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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美国西海岸旧金山。
刚下飞机就迎上来几个接机的人，显然是研究中心派来的人。来人开车带着成沐三人直接到了旧金山疼痛症研究中心，安排了病房让成沐居住。
枣桐往上做报告去了。
元露进屋就在房里转了一圈。说是病房，倒更像是套间，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浴室，主卧室，居然还有客房……
“喂！你这是旅游啊还是治病？”元露溜回他身边，眯着眼看他。
成沐微笑：“因为你要来，所以才特别准备的吧……我可没这么好待遇……”
元露哈哈一笑，往后躺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嘟哝：“我要真有这么好的待遇，那干脆别去工作了，就这里呆着吧～”
成沐坐在床边，轻轻帮她捋开散落在眼前的头发。
成沐的指腹温暖，动作轻柔，让元露迷恋地闭上眼，沉醉中成沐却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胡说八道！”
“好痛！”元露捂着鼻子不满地皱眉。
成沐不甚在意地扬眉，转变话题：“刚下飞机，要休息一下吗？你要睡哪个房间？”
元露反问：“你累不累？”
成沐摇头。
“不累的话……一会出去走走吧？”
成沐微微一怔，笑着答应：“好。”
成沐答应地爽快，元露却犹豫起来。兴奋感褪去，理智慢慢回到身体，元露才想起这个人一点也不适宜外出：“还是算了……”
她起身要走，却被成沐眼疾手快地拉住：“你不是想去走走？”
“我担心你……”元露可怜巴巴地噘着嘴看他。
成沐好笑地勾起唇角：“你没听说过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散步不是什么坏事。”
“那我去问问医生！”
“别去别去……”成沐抱住她。
元露回抱他，呵呵笑着：“我说去走走你就陪我啊？要是我说要去上上刀山下下火海你怎么办？我就这脾气，你也要是由着我任性，岂不是要陪上好几条老命……”
“我不会让你去。”
“啊？”元露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回的是那句上刀山下火海，噗哧笑道：“我又不是进了地狱的恶鬼，干嘛去上刀山下火海？”
成沐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元露抱了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松手，然后烦恼：“成沐，你又瘦了，骨头忒硌人！”
成沐摇头叹气：“你刚才嫌我老，现在居然又嫌我瘦……”
“这回你落到我手上，看我不养胖你！”元露笑嘻嘻地拍着成沐的头，像对待自家养的小宠物。
成沐正苦笑着，外面有人敲门进来：“Mr.成，好久不见。”
成沐起身，点头：“教授。”
“Hal已经向我做过报告了，你不用担心。”走进屋来的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外国人像是刚发现元露的存在：“这位就是Miss.元？”
“是的。——小鹿，这是我的主治医生Dr.Gorton。”
“您好，教授。”
“美丽的小姐，你好。”
元露的英语虽然不好，但是这句却听懂了。凡是女人都喜欢被人称赞容貌，元露也不例外，呵呵笑着瞥了成沐一眼，意思不外乎是怪成沐成沐从来也没有说过她漂亮。
成沐哪有不知她心思的道理，只是莞尔一笑作罢。
“Mr.成，我希望明天下午为你做个全身检查，你的意思是？”
“当然。”
“那就这样。两位今晚好好休息。”
两位今晚好好休息？元露莫明觉得这句话该死地暧昧，虽然知道Dr.Gorton并没有其他意思，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偷眼看看成沐，成沐的脸色如常，倒像是当真单纯地可爱。
成沐察觉到她的视线，温和一笑：“怎么了？”
这人……该不会还是处男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元露的脸就诚实地飞红了。她低低地咳嗽着转身，去客房：“没事没事～”
当天夜里，元露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只要想到成沐睡在隔壁房里，就面红耳赤，忐忑不安。
他们已经在美国了。她竟然跟着一个相识两年，相处不到三月的人离乡背井，跑出了这么远……听起来似乎荒谬，但又顺理成章得奇怪……
就像……就像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让两个人相遇，相识，相爱……
元露望着天花板嗤嗤地笑。
她一个人正想得有趣，门外却是一阵轻响。
成沐？元露下床穿上外套，把门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客厅中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幽幽映着一个身影在黑暗中摸索。元露眨眨眼，试探着出声：“成沐？”
