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若是放在以前,张妈妈这样说,盼人定会苦苦哀求,以期躲过惩罚。但这次她只说了一句:“不怪我,我没拿簪子。”
盼人的表情有些冷漠,似乎要受罚的不是她一样。
其实盼人的心里并不真的这样冷静,但她入落红楼数月以来,时常被罚,也曾大哭求饶过,却都没有真的被放过。时间长了,她的性子渐渐不似以前,开始有点偏执和激愤的情绪在里面。只是这种转变是缓慢长期的,不但别人不曾发觉,连盼人自己都没感到。
张妈妈见了盼人这样,心中有气。
原本她就看盼人不顺眼,当初之所以肯在人贩子手中买下她,不过是因为看她一身贵气别人难及,想着定有客人好这一口儿,才买了来。但她这样儿时时在自己眼前戳着,就连张妈妈本身都觉得她的贵气太扎眼,不过是个JI女罢了,弄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
当然,她可不知道,盼人这是与生俱来、骨子里就有的东西,并不是故意摆出来给人看的。
柔星原以为盼人会像以前一样苦苦哀求,见她居然无动于衷,不由心底大为惊讶,既而想道:“是了,她一定在心底恨死了我们,知道求也白求,所以索性不求了。嘿嘿,小丫头还是太小,心思也不灵活。你这样恨着我们又有何用?这‘落红楼’你既出不去,便一辈子都在张妈妈手心里攥着了,有恨的工夫儿还不如想法儿怎么讨好妈妈让自己日后的生活好过一些哩。”
张妈妈一挥手,她带来的那些仆妇便有两个走上前来,死死拉住盼人。张妈妈道:“拉到三院儿去。”又向四周看了一眼,“都围着看什么?有什么可看?都想想晚上怎么讨客人欢心是正经事儿。”
她这样一骂,周围的姑娘丫头们便匆匆忙忙散了。重雾虽然心有不甘,转念又想张妈妈折磨人的手段这楼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比不上,想来这簪子的下落还是不难问出来,便扶着描情的手离开了。
柔星转身上楼,虽然抱琴跟在她后面絮絮叨叨地说着重雾的不是,她却一言未发,脑中只想着刚刚盼人的表情。
盼人被拉到三院儿,两个仆妇把她往地上一推,盼人踉跄几步,勉强站稳了脚。
张妈妈走了进来,一个下人忙过来,在她身后讨好地放了把椅子。张妈妈坐了,捶了捶腰,那仆妇见了,便接手帮她捶了起来。
张妈妈这才抬头道:“盼人儿,今儿这事,你说你该不该罚?”
盼人站在当地,冷冷道:“该不该罚,都不过是妈妈一句话,我又哪有什么话说了?”
张妈妈冷笑道:“哟,盼人,看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怪上我了?”
盼人不语。
张妈妈道:“好吧,也别说妈妈我是针对着你。想当初妈妈把你买进来,也是花了大笔银子,自然盼得你能再把银子帮我赚回来,任何一个能当姑娘的人,我哪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和她过不去?今儿这事儿,若不是你拿了重雾的簪子,又怎么会扯出后面这堆来?”
盼人道:“妈妈既认定是我拿了,我若说没拿,妈妈必也不会信了?”
张妈妈没想到盼人居然敢说这句话出来,怔了一怔才道:“既然你没拿,当初重雾问你时,你怎么不说?”
