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叹无常(1 / 1)
这一章写的很费劲,人物太多,自己也觉得好象越铺越大了!二三日上,已入了五月,天越发热了起来,玄霆已离开月余还未回转,长安有些急噪起来。
她日日除了去玉鸾殿相伴圣后,大多时候都是懒洋洋的。
萧艾清早告了假,长安知道她要去祭拜芙衣,也就准了,江蓠又被父母接回家去,她更觉得无聊,往中宫去了。
软轿在玉鸾殿停下,长安下得轿来,进了几步,看殿门口站着三四个宫人,就连大内总管徐泰常徐总管也垂着手,安静的站着,难得他今天没有教训手下那些内侍。
看到她下了轿,徐总管连忙陪了笑将袖子一甩包了手上前搀扶。“公主怎么这会儿来了呢?”
长安也是一笑,“您老年纪大了,这么热的天,怎么不进去,到在这里做门神。”虽这么说着,脚步却并不停。
“还是公主体谅老奴!”徐泰常已经年过六旬,皮肤很白皙,可头发已经全白,是个童颜鹤发的慈祥老人,长安记得幼时骑在他脖子上骑大马。
她一向目光飘渺但却又不让你觉得她是在乱瞥,有些人有些事她总是好象漫不在意,但是却用余光将一切自己认为重要的信息记在心底,在你与她对视的时候,才发现那样的眼眸不是满不在乎,而是让你陷下去,再也拔不出来,却又不敢再看一眼。
“松渊哥哥在里面吗?”她还是笑着,不动声色。
东宫的人就站在徐泰常后,垂着首早就请了安,老徐看着她长大,自然知道她的习惯。
“太子来了一会儿了。”老徐还是搀着她一路走着。
“您老要不进去坐着,我就先进去给母后请安了。”长安收回搭在他腕上的青葱似的手指。
“公主!”谁知从后面插上前一个小内侍,和长安一般年纪,已堵在了门口。
长安倒又笑了出来,“怎么?连我也不行么?”她的笑明艳动人婉若春花,小内侍毕竟年轻,一看,赶紧低下了头,已羞的红了耳根。
“你这小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小主子千万生气,都是老奴不好。”大内总管自然不是等闲人就可以做的。
“母亲怎么说的?”长安停下步子,问。
“娘娘的事,我们做奴才的是万万不能议论的。天这么热,如果把小主子晒坏了,又是老奴的罪过了,小主子去东阁用些子鲜荔枝吧!才进了来的。”
她只是看着老徐笑,越发的明媚鲜妍,老徐到是心底不由的一阵冷怵,他十二岁入宫,已经五十余年,伺候过圣帝圣后,亦见识过这萧墙内风云变幻、朝堂上波澜起伏,此刻却被这十六岁小女子的笑震动。
“小主子,荔枝用冰冻好了,老奴记得小主子最好这一口。”
“您老莫要为难我!”她说着,头也不回的自行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却再无一个人敢拦。
长安独自一个人走着,对于这里她是极其熟悉的,自幼就在这里生长玩耍,只有今天,她总觉得有什么是她从来不知道的一面,或许只是那一刻好奇心的驱使。
她穿过正堂,绕到后廊,过了暖阁,终于来到圣后寝室门口,一座白玉屏风正好挡在门口,但她却不由停住了脚步。
“母亲,儿臣是断不会娶瑶珍表妹的,请母亲体谅。”是太子松渊的声音,他一贯的冷漠疏离,即使是对父母。
“为什么?她已经死了。”圣后太息着说,她的声音难得的露着疲倦。
“母亲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岳芙衣。”
“我倒宁愿你心里的人是她。我很不希望你的人选是你妹妹的女侍官。”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她?”松渊难得的打破那寒冰,露出自己最最原始的那一面,露出他的情绪,而不是永远的冷漠。
“为什么一定要是她呢?”
“去年我与十一出访大云,回来的路上,十一突然自己带着人跑出去游玩,却留下了她,我们朝夕相处,等回到永平我才发现自己爱上了她,她是这世间难得给我温暖的人,总是温柔甜蜜的微笑着,总是那么善解人意,让我无法放手。原本一回来我就想要纳她为妃,可我不敢,因为怕委屈了她,就这样一直拖着,晓晨去了,我以为终于可以回报自己的爱情了,母亲,为什么不能成全?”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可预想心内的伤痛。
“我就知道,是姓岳的那丫头会错了意,可是如果她是替身,十一哪里谁又配做那真菩萨呢?可不想你对她用情已经深若如此!”圣后又是一声叹息。“你娶了瑶珍后可以迎她做你的侧妃。”母亲总拿自己的孩子没有办法。
“母亲,我不能背叛自己的爱情!”
