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时光的哭泣，我们真的分手了（1 / 1）
Part6 时光的哭泣，我们真的分手了
我妈妈要来学校的那天下午，我简直是坐立不安。尽管先前已经和她打了招呼，嘱咐她做好最坏的准备，可是，谁知道教导主任准备了多少难听的话呢？
看见妈妈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了，我急忙冲下楼去，跑到她身边，“妈妈，一会你千万不要生气，主任说什么都不要生气。只要拼命点头就可以了。”
这是我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但凡老师都爱看见学生乖乖的样子。只有苏朝熙那种少根筋的人才会笨到去顶撞老师。
“初暖，真的只是学习退步……才找我过来的吗？”妈妈忧心忡忡地问。
“当然了。”我忙不迭地点头，反正不管是什么纠纷，到最后总能被教导主任漫无边际地扯到学习问题上来。
我陪着妈妈走到政教处门口，心里一个劲地道歉，对不住了，妈妈，下次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待遇了。
在妈妈进去之后，我干脆就等在了门口，反正是午休的时间，回教室也不过是睡觉。何况——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睡得着。
太无聊了，我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几乎要等到崩溃的时候，突然眼前冒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朝熙？”我惊讶地问，“你来干什么？”
“看你很久都没回来……”他站在下一级楼梯上，看了看那扇仍旧紧闭的房门，“怎么？那个老头还在废话？”
“都怪杜豫川。”我想起就来气，“他到底想怎么样？不把我害死就不甘心？”
“哎？初暖，你衣服上的是什么东西？”他用手指了指我绿色条纹的套头衫，“那里，是什么？”
我低下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下去——在我衣服的下摆，赫然趴着一只巨大的螳螂。和衣服的颜色浑然一体，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真是很难分辨出来。
“快，快帮我抓掉。”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低声哀求他。
“好，你别发抖啊……”他伸手过来，动作还是不够灵敏，螳螂抢先地一跃—— “啊！它跳到我脸上来了！”
接着是“哎呀”的一声惨叫——因为紧张加慌乱，我脚下一滑，就从楼梯上直直地摔了下去，站在下一级阶梯上的苏朝熙自然也不能幸免，我直接就倒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两个人一起滚了下去——等到教导主任和妈妈好奇地出门查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苏朝熙正倒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而我脚腕上尖锐的痛一阵阵传来，一时间根本无法从苏朝熙身上爬起来。两人保持了一个无比难堪的姿势。
“哎呀，你起来啊！都快压死我了！”
“说什么啊！我又不胖！”
教导主任的样子，看上去几乎要脑溢血了，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你们！在学校！早恋！也没有这样的！”
我好不容易从他身上翻下来，急忙辩解：“不是的，是螳螂！”这时候那个罪魁祸首的小东西也不知道跳到哪去了，我更是百口莫辩了。
妈妈的表情在看到苏朝熙的那一刻变的无比惊骇，“初暖，你……”我听见她颤抖的声音，然后人就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林初暖！你妈妈晕过去了！”教导主任大声地惊叫起来。
我两腿一软，又要跌倒在地了，苏朝熙在身后适时地扶住了我——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刺耳的尖叫声终于高高低低地传进了校园。
又是血压高，被我气的。医生很直白地就说了出来。
苏朝熙陪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不说话，他也不敢轻易开口。有一刹那我真想告诉他这件事情的真相，譬如我妈妈为什么会那么敏感地晕倒，譬如我妈妈为什么一见苏朝熙就晕倒。
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陪我妈就行了。”
他点点头，站起身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还是摇摇头，走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推开妈妈病房的门，这里是单独一人间的一等病房，苏朝熙去办的手续，于是连钱也交了。妈妈脸上是愤怒的神情，一看见我就抛过话来：“初暖，你快去把钱还给人家，他们家的钱，我们不要。”
“好。妈妈，我会的。”我担心地坐下来，“你别激动，一激动血压又高了。”
“还有，快去帮我办出院，现在的医院住起来死贵死贵。”
我不说话了。再一次为自己困顿的家境感到凄凉和无奈。我也想高贵优雅地像尹小婧一样，我也想我妈能有苏妈妈那样保养到极致的好皮肤，我也很想不用为住院费跑到酒吧里弹琴……可是，为什么生活是这个样子呢？
眼泪又快流下来了，妈妈拉住我的手，声音低低的：“初暖，不要和他在一起了，他们那样的家庭，给你很多难堪了吧？”
我微微地摇头。妈妈怎么会明白，只要能和苏朝熙在一起，再多的难堪又算什么呢？
妈妈继续劝我：“乖，今天的事，妈妈不追究了，只是从明天开始，如果被我知道你们还在一起的话，那么……”
“呃？”
“你就别再叫我妈妈了。”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哗啦地一声全部破碎了。
我记得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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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我顶着一头超短的新发型走进教室的时候，白白他们都被我吓了一大跳，“初暖……”她哭笑不得地指着我的头发，“剪那么短，有病啊？”
