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1 / 1）
“他呢？”斜睥一眼垂手站在一旁还未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宋氏，她冷冷问道。
“他？夫人问谁？”宋氏有点被她的气势吓住，恭敬的回答。
“夏侯泽！”她轻轻吐出这三个字，似乎没听到身边的人都不由抽口凉气。
“皇上的名讳……你怎么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看着宋昭仪惊讶的样子，长安冷冷一笑，“淑仪娘娘，哦！不！宋昭仪娘娘以为我应该称他什么？大云国皇帝陛下？”
“你……你……”
“我？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们，我想这对于宋昭仪娘娘来说也无疑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什么两全其美？”
长安瞥一眼她的小腹，“昭仪娘娘身育龙脉，我带着孩子们离开了，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是昭仪娘娘故意让我知道的吗？”
“你不要诬蔑妾身！”
“污蔑？昨日我到雷神庙去，为什么我前脚刚走娘娘您后脚就出了宫？我在庙中才用了午膳夫人怎么就在庙堂之上祷告？宋昭仪娘娘……”长安冲着她一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那数千影卫白养着吃闲饭的吗？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别说你那腹中不过是一块儿肉，就是你把它生下来，不合我的意，我还是有法儿让它变成一堆儿死肉，可是，我还不屑于计较这个，我只要我的孩子们，记住了，我只要我的孩子们平安无恙！”
她笑笑的冲着宋氏说着，可是听到的人无不立时觉得那话中不可反抗的威严与凛冽。
“你说什么？”泽再也忍耐不住，从偏厅出来，绕过屏风，直勾勾的看着长安，周围聚着怒气，似乎是风卷残云、只待爆发。
长安似乎是早料到了他会出现，笑的妩媚如花，对上他的骤然深刻的眼眸，“我要我的孩子！”
“你想干什么？想回永平去？想离开我？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把我撇下？你休想！”
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旁的人早被屏弃在外。
“你好卑鄙！”长安再也不笑，只轻轻的从齿间吐出你的字。
“皇帝！你到底做了什么？”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终于打破了那两个人独特的磁场气流。
屋里不论是宋昭仪还是其他大臣全部跪了下来，山呼：“给太上皇、徐太妃请安！”
泽与长安都稍微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向夏侯锦与徐潋滟行了一礼。
“皇帝！你到底把孩子们藏到哪儿了？”夏侯锦坐上正座，严厉的问道。
泽没有回答，只朝梁兆使了一个眼色，梁兆悄悄离开，不一会儿，就见明溪并几个宫人带着三个孩子出来。
长安见到孩子，忙不迭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你为什么要把孩子藏起来？”夏侯锦看了看孩子，沉声问道。
泽却根本不看他，指着宋昭仪问长安，“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吗？”
长安默不作声。
“如果为了这妇人腹中骨肉惹你不快，那么就让她消失吧！”他的声音一向低沉，此刻却冷酷的让人颤抖，“来人，宋昭仪欺君犯上，处大不敬之罪，下赐三尺白绫！”
所有人都震惊了，就是长安也略有些意外，“皇帝，再怎么说宋昭仪怀的也是皇帝你的血脉，你怎么能为了这些来历不明、混淆皇室血统的野种而要置宋昭仪于死地？”太妃徐氏先叫道。
宋氏惊异的看着泽，“陛下！”她却没有哭，指着长安道：“臣妾腹内怀的是真真的龙胎啊！哪像这贱人生的这些小杂种！”
她话音为落，“啪！”的一声，泽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
“哼！你怀有朕的骨肉？朕数年来从未招你侍寝，你哪来的朕的骨肉？”
“陛下忘了那一夜？那一夜陛下踉跄而来……像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连人都识不清楚了……臣妾便是那一夜侍寝才……才怀的龙胎！”
“哈哈……你也说朕迷糊不清，朕怎么不记得那一夜有宠幸于你？更何况即便是真的宠幸了，你也不可能怀孕，因为这世间配做我朕孩子的娘的女子，只有你口中所谓的这个‘贱人’！朕的孩子不会由除了十一以外任何女人生下来，你当然更不可能，知道朕为什么说你欺君犯上吗？你不该骗朕更不该骗朕的十一，只因为除了十一外朕所宠幸过的女子第二日都会被赐以不孕之药！”
“哈哈哈哈……”宋氏冲着十一大笑不止，笑中含泪，竟有疯癫之状 “我处心积虑、处心积虑，竟然还是抵不过一个你！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还有你生的这些小野种，我就不信……我偏不信……你有什么好？让他为着你守身如玉，让他为着你专心一致……你这个贱人！你是谁？”
长安冷冷笑道：“我是谁？我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是谁！”
“漩宁！”
“母亲！”他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扫稚气，稳稳重重的整了整装、躬了躬身，向长安作了一揖，竟然说不上的天皇贵胄！
“告诉他们，你是谁家的‘小野种’。”