“太子!”圣后突然有些严厉的换了一声。
“母亲!请成全儿子!”长安听到太子松渊咚得跪在地下的声音。
好半晌,谁都没有说话,整个玉鸾殿寂静的掉针可闻,呼吸声都是那样的清晰,连长安都觉得如果再没有人打破这寂静,她一定会窒息而死。
“松儿,你还记得柏渊吗?”圣后终于悠悠的问道。
长安甚至听到松渊倒吸凉气的惊讶,她自己也觉得震惊,不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那个名字,她只在太庙祭祀时看到过:承欢王柏渊之神位。
其实相比长安,松渊太子听到这名字刹那的震惊是无以用语言描绘的,他几乎觉得有什么东西,或许是利器捅进了他的心窝,然后在搅拌着他的心脏,然后将他的灵魂一点点抽离他的身体。是的,就是被剥离的感觉,原来,原来他一直的缺少了一半灵魂,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柏渊……柏渊……”他口中喃喃的念着,他当然记得他,他们一同生在冬季,所以名字里取了松柏二字,因为他们是孪生子,皇室难得的孪生子,所以先出生的他叫做松渊,而另一个他叫做柏渊。他们外貌很像,宛若一人,他沉静而柏渊活泼,他们是彼此最最亲近的人,甚至是彼此的另一个自己。
他们的父母很清雅,春天生的孩子叫做兰澌、竹澄,夏天生的叫做莲亦,秋天的又叫做菊若,冬天生的唤松渊、柏渊、梅殊,可那时只有兰澌、他、柏渊、竹澄,还有另两个孩子,他们是父亲在娶母亲之前侧妃生的孩子,他们却叫梓浩、梓淮。那时父亲已经登基为帝了,五岁他和五岁的柏渊,在夏日鸣蝉的玉鸾殿里等候着宫人为他们奉上加冰粒子的草莓冻,兰澌却下了学回来,还带着那两个孩子,他们比兰澌还要大一两岁,因为他们母亲的怨恨,大家并不能常在一起。
宫人很长眼色的,明白三位嫡皇子更为尊贵,只上了三碗草莓冻,他看到那两个孩子舔着嘴唇咽着口水,兰澌将自己的那碗给了梓浩,然后就看着他和柏渊。
“哥哥,哥哥,我要吃草莓冻!”柏渊撒着娇,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和兰澌。
他于是只好留恋的将自己的那碗草莓冻给了梓淮。
他五岁的那个夏天,是皇室最不幸的夏天,帝一日失三子,后一日痛失爱子。
他呢?他失去了自己一半的灵魂,梓浩的母亲,他记得她当时是赵淑媛,她嫉恨圣后昔禾夺去了夫君所有的爱,于是,她在上奉三位皇子的草莓冻中下了鹤顶红,也毒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梓淮。
他记得那妇人疯了,被梓浩的母亲张淑妃亲手勒死,而张淑妃自己也自缢而死。
他五岁的那个夏天,是最冷的一个夏天,他的榻从此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成眠,即使是最酷热的夏天,他也觉得冷怵。而他的灵魂,却再也不完整。
“你知道为什么娘总是不喜欢看你么?因为看到你,我就会忍不住想起柏渊,你们那样相象,鲜少有人能将你们区分。我是你们的母亲,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但他去了,留下了你,每每看到你,我心中都在想,柏儿若在也是这个样子,也是这样一个貌比潘安宋玉的绝世美男子吧?也是这般伟岸英俊吧?”圣后昔禾只陷入自己的回忆,诉说着。
“柏儿去了,我和你父亲都很伤心,可是我们知道,最最伤心的是你,你们从在母亲肚子里就相互陪伴,你们几乎是彼此的另一半,你本就是沉静的孩子,但没有了柏儿,你就更加的将自己封闭起来。再不将你的心扉打开。你可知道,不论你愿意与否,你都不是一个人,在母亲,在你父亲,甚至在你的兄弟姐妹心中,更或在你自己心中,你既是松渊又是柏渊,这是你无法改变的宿命。”圣后的声音让人觉得疲倦,她已经无法支持而坐在凤榻上。
“死的本该是我,我是哥哥,死的应该是我。”松渊已经哽咽着,却哭不出来,流不出泪。
“不怨你!那是他的命!不怨你!幸好还有一个你。”
“娘!”松渊喊了一声,跪到圣后凤榻前,将头埋在圣后怀中。
等里面更平静一点,长安故意退回十几步,又放重脚步,边走边笑着说:“娘!热死了!才入夏怎么这么热?”
她走得很慢,等到绕过屏风,已看见松渊太子躬身站着,而圣后斜倚在榻上。
“日头正毒,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圣后已伸出手,长安握了她的手,顺势坐在她身侧。
“松渊哥哥怎么了?眼眶红红的,想媳妇儿了么?”长安故意打趣着说。
松渊还未平复心绪,只低着头。
“等过了七七,出了热孝,我就会下旨意将瑶珍娶回来做太子妃,十一,将你那里姓萧的那丫头……”
“萧艾!”长安接道。
“是,萧艾给太子做侧妃好不?”圣后假意问着。
“原来是给松渊哥哥商量婚姻大事啊?松渊哥哥还害羞么?”长安笑道“松渊哥哥若是看得上她,自然是她的福气。”
“太子看呢?你妹妹都答应了。”圣后看着自己一双儿女,真是慈祥和蔼。
“儿子谢母后恩典!”松渊沉着声音,慢慢的说,用着极大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