“你自己不也那么短吗？”
“可是……”白白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你很奇怪。”
“没事啦。”我放下书包，一边等着苏朝熙进教室，想也知道他会有多么剧烈的反应了，其实，我也在期待他的反应吧。最好能一刀砍死我，一了百了。
果然，自从苏朝熙出现在教室门口，接着就一路目瞪口呆地走到我座位旁边，“没问题吧？”他伸手要来摸我的额头。
我躲开来，正要说些什么，杜豫川正好从我们身边经过，顺势说了句：“初暖是知道我喜欢短发才去剪的吧？”
这小子，反正一直都是欠揍的脾气。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我在心里狠狠地把他凌迟了上百遍，脸上却迅速地调整出一个笑容，“早啊，豫川。”
说完自己都想找个塑料袋呕吐一把。
周围的一圈人都傻掉了。杜豫川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初暖，我没听错吧？”
“豫川，你怎么了？昨天打电话时，你没有现在这么害羞啊？”
杜豫川明显地愣了一下，已经搞不清我在说什么了。我赶紧暗示他：“就昨天晚上，我不是打电话给你了吗？”
“哦！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果然是情场高手，应变能力超乎常人地敏捷。
“对啊，昨天我们不是聊的很好吗？以前对你的误解，真是很不应该呢。”我作出一副十分悔恨的样子。
说完，我在眼角的余光里瞄了一眼苏朝熙，他的脸色都发青了，拳头攥得紧紧的。我只有暗暗祈祷千万别又惹出什么祸端来，这一段时间，我们已经惹出不少事了。
上课铃总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响起，苏朝熙沉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书摊开来，低下了头去。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
这样的话，我的计划不久就能得逞了吧。我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心里难言的疼痛却一阵一阵地袭来。
白白在一边低低地骂了句：“真他妈的恶心。”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上午白白都拒绝和我说话，下午的体育课上，我看见女生们都一堆一堆地聚在一起，只有自己形单影只的，甚至连原本属于自己的团体都失去了。
难过，除了难过还是难过。心里有那么多的委屈又不能说出来。我在操场旁边的竹林里来回地转圈，只等体育课快点结束，放我回教室，也不会这么刺眼地让别人看到林初暖又被孤立了。
“初暖，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我回过头。
“秦榛！”一看到他那么关切的神情，我就像见到亲人一样地想哭。
“今天早晨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支支唔唔的，“就是突然发现……杜豫川也蛮不错的。”
“你疯了啊？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杜豫川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冷冷地盯住秦榛。
“你说谁不是好人？”
秦榛皱起了眉头。我眼看形势又不妙起来，赶紧插了一句：“秦榛，你快走吧，我和杜……呃，不，是豫川，我们还有事要谈。”
“你和他有必要谈吗？”
“秦榛，你不要跟苏朝熙一样无理取闹。”我冷酷地说，“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秦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杜豫川又拽了起来，不耐烦地添了一句：“听到没？还不赶快消失？”
“好，我走。”秦榛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把一切都看穿似的，“不过，初暖，我还是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然后转身就走了。杜豫川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扯起嘴角，“嘁，还真酸。”
有一刹那，我真想狠狠地给他一巴掌，这个恬不知耻的混蛋。
他顺势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怎么突然想通了呢？”他问，“难道我的人格魅力真那么惊人？”
“是啊是啊。”
“真乖，那苏朝熙呢？不要他了？”
我咬住嘴唇，许久，小声地应他：“不要了。”
他轻轻地笑起来，不知为什么，在我抬头看他的那一刻，竟然惊讶地发现，他眼里清晰地划过一丝伤感。
愣住了。他也会伤感吗？
体育课后是地理课，这个时候，全班都是昏昏欲睡的。要在往常，苏朝熙早就见周公去了，我习惯性地回了头，发现他也同样地在盯着我。眼睛里是黑白分明的疼痛。
“还没睡啊？呵呵。”我竟然忘记决心了，不知不觉地又和他说了话。
赶紧回过身，再看下去又要动摇了。“初暖。”他在身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呢？”
你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呢？
我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角，不敢开口。只怕一开口又要惶恐地落下泪来。我甚至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把书页翻得哗哗响。
放学后，杜豫川第一时间走到了我的座位跟前，书包懒懒地甩在身后，露出他那招牌的惹人讨厌的笑容，“初暖，一起走吧？”
我低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白白“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扯住我的手腕，“不准跟他走。”她坚决地说，“你把苏朝熙放在什么位置？”