客厅里的身影顿住，好一阵才开口：“吵醒你了？”
是成沐的声音！元露松了一口气，打开门，走过去：“半夜三更你在做什么？你也睡不着？”
“睡不着。”
“又疼了？”元露有些担心。一到夜里，疼痛症总是折磨着成沐，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饿了，想找点东西吃。你要吗？”
“哈？你饿了？”元露怔住，愣愣地直觉去看成沐的脸，但近在咫尺的面孔在黑夜中却怎么都看不真切。
成沐笑着：“你要吃点什么吗？”
“……好啊！”元露的眼珠子一转，不客气地应好，“你不是打算摸黑作业吧？反正我都醒了，我去开灯！”
成沐来不及伸手拉她，只能呵呵一笑。
元露走到墙边把客厅大灯打开，转身看着这个男人——微蹙的眉，苍白的脸色，一身睡衣被冷汗浸得湿透，唇角却还是笑意浅浅。元露跟着皱眉，开始东翻西找：“你的药呢？放在哪里了？”
“在浴室。”成沐指点完元露方向，像是突然被抽离了所有力气般疲惫地倒进沙发里。身体接触到沙发，却是微微一颤，他动了动找到更舒适的位置，叹气。
元露的声音从浴室清楚地传来：“在哪个柜子里？”
“下面第二个。”
“只有Buprenorphine Hydrochloride Sublingual Tablets。”
“嗯。”
过了一会，元露拿着一杯水，几颗药走到沙发边递给他。
成沐对她一笑，接过药就着水干脆地咽下。
“枣桐说这个药不要常吃。”
“我知道。”
元露不满地皱皱鼻子，在他身边坐下：“这里是疼痛症研究中心，为什么你还要这么痛苦？我还以为会有更好的照顾。”
成沐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元露嘀咕了一阵，回头看着他假寐的样子，干脆地闭嘴。那么温和淡定的人，怎么闭了眼之后竟会是这么憔悴惨白……
她伸手碰碰成沐苍白到没一丝血色的唇，有一种没来由的心痛感觉。
“你在诱惑我吗？”成沐笑眯眯地抬起眼。
乌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像是把四周映得通亮。元露的心微微一动，愉快地笑了：“是啊，呆子！”
“……”成沐盯着她的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的神色，又生生扭开了头，咳嗽了两声。
元露不禁失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你好些了没有？”
“好了。”
“那你去睡吧，我也回房了。”元露起身要走。
“我以为你想要个晚安吻。”
“啊？”元露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然后是满脸通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但她回头意外看到成沐的脸也浮起一丝可疑的红色，却顾不上害臊，低低地笑了。
“喂！”成沐好笑地看她。
“嗯？”
两个人面对面笑着，然后靠近，轻轻地试探着碰触，然后相拥，接吻。
很……很甜的吻。回忆起来的时候，元露这么说。
次日。
做完检查，成沐有些疲惫地靠在床上休息，元露也安分坐在边上，不吵不闹。
沉寂中，成沐微微抬眼望向床边：“小鹿，你回房去休息吧，不用陪着我。”
元露正垂着头打哈欠，闻言忙振作起精神：“我不累。”
“去吧。”成沐勾了勾唇角，带着倦意地笑笑，“我让枣桐买了电脑，放在你房间，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元露惊喜地瞪大眼：“真的吗？”
“嗯。”
“我晚上去看。”
对上元露精灵古怪的神情，成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在边上看着我没办法睡着……”
“真的？”
成沐点头。
盯着他半晌，确定他并不是说谎，元露有趣地笑了：“好，我知道了。那我回房，你有事就叫我，或者按铃。”
“我会的。”
“OK。就这么说定了！”元露走到门口，又回头笑嘻嘻地加了一句：“只要你叫我，就算我在洗澡也冲过来拯救你，我发誓！”
成沐怔了一下，失笑：“那样我的心脏估计承受不起。”
元露居然认真想了一下，眨眨眼：“也对。”
回到房间，面对桌上多出的薄薄电器，元露靠在墙边就忍不住想笑。怕她无聊吗？他记得她的话——写小说是吧？那个人别这么体贴好不好？越是体贴……越是……不安……
打开明显要比自己在国内用的昂贵上好几倍的笔记本电脑，摸上陌生又熟悉的键盘，元露深吸一口气，开机，上MSN，开□□。
“你已经在国外了吗？”
“大姐，你要是到了能不能回个消息？”
“我开始怀疑你不是去了美国而是去了非洲……”
……
此类的留言让元露莞尔。有人惦记能给人一种很满足的感觉。一一查看留言，元露点上那个闪烁得最多的头像：“我不知道你这么想念我……”
“我不是想念你，我在想念我的小说题材。”
“世态炎凉，让小女子好生心酸。”
“呵呵……你怎么样？”
怎么样？元露笑眯眯。“还不错，没有水土不服算是好现象吧？”
