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邺城(1 / 1)
邺城,尚书令府书房。
“什么?高长恭只受了伤,没有死?”高阿那肱一掌拍在桌上,勃然大怒,“你们这些笨蛋是怎么办事的?啊?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我怎么跟珊儿交代?”
下面跪着的两人颤颤噤噤不敢开口,只好把头埋得更低,生怕高大人上来踹上一脚。
高阿那肱一看更气,吼道:“滚!都给我滚!只会阿谀奉承的废物,只会给我添乱的东西!”
二人如释重负,立刻低着头屏息快速退出书房,才敢呼出一口大气。
高阿那肱独坐书房,越想越生气,控制不住一把抓起面前的笔架,笔筒,镇纸乱丢一气,尤不能解气。这时,只听一个妩媚娇嗲的声音传来:“大人这是气什么呢?真是吓死奴家了?”
高阿那肱猛然一惊,马上换了一幅表情,转过头去望着自门口缓步步入的美人柔声道:“珊儿,你怎么过来了?”
这位珊儿真真是个大美人,肤如凝脂,眼若水杏,琼鼻丹唇,走起路来更是摇曳生姿,但最诱人的还是她浑身自然散发出的风情。单说美貌,她并不比郑迦陵更美,或许还不及;不过若论风情,十个郑迦陵也不是她的对手。
美人甜笑着:“还不是那些下人说大人大发雷霆,不敢来劝,非把奴家拉来。大人究竟在气什么?”走到高阿那肱身边,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啊,珊儿,我,我对不起你,”高阿那肱犹豫着,很怕看到美人拉下脸,“那些废物们忒没用了,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高长恭弄死!珊儿,你放心,我一定——”
美人早已在高阿那肱知道这件事之前两天便已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她是绝不会告诉他的。这时她已低下了头,泫然欲泣:“大人,奴家知道您是一定会帮珊儿的。奴家本不应对大人提这么过分的请求,只是这高长恭与奴家有杀父之仇,此仇不共戴天,奴家和哥哥这些年来,没有一日不想报仇,可是谈何容易?此次失败,那厮定有了防备,大人再想动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珊儿,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报此血海深仇。”高阿那肱一见美人落泪,忙打保票。
“奴家明白大人您待珊儿之心,只是此事太过危险,一旦败露,谋杀皇族那是足以灭九族的大罪,奴家不要大人再去冒险了。”美人轻擦眼角,将头埋入高阿那肱怀中。
“珊儿莫怕,高长恭是绝不会发现是我要杀他的,纵使真被他查出来,他也只会认为是祖瞎子要杀他,绝不会怀疑到我。这一计还是珊儿你教我的,哈哈,一石二鸟。”高阿那肱轻抚着美人的面颊,低低的说着,似乎大声一点就会吓坏了怀中的美人。
“所以呀,奴家才不要大人再去冒险呀。”美人将头更深的埋入高阿那肱怀中,娇声道, “现在就有个法子,既不用大人冒险,又能除掉高长恭,报我兄妹血海深仇。”
高阿那肱正沉浸在与美人厮磨的快乐中,只迷迷糊糊哑声问了句:“什么法子?”
“大人如今圣眷正隆,那不若在陛下面前多提点提点兰陵王,为他美言几句。毕竟兰陵王武功卓著,堪称如今我大齐第一人,又是宗室王爷,怎么赏赐都不过分呀。”美人甜腻的声音在高阿那肱耳中那就是仙乐。
“珊儿美人儿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高阿那肱已完全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直到美人将头从他怀中抽离,又站了起来,他才反应过来,“什么?珊儿,你竟要我在陛下面前为他说好话?”
美人见高阿那肱如此驽钝,心中不屑,面上却笑得更甜:“是呀,就在陛下面前帮他吹嘘,吹得他的功劳越大越好,说得他的功劳可比李牧韩信,再请太姬说几句他功劳过大的话——大人不是太姬养子吗?这个忙,太姬必肯帮的——太姬也想尝尝兵权的滋味呢,那他就必死无疑了——且不说陛下对太姬言听计从,只说这李牧是如何死的?韩信又是如何死的?”
高阿那肱这才明白过来,不由上前一把搂住美人,嘴中叫道:“我的珊儿美人,你真是我的好军师呀,那些朝中的狗屁大臣见了你也只有甘拜下风了。”一边说着,一边急□□地欺上前来。
美人强忍心中的厌恶,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迎了上去,看着面前的高阿那肱闭着眼贪婪的嘴脸,嘴角牵出一丝冷笑。
邺城,尚书左仆射府偏厅。
祖珽业已得知赵二已死,兰陵王受伤的消息,他马上找来谭颂:“敬之,你除了吩咐赵二监视兰陵王的一举一动外,没有叫他做别的事吗?”
虽然祖珽双目已盲,谭颂还是恭敬地躬身施礼道:“属下绝不敢擅做主张。”
“难道真是意外?”祖珽自言自语,悬即摇头,“不,我不相信这是意外。兰陵王也绝不会相信!敬之,你立刻派人去查这赵二的生平事迹,绝不可有一丝遗漏——老夫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初选人的时候你们怎么就如此马虎呢?”说着,已经有些抱怨之意,他双目失明,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交给下面人做,以前都没出过什么岔子,可这一次却是出了毛病。
祖珽的确是有不好的预感,他并没有说出来——他担心是陆令萱等人的阴谋,挑起自己和兰陵王的争斗,她们一伙人正好渔翁得利。
“是!”谭颂高声应诺。
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崔季舒方才开口:“大人,您还要再派人到兰陵王府吗?”
祖珽笑着将头转向崔季舒的方向,他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听力反而更敏锐了,笑道;“叔正,我知道你一开始就不赞同往兰陵王府派人,现在看来,你的看法应是对的,不过,老夫却有非派不可的理由。”
崔季舒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不敢当大人如此夸赞。下官当日不赞同派人到兰陵王府,是因为兰陵王此人治下有方,如果一旦派去的人身份暴露,白白为大人在朝堂上多树一个敌人。现在陆令萱,韩长鸾一干人等已够大人伤脑筋了,何必再将兰陵王拉扯进来。”
“老夫也知此事甚为不妥,只是老夫身受六代国恩,今兰陵王战功卓著,天下归心,如果一旦有异心,便是朝廷的灭顶之灾,老夫又岂能只考虑自身安危荣辱,不为陛下考虑?陛下如今不过年方十六,怎能考虑得到这么多?”祖珽叹了口气。其实他是完全多虑了,高纬虽然如今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可心肠狠毒,世所罕见,听到几句街头巷尾的谣言,再加上几个幸臣的两句谗言,就以谋反罪名除去朝廷柱石斛律光,这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崔季舒立刻谄媚道:“大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日月可鉴,实是陛下之福,万民之福呀。吾愧不及也,有大人这片赤诚之心,想必即使事情败露,陛下也绝不会怪罪,兰陵王自己事自己知,也不该再说什么了。”
顿了吨,又道:“不过,如果兰陵王认为他受伤和大人有关,只怕他嘴上不说什么,心中也会留了疙瘩。我看这事,如果不是意外,定是陆令萱等人干的。”
“如此,老夫也实在没有办法。若真是有人挑拨离间,老夫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他随手拿起身旁的琵琶弹了起来,铿锵之音浮动——祖孝征又岂会那么容易认输?
崔季舒阴森森地笑着,望着祖珽——这老东西虽然厉害,可毕竟早已瞎了,又岂会看得见我的神气呢?我便是如此笑着,他也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