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天魔舞乐(1 / 1)
燕无痕和吹雪赶到药王居时,司徒十三已医好了人,花独楼见吹雪归来,欣喜万分,又爱又怜的道:“以后万事小心,这里很乱。”花吹雪见老哥没事,更是开心,笑着做了个鬼脸。
回到花家小楼,温斩提议说要庆祝兄妹都平安无事,摆了一桌酒席,几人吃得高兴,不禁又谈到了几天内发生的事,燕无痕说起白氏兄弟,花独楼却微微皱眉道:“本来白剑轩赠你灵药间接救了舍妹性命,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他们兄弟魔头之名太盛,据说他们武功狠毒,行事冷酷,均是邪派人物。燕公子还是小心为妙。”
燕无痕却不以为然,道:“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用毒辣功夫对付恶人便没什么不妥的。而且兄弟知道白剑轩的为人,是信得过他的。”
花独楼笑笑不与他争辩,只是暗叹这青年初入江湖,不知道与魔头相交会被人另眼相看。吹雪却说:“很是很是,你说的大有道理。”温斩和周固趁机起哄,又乱作一团,酒宴一散,燕无痕起身告辞:“在下在府上打扰多日,现在另有要事,就此别过。”
花独楼忙道:“不忙,再住几天又有何妨?我还打算带你去瓦肆逛逛呢。”
燕无痕道:“只是事情很急,三月之内一定要赶到岳阳城,这是与别人约定好的,岂能失信。”
吹雪跑到他身边道:“岳阳?那里很好玩,带上我嘛。”
燕无痕不想带她冒险,正要推辞,却见吹雪已转身求哥哥了,“哥,我想去嘛,在京城烦也烦死了,正好出去闯荡一番。”
花独楼道:“那怎么行,江湖风险多,有你受的。”
吹雪拽过燕无痕道:“我想跟着他去,不行吗?再说他武功很高,不会有事的啦。”她这么一说,花独楼固然哭笑不得,燕无痕也是尴尬万分。只听花独楼干咳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道:“好吧,反正京城太乱,你就跟燕公子出去透透气也好。只是别给人家添麻烦。”吹雪忙答应了,对燕无痕说:“那快走吧。”燕无痕见花独楼那么说了,也不好说不带她走,再说花独楼说得不错,京师最近太乱,带她出去也是保护她不至被袭击,只好向花独楼告辞,携着吹雪一同前行。
一路上,吹雪总是横生枝节,延误时间,不过,好在六月底也赶到了岳阳。吹雪家学渊博,对武林中的事也知道得不少,倒让无痕长了不少见识,知道了不少奇人的传闻。
到了岳阳城,吹雪问他,:“你说和人有约,是怎么回事啊?”
燕无痕自忖不是编谎高手,只得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她听说无痕为了知道她的下落甘愿为方百晓来冒险,不禁大为感动,拍着胸口说道:“我跟你去好了,多个帮手也比较容易成功。”
燕无痕见过她风神舞月的剑法和凌空指穴手的凌厉,知道她应该可以自保,便道:“好吧,不过你要小心。”
吹雪笑道:“放心,咱们是去做好事,老天爷也会保佑的!”
燕无痕听她说得天真,浑不知血战在即,不禁苦笑,不过事已至此,只得携她同行上了君山。
君山位于洞庭湖北,山如螺髻,四面环水,风景非常优美。山中大小七十二峰,斑竹遍山,茶园片片,相传二妃在此悲恸而死,泪水滴在竹上化为斑竹。只是风景再美,传说再动人,两人也无心观赏,一路到了君山帮总舵。
君山帮在当地是一伙强匪,只是声势浩大,又打通了官府,所以霸占一方,没人敢挡。总多外两个守卫见一对年轻男女说笑间来此,都觉得奇怪,但见二人长相俊美,天人一般,倒也不愿呵斥,挡住他们道:“再往前是我帮总舵,两位还是到别地游玩。”
燕无痕见这人还算客气,也就礼数周全,抱了抱拳道:“在下有事求见沈帮主,还劳烦二位通告一声。”
另一个人却不客气,粗声道:“我们帮主不见外人,你们什么东西,也来打扰他老人家清修。”
燕无痕尚未答话,吹雪已道:“我们的大号说出来吓死你,你们帮主在山里清修,到害得我们好找,你识相的就快去通报,否则就速速滚开!”