“他不正坐在自己的位置吗？”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楞了一下，我趁机甩开了她的手，一边对杜豫川笑了笑，“走吧，豫川，不用理她。”杜豫川得寸进尺地对苏朝熙点点头，“呵呵，老兄，那我就先带你女朋友走了？”
苏朝熙忍无可忍地站起身，“初暖，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怎么了？”
“杜豫川什么品质你知道的。”
“适合我的品质——这是我突然发现的。”
他正要说什么，这时从教室门口传来同学的传达声，“苏朝熙，尹小婧学姐找你。”我往门口望去，一身粉红色“淑女屋”裙装的尹小婧正亭亭玉立地向这边张望，她出现地如此及时，我奚落地对苏朝熙说：“看，适合你的品质也出现了。”
他无可奈何地往教室门口走过去，杜豫川怔了怔，拉起我也往外走，经过那两人的身边，尹小婧看也没看我们一眼，继续把目光停留在苏朝熙身上。
杜豫川走得越来越快，苏朝熙要追过来，“喂，你小子要带初暖去哪？你……”话还没说完，又听到尹小婧“哎呀”一声，我回过头去，似乎是尹小婧试图扯住苏朝熙，一个不小心又摔倒了。她真的是用纸做的吗？我在心里暗暗地鄙视了一下。
可惜男生们永远不会懂得女生的小伎俩，尹小婧无辜地坐在地上睁大眼睛，苏朝熙立马就愧疚地蹲下身去，“没事吧？”他居然用那么担忧的语调对她说话，“我扶你起来。”
我又吃醋了，心里酸痛的，“走吧。”我拉了拉杜豫川，杜豫川好不容易收回了呆滞的眼神，掩饰地背过身去。
下楼梯的时候我打趣他，“怎么了？看到学姐很惊艳吧？”
“说什么呢？”他迅速地大声反驳，“我怎么会喜欢那种类型的？”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因为我喜欢你嘛。”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
一时间我觉得我们俩个都虚伪得要命，当然我是有苦衷的，那么杜豫川呢？他又是因为什么要一再地欺骗自己？这个问题我不敢问出口，莫名地担心有什么东西会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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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只要我在酒吧弹琴，总是能在结束时收到一大捧的花，无一例外的是鲜红的玫瑰，外加一张小小的贺卡，上面署着杜豫川的名字。
我皱了皱眉头，险些想将这堆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垃圾箱，但是一抬眼又看到台下杜豫川暧昧的表情，他对我挥挥手，我不得不艰难地对他笑了笑。
白白过来接替我，蔑视地看了看我手里的花，一边刻薄地说：“不会是被钱砸晕了吧？”
“对啊，被钱砸的感觉好的不得了。”我不客气地回敬她。
然后我和杜豫川一起走出酒吧，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我总要习惯性地抬头望一眼，仿佛苏朝熙仍旧站在那里，一直地对我暖洋洋地微笑。可事实上，这些日子来他一直保持缄默，不逼我解释，也不再插手我和杜豫川之间。
我承认这的确让我很难过，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你所期待的吗？大家终于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王子注定还是要和公主一起，灰姑娘的童话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终究要落下帷幕。
苏妈妈一定喜欢得要死，看到尹小婧她就对儿子的前途放心了。
然而今天，我一眼望到的那个人，却是秦榛。他站在那棵梧桐树下，正担忧地看着我。
“秦榛？”我惊讶地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呃……有事想和你谈谈。”
杜豫川挺识趣地耸耸肩，“那你们谈，我先走了。”说完就无所谓地转身，真的走掉了。其实只要我不是和苏朝熙在一起，他对别的男生都没什么戒备，奇怪的也就在这里，他为什么惟独对苏朝熙保持着执拗的敌意呢？
“一边走一边说吧。”我望了望头顶昏黄的街灯，“其实，秦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已经决定要把这里面的真相告诉他了，否则一直闷在自己的心里，难受得要死掉了。秦榛是个温和而又懂得替别人着想的男生，我很放心。
他的惊讶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当我一口气说完那个二十年前的故事，秦榛已经惊讶得张大嘴巴，“不会是真的吧？”他仍然将信将疑。
“真的，我妈都证实了。”
“那么……一定要和朝熙分手吗？”
我想了想，坚定地点点头。“秦榛，谢谢你一直都相信我，这回就再帮我一次，不要告诉任何人。”
“可是……”秦榛犹豫起来，“你舍得吗？再说，朝熙真的为你改变了很多，他那么喜欢你……”
“……”
“以前，他总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呢，对任何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和几个女孩交往过，但最后被苏泽骂跑了，他也无所谓，笑笑就过去了。我还为他担心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了，直到遇见你——初暖，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所以，既为他高兴也为他难过。”
“别说了……”我打断他，“时间久了就会习惯的，你看他现在不是挺平静的吗？”
“平静？”秦榛无奈地笑笑，“如果他平静的话，我也不用来找你了。”
“怎么了？”
“你到我家来看看吧。”
我一肚子疑惑地跟在秦榛后面来到了他家，推开门，一眼就看见蹲在客厅角落的苏朝熙，他看上去憔悴的要命，连衬衣扣子都没有扣上，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更可怜的是他面前的哈根，被他强制地抓住按在地板上，瑟瑟地发着抖。
“他不怕哈根了吗？”我很惊讶地抬头问秦榛，“他最害怕带毛的宠物。”
“人喝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秦榛顺手指了指茶几上成堆的易拉罐啤酒。
