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错过（1 / 1）
“芷晴，最近上哪儿旅游去啊？怎么都不见你到市场来帮大婶买菜啊？”卖菜的大婶远远看见我就开始扬手叫唤了。
“哎哟，你说什么呢？人家芷晴当然是忙着跟男朋友拖手仔啦！”她旁边那位同样跟我认识的大婶搭腔。
“拍拖也要吃饭吧？”
“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有情饮水饱啊！听过没有？”
“你别欺我少读两年书，”卖菜大婶嘴一翘，很得意地吐出一句。“我还听过只羡鸳鸯不羡仙呢。对吧，芷晴？”
“呵呵，对……”一直插不上的话我连忙点头称是，唯恐这位以心直口快闻名的大婶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大婶不亏是见识多广的人，连只羡鸳鸯不羡仙也想到了。
“那你这几天一定玩得很开心吧。”
“嗯……”如果不用打针吃药，不要惹大家担心，的确是挺快乐。我的脑袋犹如小鸡吃米——点过不停，手也没闲着，接二连三把看上眼的青椒放入袋子里，心里隐隐在算计着到底是要称一斤还是两斤？嗯，两斤应该够阿衡吃了吧！转念一想，如果小伶突然跑来……还是买三斤好了。伯伯对吃从不挑剔，但对青椒他好像并不感兴趣，今天的菜心看来不错，再多要一斤菜心好了。
“芷晴，三斤青椒喔？你打算吃到什么时候去呀，青椒每天都有啦，如果你喜欢，大婶明天预留一些青嫩的给你好了。”
“一会儿有朋友要过来吃饭。”我笑着将钱递过去。
“这样啊，那大婶多送你几只吧。”大婶乐呵呵地一连挑了好几只青绿可爱的青椒放入袋子里。
“谢谢大婶！”平时处惯了，我知道大婶是个心直口快说一不二，不懂矫情的人，所以我也不跟她客气，开心地接了过来。
“咦，芷晴，你的眼睛怎么肿起来啦？”卖菜大婶惊呼一声，那只湿渌渌的手指定在我眼前，突然不动了。
“呃？”不防有此一问，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干笑几声。“哈哈，那个……是我的坏习惯啦！每逢我前一晚喝太多水，第二天我的眼一定会像这样肿起来。”唉，好逊的借口，希望大婶相信。
“但是你的眼不止肿，”刚才一直与大婶抬杠的另一位大婶眼光果然够雪亮，她惊奇地瞪大眼睛。“还有两轮黑眼圈耶。”
“哈哈，有什么办法啊？喝水太多，频频要跑厕所，哪里还能睡得好啊。”我急中生智，信口胡诌。心里却越来越佩服自己，说起谎话连眼也不眨，张口就来。
“只是这样吗？”卖菜大婶将信将疑地瞅着我。“我怎么觉得几天没见你，你又瘦了？
“嗯，没有啦。还不是老样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可怜的脑袋开始犯晕了。我甩甩头，笑着跟两位大婶道再见后，我逃也似的跑离大婶的菜摊，生怕她又拉住我问长问短，那时想不露馅都难。
“大叔，今天生意很好喔。”我笑着跟忙于招呼客人的卖肉大叔说。
“啊，是芷晴呀，你等等喔！”大叔抬头看了我一眼，爽快地给客人过称、收钱，转身从后面的篮子取出一大块猪肝和排骨。“你这几天忙些什么呀？男朋友为你预订了半个月的猪肝排骨都不过来取，亏大叔我天天挑那些上好的给你留着呢。”
“对不起哦，大叔。这几天有事情要忙，都没在家里开伙。”
“那两天的份一次过给你好了。”
“谢谢。”我笑着道谢。
“谢什么，你帮我买猪肉，应该我跟你说谢谢吧。咦，怎么今天不见钟衡陪你过来了？”
“他有工作要忙，没空陪我过来。”看阿衡疲倦的样子，他昨晚似乎通宵工作了。
“嗯，模样英俊，有事业心，懂得体贴关心别人。”大叔沉吟片刻，继而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芷晴，这种好男人世上不多了，好好把握，别轻易错过了。”
我黯然苦笑。好心的大叔似乎忘了，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可以强求，但不包括爱情；这世上有许多东西可以用钱买到，但不包括……人的生命……
提着一大袋零零碎碎的东西，我浑浑噩噩往回走。当经过书报亭时，我怔忡许久才慢慢靠了过去。
“请问，有信封跟邮票吗？”
正在埋头读报的大叔蓦然抬起头来。“信封、邮票吗？要多少？”
我低头想了想。“一个信封，一个邮票。”
大叔从柜子里翻出一个信封，然后撕了一张邮票塞入信封里，递过来给我。
“那个大叔……”我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祈求地望着他。“可否请你帮忙一件事？”
“什么事？想我帮你把信寄出去吗？”大叔不解地瞪大眼睛，手指着书报亭一角。“看到那个绿色的邮箱没有？你把写好的信投入去，自然有人过来收了。”
我连忙摇头，显然这位卖报大叔误会了，邮箱的用途我当然知道。“不是的，大叔。我想请你帮我写上地址而已。”
“啊？姑娘，看你的模样倒不像那种目不识丁的人啊！”
