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番外——多情只有春庭月(1 / 1)
很早就想写这篇番外,因为贺兰信菲终于死了而得以成文!写的很顺畅,自己很喜欢!五月的龙阳白日躁热,而到了晚间,凉风习习,一扫日里的干燥与炙热,正好月中,银盘似的明月正挂中天之上,几点疏星,因为月明,只淡淡的悬在天际,若大的园子,植满各色的牡丹,其中或许夹杂着什么二乔、姚黄、葛巾紫、瑛王名宝珠等名贵的品种,却独没有昆山夜光。
他很闲适,几十年没有这样闲适过了,或许在幼儿时期,他只是六皇子时,拥有这样的闲淡心情,坐在牡丹园中,欣赏这万千葳蕤。
他四五日未见她了,是不忍心还是不愿意,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相伴一生的人,已经成了习惯。
他不由想起往日时光,或也是这般夏有凉风,月满光华。
二十四岁的他沮丧的从乾元殿退出来,耳畔犹响着父皇刚才盛怒中的话语:“只要我活着一日,就别让我见到那贱人,莫说你要娶她为太子妃!你给我记住,你的妻子只能是贺兰家的女儿,只能是贺兰信菲!”
他甚至有些恨自己的父亲,四年了,为什么已经四年了,他却仍然不允许册潋滟为妃,哪怕只是侧妃。想起潋滟他不由的心痛起来,他连一个名分都给不起她,为什么贺兰家的女儿一回来,就要作太子妃?只因为她良好的出身?只因为她与康皇室特殊的情谊?他也恨她,恨这个还未出现就给他带来痛苦的女子。
大婚那日龙阳显得很是与众不同,他记得自己抬眼看着这十丈迷金红尘,万丈铅华世界,有点迷惑了,陷入了这迷惑令他困扰又不肯轻易跳出,谁不留恋人世繁华?谁不留恋这大好河山?因为留恋他妥协了,他娶了那个女子,长在大康、习得一身南人习气的贺兰氏的女子,他甚至记不得她的名字。
他故意与一群世家子弟纸醉金迷,他故意将自己灌醉,只不想入那新房,只没有勇气去看一看那传说中的贺兰氏,只不愿意背叛自己的爱情。
他其实不过微醺,却又装作十分醉了,被内侍搀扶着踉跄的进入婚房,红烛高燃,映得整间屋子都是一片彤红,一进是间客室,香案红烛,让他想起那女子欲哭的眼眸,她卑微的、柔弱的却也最最坚定的等着他,他是她的一切,她的所有,她唯一仰仗的也不过是他的爱,如果没有了他的爱,那她就一无所有了,潋滟,他不由唤着她的名字。
他只坐在八仙桌旁,饮一口茶,甚至懒怠去抬眼看一看坐在左厢那张梨花木镂金龙凤、蝙蝠、石榴鸾床上的那个贺兰家的女儿。
只打量着右厢,似与所有闺阁并无二致,却放一具箜篌,一张琴,然后是满架的书籍,少一张绣架,怎么?她不善女红么?八尺的樯木长案,湖笔、端砚、宣纸,还有一对碧绿通透的翡翠镇纸,恩?他不禁婉尔,竟然雕着一对憨态可掬的小猪?
坐得久了,身子都麻痹了,他想站起身来,更想离开,却听到左厢衣裳摩挲的声音,脚步很轻,却朝他走来,他终是忍不住,忍不住抬眸去看。
震住了,她不知何时已经自掀了的龙凤呈祥盖头扔在床角,镏金八凤冠也卸了端端正正的摆在梳妆奁上。
她乌黑的长发浓密的涨满他的眼帘,只簪一只红牡丹,斜斜的潇洒的倚在鬓畔。一双漆黑的、明亮的,拟比寒星的眼眸带着笑看着他。雍容高华、潇洒自如、淡定如月、不羁若风,很舒服,说不上的完全没有压力,只觉得舒服却不敢轻视。
他连忙收回心神,就在东宫的后殿,那卑微的宫女居所还住着他可怜的潋滟,他怎么能,怎么能被贺兰家的女儿吸引?吸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经被吸引了么?不,不会的,他要守护自己的爱情,而她是他爱情的破坏者。
“我是贺兰信菲,太子殿下。”她盯着他的双眸笑着大方得体不卑不亢的说。
她笑着,他却想要逃跑,明媚鲜妍的笑脸将这满室的绯红掩盖,只如月华,光芒四溢。他只得转移自己的视线,才看到她身后阴暗处还站着一男一女,二人都是一脸的坦然,不带任何表情。
“宫中不缺奴婢。”他以挑衅来回应她那淡然无畏。
“不过是几个粗侍,跟随我往永平,使得惯了。”她毫不在意,还是那一脸的笑,却并非是陪笑。
“盖头不应随意掀去的。”他又寻到新的理由,只想打破她的自信、她的淡定自若。
“坐得久了,身体麻痹,腹内饥饿,想必殿下不会过来,就自己掀了。”她不拘礼数的坐在他对面,倒一杯酒缓饮着。
看着她不在意的神态,他越发的生着一阵闷气,突然的无来由的恨起来,恨她的潇洒不羁,恨她的满不在乎:“贺兰氏诗礼传家,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么?”
