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吻（1 / 1）
“阿衡，你怎么了？”
他瞅着我，缓缓地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都温柔得仿佛能随时滴出水来。
“阿衡，你怎么……”我被他那副深情款款的表情弄得一愣一愣，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不是没摸过我的脸颊，但多是在暧昧不明的玩笑之下。表白之后，这还是首次，因此，我有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没有，”他凝视着我，柔柔笑了，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感动跟欢喜。“我只是从没想过，原来……幸福是可以如此简单。不需要金钱堆砌，鲜花衬托；更不需要所谓的甜言蜜语，浪漫气氛。一盏清茶，一句关怀备致的问候，甚至是一个温暖的眼神，都让我油然的觉得温馨，感到幸福。这样说或许有点对不起明珠，但我真的很庆幸自己跟她分手了。不然，我怎么能那么幸运地认识到你，能体验幸福的个中滋味？”
眼泪不经我这个主人点头同意，就淅沥哗啦一股脑儿往下掉，让我想要捂嘴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你怎么哭了？芷晴。”瞧见我汹涌而出的泪水，某人顿时慌乱起来，他匆忙放下手里的托盘，神情紧张地捧起我的脸，又开始环保了。好不容易擦干我脸上的泪水，他不无担心地拧紧眉头。“怎么突然哭了？是我说错什么吗？”
“没……”想到自己脸上泪痕犹存，没哭这种白痴借口实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没？”钟衡的声音稍稍拔高，大手温柔地为我拭干脸上的泪痕，微眯的瞳眸隐隐透着一丝危险的亮光。“芷晴，你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这是因为……”紧紧揪住他的衣袖，直到手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捏得发白，我依然不能停止身体的颤抖。“我不知道这种幸福能让你拥有多久。有人说过，快乐时应该要放声大笑，但是我快乐时却也会哭啊。有人说过，悲伤时应该会哭，其实不然吧，有些人悲伤时只能拼命展露笑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有人说过，能够与你厮守一起，白头到老，必然是你的最爱，在我的眼中，世事岂能如此尽人意，有时候跟你厮守一生的，不一定是你的至爱。有人说过，只要曾经拥有，何必在乎是否天长地久，那是故作洒脱吧？天长地久是我们毕生所要追求啊。有人说过，得快乐时且快乐，莫使金樽空对月，但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快乐过后的痛苦只会让人更难以忍受？”
“这话是哪个混蛋说的？告诉我，让我去狠揍他一顿！什么狗屁理论啊？快乐时又哭又笑的人多的是，不然成语词典里干嘛有喜极而泣这个词？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会遇到喜怒哀乐的事情当然在所难免。至于悲伤时是哭是笑，就因人而异了。别人我不知道，在认识你以后，我更加肯定跟我厮守一生的人，必定是我的至爱。我这个人很死心眼，认定了就不会再更改，所以别跟我来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一套。只要让我抓到，就别想让我放手。哼，得快乐时且快乐？我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吗？”
你不是！我咬着嘴唇，无言地望着他，任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当然知道，但是我绝不能为了一已之私，坦然接受你的告白。我做不到……
“芷晴，你倒是说话啊？”
“说？说什么呢？”我茫然低语，泪水潸然落下。“说我跟你不可能有结果，根本……根本没有明天？”
“砰！”一记闷响，钟衡捏起拳头狠砸在无辜的门框上，目光灼灼的他倏地低下头，微凉的薄唇毫无预警地袭上我的唇瓣。
他的唇没有停留太久，恍若鸿毛，一沾即走，却已经叫我脑袋瞬间短路当机，彻底呆了。这……算是一个吻吧？只是它出现得过于突兀，叫我只来得及品味出泪水的苦涩，无法体现其中的甜蜜。
“芷、芷晴……”像个无心做错事的小孩子，钟衡神色仓皇地退离一步，声音有些不稳定。“我……”
“我知道，是、是意外嘛！”话，就此脱口而出。只是我已经弄不清楚，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阿衡？还是我自己？我知道的是，如果再不离开，恐怕我又要在阿衡面前多丢脸一次了。不顾阿衡一脸欲言又止地紧瞅着我，我悄然退出书房，轻轻关上门。
“芷晴……”半掩的门扉传来钟衡惶急慌乱的呼唤声。
“嗯……”我喉头一阵哽咽，差点说不出话来。“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要睡了。”眼前的世界雾茫茫一片，因为汹涌的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
………………………………
有点糟糕！更正，不是有点，是很糟糕！我颓然盯着镜中那个双眼严重浮肿，能与国宝熊猫媲美的自己露出一抹无奈苦笑。这种模样要是被伯伯或者阿衡瞧见，唉，又是一顿好唠叨了。
“芷晴，”洗手间的门被敲响，伯伯的声音透了进来。“医院刚刚来电话有急事，我现在要赶着出门，早餐我自己解决好了。”
“嗯，我知道了。不过伯伯，你一定要记得吃早饭啊。”若放在平时，我一定会走出去，笑着跟伯伯道再见，但现在我实在没胆露脸见人。
“芷晴，你别光想着别人就把自己给忘了，好好照顾自己，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要跟阿衡说……”
“伯伯，你不是说赶时间吗？”我隔着一扇门向他叫嚷。“要迟到啰。”
“哎呀，糟糕，快八点了。那我走了。”
听到大门砰一声关上，我才壮着胆子偷偷摸摸由洗手间里钻出来，伯伯是走了，我没敢忘记客厅里还有一位重要客人。蹑手蹑脚地走出客厅，心里有些担心伯伯的关门声会否将把沙发当成床来睡的阿衡吵醒。
奇怪！人呢？我盯住沙发上没动过的毛毯和衣服，不由傻了眼。阿衡上哪儿去了？难道是因为那个……那个意外，他不好意思待在这儿，半夜逃回家去？应该不会啊，我刚才去厨房煮粥，那个炖蛋的盆子已经洗好放在一旁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轻手轻脚打开书房半掩的门扉。果然不出所料，阿衡竟伏在书桌上睡着了。我站在门口，怔忡地看着那个酣睡的人，不觉呆了呆。睡着的阿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只是阿衡作恶梦了吗？怎么连睡觉也会皱眉头呢？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双脚疲累到以抽筋作出抗议，我才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着手处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那张走出去绝对会吓倒人的脸皮。眼睛浮肿可以用冰块冷敷，但黑眼圈……人家说一白遮百丑，现在的我倒有点痛恨自己的皮肤为什么会那么白了。越白倒越显得那么双黑眼圈越突出，妄想叫人忽略也难。
早知道应该听欣儿姐的忠告，她说——女孩子家里应随时随地准备着一些简单化妆品，例如：粉底、面膜、唇膏、爽肤水……诸如此类，以防不时之需。尤其是像我这种未找到如意情郎的女孩子，不但要拥有化妆品，更要学习如何把自己妆点出一副明艳动人的模样。我当时听了很不屑地反驳出声：又不是要当明星，好好的一张脸蛋为什么要涂脂抹粉啊？还随时随地准备着那么夸张！欣儿姐当场奖了我一个大爆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不耻表情：笨！没准哪天遇到一个属于你的白马王子呢，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怎么行？
人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呢？是想用化妆品时方恨无。老人家说得没错——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