白两道,我还未怕过谁来!”
那胖子被逼得没法,一边擦汗一边无奈的道:“他就是,就是六显神龙的叶大爷呀!”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低呼一声:“拈花手?!”
那胖老板听到他们叫出叶白孤的大号,汗流的更厉害了。低声道:“求你们行行好,别再为难我了,我无论如何也惹不起他们啊!”
燕无痕皱了皱眉,沉吟道:“苏慕寒为人很好,为什么他的大师兄如此飞扬跋扈,难道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竟会如此不同呢?”
他声音虽小,但一旁的温斩却也听见了,他一拍大腿道:“什么他妈的名捕,也不过是朝廷的鹰犬罢了。六显神龙的老大两三年没在江湖上走动,原来是到这儿耍威风来了。哼哼,要让本大爷碰见他……”
他嗓门本大,正自痛快地骂时,只见那胖老板直朝他挤眼睛,他不明所以,正待问:“你眼睛是不是坏掉了啊。”就听见一个冰凉如刀的声音在耳边掠过:“要是碰见你又怎样?”
这一句话声音虽轻,但人人都以为是对自己说的,都在他们的耳边一闪而过,这份功力就足以让人惊畏了,燕无痕愕然回头,却没发现人,只是两丈来远的地方停着一顶轿子,抬轿子的四个年轻人都是一色白衣,轿子很华丽,透过垂着的珠帘望去,隐约看见一个白衣服的人端坐在里面。
花独楼低声道:“是轿子里的人在说话。”
“没错,”燕无痕道:“这个人是……”
只听轿中那个年轻而俊朗的声音依然冷冷的道:“温斩,你在道上闹了不少事,可让我难办得很啊!想你这种刁民,早就该抓起来管教几天了。”
温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只是见了这个人,态度却不敢强横,老老实实地问道:“阁下是叶白孤吧?”
“哼,你也认得我!”叶白孤冷哼半声道:“燕公子,那天我四弟去请司徒十三为我治伤,你也帮了忙,今天我卖你个面子,不与温斩为难,你们请吧。”
燕无痕见他态度如此倨傲,心中有气,心想早知你是这种人,那天真应该拖延些时候,只是像叶白孤这种人,威名既盛,又是公门中人,只怕没几个人愿意去招惹。就算是燕无痕,也得考虑考虑贸然做事会不会连累到朋友,想了半天,才把这口气压了下来,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见胖老板已将那对绿玉水坠双手奉送了过去。轿中伸出两根很白很好看的手指,将水坠拈了过去,把玩了一会,猛的丢了出来,摔在了地上,水坠碎了,像溅起一串串水珠一样,叶白孤的声音却比冰还冷:“你是不是掉了包?前几天我来看的并不是这种货色。”
老板见他发怒,战战兢兢的道:“小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叶爷的东西掉包啊……这……这……”
叶白孤懒懒的道:“反正这对水坠我今天看着不怎么上眼,你也不能让我白跑一趟是不是?这样吧,拿四百两银子给我这四个轿夫作车马费算了。”
老板一听这话,忙道:“叶爷,小人是小本生意,没这么多现钱,求爷高抬贵手,过两天小人筹齐了再送到府上去……”
“朱福!你不要给我来这套!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跟我回去蹲两天班房啊?”
朱福一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旁边的人也不敢说话,正在一片沉寂中,一个银铃也似的声音响起宛若铃铛一样清脆动听:“叶白孤!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本小姐看上的东西你敢跟我抢,而且抢了后竟然还不要!你师父到底怎么教你的,要耍威风到衙门里去啊!在道上可没人吃你这一套!”
叶白孤顺着声音望去,见发话的小姑娘人如其声,美貌非凡。一身紫色长裙,腰间扎着条雪白的腰带,发上丝绦随风飘飞,一双妙目正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连他也不禁暗赞一声好漂亮的小姑娘!她,当然就是花吹雪。
叶白孤哼了半声道:“花独楼,你手下的怎么尽是一帮莽夫,你平时是怎么管教的。”
他不说吹雪的不是,反而向花独楼发难,明摆着就是一副打狗找主人的架势,花独楼不想惹上这号人物,从怀里掏出四百两银票给了朱福,拉着吹雪就要走,只听背后叶白孤冷峭的道:“花大少,你这是什么意思?叫手下人冷嘲热讽了叶某一顿,还要帮着别人掏钱?实话告诉你,我要钱是要朱老板给我交付的车马费,你花大少欠着我什么了?你的钱我不会要。朱福,你到底有完没完?”