只见他双手抱拳，轻轻又一揖，扫视众人，道：“宁不孝，累母亲受如此大辱。”
“宁母乃大康建诚帝与陈氏太后之十一皇女讳长安，宁父乃……大云国世宗皇帝与孝敏皇后之子大云当今皇帝陛下讳泽，故，宁名讳为夏侯漩宁！”
他的话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最甚者莫过于泽，他第一次这么迷茫、这么震惊，只知道盯着漩宁，惊讶写在脸上，似乎要笑，又似乎僵着，双唇轻微颤抖着，看一看漩宁再看一看长安。
“为什么？”他终于颤抖着问道。
长安看着他，表情亦沉郁了起来。
“休要听他满嘴胡言！天下之人谁不知大康长安公主下嫁驸马都尉于尚志，怎么会生下皇帝的儿子？”徐氏似乎有心大叫道。
长安没有再敢看泽的眼眸，而是甚有威严的喝道：“徐太妃娘娘请你自重！”
“本宫再不自重亦不会一女侍二夫！”徐潋滟不自量力的嚷道。
谁都看到长安变了变脸色，“看在伯父的面子上，我对你一忍再忍！”
“本宫行的正坐的直自然不怕你胡乱菲薄！”
“呵呵！徐太妃娘娘！别人不知道我，您不会不抹亮了眼睛看看清楚……我不仅是大康镇国长公主，我还是你大云国太庙中供奉的孝康皇后岳氏……
“我且问你，当日贺兰氏的乱党是如何那么轻易就进了宫中？婧予为什么会在我的茶中放那些麝香？还有这宋昭仪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出了宫到了雷神庙中且大胆妄为的称自己怀了身孕？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长安不怕别人说我不自重，我乐正长安当日与他夏侯泽在少司命神庙中结为夫妇，本就不知道彼此身份，况且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他夏侯泽的事，故不需要使那些下流招数。
“我只问你，徐太妃娘娘，你这样祸国殃民为的是什么？你欲谋害我儿为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为了我的儿子！是他！是他！”徐潋滟激动异常，大叫大嚷着指着泽：“是他这个刽子手，是他杀死我的珏儿，这个刽子手，我要让你断子绝孙，我要让你家破人亡……我恨不得食你的肉、饮你的血，你这个残害手足的恶魔！”她说着就向泽扑去，泽一直陷入震惊中，迷茫的不知所谓，若不是长安手快推了他一下，他已被宋氏掐住。
泽受了震动，稍稍清醒，茫茫然看着十一：“为着什么？”
长安心疼的看了看他，惨然一笑：“信任！”
泽双目骤然晶亮：“信任？你从来就不信我！”
“你错了，是你从来就不信我！”长安看似更加凄惘：“所有人都知道漩宁的身份，只有你视而不见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疑虑之中，心中确认无疑我的背叛，可你有没有相信过我？相信过我原来从未背叛过你？”
泽疑惑的看向四周，看着被人捆绑起来的宋昭仪与徐太妃，看着高高做在正座的太上皇夏侯锦，看着他最最信任的几个大臣，最后看着襁褓中的溶溶与小大人一般沉稳看着他的漩宁。
“宁儿长的很像你小时候！”夏侯锦叹着气幽幽一句。
辛夷无奈低着头：“小主子与陛下您行止很相似，臣一致以为您知道！”
其他大臣们早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虽然没有确定却早都怀疑漩宁的身份。
原来真的只有他，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回永平？为什么要离开我？”
长安无奈的笑了笑：“我说了你不信任我！”
“我其实从没想过要回永平，我想和你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虽然永平局势让我寝食难安，我依然舍不得离开你，只有将春彦从永平调来安排永平事宜，本想着如果还是处理不妥，我便回一趟永平然后再回来。
“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将孩子们藏起来，派人抓了端木将军，这也就罢了……”她未说完，梁兆匆匆进来递上一封加了封印的密折。
泽匆匆看罢，却更加震惊的看着长安。
她却又温柔的笑了：“你都知道了！”
他苦笑着：“原来你都知道！”
“安王菊若率三十万大军进驻幽州，我想我没有说错！”她拢了拢发丝，“你令杜衡率二十万大军要急取我幽州，我发兵三十万迎敌，错了么？”
“我只想问你……只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他不管她语气中的嘲讽，不管别人的讶异，只望着她。
“我心里没你？”她可笑的回视着他。
“我若心里无你怎么会独自一人在九神宫中生下这注定没有父亲的孩子？我若心里无你夫君尸骨未寒不顾廉耻、不顾骂名随你来到龙阳？我若心里无你为什么拼死为你守护江山？我若心里无你为什么要再生下溶溶？我若心里无你，怎么会当知道你要夺我国破我家的时候，心中无限的疼痛？
“你到是说说？说说我乐正长安心里有没有你？”她连番反问着他，问的他心里一阵喜又是一阵悲。
“那么留下来！不要离开我！”他握住她的手，颤颤的说！
她却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
“不可能了！”悲伤的说道。
“你还是要离开？”
她毅然道：“你不该企图灭我国家！我永不可能和一个欲夺我国的人在一起，不论那个人对我有而言多么重要！”
“哈哈……”他冷笑着，眼中淌下两行热泪，“原来我们都抵不上你的那个国家！”
她沉静着低着头。
“我只再问你一句，你是要你的国，还是要我们的家？”他怀抱着早已睡醒了的溶溶望着她。
“孩子们还小，让他们随我回永平去吧！”
“我只问你，你是弃国，还是弃我、弃我们的宁儿和溶溶？”他睁大了那双精致美妙漆黑的眼眸，那里充满了世界上一切的期待、绝望与空洞。
“我，回永平去！”她扭过脸去不再看他。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