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听了惜人的话,盼人心中大为震惊。
虽然楼里的姑娘们彼此关系说不上好,但最起码还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尤其是那些当红姑娘,更是注重自己在楼里的名声。
现在惜人居然告诉她说重雾和柔星两位红姑娘打了起来,这事着实让人难以想像。
“怎么会这样?”盼人忍不住将疑问问出了口。
惜人看了盼人一眼,欲言又止。
盼人察颜观色,见了惜人的神态,不由心下一沉,猜测道:“难道……和我有关?”应该不会吧?她睡了一个晚上,根本面儿都没露,难道这也会得罪别人不成?
而且,柔星因为她而和别人打架,……这事儿想想就根本不可能。不管怎么说,柔星平日里巴不得找出她的一丁点错处儿并借机罚她,怎么会维护她?
惜人轻轻道:“不大清楚。但是,听说一开始是重雾姑娘惦着簪子的事情,整个晚上恩客都在她楼里,但清早客人一走掉,她就马上带着描情去三院儿找你了。”
盼人终于有些猜到事情的原由。
定是重雾认定了自己拿走了簪子,所以一得了空就立刻带人去三院儿看仆妇动刑后的结果。
但是,盼人早在头天就已经被柔星姑娘放下来了。
以重雾的火爆脾气,就算盼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簪子就算重回到手里也会再罚盼人一顿,更何况现在盼人还没交出簪子就被放走。
问过盼人的去向后,大概她是在谁那里得知了是柔星下令放人,重雾便直接去找了柔星麻烦。
楼里的姑娘彼此间都有嫌隙,因为利益和竞争问题,并没有谁额外与其他人交好的情况。柔星和重雾的柔盾也由来已久,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像现在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是矛盾累积到最后,最终因为一件小事而爆发出来。
盼人只是迷惑,重雾去找柔星,柔星为什么没有像平时一样让她来折磨自己?毕竟,平时柔星最擅长的,就是让别人出头,自己躲后面阴笑。
惜人还在絮絮地说着,不过翻来覆去无外乎全是听来的那些话,什么“两位姑娘居然全动起了手”,什么“这回张妈妈一定要发火了”一类的。
盼人听到“张妈妈”三字时,心头“咯噔”一下。
张妈妈并不是什么善人,这个她早就知道。
只是,现在两个红姑娘打架,违背了楼里规矩,张妈妈肯定会罚她们。但她们现在都有恩客包下来,所以直接罚她们的可能性太小,毕竟罚了她们,就相当于楼里少了收入,还得罪了客人,这样说来,最可能的做法就是找一个替罪羊。
所谓的杀鸡儆猴。
盼人是这场争斗的直接引起者。
因此,这个替罪羊——最可能是盼人。
想到这里,盼人心里着急起来。
两人打到什么地步,盼人并不关心。
但如果自己再因为这件事受什么罚,那才叫倒霉。谁能想到安静睡一个晚上,醒来后都能祸从天降?
盼人拉了还在说话的惜人一把:“走,我们去看看。”
惜人却有几分犹豫:“你不怕柔星姑娘和重雾姑娘看到你会更愤怒吗?”
怕,怎么不怕?
但如果她不露面,只怕小命都有可能交待到楼里。
纵然受千般苦万般罪,她所想的从来都是要找机会逃出去,报复这些害过害着自己的人,而不是在狮口逃生之后,还凄凄惨惨地死在这里。
如果真是这样,她这段时间的苦,就白受了。
“如果能在张妈妈到之前分开她们,或许妈妈就不会很生气吧?”盼人道。连她自己都知道,这话的可信度有多低。但不管怎么说,她主动出现远要比被人抓出去好得多。
惜人见劝不回盼人,也只得做罢。异人能想像得到,盼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不然,就逃吧?
猛地一个想法出现在惜人的脑海里。
可是她一个激灵,立刻排除了这个想法。
逃?怎么逃?往哪里逃?