“目不识丁倒不至于，只是我的字……”我苦笑一声。我的字他们看了二十几年，会认得。信恐怕一到他们手里，连拆开瞄一眼都嫌浪费时间，直接被撕扯成粉碎吧。
“字写得难看？多练习就好了。”大叔了然地看了我一眼，很快找来一支笔。“地址写什么呢？”
“地址……”呼吸突地一窒，我的脸色一定是相当难看了，因为我瞧见那个大叔惊愕地张大眼睛，紧紧瞅着我不放。我勉强扯了扯嘴角，缓缓念出一个永世不能相忘的地址和人名。
“嗯，写好了。”手脚麻利的大叔帮我把邮票贴好，推回来给我。“你看看我写得对不对？”
接过信封匆匆扫了一遍，我连忙点头道谢。“没错，谢谢你啊，大叔。你写的字龙飞凤舞，很漂亮呢。”说着，我把钱递了过去。
“哪里哪里，还不是练出来的。”大叔谦虚地摆摆手。“姑娘，你如果想字写得好，空闲时多练习就好了。”
“嗯，我会记得多练习。”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回到家里，我看见沙发上的衣服不见了。茶几上放有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芷晴，皮给我绷紧点！出门去电话不带，纸条不留，你欠扁了吧！？我有急事回公司了，你回到家里马上给我电话！记住，是——马——上！！！
我乖乖拿起电话拔号，电话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
“芷晴？”急不及待的声音。
“嗯……”他的急切叫我既感动又窝心。“是我。”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我醒过来瞧见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快吓死我了，以为你……”他稍微歇了口气。“后来我打电话给伯伯，他说你可能去菜市场了。”
“叫你担心真抱歉，我刚才去菜市场了。”我赶紧插话，省得某人再担心。“我出去的时候你还在睡，我以为你没那么快醒，就没留字条了。”
“手机呢？”
“我忘了。”这是事实，我记得带钱，把电话遗留在房间里。
“芷晴，下次出门记得带手机，你这样不声不响跑出去，我……会担心。”
“嗯，我答应你，没有下次了。为了你，我的手机从今天开始会二十四小时开着，这样好了吧？”
“算你啦。”他勉为其难地哼了一句，话题一转。“芷晴，中午我不回家吃饭了。你可不能随便吃些东西应付过去，我刚刚问过伯伯了，他说你可以吃有营养的肉粥，要清淡点，不要放太多盐巴就是了，还有最重要一点，你记得要按时吃药。别不提你，你就完全不当一回事！”
“知道啦，我会好好吃饭，按时吃药。”我只差没举手发誓了。叫我担心的是，“阿衡，你昨晚工作到很晚吧？”
“芷晴，你是担心我吗？”
“废话，我当然担心你。”昨晚没睡好，现在又赶去公司上班，阿衡以为自己是铁打得不成？
“哇，我好高兴喔。芷晴你这么关心我。”
“那你的午饭？”
“我的午餐？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钟衡突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嘿嘿，老狐狸约了客人吃午餐，我当陪客。”
“所以呢？”我好笑的追问。
“难得他掏钱包喔，当然是狠狠地宰他一顿了！”听他雀跃的语气，乐得只差没跳起来欢呼了。
“那你多吃一点。”我抿嘴，努力憋住不停上涌的笑意，阿衡一说到吃，就更像个孩子了。
“哪用你说，我一定会放开肚皮大涮一顿。”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我忍不住砸砸嘴。“啧，阿衡，你还是注意点好。”
“注意什么？”
“当然是你们公司的形象啊，你在客人面前狼吞虎咽的，不怕让客人误会自己青天白日遇到饿死鬼，吓得落荒而逃啊？”
“黄、芷、晴！”
“干嘛？”我不禁抖了抖，因为我听到可怜的牙齿正被某人咬得咯咯作响。
“你……”他话音未落，一把苍老有劲的声音突地插进来。
“钟衡，十二点就要跟客人见面了，你还有心情打电话聊天？我交待你修改的地方已经弄好了吗？”
“胡经理，我是谁呀？当然是全部搞掂了。”钟衡扬声应道，忽而小声跟我说：“芷晴，我不跟你聊了。你自己万事小心，知道吗？”
“嗯，记得早点回来，我做一大碟虎皮尖椒慰劳你！”
“哇，芷晴，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听见电话那头的钟衡欢呼一声。
直到电话传来嘟嘟声，我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虽然真的没胃口，但是答应阿衡的事情，我尽力做到最好。为了一劳永逸，我煮了一大锅白粥，草草吃了一碗，就钻进房间里写信。
只是，当我瞪着跃然出现在信纸上的那两个字，泪水马上夺眶而出，巴嗒巴嗒落在信笺上，很快将那两字模糊、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