“哦!信菲长在永平,并没有在父母膝下承欢,或真是没养育好,家父也常气骂信菲为不肖女。”她又用拿起一颗樱桃,说完话送入口中,他就定定的看着那枚鲜红的樱桃送入她的丰满的小嘴中,那雪白的贝齿轻轻一咬,绯红的汁液溢得唇上也莫名的诱人,他只恨不得去尝尝那其中滋味。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我原就不愿意娶你为妃,我已有心爱的女子,你就死了心,本本份份的做你的太子妃吧!”他只得匆匆说完这几句话,想要离开。
“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是想与太子殿下商量,从此我们名义为夫妻,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二人各不相关。”
他背着身,料想她一定还是刚才的那副笑颜,“一言为定!”他缓缓吐出这四个字,逃也似得离开了。
他蹒跚着跑回属于他和潋滟的那间狭小的居室,但布置的却很温馨、舒适,他心爱的女子正独自坐在那里垂泪,看到他进来,只轻轻唤他一声“六郎”。他过去拥住她,给她他最最热烈的激情,一次次的冲击着她的丰满娇嫩的身体,疯狂的爱着她,恨不得永不停息。
后来,他很少见到那个叫贺兰信菲的女子,只偶尔在他父亲的御书房、或是她轻松的在窗下抚琴,她身后总站着那个只穿黑衣的高大冷漠的男子和那个对什么都好象没有兴趣的女侍。
他听过她与他父亲的说古论今,听过她欢畅的笑声,听过她在下着雪盛开着梅花的日子咏诵:“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血,为有暗香来。”听过她弹一曲《古相思曲》。他却宁愿选择忽视,忽视她,忽视关于她的一切。
日子就那么过着,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原来他们已经成婚三年。
他父亲喜欢围猎,那一年的秋围却嘱咐各王带上自己的王妃。
正式围猎的那一日,她出现的最晚,惊人的穿着一身绯红的马装,大红的金线绣着凤的小蛮靴,那浓密的似乎涨满眼帘的发高高束起,额间束着一条金色的带子。
她带着满室的璀璨光华向他走来,客套的笑着,每个人都被她震惊,为那样的绝代风华倾倒,而忘了苏醒。
他照着别的王子的样子想要扶她上马,她却并不理睬他,只握过缰绳,轻巧的踩上马鞍,如一只美丽的燕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稳稳的坐在马上。在龙阳会骑马的女子很常见,可马术好的并不多,她的马技似她的美貌一样震惊全场。人们都被迷惑,骑在马上的她,是那样的肆意,那样的不羁,如风般洒脱。
他转过眼去,不敢看她,想起潋滟,那样柔弱的女孩子,见到马就会害怕的躲在他身后,总需要他的保护。
然后他看到她打马球,蹴鞠,自若的似乎是随手捻来的玩意,他也看到他父亲的笑,都是满意。
当夜他父亲就教训了他,“听说你三年了都未踏入信菲的坤仪殿一步?”
信菲?他笑了,所有人都会唤她的名字,他却没有唤过,或许梦中有过。
她很意外他的到来,但恢复的很快,“徐嫔那里已备好了暖酒,太子殿下不过去么?”她还是笑着看着他说,因为她的关系,潋滟终于有了名分,虽只是小小的嫔。
“你给那些人灌了什么迷汤?每个人都在称赞你!”他讨厌她那样笑着看他,恨不得撕去那笑。
“我很安静,想来应该没有得罪太子,如果太子殿下需要我更安静,那以后信菲会注意。”她还是笑着,那样的肆意,不带丝毫卑微。
“我今日留宿太子妃处!”他也挂上和她一样的疏离客套。
她却更意外了,甚至很紧张,“我们说好了的,互不相关。”她收了笑,喊着。
“你们下去,孤与太子妃要休息了。”他并不理睬她,只是命令着她身后那两个永没有表情的幽灵,他们却也不理睬他。
“你怎么可以出而反尔?”
他看着她急红的面颊,“不是你在父皇面前告的状吗?如今我来陪你不好么?”