我难过地走上前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朝熙？”我轻轻地叫他，“你还好吧？”
“你是谁？”他支起眼睛朦胧地看着我。
“我是初暖呀。”
“不对，初暖和杜豫川那个混蛋走了。”
“没有，她不会和杜豫川走的。”我努力把他扶起来，“去睡一觉吧，你喝多了。”
“你说，她不会和杜豫川走，是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拜托你别问了，再问下去我又要哭了。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成这个样子，傻瓜傻瓜，你为什么还不醒悟呢？
秦榛推开一间卧室的房门，“让他住这吧，初暖。”
我点点头，扶着苏朝熙进了房间，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床上，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现在应该没我事了吧？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要悄悄溜走。不想刚站起身，一只手又被他抓住了。手心传来的温度是炽热的，他看着我断断续续地说：“你别走……别走。”
我湿了眼睛，“好，我不走，不会走的。”
我继续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他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好一会，似乎确定我是真的留了下来，终于放心地睡着了。手却一直没松开，汗津津地贴着我冰凉的手心。窗外清冷的月色悄悄地潜进房间，我看见睡梦中的他像孩子一样惹人心疼，眉头紧紧皱起，嘴角弯成一个倔强的弧度。
朝熙，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吧？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总会有更好的女孩来填补我的位置。无论是谁，都比我要合适。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对不起了，以前总是你向我说对不起，可是这次，轮到我说。你会原谅我吗？不过，原谅不原谅也没有关系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始终是我世界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是我全部的，唯一的希望。
我轻轻用手去抚摩他，从凌乱的发顺着挺拔的鼻梁下滑，再到坚毅的嘴角。他真是好看啊，我想起妈妈的话，当年的苏如一，也该是这么的英俊吧？当年的妈妈，也是这么奋不顾身地喜欢他吧？当年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料想不想那么决绝的结局吧？想到这里，泪水就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正好地滴在他紧皱的眉心上，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执拗地看着我。
“你真的是初暖吗？”他还是不清不楚的。
“是我，真的是我。”
“哦。是你。”他放心地应了一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不敢再乱动了，直直地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张沉睡的脸。多看一眼吧，再多看一眼吧，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记忆里那张桀骜而又孩子气的脸庞，骑着单车带我掠过夏天里7月末的景色，错觉得仿佛只发生在前一天的深夜。可是再一恍神，却已经是彼此这么陌生的时候了。
那么，紧紧握住的手，也该松开了吧？
秦榛从门外探进头来，“初暖，今晚别走了，出来打个电话回家？”
“我还是回家吧。”我看了看沉睡着的苏朝熙，“他已经没事了。”
秦榛沉默地把门闭上，我小心地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站起身，正要拉开门。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样的念头让我的喉咙一阵发紧，心痛得要死过去一样。
停了停，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我从书包里拿出他送的那枚戒指，学校里不准佩带这类的首饰，但我还是固执地藏在书包里。时不时地伸手去触碰那枚小小的幸福。然而现在，应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吧。我把戒指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他明天一早醒来就能轻易地看到。还有手腕上的那根蓝色手绳，我狠狠心，拿过剪刀来，轻轻的一挑，它就断了。断在了戒指的旁边。
两个无辜的物件蜷缩在一起，轻轻地哭泣。
但愿他能明白，至此，我是决意地断掉了所有通向他的道路。
客厅里，秦榛正蹲在地上安慰着仍瑟瑟发抖的哈根，看到我出来，回过头来冲我抱怨：“你看，苏朝熙把我家的狗都吓出心脏病了。”
“狗也有心脏病？”我吃惊得很。
“有心脏就会有心脏病啊！”他把哈根抱起来凑到我面前，“你看，这里——扑通扑通的——是不是比平时节奏快了？”
我伸手去摸，半天摸不到心脏的位置，“哪里扑通扑通啊？”
他一下子笑了，“初暖，你真好骗。”
我抬头看了看他，他的眼睛真亮啊。平时倒没怎么注意，其实秦榛也是个很好看的男生呢。怪不得白白会喜欢。
而且心地也十分温和善良。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只是为了转移沉重的气氛来逗我开心吧。
“谢谢你。”我说，“麻烦你今晚照顾朝熙吧。”
“你为什么不留下来？还不肯原谅……呃那件事么？”
“我早就原谅了。”我叹口气，“只是我妈不会原谅。”
“那……试试说服她？”
“不要。她现在身体已经很差了。我怕……”
“这样。”秦榛体谅地笑了笑，“那好，我会保密的。你放心吧。”