“他呢？”
元露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两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算坏。能吃能喝能睡，还能跟我说笑。”
“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见一下澄衣？”
说到澄衣，元露忍不住想起在车站遇到的小女孩，皱皱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时间。”
“有他在身边，你什么时候会有时间？”
元露想想也是，有成沐在身边，又是这种状况，自己恨不得分分秒秒都陪在他身边，又怎么会有闲情理会其他……“我会抽时间跟她联系的。”
“我可没说非见不可。”
“我有别的事，是要见她一面……你有没有澄衣提起过还认识跟我一个城市的谁么？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是个高中生吧？”
“我不知道，你自己问问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遇到一个很奇怪的孩子……”元露尴尬地笑着，叹着气回想那个无限丢脸的场面。神游归来，却眼尖地看到另一个人上线，赶紧上前抓住：“澄衣！”
“啊……小鹿～”
“澄衣，我在旧金山，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咦？”
“我在旧金山。”
“咦？？？？？？你在旧金山？？？？？”
一连串的问号让元露失笑。“我以为你知道我要来美国。”
“我当然知道你要来美国！！！！但是你在旧金山？？？？你确定？？？”
元露手下缓了缓：“是啊。”
澄衣发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恭喜你中奖，我现在也在旧金山。”
澄衣也在旧金山吗？元露侧着头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冥冥中注定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要见上澄衣一面一样……
在决定来美国的时候想到要见澄衣是无可厚非的事，但见不见得到却是另一回事，就像很多网友都在国内，甚至在同一个城市，却总也找不到机会相见。而现在澄衣告诉她，她也在旧金山……两个人居然在另一个国家的同一个城市里，元露心里的感觉不能用惊讶来形容，就像澄衣说的——中了头奖。
“你在哪里？”
元露打上地址。
“啊，我知道那里！”
元露刚想答应，房门外传来一阵声响，让她顾不上跟澄衣打招呼，直接起身冲出门去，大声问：“怎么了？”
站在客厅的却不是成沐，而是枣桐。
“我来……看看成沐。”枣桐有些僵硬地作出回应，像是也被她吓了一跳。
“没事么？没事就好。”元露回给他一个笑脸，“你来巡房？”
巡房？枣桐微微一笑。不是元露这么说，他都不把这里当作病房……“算是吧……成沐暂时不会有事，你不用这么紧张……”
元露不置可否地耸肩，往自己的房间走：“谢谢你的电脑。”
“不客气。”枣桐也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喂！”元露忽然叫住他，“那个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尽快……也许三天之内。”
“嗯～那我知道了～”元露应得愉快，站在门口，微笑，然后关门，然后靠在门后好一阵恍惚——紧张吗？原来怎么说笑怎么表现轻松，在别人看来，自己还是那么紧张啊……
“对了，听说你是陪着爱人来美国治病的？要是走不出来的话，我过去看你吧？”
“后天后就是周末啦～我周末过去找你如何？”
……“好，你过来给我打电话。”
“你要带我去哪？”
“去顶楼。”
“去顶楼坐电梯就好了，干嘛要走楼梯？”
走在前面的人回过头来微笑：“我不想被人发现。”
成沐！走在前面那个人是成沐！成沐这个家伙休息了一下午，脸色好了一些，晚饭吃了些东西，就拉上自己上楼梯，不停地上楼梯……元露一脸地懊恼，对着那温和的笑容却生不起气来，只能拼命地叹气：“你带去顶楼做什么？”
成沐只是但笑不语。
“成大公子，我不怕爬楼，但是拜托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如果累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会。”
元露有种被打败的无力感：“还有几层到顶楼？”
“两三层吧……”成沐停下脚步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决定是否放弃。
“……那你慢点走。”透过幽暗的楼梯光看到成沐脸上细细的汗珠，感觉着手心里那微微有些冷的触觉，元露没抵抗力地妥协。
成沐走得很慢，一手拉着她，一手扶着栏杆，一步一步慢慢走。
元露想，有心脏病的人不能剧烈运动，不知道走楼梯算不算……“你在顶楼藏了什么秘密？不会邀我上去看星星吧？”
“呵……”