那两个守卫见她一个小姑娘突然放出道上的狠话,四目膛然,不知她什么来头。两人商议了半天,觉得对方口气很大,似不好惹,还是通报帮主为妙,于是道:“你们二位在此稍候,我们进去请示一下帮主。”
等那两个守卫进去通报时,燕无痕拉着吹雪也晃进了里面,他们藏在斑竹里面,观察总舵。君山帮的总舵不像英雄社那么夸张,只是一座山庄,山庄建在竹林里,感觉很像世外桃源。想必山庄里的人物都是君山帮的首要人物。而手下帮中弟子则在不远处的别院里居住。
“咱们不是来找沈君南的碴的吗?怎么在人家的总舵前鬼鬼祟祟的?”吹雪不满的道。
燕无痕捂住她的嘴道:“现在应先潜进去,找到龙非凡,否则一会儿动了手,他们拿龙非凡作人质就不好办了。”
吹雪见他考虑的周密,点点头道:“那咱们事不宜迟,先进去再说。”
两人绕过正门,从墙上掠过,落在了庄园里面。这个帮主倒也会享福,把山庄建的如人间仙境,正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里面也种满了竹子,竹林间现出凉亭一角,上书‘绿竹亭’。山庄里不时有人巡逻,几人一组,来回交替,若要进去只怕不易。
燕无痕低声道:“等他们来了这里,我冲出去将他们弄散,你趁机抓一个点倒,一会儿我脱了身咱们就在亭子下集合。”
吹雪应道:“那你小心。”燕无痕点头,足尖一点便掠出三丈,故意加紧风声,那几个人听到这边有动静,说分头去搜,燕无痕轻功绝佳,绕了几圈已摆脱了他们,吹雪则趁机抓了一个落单的,竟是毫无声息。
燕无痕找到吹雪,解开那人的穴道,沉声道:“你要死要活。”
那人本是君山帮的一个小卒子,稀里糊涂地被人拿住,吓的面如土色,颤声道:“两位行行好,帮主做什么事都与小的毫无关系,小人一向信佛吃斋,从不杀生,也没作过伤天害理的事……”
“你少废话,”吹雪将寒玉剑拔出一半,抵在他脖子上:“你若老实地回答我们的话,自然不杀你。”
那人如蒙大赦,忙道:“不管什么事,只要小人知道,一定都告诉二位。”
燕无痕见巡逻队又有人来这边,忙扯着他躲到了竹林深处,道:“前些日子,有个叫做龙非凡的年轻人来过这里是不是?”
“是是,那位龙公子单枪匹马来挑战我们帮,帮主擒下了他……”
“胡说!”花吹雪怒道:“龙非凡是什么人,你们帮主能擒下他?”她也不知龙非凡的功夫到底怎样,但想他即和自己哥哥齐名,武功当然是好的,是以一听说龙非凡被擒,那不就是说这帮主胜过哥哥,这可让她恼火。
哪知她却说得极对,那人忙陪笑道:“姑娘说的是,使我们帮主暗中做了手脚,这才将龙公子擒住,说要调集各路人马,将龙家挑了,自己取而代之,他还说龙家除了龙非凡,其他人不足为虑,只防着他们的奇毒就行了。”
燕无痕冷笑道:“你们帮主野心倒不小。那龙非凡被关在哪里?”
“帮主说七月十五是本帮开山大典,要拿他当活祭,所以,现下关在地牢里……”
燕无痕提起他道:“前面带路!”