我感激地看向他，秦榛天生就是一副让人安心的样子。在他的身边，永远不必担心什么或者恐惧什么。我想，如果没有苏朝熙，我也会喜欢上他的吧。事实上，我已经喜欢过他了，在那些高一刚开始的日子里。只是到了现在，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越来越近似兄妹了，那种真正的兄妹。
大门突然“卡嚓”一声，外面有谁用钥匙打开了它。待到那个人的脸露了出来，我不禁惊讶地叫出了声，“白白？”
白白疑惑地看看我们，表情有些微微的怀疑。我赶紧解释：“朝熙喝醉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你还在乎苏朝熙的死活吗？”
“我……”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初暖。”白白神色坦然地走到我身边，盯住我的眼睛，“说实话吧，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
“别想骗我。”她胸有成竹地说，“我是你的好朋友，知道吗？好朋友也想隐瞒过去吗？”
我知道我又败给她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也不早了。“白白，明天再和你说好吗？我得赶着去坐班车。”
“不行！”她执拗地反对，“我陪你去车站，路上你可以告诉我。”
说完就强制地扯着我出了门，电梯里我忍不住问她：“你和秦榛住在一起了？感情这么好了？”
“哎呀，到一楼了。”她有意跳开了我的问题，“快出来！”
一路上我断断续续地把事情重复了一遍，本来很难堪的故事，却逼着我在一天里说上两遍，真是痛苦啊！幸好这回只说到一半就被白白打住了。“停！”她作了个制止的手势，“我明白了。”
“就明白了？”
“这么老套的故事，还真的发生了。”她无奈地说，“就这样，你要和杜豫川在一起？”
我点点头。
“秦榛也不错啊，起码没杜豫川那么危险。”
“秦榛？”我奚落地看看她，“你舍得吗？”
白白红了红脸，“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呢？”
“我总感觉……他不喜欢我呢。虽然住在一起，但我们很守规矩的……呃，应该是说，他很守规矩吧。初暖，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有另外喜欢的女孩啊？但又实在猜不到，因为他平时除了你我，也不会再接触别的女孩啊！初暖，我想……”
“别乱想了！”我赶紧打断她，我当然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你知道吗？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兄妹，很铁的兄妹。怎么走也走不到那种关系的。再说了，秦榛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吗？他是个很内敛的男生啊！也许有很多话，他还是不好意思对你说吧。”
趁着白白发愣的时候，我赶快跳上车。贴着茶色车窗对底下的她招招手，等白白回过神来，车已经开动了。她竟然追着车子跑起来，我清晰地听见她喊过来的那句话。
“初暖，谢谢你！谢谢你！”
我微笑地望着那张越来越模糊的脸，心里又是一阵阵的伤感。白白，秦榛，你们会幸福的。因为你们只需要跨越彼此心中的芥蒂就可以坦然对待了。可我和苏朝熙，需要面对的有太多太多，从现在整整倒退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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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刚在座位上坐下，苏朝熙就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教室，把戒指和手绳一把扔到了我的桌上，“这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啊。”我气定神闲地看着窗外，“分手吧。”
“为什么？”他大声地吼出来，“为什么要这样？”
这么热烈的局势成功地吸引了所有的视线，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向这边来，似乎还期待着更精彩的演出。没关系，我早就习惯这样小丑的角色了。站起身来，我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因为我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快乐，以前就算看上去很快乐，那也是装的。”
他楞住了。我咬咬牙，继续说下去：“我只是感激那年你安慰过我，但是一段感情光有感激是不够的。现在我终于发现杜豫川更能了解我，你明白吗？”
杜豫川刚走到教室门口，我跑过去把他拉了进来，脑袋正好靠在他的肩膀上，“喏，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残忍地说下去，“如果你放放手，我们会很幸福的。”
这样的话，是怎么说出来的？回想起来都觉得无法置信。只感觉到一教室惊诧的目光，带着无可避免的鄙夷，甚至连杜豫川都一脸错诧差点站不稳了，我暗地里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他终于醒了过来，一边大大咧咧地说：“对啊对啊！我们都快住到一起了。”
这回轮到我差点站不稳摔下去了。这小子厚颜无耻的程度，远远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我再加上一句，估计他能把我们的孩子都说出来。我只好讪讪地笑笑，不再表态了。
苏朝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睛里快速地变换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迷茫，气愤，感伤，再到绝望……然后他转过身，缓慢地走出了教室。
我注意到他的步伐，有些跌跌撞撞。
眨眨眼睛，让眼泪倒流回去一些。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把手绳和戒指塞到秦榛手上，一面大声说：“你去把这些东西还给他，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了！”
秦榛反应过来，迅速地追了出去。