“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装了很多彩灯，准备在顶楼来一个烛光晚宴吧？”
“呵呵……”
“不然就指着城市的霓虹灯光，告诉我这是人间的星星，而星星是则是天上的烟火……”
“我只是想带你去吹吹风。”成沐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笑意，“有没有人告诉我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元露“嘿嘿”一笑：“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一个靠想象力写故事的人？”
成沐笑笑，又无言地默默往前走。
元露知道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她说话，就自言自语：“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无聊，你不用因为不能陪我出去玩而心存愧疚……”
她停顿了一会，不等成沐回答，又继续开口：“比起别的什么，你键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我来这里是照顾你的，不是等着被你照顾，所以……你不用想方设法替我解闷……如果要玩的话，我宁可要你好了之后陪我再玩……”
前面的脚步停住。成沐轻轻往侧靠在墙上，回头看着她，眼色一贯的温和，在元露眼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黯然，那是一种并不绝望却不带任何希望的眼神……
元露突然懂了——这个人从来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她吸吸鼻子，笑了：“我发现……也许你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爱我。”
成沐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睁大眼看着她，愣了好一阵才开口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的存在并没有给你活下去的勇气。”
成沐的眉因为她的话纠结：“不是的。我喜欢你……”
“对！喜欢我，这句很重要！”元露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笑眯眯笑眯眯，“你喜欢我，但并不爱我。这就是事实。”她慢慢越过成沐往上走，再走几步就是阳台。
打开阳台的门，一阵夜风吹来，寒意浓重。
“你当然喜欢那个给你冰激凌的女孩子。你的心脏有病，生活圈子很小，几乎没有接近过同龄的女孩，所以当你病重，想要做最后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就想起了那个唯一靠近过你的女孩子……喜欢也是应该的。但也许你自己也没有发现，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我，甚至比我爱得还要浅。对我好对我温柔只是你的本性如此罢了，并不是真的对我痴心一片一片痴心……”
元露走到阳台边沿，靠着栏杆，淡淡地说着。
成沐惨白着脸站在她身后，没有打断她，等她说完才叹了口气，走上前把她环进怀里：“我以为钻牛角尖并不是你的长项……”
元露被他骤然的拥抱吓了一跳，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有些尴尬：“谁说不是……”
“小鹿……”
元露点着头：“你要是想表白的话，我要听。”
成沐有些头痛地把额头靠在她的肩窝里，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擅长表达的人……”
“嗯……”
“我确实是好脾气，但这不代表我会对别人好……我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爱心泛滥。我是商人，我不会对一个不喜欢的人花费心思，也不受不喜欢的人的牵制……你明不明白？”
这也许是成沐说过的最露白的情话了吧……元露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喜欢？不是爱？”
“如果很多的喜欢就是爱的话，那么是的，我爱你。”
元露回过身来回抱他，像对孩子一样拍拍他的头，嗤嗤地笑：“这么好听的话，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再听到……”
“你捉弄我？”
元露摇头：“也不是。你需要我在身边，我就会在你身边，管你爱不爱我，我爱你就好了。”
“你真是……”
“人见人爱？”
“傻瓜！”
元露的话锋突然一转，把他推开，揪住他的领子凶神恶煞地说：“不过你既然爱我就要为我活下去！以后就不准露出那种眼神！不准不相信！不准没有希望！不相信医生的话就相信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希望！听见没？”