盼人道:“妈妈又怎知我没说?依重雾姑娘的性子,既认定了是我,我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张妈妈一想这话不错,但盼人此番被带过来原不是因为簪子,而是成了重雾与柔星打架的替罪羊,就算她没拿簪子,惩罚也是跑不了的。
盼人心里也清楚这一点,索性不再说话。
张妈妈见她的反应,明明是瞧不起自己的,心里的怒气便又升了上来。
“盼人,别说妈妈我不偏着你疼着你。这簪子是不是你拿的,重雾说的不算,你说的自然也不算。我想啊,说得算的便是这调、教手段了。因为这事儿,两位姑娘居然都被卷了进来,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你。你也莫怪妈妈我心狠,拿没拿簪子,一试便知。”说着挥了挥手。
那两个抓盼人来这里的仆妇立刻走过去,用绳子将盼人手背到身后绑了起来。
盼人知道幸免无望,并不挣扎,任她们把自己捆得牢牢的。
旁边另有人架起了小火炉,生起了火,将火烧得越来越旺。
虽然现在天气转冷,但要说生火取暖还略早了些。盼人心知这定又是一种调、教的花样,沉默地看着。
那些人将火烧到最旺,见妈妈示意,便有仆妇将一个大圆铁皮桶扣到炉子上烧,桶大炉子小,桶完全将火苗包在了里面,不一会儿就将桶底烧得通红通红的。
关于这个铁桶,盼人并不陌生。
以前她在这里受罚时虽然没人用它,但平时大家汲水都用厚木桶,因此这个比木桶大得多的薄皮铁桶闲置在调、教房里,还是很能引起人遐想的。
盼人也曾想过它的用途,不过从来没猜出来过。
仆妇见张妈妈示意,便将少许清水洒到烧得通红的桶底上,立刻“哧啦”一声,桶底冒出了一股白烟。
另一个仆妇端过一只大碗,将里面装着的粘乎乎的东西倒在桶底。
那碗东西,盼人识得,叫热胶。这种胶很奇怪,直接用它的话并没有任何粘性,但若将它加热的话,越热粘性越强。
将它倒在烧红的桶底上,不知道它的粘性会强到何种程度?
盼人眯了眯眼。这是惩罚她的另一种手段?
用热胶做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两个仆妇走过来,毫不怜惜地放倒她,三两下就除去了她的鞋子和厚袜,露出雪白娇小的脚来。盼人的脚很美,小巧玲珑,五根小小圆圆的脚趾,上面的趾甲闪着微微的光泽。
一个仆妇不由“啧啧”惊叹了几声。
盼人隐隐忖到了她们的意图,这才惊慌起来,不由得大叫:“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张妈妈笑道:“盼人,看你刚刚那副死样儿,我还以为你当真不怕呢,怎么现在来讨饶了?不嫌晚了么?”说着一示意。
那两个仆妇力气很大,再加上盼人身量娇小,又被绳子捆着,直接就被她们两个架了起来。
另有一个仆妇过来,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盼人的脚踝,三个人不顾盼人的挣扎,将她抬到桶边。那仆妇将盼人的脚底板往热胶上死命一按。
盼人只觉得脚底剧痛,不由大叫一声,冷汗涔涔,差点晕了过去。
那个仆妇按了一下之后,直接又将她的脚死命抓了起来,盼人又一声惨叫。三个人也不理睬,将她往地上一丢,低头垂目地走到张妈妈身边。
盼人的身子不停地抽搐着。
通红的桶底,若盼人的脚放得久些,不用说整只脚都会废掉。盼人既是要当姑娘的人,自然不能废了脚,于是只用力按了一下就扯起来。
但是,那桶底先被放了热胶,脚被放上的一瞬间已经被热胶牢牢粘到桶底。
仆妇虽然将盼人的脚与桶底扯开,但她脚底的整张皮却全被硬生生撕扯下去,被热胶牢牢粘在桶底,宛如两只脚的形状,并且很快就从白转为黑,发出焦糊难闻的味道。
盼人的脚面虽还完好,脚底早就一片血肉模糊,痛得直打颤,站都站不起来。她愤恨地看着张妈妈和她身边的帮凶,咬着牙道:“你们会有报应的!一定!”
张妈妈眼光一利,道:“看来,这次居然还没让你学了乖?要不妈妈换个更能让你心服口服的调、教方法?”
盼人虽然心里痛恨,一听说张妈妈还要用刑,先就惧了。她现在已经痛得站不起来,只能瘫在地上不停□□着。
张妈妈见她示弱,也不再难为她,冷笑一声:“盼人,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那簪子是你拿的也好,不是你拿的也罢,自有重雾去理。只是你以后安份点儿,别有事儿没事就挑唆着主子和别的姑娘们争斗,不然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盼人身子一抽一抽地,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张妈妈慢慢站起来道:“你们把她扔柴房去罢,让她冷静一下,想想自己的错处儿再说。这楼里的丫头,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也有,可怎么就有盼人这种难调、教天生下JIAN的呢?”边说边摇着头,出门顺着来路回了。
两个仆妇将缩在地上的盼人抓了起来,就要架着她走,盼人忙小声道:“两位大姐,容我先将鞋袜捡起来好么?”
两人互望一眼,觉得盼人这要求倒也合理,便松了手。
盼人趴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鞋袜捡起来了。她的脚底全是伤,哪里还敢把鞋袜往脚上套,只能勉强用手抱着,被两仆妇拉扯着把她丢进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