就算盼人听了她的话逃出去,最后肯定仍是被抓回来。
自“落红楼”建楼里起,就不乏有姑娘丫头逃走的先例。
但是,她们最终没有一个能真正逃得脱。那些意图逃跑的人全都被抓了回来,而且她们的下场,都十分惨烈。
她若是劝盼人逃走,无异于是在害她。
盼人不知道惜人的想法,她问明白柔星和重雾两人正在柔星的院儿里厮打,就直接向柔星的院子里跑去。
柔星的院门外,站着数个丫头婆子。
盼人身材矮小瘦弱,虽然这些人全挤在一起,她仍只是稍费了些力就从院门儿处钻了进去。
院里不停传来厮打咒骂呼喝的声音,盼人挤进人圈,看到有几个人正拉着重雾,想将两位纠缠在一起的红姑娘拉开。
柔星和重雾现在全都是钗横鬓乱,气喘吁吁。柔星姑娘的衣袖被扯下去好大一块,露出了雪白的手臂,而重雾姑娘的鞋子则掉了一只,露出小巧的脚来。
周围的那几个丫头仆妇们嘴里不停地劝着两位姑娘消消气,手却大多拉着重雾。
至于她们这样做,虽然明眼人一看就是在拉偏架,但也倒算是正常。
重雾和柔星虽然都是楼里的红姑娘,可柔星一向为人阴险,表面上很会拉拢别人,一向是暗地里下手让人吃亏。重雾则直来直往,她这种脾气无意中自然会得罪许多人。但重雾姑娘现在在落红楼里地位很高,敢和她当面做对的丫头和普通姑娘都相当于自己找不自在,因此还真没什么人当她的面指摘她的不是。可只要一有机会,这些人巴不得让重雾吃个暗亏。
所以她们以劝架为名,大多数都拉着重雾姑娘。柔星那边因为没人拉她,所以她借着重雾被人拉着向后退的机会便冲过去,狠狠地对着重雾姑娘的肚子踢了几脚。
虽然是打架,但楼里的规矩,这脸还是不能抓花的。不然,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纵是在气头上,重雾和柔星却都没对对方的脸下手。
张妈妈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盼人见这些人打得热闹,心里暗暗发急。虽然张妈妈现在还没到,但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说不定就在半路上。如果不快点将这两位姑娘拉开,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但看柔星和重雾这架势,只怕一时半会儿还真拉不开她们。
盼人咬咬牙,硬着头皮冲上去,先去求柔星姑娘住手。可惜柔星正打得兴起,现在的情势她已经占了上风,哪里肯罢休?
盼人见说不通柔星,又转头看向重雾,但这一看之下,她也彻底死了心。
重雾因为吃了柔星的暗亏,心里的怒火越发高涨,眼睛都红了。现在只怕就算是柔星想罢手,她都不肯停下了。
正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院门外传来了一声喊叫:“张妈妈来了。”
这话远比盼人适才费的那番口舌有用得多。场中人大多哆嗦了一下,院门外有些人便想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溜走,以免等下妈妈若是发火会烧到自己。柔星伸出去想揪重雾的手停了下来,重雾刚刚踢空的脚也慢慢落了下去。
整个院子原本热闹得很,在这声叫喊之后,突然就变得静寂无声。
紧接着,院门处的人自动向两边分开,张妈妈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妇急匆匆走了进来。
她是一得着两人打架的信儿就直接过来的。虽然这个时辰楼里的客人大多都已经离去,但张妈妈正在自己的房里盘点着银子,还没有休息。一听说楼里的两大红牌居然因为一点口角就上升为武斗,这叫张妈妈如何不怒?这事如果传出去,让别的青楼的鸨母知道,她哪还有脸见人?
张妈妈环视了一圈因为她一来就变得静悄悄的院子。
院外原本留下的数人在张妈妈的目光下又偷偷溜走了几个。
柔星的脸微微有些发白。
重雾的手也在暗暗发抖。
盼人表面上镇定如常,一颗心早提到了半空中,打鼓一样,不停地跳着,越来越大声。
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最后要怎么收场。
张妈妈轻轻咳了一声,道:“柔星,重雾,你们两个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姑娘,现在在楼里也算是有头有脸有地位,穿金戴银。我还以为你们怎么也比别人要省心得多,哪知道今儿居然给我来这么一出儿。还真是出息了,看来,我这个妈妈也早该洗手不干,这楼里,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柔星一听这话,忙赔笑道:“妈妈说什么话来?我们众姐妹如果没有妈妈的照管,哪里还能成什么事儿?妈妈现在说这话,不是想羞煞我们姐妹么?”
张妈妈冷笑道:“柔星,你也别光说嘴儿。谁不知道你这嘴儿一向就跟涂了蜜似的,说的话再难听都透着三分甜。真要是觉得妈妈对你们不错,你今儿这事儿又算怎么回事?打妈妈我的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