朱老板慑于叶白孤的威风,忙把钱还给了花独楼,不断地陪笑。燕无痕见此人如此强横,再也看不下去,冷冷的道:“久闻拈花手叶爷一身暗器天下无双,名满京师,独步武林,二年来都没有案子能惊动你。今日一见,果然好威风,好杀气啊!”
叶白孤声音一如往常,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样子:“叶某也常听人说燕少侠一箫行走江湖,傲视天下,又闻燕公子文武双修,两臻佳妙,武艺之高,已匪夷所思。不过江湖的传言,叶某向来是不怎么服气的。”
燕无痕心道:好啊,摆明了跟我叫阵,这人实在是蛮不讲理之极,若再不和他动手,实在难消我很!他脸色一变,就要接战,一旁关夺见势不妙,忙打个哈哈道:“拈花手前辈,这位燕公子是苏前辈的好朋友,你们两位何必相争呢……”
关夺三十开外,而叶白孤年龄应该在二十七八左右,可叶白孤的辈分在六扇门中甚高,所以说起话来,关夺还得叫他一声前辈。
“你叫我前辈?你也是吃公门饭的?叫什么名字?”叶白孤毫不客气,对比他年长之人的口气完全是长辈对后辈的。
关夺不敢反口,只得道:“晚辈名叫关夺。”
“原来是关夺,你在杭州混出个杭州名捕的名头,怎么这么糊涂?你都看见了,他们当街对我恶言相向,成什么样子?若不送点礼给他们岂不太说不过去了?我们捕头的脸往哪摆?”
关夺不敢造次,仍是低声道:“那前辈的意思是……”
叶白孤冷笑道:“这还不好办,他们既然要按武林规矩办事,那叶某就在临安东郊关帝庙前候驾!叶某先行一步,你们若让我空候,那脸可就丢大了。”
温斩气呼呼的道:“叶大乌龟,你马上赶过去等吧!你爷爷要不去,那才是你的服气呢!只怕你三招两式就败下阵来,传出去好丢人的哪!”
周固接过他的话茬道:“对对,到时你叶大爷败在咱们手里,干脆死了算了。”
叶白孤在轿子里似乎震了一下,随即森然道:“你们两个在下还未放在眼里。花大少,燕公子,叶某先走一步,你们若要为人出头,就快点赶过来,不要让叶某久候。”说完,吩咐轿夫往东面抬去了。
“这个叶白孤真的十分惹人厌,我倒要看看这拈花手有多大道行。”燕无痕一肚子气,一甩袍子就跟着往东走。关夺无法与公门前辈为敌,尴尬了半天,告辞而去。花独楼也十分气愤,与他匆匆道了声别,就一言不发地跟着燕无痕后面去了,吹雪本就不满,当然也要去,温斩周固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他们看叶白孤更不顺眼,根本不问对方什么来头,多高的武功,恃着自己也有点真本事,说什么也要去为民除害。这样反而除了名捕关夺为了避嫌没有去以外,其他人都向东郊赶去。
穿过东面平安大道出了城,到了近郊。穿过一大片农田,便到了关帝庙前。叶白孤的轿子就停在前面,只是抬轿子的青年已不在了。没有人抬,轿子静静地落在地上,反而有一种逼人的杀气。
叶白孤见他们来到,道:“满快的嘛,不必客气,一起上吧。”
他话音一落,温斩周固双双变色,还没有人敢以一人之力挑战他们花间四杰!所以他们两率先冲了上去。
谁知他们离轿子还有两三丈时,珠帘一分,一只秀气的手指向他们指了指,便有两样物事分打他们二人。
打向温斩的暗器是一只半尺长的飞刀,打的部位是印堂。这正是温斩金钟罩功夫的练门所在。温斩不禁呆了呆——这人是鬼魅!为什么自己身形一动,对方就看出了动向和弱点!可这一呆之下,飞刀离眉心只差半寸。刀光很亮,等温斩反应过来时已经躲不过去了。这时横来一把寒玉剑,将飞刀击飞,吹雪在危急关头总算救了他一命。
而攻向周固的暗器是一把回旋弯刀。刀打着旋攻向周固的太阳穴。周固的判官笔就在手中握着,可弯刀已攻过来时,还是快的他没法反应——何况还是带着旋转!花独楼凌空一指,便把弯刀打飞了。