那人本就胆小,只求活命,倒也不敢造次,带着二人绕到屋子后面,从后门进了正厅,还好并没有碰上守卫。三人轻手轻脚地绕到楼梯后面一道暗门前,那人望着门上的铁锁,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燕无痕正自沉吟,花吹雪倒已拔出寒玉剑,一剑斩下,铁链便断为两截。那人道:“两位可以放了我吧?里面关的就是那位龙公子了。”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了三人,为首的那个四十来岁,尖嘴猴腮,却穿着一身华丽的缎袍,一双蛇眼翻着,对另外两人吼道:“你们说有两个口气狂妄的年轻人想见我,人呢?”他便是帮主沈君南了。
那两个守卫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只得道:“想是他们见帮主真的要来,已吓得回去了。”
沈君南暴跳如雷,道:“放屁,放屁!你们一走,他们定是溜了进来,刚才第五道桩子来报,说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人,定是被他们捉去了,都是你们两个饭桶!”
那两个守卫不敢再说,沈君南抓耳挠腮的道:“难道是龙家得到消息,派人来寻仇?若是如此,我定好的突袭计划就要全盘落空了……”
吹雪见他那副猴急模样不禁好笑,握剑的手松了松,那小兵见机脱身,连滚带爬地跑过去道:“帮主,他们在那里!”
燕无痕暗道不妙,拉着吹雪闪身进了暗门,发现门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有没有人,只得摸索着往前走。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沈君南已带人追了进来。
小门内是一条又窄又暗的通道,两边人都看不见东西,一时间空气也凝固起来,谁也不愿先出手。
燕无痕和花吹雪慢慢后退,直到身子靠到了墙,才发觉已到了尽头,心中一宽,心想即使动手,在这么窄的地方,沈君南的手下也不可能一拥而上,倒是自己占便宜。想到这里,心下稍安,只听吹雪道:“咦,这是什么?”
他举目望去,见角落里一个物体闪着荧光,不知是什么东西,凑近了看,原来是一个人肩上披风的玉扣。在黑暗中长处,何况离得很近,这个人的样貌便尽收眼底。他穿著一件黑色的披风,对比之下,脸色便甚白,五官尚未清楚,只看见他嘴唇很薄,眼神凌厉,也在打量着燕花二人。
燕无痕乍见此人,忙问:“你可是龙非凡?”
那黑衣年轻人仍是看着他,似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吹雪道:“别问啦,他全身穴道都被人封住了。”
燕无痕暗呼惭愧,自己的经验还是差了些,忙解开他的穴道。那人似被困已久,身子还软软的站不起来。燕无痕又问道:“阁下可是疾风狂飙龙非凡?”
黑衣人点点头,口中却道:“你们快走!”
燕无痕正奇怪沈君南怎么还不过来,只听龙非凡叫了声快逃,惊觉之时,一道铁栏杆已落了下来,把他们三个都困在了里面。
这时,君山帮弟子已将火把点上,沈君南敲敲铁栏杆,得意的道:“怎么样?没料到吧?你有本事就来夺我的钥匙啊?不自量力。两个小娃娃也敢来闯君山。真不把你爷爷放在眼里。”他一笑完,手下弟子便恭恭敬敬的道:“帮主胜算,谅他们再嚣张,也逃不出帮主的掌心。”
燕无痕见他狂笑不止,显是得意之极,冷冷的道:“要想打败你,又何须动手?”
沈君南捧腹大笑,道:“你发疯了么?想在铁笼子里打败我?”
燕无痕哼道:“又有何难。”他低声对吹雪道:“一会儿我拔出箫,你和龙非凡就捂住耳朵,等我吹完才能放开。”
吹雪蹲下去对龙非凡说了,两人表示没问题后,燕无痕便把玉箫从腰间抽了出来。
沈君南见他拿出一管箫来,更是觉得好笑:“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啊?还有心情吹箫?”