白白在身边叹了口气，“初暖，你还是担心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追他呢？”
我怎么可以自己去追他？
我怎么可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又怎么可以让他再次想起我？
我们的故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结局，即使不堪，也总算是完结了。
苏朝熙和秦榛很久都没有回来，老师望着那两个空空的位置，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早已习惯了。
我直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酸痛得厉害，稍稍地眨了眨眼，时间就不知不觉地滑出了好大一截。
转眼是平安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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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算来是个不大不小的节日前奏。去年是怎么过的呢？想来都有些模糊了，那时和朝熙他们都不算太熟悉，大家走了点路，说了点话也就散去了。没想到今年，甚至连说句圣诞快乐都变得奢侈了。
一大早，白白嘻嘻哈哈地走进教室，看上去十分高兴的样子。“初暖，今晚酒吧里会有party哦。”她同时看了看了秦榛和苏朝熙，“大家一起来吧？”我刚想拒绝，白白已经飞快地加上一句：“今天谁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和苏朝熙的表情变得一样尴尬。说起来，这么多天没有交谈的两个人，又被凑到一块去，任是谁也不好过吧？自从上次他被我气得跑出教室之后，再出现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我记得他俯下身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林初暖，如你所愿，我放弃你了。”
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正想着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能逃过今晚这一劫时，杜豫川却偏偏很不碰巧地从这边经过，“你们说什么party？”他兴趣盎然地问，“我也去。”
“付门票的都能进。”白白很不高兴地答，“不过你最好老实一点。”
杜豫川笑得阴险，“我怎么会不老实呢？是你们总戴有色眼镜看我。”
说完就悠闲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我回头望了望，再次提醒自己，那个人，就是你现在的男朋友。很不可思议吧？在心里明明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可表面上却要做出亲密无间的样子。
午休的时候，窗外忽然就飘起纷纷的雪花来，真是圆满。我甚至可以想象今晚的情景，大雪会神奇地覆盖整个城市，我们每个人都顶着雪花，从校门口走到竹山路口，再到静安路上的酒吧。酒吧里一定会空前的热闹，大家都等着12点钟响时对着中央的圣诞树许愿。
这么一想，时间也就过的飞快，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酒吧里软绵绵的靠背椅上，杜豫川坐在我的身边。而我一抬头的时候，却恰好能看到苏朝熙那张落寞的脸。
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我指着天花板上挂着的奇怪植物问白白：“那是什么东西？好象还开着层层叠叠的花呢。”
白白莫测地笑了笑，却不回答。
“你们都不知道吗？”我继续不依不饶地继续发问。
杜豫川抬头看了看，不屑地撇撇嘴巴，“槲寄生嘛，这个都不知道。”
“你知道了不起哦？”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一开口，我就想和他吵架。
“至少比不知道的人好吧？”他眯起眼睛，“说真的，你跟我这么久，怎么还没学聪明一点呢？”
“主要原因是你也太笨了吧？”
“我真怀疑苏朝熙以前是怎么忍受你的。”
话音刚落，苏朝熙就把脸转了方向，杜豫川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妥。白白使劲地咳嗽了几声，“呃……杜豫川，那边有很多好看又聪明的MM，你可以过去，初暖不会怪你的，对吧初暖？”
我忙不迭地点头，“对啊对啊，你快点过去吧。”
杜豫川懒洋洋地笑笑，“我怎么能把女朋友丢在这里啊？”
真是的，我怀疑他是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才意识到我是他女朋友。好吧，惹不起你，我躲开还不行么？我站起身，讪讪地笑，“呃……我去下洗手间。”
去洗手间的路上，我发现整个酒吧的天花板上居然都挂着槲寄生。关于槲寄生的传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据说只要站在这种植物底下，就不能拒绝任何人的亲吻。
真是个别出心裁的创意。
我站在洗手间前的槲寄生下停了下来，刚才的光线太暗，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看清那些花的颜色，究竟是白色还是粉红？
“初暖。”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呃？”我还来不及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却已经被紧紧地拥抱住。在我苏醒之前，那个人迅速地吻住了我……
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呢？那熟悉的温暖味道，还有突然凑近而放大的脸庞轮廓，在灯光下定格出深深浅浅的阴影。苏朝熙，真的是你。我没有挣扎，手直直地垂在身体的两侧，眼睛闭上了，却还是控制不住眼泪的泛滥。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也许一分钟，也许十分钟，他终于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是站在槲寄生下。”我淡然地解释，“不知道那个典故吗？”