趁这机会,燕无痕已反手拔出清音剑掠了上去。他刚近得轿子二丈之内,第二轮暗器已经回敬了过来。这些暗器在阳光下闪着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燕无痕也长于暗器,于是从怀中摸出几只半尺来长的铁箫,迎着叶白孤的暗器发了回去,将叶白孤的第二轮暗器全都挡了下来,然后长身欺近,起手一招‘此恨难平君知否?’就递进轿内。这一招是既快且怪的招式,速度如流星,而且角度极刁钻,却偏偏夹杂着风雷之声。能把剑舞得如此快而且还带着这么疾利的风声的,绝对是高手,极高的高手。
燕无痕的清音剑本是极品,再加上剑法又是非常精妙,所以一剑破空,珠帘寸断,四溅开来,便露出叶白孤的样貌来。他长得很清秀,像个小孩子一样柔嫩的皮肤,有一副天真的脸孔。若不是刚才亲耳听见他盛气凌人欺凌百姓,还真想不到名满天下的六显神龙的老大竟是这样一个眉清目秀,而且还是一张娃娃脸的人!
叶白孤似乎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没料到燕无痕能将帘子削去,所以脸上的神色带着一点点惊讶,但是,随即他又笑了:“燕无痕,你迟了一步,来不及了!”
燕无痕听他这么一说,大惊之下,猛然回头,原来先前被花吹雪挡飞的飞刀和被花独楼截下的弯刀在半空中相撞,都改变了方向,正射向花吹雪的背心。花吹雪还未发觉,燕无痕只来得及叫一声:“吹雪小心!”便被叶白孤的暗器逼退了几步,只得自救。当他把叶白孤攻向自己的金钱镖挡下又还了一剑再回头看时,已是满地鲜血了。
“吹雪!”他已顾不得叶白孤了,翻手向他发了几枚暗器,足一点地,倒着掠到血河旁,这才看清,中镖的并非花吹雪,而是花独楼闻声警觉,凌空劫下一道飞刀,另一道却劫不住,情急之下,便施展他的绝世步法‘借花献佛灵蹴步’,一瞬间窜到吹雪身后,替她挡下了这一刀,而这一刀恰好刺在他心脏偏半分处,所以血流不止,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吹雪在哥哥身子下面,觉得哥哥的血似乎全溅到了她的身上。她把哥哥扶起来,看见那只弯刀直直插入花独楼的胸膛,仅仅离心脏偏半寸!但是,刀上的毒也发作了,花独楼流出的血已成了黑色的,染红了他身上的华服。
花吹雪扶他坐起来,拼命用真气护住了他的心脉,又点了他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这才把血止住,此时他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花吹雪情急之下,拔剑就在自己手臂上一斩,伤口处血液流下,她便将血捧着,喂到哥哥的嘴里。说来也怪,本来昏迷不醒的花独楼,一喝了吹雪的鲜血,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燕无痕这边也不轻松,他一人挡住了叶白孤一次又一次的攻势,温斩和周固这两个闲人可不敢帮忙,因为他们还有点自知之明,直到一出手一定是帮倒忙。
三只飞翎从轿中急射而出,直取燕无痕上中下三路。燕无痕身子一纵越过这三道暗器,空中一个大翻身,左手顺剑尖一拨,右手在空中挽了三个剑花,剑未至,剑气先到,已将轿子劈成两半,将叶白孤逼了出来。他借力又拔起三丈,一个倒栽葱冲下来,剑尖直指叶白孤的脑门:“漫将身化鹤归来。”
叶白孤乍见如斯美妙而又凌厉的招式,也呆了一呆,被这一剑的气势所夺,竟想不出如何挡住,更别说反击了。燕无痕一心要为花独楼报仇,已决意要将叶白孤毙于剑下,所以这一招竟丝毫没有留情,要将长剑贯于对手的脑中。
这一剑自天而降,声势非常。叶白孤还未想好如何招架,剑已攻至顶门。眼见他将难逃一剑穿脑的命运时,一缕指风从旁袭来,弹在剑上。燕无痕心知又有强敌杀到,只得一个回身倒跃一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才看清了来人是谁。
这人一身青衣劲装,随便用绳结扎住了头发,长身玉立,十分威风,他对叶白孤笑了笑道:“小弟助大哥一臂之力!”