成沐一愣之下竟有些好笑，终于愉快地笑出声来，边笑边答应：“我知道了，女王。”
“知道就好！”元露眼神流转，凑上前去吻他。
成沐抱住她，回吻她，珍惜这份美好，这份再野蛮不过的真情。
你既然爱我就要为我活下去！
以后就不准露出那种眼神！
不准不相信！
不准没有希望！
不相信医生的话就相信我！
以后我就是你的希望！
她是这么说的吧？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
成沐的唇很薄，很苍白，但是吻起来却很软。元露清楚地感觉到肌肤跟肌肤间的碰触，一阵很甜的味道在唇齿前蔓延开，像是成沐常吃的药的糖衣味，又像是爱情的甜蜜幻觉。
——然后怀中的人就失重地往下滑了下去。
元露惊惶失措地拖住，成沐下滑的重量却连带着她一起跌倒在地。
“成沐！成沐！”成沐的手抚在胸口，咬着牙关，双目紧闭，显然是心脏病发作了。元露努力回想着之前所知道的急救措施，脑中却一片空白，呆坐了两秒才记得大声叫人帮忙：“救命啊——快来人啊——”
站在急救室门口，元露心有余悸之外还有点哭笑不得。那个笨蛋居然会吻着吻着就地晕倒……为了显示她的接吻技术很好么？这可是她第二次的纯洁初吻！成沐这人简直就是陷害她的清白……
枣桐跑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她站在急救室门口，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神情，于是伸手拍拍她的肩，站在她边上：“没事的。”
“希望如此……”元露无意识般讷讷应着，然后回头看他，做了一个让枣桐想晕倒的手势，问：“有没有烟？”
“医院不准吸烟。”
“这里不是医院。”
对，这里不是医院。枣桐叹了口气，翻遍衣服上的全部口袋，然后拖住路过的一个医生，从他那里搜了半包烟出来，然后递给元露。
元露从烟盒里笨拙地倒出打火机，然后笨拙地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边，笨拙地点烟，然后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她盯着手中的烟，不信邪地又吸了一口，却并没有好多少，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元露只好把点燃的烟扔进垃圾桶里。
以前大学寝室里包括玫琳的几个女人都会抽烟，只有她说什么都不肯尝试。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那几个室友每一次郁闷的时候都会抽烟。抽这玩意儿不会越抽越郁闷么？
枣桐看着她连串的动作，摇头无语：“我以为你会抽烟。”
“之前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
“你这么抽，永远也不会。”
元露笑了：“为什么所有男人都会喜欢这玩意儿？”
“并不是男人都喜欢抽烟。”枣桐指向急救室：“成沐就不会。”
“成沐不算，他是世纪好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会做饭又体贴……一个从长相，身材，身家，性格，甚至习惯都完美的男人，却为什么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元露想哭。她吸吸鼻子，忍下泪水，盯着身边的男人问：“你为什么不进去？”
“我不是外科医生。”
元露愣了一下，脑中似乎闪过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但是又想不起是什么，只能应了一声：“哦……”
枣桐脸色有些怪异地瞥她一眼，难得地再次安慰：“他没事的。”
“没事……”元露搔头，“我看也是。这家伙估计是超人第二，所以才会去爬楼梯，才会跑到顶楼去吹冷风……”内疚像上千万的蝼蚁啃噬着她的内心，让她张着口却怎么都说不下去。她怎么会不明白成沐的体贴和温柔……难怨难恨的温柔……
枣桐似乎也看出她的口不对心，没有应她。
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脚步声却轻得几乎没有。
沉寂压得元露喘不过气来。她抖抖手中的烟盒，又想抽烟，却被枣桐伸手过来阻止：“行了！……给我！”
干脆地松手让他把烟拿走，元露走到长椅上坐下，无力状：“枣桐，我突然理解你上次那句话了。”
枣桐没有问她是哪句话。
那句“你必须习惯”……不习惯是多么痛苦的事……
不知道多久以后，有人从急救室出来，走近，然后用英语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这句话无论在电视上还是小说上看到过无数次，但是如果没有亲临其境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句话是多么地动人……元露感谢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