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决心（1 / 1）

“女人？高阿那肱要杀你和女人有关系？”郑迦陵大惑不解，看了高长恭一眼，“难道你抢了他的女人？这家伙真没有自知之明，抢女人，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如果真是这样，他想杀你就很正常了，毕竟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不过，说真的，你怎么想到要查他身边的女人的？”说到后来，已是语带调侃，自己都笑了起来。

高长恭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只得打趣道：“我要真和他抢女人，哭的就该是你了。”未等郑迦陵反应，便正了正神色，正容说道：“高阿那肱是高纬的幸臣，现在已做到了并省尚书令，也算是位极人臣了。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懂得溜须拍马，谄媚皇帝。如果单从他自身来说，我还真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要来暗杀我，难道是我挡了他的路？但他即使再没有自知之明也应该明白，军权决不是他能掌握的，即便我身死，也轮不到他，不过便宜了祖孝征一伙人。不过我听赵冲说过，并省尚书令最喜欢一样东西——”

“女人？”郑迦陵漫不经心地接口。

“不错，是女人，”高长恭笑了起来，“而且并非一般的喜欢，他的府地内据说养了上千美女，可以和皇帝的后宫相娉美。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一辈子最爱的东西无非是两样：权势和美女。如果高阿那肱真要甘冒奇陷行刺我，我估计也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刺激他。要说权势，他现在已经到顶了，要更上一层只有至尊之位，但这根本不可能；那就只剩女人了。我也不过是开始时怀疑是祖老瞎子和他合谋害我，祖老瞎子对他施了美人计，才让人去查他身边女人的。现在看来和老瞎子无关，那这个女人是哪方面的人呢？我如今是更想知道了。当然这一切全都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有方向总比做个无头苍蝇，什么也做不成的好。”

郑迦陵坐直了身子，已收了戏谑之色，颦眉敛容：“有道理。即使他杀了你，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利益，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个道理他高阿那肱应该明白，但他还是来杀你，就不会是因为朝廷上的原因。只是谋杀朝廷亲王，一旦败露，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区区一个女人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险吗？果真如此，我真是万分佩服这男人，为个女人竟愿冒九族覆灭之险。世间真是无奇不有，若我是男人，可绝无这种魄力，不过一个女人，哪里值得我动这么大的干戈，至少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高长恭笑笑：“你不是男人，自然不了解有些男人的心态。不过，你若是男人，也绝不会是个普通男人，自然不会做这种傻事。权势和美女，是绝大部分男人毕生所求，为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更何况，高阿那肱很自信我们是绝对查不到他那里去的，顶多把祖老瞎子牵出来，他或许还正乐得借刀杀人呢。”

“也许吧，”郑迦陵不置可否，对他的恭维也不理睬，“其实不管是谁的主谋，查不查得出来并不重要。不论是他们两人之中的谁，都是我们的阻碍，都是必须除去的目标。”

“这倒是。”高长恭点点头，“不过也许能通过追查这件事情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情并不简单。高阿那肱绝对不是可以想到将计就计利用祖珽布下的人手来实施自己计划的人，这种一石二鸟之计，定是有人在旁边出谋划策，查到这个人，比这件事的真相更为重要，只是这个人真的是某个女人吗？他虽口里这样说，心中却也不敢确定，不禁偷描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如果天下女人都是这样的话，那也不是不可能呀。

郑迦陵却没在意高长恭的想法，她只是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

通过调查马车事件，高长恭发现兰陵王府的探子实力非常雄厚，绝对可以算得上当世第一流的情报人员。这不禁让他喜出望外，掌握了最多最全面的情报，就已经在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了——孙子所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可不是说假的。

他找来郭总管，让他暗中安排王府的探子全面监视皇帝，祖珽，高阿那肱，韩长鸾，穆提婆，陆令萱等人的动静，一举一动皆要回报。

郭总管接到这个任务时并不吃惊，好象早已知道高长恭会这么做似的，只是回禀道：“王爷，监视这么多目标，只怕王府人手不够。”

高长恭有点气闷，反过来一想，优秀的情报人员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便笑道：“我知道郭总管你是最有本事的，这点小事想必还难不倒你吧。”

郭总管听着王爷的恭维，面无得色，只是恭恭敬敬地说：“发展吸收新的探子需要大量钱财支撑——”

“这好办，”高长恭非常爽快，他的观念中，钱就是要用来达成目标的，否则不过是摆设罢了，“府库中钱粮你任意调取，我只要最终结果。”兰陵王府最不缺的便是钱，他的前身为了自诬，收受了大量钱财，加之各种赏赐，自身的封邑收入等，说现在的高长恭是天下最屈指可数的大富翁也不为过。

“是，王爷。”郭总管答应下去，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高长恭早已料到郭总管必有话说，因此书房四周早已无人。他从来都没想过要瞒着郭总管，毕竟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只有自己和郑迦陵两个人便做得成，还需要最亲信的人帮忙，这郭总管便是最好的人选。他站起身，打开书房门窗，四周看了看，便道：“郭总管，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我已把门窗全开，可以防止有人偷窥偷闻，现在四周无人，你尽管直说就是。”

郭总管突然跪了下来：“王爷此番作为，想是已立下决心，要与高纬小儿一较高下了。老奴以前多次劝说王爷，王爷总是顾念同根同脉，不忍下手。今次下定决心，老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文襄一脉，正房嫡传，本就比那小儿要名正言顺。”

高长恭这才知道原来这郭总管从前就曾屡次劝说高长恭自己做皇帝，都被高长恭谢绝，他叹了口气，轻轻扶起了郭总管：“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我从前屡屡退让，不想与他争斗，不过看在大家同为神武子孙的份上，不愿同室操戈。武成帝杀了我大哥河南王和我三哥河间王，我忍了；现如今，高纬杀了相王，矛头直指向我，他父子二人不杀光我兄弟是不会罢休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奋起反击，方有一线生机。郭总管，现在准备，也还并不晚。”

“王爷雄才，何时都不晚。我大齐还有谁的威望能比得过王爷？王爷振臂一呼，必天下响应，高纬小儿的皇位只怕就要摇摇欲坠了。”郭总管笑着恭维道。

“正是如此，他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振臂一呼，天下归心’？哼，这是最坏的局面了，我可不想搞成这种情势。”高长恭笑着摇摇头,他早就考虑权衡了很久，心中已有了定论。

郭总管不懂：“何以这是最坏的局面？”

“郭总管，我真要振臂一呼，只怕大齐马上就会分裂，纵然支持我的人很多，可高湛高纬父子毕竟已经营十年了，依附他们的人绝不会少，譬如祖老瞎子，高阿那肱这帮人，一旦高纬倒下，他们必死无葬身之地，定会拼死反击，到时弄个两败俱伤，我纵然得胜，也是惨胜，得不偿失。到时，真正得利的会是谁？”

“是——是周国和陈国。”郭总管倒吸一口凉气。

“不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怕真如此，宇文邕和陈顼两个倒成了最高兴的人，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周人和陈人。”高长恭往椅背一靠，“所以，我纵然要对高纬动手，可也绝不能便宜了外人。因此我绝不能振臂而起，而是要以雷霆之势，一举铲除所有高纬在朝中的势力，一网打尽他的党羽，不给他留下一点翻身的机会。”

“那么高纬必须死。”郭总管将大逆不道的话说得一点都没有迟疑。

高长恭忽然感到有些疲惫，左手支额，闭上眼睛，微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