“我没有,我巴不得你不来呢!”她有些口不择言,他心头却生起一股无名火。
“我们是夫妻。”他收起那笑,镇定的看着她说。
她怔了一下,终于挥了挥手,屋里瞬间的安静,只他们两个人,相对着,她并不挣扎,一味的顺从他,或有点紧张,身体躬得很紧,明亮的双眸看着别的方向,刹那失去所有光泽,绝望着,他不懂她怎么会突然如此的绝望。
那一夜令他觉得自己很卑劣,他有点怕她,不敢面对她。她也像她自己的说的,更加的安静,几乎与任何的内命妇都不来往,只偶尔去御书房陪皇上聊天。还是那样的对着所有人笑,他却知道她不快乐,只有一日一只信鸽飞进他的书房,他忍不住好奇看那信筒里的信:
贺兰信菲:
兰澌三岁了,长的很好,很漂亮,我教会了他叫信菲姨母。有空我会让他去给你请安。
……
怀念我们在灵修书院的时光,一起读书、抚琴、饮酒作诗,还有每年的马球大赛、蹴鞠大赛,一起捉弄各位先生,一起被隐川先生训斥。
时光匆匆,你我却无缘再见,甚念,安好,保重!
陈昔禾上
他怔忪着,看到她着急的在窗外寻找,“你找什么?”只是家常,她却那样的急切,似乎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什么!”她淡然的看着他,回答。
“是不是这个?”他将缩在小纸条上的上千个密密麻麻的馆阁体抖在她面前。
“啊!”她欣喜的看着那封信,笑逐言开,似乎是一朵花儿最初的绽放。
“不过是些家常,有这么重要么?”他就是故意想嘲笑她,激怒她,看她生气。
她蓦的恢复淡然平静,还是往常平稳的样子,“请太子殿下归还。”她一行礼,低眉顺目。
他也是无趣,随手一扔,却正落在火盆中,“主子!”他听到那冷漠的男子终于一声喊叫。
他去看,却正见到她将手伸进火盆,妄想取那已经燃尽了的小纸条,她正抱着自己的手,看着那被取出来的纸灰,他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有那一痛,伸手想去扶她,她却一闪,躲过了,正正宫装,“叨扰太子了,臣妾告退!”行了礼,被她那两个忠心的奴才扶着离开了。
他更少见到她了,害怕父亲的责骂,一月中,总有一夜宿在她那里,她却依旧的淡然,他们还是像陌生人一样,对彼此冷漠疏离。
潋滟终于有了他们的孩子,难得的被封为夫人,他知道是她向父亲请求的,即使生个男孩子,在皇上的口中,依然管他心爱的女人叫“贱人!”。
他为他们的孩子取名珏,夏侯珏,美玉无暇。
从潋滟怀孕,他就很少去坤仪殿,珏出生后,她去看过孩子,并不抱,只看着,送了一条八宝祖母绿长命锁。
有一日,夜深了,他从潋滟处出来,路过她的坤仪殿,忽听她悠悠的念着:“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在那仲春,有月的夜晚,微凉的月光撒在他身上,他却躲在竹林里偷偷的看着她,她穿得素净,散着发,爬在窗栏上,开敞的窗引着月光撒在她的周身,她难得的没有笑,却带着落寞孤寂,只怔怔的仰着头,看着月,那个男子,他拿一件斗篷披在她身上,她却没有回头,只是寂寞的对他说,“辛渐,我想要个孩子。”
良久,她终于关了窗,熄了灯,他却只站着,夜越发的凉如水,寒露坠上他的发、他的眉毛,打湿了他的薄衫。
“主子,露重,回去吧!”身边的侍从突然道。
他又一震,这是为谁风露立中宵?
那之后,他不由的去她那去的勤了,一月中,竟有三五日都宿在她那里,她终于怀了个孩子,在她入宫六年后。
那是一个男孩子,出生的那个夜晚,龙阳电闪雷鸣、风雨大作,雷声一下下的镇击着坤仪殿,她那样艰难的在屋内嘶喊,即使他在遥远的潋滟的怀中,也听得到。
黎明时分,孩子出生了,雷电也停止了,大祭祀来报:“嫡皇孙乃雷神之子!”