叶白孤见强援到来,脸色一喜,道:“你来了,快帮我将这姓燕的杀了,否则难消我恨。”
燕无痕道:“阁下指法卓越,难道便是六显神龙的老二五度梅开竹叶三狄尚空?”
那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阁下好眼力,区区正是狄尚空。”
燕无痕意气风发,横剑长笑道:“好啊!传说中两年没出手的神捕竟联手对付我,真是深感荣幸!来吧!今天你们伤了我的好友,就休想活着离开!”
狄尚空冷哼道:“你口气倒不小,我们就会一会你!”说完双指一抖,掐向燕无痕的咽喉。叶白孤用暗器罩着,两人联手夹攻燕无痕,无痕将剑换到左手,右手从腰间抽出玉箫,架住了狄尚空的双指。一切招数都恰到好处,险险地将两人的攻势全部挡住。
花独楼睁开眼,有气没力的道:“你没事,太好了。”他当然是给吹雪说的:“我还没死么?”
花吹雪道:“我服了紫阳雪参丹后百毒不侵,似乎血液中有了克毒的功效,你身上的毒应该去了大半了,可使刀伤却……却不易好……”
花独楼微微一笑,道:“只要你没事就好了,不要为我担心。”
吹雪惊极,眼泪已掉了下来。燕无痕正在力斗两大高手,却见对面吹雪哭的梨花带雨,悲伤欲绝,就忍不住一阵阵心痛。他多想将这楚楚可怜的小女孩拥入怀中,为她擦去眼泪,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她……
当他这么想时,心就乱了,十分的乱。心一乱,就有点晕眩的感觉,连出招也不是那么流畅了。就在这时,狄尚空的双指已搭上了燕无痕的脖子,而叶白孤的暗器也从后面射向燕无痕的后心,是一枚铁胆,生满倒刺的铁胆,胆上有毒,而且一旦被打中,不但会被刺成刺猬,而且还会震成内伤,染上剧毒。叶白孤竟使出了如此歹毒的暗器!
燕无痕长叹一声,闭目待死,就在狄尚空双指要切断他的脖子时,远处似有一个清音怒啸道:“住手!”接着他眼睛微张,看见一个物事夹着风,以极快的速度攻过来——简直是风一样的速度。还来不及眨眼,已削至面前,原来是一个如眼泪状的珠子,他认得这个暗器,正是珍珠泪,因为形状独特,杀伤力不强,很少人会用,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任谁用语言也难以尽述。
那枚粉红色的珍珠泪将攻至无痕脸上时,突然向下一沉,像有人用手向下压一样,飘飘的‘落’在了一脸茫然的狄尚空的手指上,那看似绵绵无力的珍珠泪,一旦碰上了狄尚空的手指,狄尚空的两根手指便齐齐折断。然后这枚珍珠泪以一弹之力又回旋至无痕身后和铁胆相接,两件物事一碰撞便一齐反攻叶白孤,以惊雷之速同时击中了叶白孤。珍珠泪无毒,击中了只不过受点内伤,吐口血,可铁胆却生着倒刺,又有剧毒,所以钉在叶白孤左臂上,叶白孤的脸色就变了,忙拧断了自己的左臂,顿时血流如柱,四散飞溅。
这一枚奇门暗器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因为只是一枚暗器,在电光火石间,便让两大高手一个断了两指,一个自断一臂!
狄尚空成名的手指一断,十分恼怒,朝发暗器的人所在的树林远处喝道:“阁下是谁?竟敢管我们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