燕无痕也不理他,将箫口放在唇边,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吹雪和龙非凡事先得到他警告,知道事情绝不简单,都堵严了耳朵,沈君南那一伙人初时还觉得好听,但越听下去,越不对劲。眼前仿佛不似人间,而似天境,鸟语花香,仙女们端着佳酿,向他们献上。他们置身于云端之上,喝着仙酒,观看天女跳舞。
沈君南和手下弟子如痴如梦,正在虚幻中漂浮,眼前只有仙女们灵动的舞姿,脸上均现出笑容。忽然,箫声一转,仙女们越舞越急,天色惊变,他们一下子从仙界跌到魔界,那些仙女也停止了跳舞,一步步挨到身边,面容妖娆,衣衫不整,变成了媚人入骨的魔女。这些妖女媚眼如丝,挽住他们的肩膀,带着他们在血池中狂舞。
吹雪捂住耳朵,什么也听不到,但见这些人个个口水横流,脸上表情怪异,已经笑得肌肉扭曲了,不知他们中了什么邪,居然手舞足蹈,面色通红,像处身于蒸笼之中跳舞一般,边跳边解衣带,还是觉得身上燥热难当,便用指甲去抓自己胸膛,抓得满是血痕也浑然不觉。
这就是百里伊光传给无痕的最后的绝招‘天魔曲’,本来内力有些修为之人尚可抵挡一时半刻,这沈君南好歹也是一帮之主,武功虽及不上无痕,但造诣也不低,若不是事先毫无防备,也不会一上来就着了道儿,只是这曲子遇强愈强,只怕他即使有所防备,也顶多能多撑些时候罢了。
内力浅的帮中弟子已抵挡不了纷纷倒下,似睡熟了,沈君南还算有点道行,身子虽在乱舞,可心里还算清醒,只是无奈身子不听使唤,眼前幻象不断,那些妖女个个围在自己身边,要让自己和她们跳舞,他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燕无痕见他栽倒,便停止了吹箫,吹雪和龙非凡才把手放下,对燕无痕均是佩服到家。燕无痕撕下半片腰带,又借了吹雪一支金钗系在腰带一头,将腰带从栏杆缝内甩了出去,正好勾在沈君南的领口上,将他拖了过来。
燕无痕将钗还给吹雪,在沈君南身上搜出钥匙,打开笼门走了出去,龙非凡的体力也恢复了些许,站起身走出来道:“多谢两位相救之恩。”
花吹雪笑道:“你应该多谢方先生才对。”
龙非凡一怔道:“方先生?是方百晓吗?”
燕无痕点倒了沈君南,拽着他除了暗门。外面弟子已围了个严实,只是见帮主在人家手里,不敢贸然留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去。
燕无痕要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匆匆下了山,途中不发一言,直到下到了山脚,才吁了口气,停下来转身看清了龙非凡的相貌。
龙非凡穿着十分怪异,外面裹着一件宽大的披风,里面却是一身黑衣劲装,他的脸棱角分明,看上去一脸英气,很是精干,说话也非常干脆:“刚才这位姑娘说在下应当感谢方百晓,为什么?你们又是谁?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燕无痕报了自己和花吹雪的姓名,道:“因为我欠了方先生一点恩情,答应为他做一件不伤天害理的事,他便告诉我来这里救你。”
龙非凡脸上却似不快,道:“我与方家二当家向来不和,他干么操好心,想来必有原因,你回去告诉方百晓,说我龙非凡不承他的情。”说完,谢了燕花二人,竟自离去。
燕无痕苦笑道:“又是一个怪人,他为什么直呼方先生大名,那样岂不是对长辈不敬么?”
吹雪樱唇一扁,道:“方先生虽是前辈,但龙非凡是龙家当家的少主,地位比方先生只高不低,方先生再怎么说也只是二把手,所以龙非凡的地位反而高于他。”
燕无痕心道:若是龙非凡知道方先生是英雄社大当家的,多半不会这么无礼,只是听他言语,似和方先生有过节,那方先生为何还要我来救他呢?他转念一想,连龙非凡都不知方百晓的真实身份,而方百晓却都告诉了自己,方百晓对自己可真的是坦坦荡荡,毫无隐瞒。况且不管怎么说,龙非凡和他有过节他也要自己来救,这份胸襟就很难得了。
吹雪拍拍他的肩道:“喂,快饿死了啦,忙了一上午也没吃点东西,快点拣个酒楼什么的,我要大吃一顿!”
燕无痕被她一说,也觉得腹中空空,随手点了沈君南的哑穴,三人一起进了附近一家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