“只是这个原因吗？”
“对。”
“那为什么哭了？”
“哭不行吗？我愿意哭！”我大声地喊了出来，“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哭，用哭来博取别人的同情，这样解释你满意吗？”
“可是……”他伤感地低下头，“你一哭，我就会心软，这样怎么办呢？看见他对你不好，我也会心软，该怎么办呢？”
手机铃声骤然地响起，划破了这难堪的沉默。他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名字愣了愣，终于还是按下了接听。
“学姐，是你。”
原来是尹小婧，我又难受起来。女生总有这样奇怪的心理，明明说要放手了，可是一旦看到你心爱的人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又会莫名地不是滋味。很贪心吧？
“呃？你要过来？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为难地看了看我，“那……好吧。静安路上的酒吧，你知道吧？来的时候小心一点，知道吗？”
更难受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地关心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细了？我冷冷地看着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上面仍旧挂着的蓝色手绳刺眼地一闪而过。
“学姐要来了么？”
“呃……她说她心情不好。”
“算了，反正你们男生都喜欢怜香惜玉。”我正要往座位那边走去，他一把拖住我，疑疑惑惑地问：“初暖，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还在吃醋？”
“怎么可能？”我被说中了心思，敏感地要跳起来了，“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一刀两断了！”
趁着他发愣的时候，我迅速地回到了座位上。再不久，尹小婧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一身粉红色毛茸茸的长大衣，头上也戴着同样毛茸茸的帽子。白白十分不高兴地嘀咕着，“简直像一条粉红色的贵宾狗。”
说是这么说，可她那个样子，的确是十分高贵优雅呢。我还从来没有在这个城市看过比尹小婧更有气质的女生。叹为观止地盯了她几分钟，尹小婧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哦，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杜豫川抬起眼上下看了看她，“小姐，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不上档次的酒吧，不是晚会现场。”
白白怒气冲冲地盯着杜豫川，“你说谁的酒吧不上档次？”
“说你的。”
“找死吗？”
“不会想在自家开的酒吧里闹事吧？”杜豫川笑笑，“和女生打架肯定很刺激。”
你看，他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的个性。随便谁都能被杜豫川轻易地惹恼。秦榛赶紧拉住要跳上桌子的白白，“算了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杜豫川又看了看秦榛，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原来是个胆小鬼啊？连女生都不如么？”
“杜豫川！你赶快给我滚出去！滚出去！”白白愤怒的样子看上去都能杀人了。
“好，我走。本来也没想留在这里的。”杜豫川站起身，看看我，“你也跟我走，林初暖。”
“我……”
“别听他的，初暖，你留下来！”白白也看着我，“要走就让他走，你现在看清他的本质了吧？”
我一时间进退两难。白白的眼神里有还未平息的愤怒。再看看杜豫川，他无谓地站在那里，两手抱在胸前。还是那么高傲的样子。可不知为什么，仔细地再看一眼，却可以发现他眼里新鲜的伤痕，浓重的难过不停地汹涌着。我呆住了，明明恶言相向的是他才对吧？为什么最后受伤的也是他呢？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他不耐烦的催促我，“搞清楚谁才是你男朋友！”
他真凶啊！我看见尹小婧害怕地往苏朝熙身边靠了靠，同时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苏朝熙怔了怔，却没有挪开。“好，我跟你走就是了。”我立即下定了决心，“白白，对不起，明天再向你道歉。”
“初暖……”白白还想拉住我。杜豫川已经迅速地把我拖出了酒吧，轻轻的音乐声逐渐在背后消失了，他一口气拖着我走到西湖路上，终于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这样呢？”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追问他，“为什么总是让别人讨厌你？”
“我就是这么惹人讨厌，不行吗？”
“你是故意的！”
“没有！”他狠狠地回头盯住我的眼睛，“有没有人告诉你，最好不要管男朋友的闲事？”
“我从来都没把你当男朋友看！”
“那跟我在一起干嘛？”他暴怒起来，“你也想来玩我吗？”
我被他的样子吓住了，一步步退到了路边的树下，“不是的……”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是想玩你……”
“那么，就是真的喜欢我了？”他一把按我在树上，危险地把脸凑近来，“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我们去酒店？”
“你发什么疯啊？”我使劲挣扎，“我会叫警察的！”
他的力气更大了，把我的手臂都抓得痛起来，“又要叫警察？有没有新的花样？”
“流氓！混蛋！败类……”我把掌握的所有脏话都骂出来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盯着我，路边经过的行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我一点点地失望下去。什么世道啊？人心不古啊！