听到这话,他明显的感到她与潋滟同时的失望。
他父亲却很高兴,为那孩子取名泽,恩泽天下万民,打破了属于那一代的温文如玉。
“即是雷神之子,就取个小名叫玄霆吧!”皇上抱着他,甚至逗他笑,他又有点痛恨这个孩子,父亲从没有那样慈祥的看过他。
他心里气道,夏侯泽是雷神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
泽很聪明,比大他两岁的珏聪明雍容的多,皇上亲自教养着自己的嫡皇孙,珏有时候也想赖在祖父身边,皇上会厌恶的看着他,气道:“贱人生贱种!”然后又和蔼的教泽写字。
潋滟总讨好的看着太子妃,但这个娇弱的女子却始终坚定的守护着自己的爱情。
他以看孩子的名义去看她,在她那里过夜,也许大家什么都不说,只坐着,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她看着泽看书,他看着她,就那样平静的过整个晚上,似乎是最平凡的一家三口,往往这个时候,她身边叫辛渐的冷漠男子和那个总没有表情的唤碧落的女子会退出去,给他们一段平静的时光。
潋滟或许看出了他的不同,但她却什么也不说,毫无怨言的默默等候。她从他怀中翻出那阕《离人》,然后又会仿若未见的重新放回去。她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这一边,他们也是一家人。
泽六岁的时候,宠爱他的祖父终于去了,他登基为帝,她成了贺兰皇后,潋滟被封为徐妃。
本来他以为一切会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潋滟却再度怀孕。
“陛下,启禀陛下,徐妃娘娘,徐妃娘娘流产了!”
他连忙去看,只见潋滟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几欲晕厥,“潋滟,潋滟!”他忙叫着。
“六郎!”潋滟声音虚弱,断断续续,“为我们的女儿报仇。”她含着泪眼,悲伤的注视着他。
“到底怎么回事?”他怒吼着!
太医战战兢兢的走上前跪倒:“回禀陛下,娘娘像是,像是食了红花、归尾等下胎的药。”
“她怀有身孕,怎么会吃这些药?”他怒问,“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娘娘的?”他怒目一瞪,一屋子的奴才都吓的跪倒在地。
“禀皇上,娘娘一直在关雎宫内用膳,我们都很小心,一向安然。”伺候潋滟的一个小宫女怯怯的说,“只是今日午膳……”
“午膳怎么了?”
“今日晌午娘娘去中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在中宫用的午膳。”小宫女已经不像刚才那般胆怯,壮着胆子说。
“不会的,不会是皇后娘娘,娘娘一直对臣妾照顾有加,决不是皇后娘娘。”潋滟在床上哭喊着。
他突然有点无所适从,她会这么做么?会吧?她看着泽的悲悯的眼神,“去中宫殿查!“他黯然的命令着,抱着最后的希望。
他只有守护着潋滟,只有这个女子,一路行来,爱着他,等候着他。
他记得她搬出中宫,去了皇宫西北角的梅苑。她一句话也不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平静的安然的挂着微笑,带着辛渐、碧落还有泽离开,只留给他一个雍容高华、淡定如水的背影和那涨满眼帘的浓黑的秀发。
在中宫的小厨房里确实找到了红花、归尾,她被禁在了中宫,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审讯。
他去了,她一如既往的淡然的看着他,嘴角还挂着笑,“在你雍华的外表下怎么有如此恶毒的心灵?”他恨恨的看着她说。
她还是不说话,只看着他,怔怔的,好久才满不在乎的说“你信了!”
“你要解释么?”他突然安静的问她,他想如果她说一句“不是”,他就信她,只信她。
她还是那样的淡定,只看着他,一笑,“我搬去梅苑。”竟难得的有几分倦怠,似乎等待着未来那永无止尽的休憩。
他杀了很多人,甚至那个大着胆子告发皇后的小宫女,却没有判她的罪,她还是皇后,只是不居中宫了,那日潋滟被封为贵妃。
她进梅苑的那一夜,他拥着潋滟哭泣,“一路行来,我原来把她当做了你。”
引得他心爱的女人泪流满面,他们都决定忘记那一切,忘记贺兰信菲。
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十七年后,陈昔禾的十五岁的女儿,大康的长安公主当着众臣面要求见她,他似乎是突然的又重新忆起了她,他也想知道那雍华自若的女子十七年后是什么样子。
她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还是喜欢康朝的衣服,黑色让她显得成熟神秘,没有一点粉黛,雍容高华、淡定自若、怡然自得,带着如笑春山的绰约风姿。
她,那个叫贺兰信菲的女子,还是那样的风华绝代,他震了,终于又忆起了她,看着身边那些俗艳的妃妾,他自己也迷惑了,一路行来,他到底把谁当成了谁?
十日前的消息,她死了,她的儿子杀死了他的儿子,他到愣愣的没有一滴泪,那一日他失去一妻一子,他急痛攻心吐了一口血,绯红绯红的落在金色的丝绵被子上,如今已成了黑红色,他也不知道那悲伤从何而来,为了他的珏还是为了那个叫贺兰信菲的女子。
“六郎,夜凉如水,该歇着了。”
他一抬眼,正是与他相守一生的那个女子,她老了很多,鬓上生出许多的华发。
他一颔首,与她相搀着向房内走,一回首,明月如镜,满地月华似霜,连那各色的牡丹此时也只成了雪白,“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你说什么?”潋滟回首轻询。
“没什么,夜凉了,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