“嘿嘿。别指望了。”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谁会认为这么帅的人是流氓呢？我们只不过是普通的恋爱纠纷而已。”
眼泪又要流出来了！没出息，没出息，林初暖，你就知道哭。谁让你不听白白的劝告呢？明知道他是个这么危险的人，却还是一意孤行地跟他跑出来。这回谁都救不了你了，白白和秦榛，苏朝熙和尹小婧，那两对现在一定玩得十分开心，在许愿吗？快12点了吧？他们在许愿吗？有没有谁在愿望里为我祈祷？
“林初暖！你看着我！”他冷酷地说，“告诉我，是不是只要带你去酒店，苏朝熙就不会再要你了？”
“他本来就不要我了！”我这个时候居然还顾得上吃醋，“他和尹小婧……应该没问题了吧？”
“这样……”他的神色松弛下来，喃喃地自言自语，“他已经不要你了……”
我趁着他走神的机会，正要逃出来。面前的杜豫川却被人突然地扯了起来，“你小子！”他被重重地打翻在地，“混蛋！”又一个人冲了上来，使劲地踢了地上的杜豫川一脚。
我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没错，是秦榛和白白，他们终于来救我了，可是苏朝熙呢？他又在哪里？我再次揉了揉眼睛，终于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苏朝熙，他正楞楞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当然，旁边还有个弱不禁风的尹小婧挽着他的手臂。
“苏朝熙！你送初暖回家！这里我和秦榛来教训他！”白白回头大声地喊过来，同时又发现了正紧紧吊着苏朝熙手臂的尹小婧。
“真麻烦！”她大步走过来，硬生生地说，“尹小婧学姐，对不起了，麻烦你自己走回家吧。”
“为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尹小婧突然冒出来一句，“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分手了……藕断丝连你懂不懂？”白白不客气地反驳。
“不能让她走……不能……不能让她跟他走……”明显处于劣势的杜豫川躺在地上，嘴角流出殷殷的血，一边还不忘断断续续地阻止我们。
苏朝熙终于醒了过来，毅然地从尹小婧的包围中抽身而出，大步走到我面前，“走吧，初暖。”他低低地说，“我帮你打到车就走，不会纠缠你的。”
“嗯。”
我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见那张让人作呕的脸了。直到我跟着苏朝熙走出了很远之后，却似乎仍旧可以听到那个不依不饶的声音。
“不能让她走……不能……不能让她跟他走。”
同时血迹里那双执拗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我浑身一惊。苏朝熙回过头，“怎么了，初暖？”
“没事……没事……”
“还在担心刚才的事么？”他低下眼睛，“初暖，杜豫川是个危险的人，你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那是误会。”
“什么误会？你险些被拖去酒店也是误会？”他努力压抑自己的脾气，“你要甩掉我没关系，但拜托你选道具也要选个安全点的。”
“什么道具呀！”我装糊涂，“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你知道的……”他正要说下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初暖，你看，现在12点整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广场上的大钟在夜色里折射出金属的光芒，趁着昏黄的街灯，正好可以看见上面的指针和谐地重合到了一个位置上，12点了。传说中灰姑娘在这个时刻被打回原形，传说中小人鱼在这个时刻忍着巨痛为王子起舞，传说只是传说，拉到现实中，只不过两个最普通的男女站在空旷的广场上，一起仰脸看向那个巨大的时钟。
时钟悠扬地奏响过12个音符。
“许愿了吗？”身边的苏朝熙偏过头来笑嘻嘻地问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提示一点点嘛。”
“才不要。”
说到这里，我自己也愣住了。我们是怎么了？这样也太亲密了吧？低下头，又懊恼起来。“我要走了。”我说，“我自己走到车站去就好。”
“这么晚还有车？”
“嗯，平安夜整晚都有车。”
“那我送你到车站再走。”
随便他吧。我一路都默默地低着头。又有细碎的雪花飘了下来，落在我们的身上，马上就融化成一片小小的水渍。“呃……朝熙。”我小声叫他，“尹小婧学姐很不错的，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你可以考虑一下。”
“别说这个了。”
“我是认真地说，你妈妈也很喜欢她，这样，大家都不用为难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分手吗？”他怀疑地问，“是不是这个原因？”
“当然不是！”
“那就行了。”他靠在栏杆上，“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虽然你不是我女朋友了，但我也不至于胡乱找个人来填空。”
“你妈妈和苏泽都不在的时候，一个人……会很寂寞吧？”
“不会。”他抬起头，望着纷扬着雪花的天空，“因为你一直都住在我心里。怎么会寂寞呢？”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班车适时地开了过来，我迅速地跳上车，远离了窗口的位置。却在车子发动之后，忍不住又凑到了后窗上。
暗淡的夜色里，我看见那个人，仍旧站在公车站台上，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却始终没有消失。
整辆车只有我一个乘客，开车的大叔也兴致颇高地开起了玩笑，“小妹妹，你男朋友很帅啊，又会关心人。”
我没好气地反驳他：“大叔，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是我男朋友的？”
大叔胸有成竹地说：“哎，我活了几十年，这还看不出来？你们俩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小小年纪真不简单啊！”
我勉强地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
雪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