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第三章
“嗯，没什么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家里没事吧？……没事就好，那我先挂了……五一？不知道，也许回来吧……要是回来我会先打个电话的……嗯，拜拜！”
挂上电话，元露轻轻吁了一口气，往后微仰，靠在椅背上，苦笑。这下惨了，就算房租可以问房主拖两个月，工作怎么办？工资泡汤，不用说重新开饰品店，就是生活费都还在天上飘。写文倒是能赚钱，可惜来得太慢，等稿费到手，估计已经饿死很久了……
偏偏自己还骄傲地不肯向父母汇报自己的困境……
人家是见色忘友，自己这算是见色忘己……
想到成沐，元露嗤笑，振作着拨出别的号码。
“喂？玫琳，我是元露。”
“小鹿～好久不见～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不错啊……”
“我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嘛……”
“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我还不知道你？”
“嘿嘿，我是有事找你没错……”
“说来听听！”
“你老公的公司还缺人吗？”
“没听他说啊！怎么了？你也想跳槽啊？”
“这样啊……那有没有闲钱，借我一点！”
“借钱？你准备结婚？”
“结婚？”元露忍不住望望天，“我是要结婚没错，快点送礼金过来！”
“……好吧，我明天汇钱给你。你要多少？两千？”
“女人，你以为喂猫食呢？”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爆笑：“你的外号不就是猫咪？”
“滚！说正事！”
“两万够不够？”
“够了，多谢啊！改天请你吃饭。”找个小一点的店铺，谈谈价钱，预付半年房租，再去进一些货，应该勉强可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元露伸伸懒腰，决定晚上开始找合适的店面，重新过自己的安稳小日子。
有一个有钱的大学室友还是有好处的……
电话刚挂下，又突然想起，元露想也不想地拎起来：“干嘛？又后悔啦？”
“什么？”
是成沐的声音……
元露的心情顿时大好：“成沐？”
“嗯。”
“要出去？”
“怕你临时有事。”因为不能看到面容，所以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清清浅浅，像海边的和风微微，又像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
元露舒服地闭上眼，简直不相信这样的声音的主人是属于自己的……“随时可以啊！现在好不好？”
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我打电话去你公司，你同事说你辞职了，怎么回事？”
“那哪是辞职啊！是我被人炒鱿鱼啦！”元露笑着。
“是因为昨天……”
“不是！”元露截口，“我只是比较喜欢做一些更自由的事罢了……”
“哦？”淡淡的笑意。
元露也笑：“嗯。我可是因为你才改行的哦！现在你回来了，我当然要做回本行了！等我的店开张了，送个花篮吧！”
“太多人送了，不够特别啊。”
“……”一丝光芒在元露眼中一闪而过。这个人说话还真是字字玄机值得揣测啊……“你吃醋了？”
“……”
元露笑出声来：“你要是愿意送花圈，我也是收的。”
“元露……”无奈的声音。
“不说笑了，陪我走一趟书店吧！”
“我借了车子，去接你？”
元露愣了愣，小心地问：“可以吗？你可以开车吗？”
“我有驾照的。”
“OK，我等你过来。
过了十分钟，元露下楼，成沐已经在了，站在那里，倚着一辆蓝色的保时捷，似笑非笑的淡然神情，天性般的暖意却完全没有被身边过于奢华的车子压下去。
元露绕着车子转了一圈，笑道：“老实说，你有没有去抢银行？”
成沐一怔，转而点头：“被你发现了。”
这人典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心我报警抓你！”元露笑嘻嘻地看着他绅士地帮自己开门，弯腰坐进副驾驶室。
“我买通了警察，他们今天会无视我。”
元露大笑。
成沐温柔地看着她笑，插钥匙，然后专心把注意力转到街道上。
“我天天把你叫出来，没事吗？”
“没关系。”
元露侧了侧头：“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脾气很好？”似乎谁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反对……
成沐微笑：“那是因为你是我女朋友。”
“我倒挺想看看你生气是什么样子！”
“真的？”成沐思考可行性。
元露赶忙否认：“假的。”看成沐的样子，似乎真的想试试……成沐想试，她还不想见呢！成沐这么好的脾气，如果生气，肯定是很严重的事吧？
成沐忍不住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元露的眼珠子转了转，稀奇地盯着他：“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说真的假的……”
“说笑不能等同于说谎。”
“幸好如此。”元露笑着。这个男人说笑的时候永远让人分不出真假，但是说谎或者心里有事的时候却能清楚地看出来，真是相当有趣，只能说他过于腼腆，或者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思了。不过也幸好如此，才能够稍稍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望向前面的街道：“在前面停车吧！再过去就没有车位了。”
“嗯。”
车稳稳地停在路边，元露下车，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成沐从车里钻出来，又莫明地想笑：“你跟这车子一点都不配。”
成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得不置可否：“太穷酸了？”
“哪里，只是你太……”元露侧着头想适合他的形容，“……太干净。不像是会开车子的人，更不适合这么奢华的颜色和款式。”
“我会跟我朋友说的，请他下次借给我自行车。”
“自行车是不错的选择，没有污染。”
成沐回以一笑。
元露上前牵过他的手，往街道对面走：“陪我去买几本书，我写文要用。”
“写文？写作文？”
“写作文？不对，正确地说是写小说。”
“你在写小说？”成沐诧异地打量她，似乎真的颇感意外。
“嗯，爱情小说。”元露看他一眼，有趣地笑，“很奇怪？看不出来？”
成沐愣愣地点头。
元露径自走到书架边，细细看着书目：“我已经两年没写了，不知道能不能写出东西。你知道吗？两年前，就是你失踪的时候，我刚好在写一篇文，讲一个学长暗恋了一个学妹好几年，毕业之后重逢向学妹表白，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但是因为很多原因，还是分开了……那时候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写了这样的文，所以你才会消失的……”
一双修长的手臂挽上腰际，微微带着颤抖，抱紧。
元露怔了怔，犹豫了一会，转过身回抱他，享受这瞬间的安静。
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个愿望，有一个人可以抱紧自己，就像抱着全世界的珍宝，死也不会放手。虽然矫情，但想必很多女人都曾这样想过。
成沐的怀抱称不上舒服，因为太瘦，骨头硌得人生痛，但却很温暖，紧贴着自己的是别人的体温，而那个人——是成沐。
元露抱着抱着就想笑。她看到书店里朝这里张望的人了，所以她抱得更紧——这是她的！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怀抱！
这种认知让她心情愉快。
“元露？”
“什么？”元露偷笑着，装作听不出他的尴尬。
“能不能……”
这声音听起来多半脸红了吧？元露无辜地抬头，果然见他连耳朵根子都泛着红晕，侧着脸望着别处，眼睫微颤，看起来像个无措的孩子。
如果踮起脚亲一下，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元露恶劣地想着，然后松手退开几步，笑着看他。
成沐好一会才转过头来，轻轻咳嗽了两声缓解眼前的尴尬：“不好意思……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元露牵过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不用不好意思。”
成沐看着握着自己的纤小的手，想了想，淡淡地开口：“这两年……”
“不要说！”元露转身摇头拒绝再听，“我从不逼人说什么，而且我不希望你为难。等你做好心理准备，焚香沐浴，然后告诉我吧！”
成沐轻笑：“焚香沐浴？你确定？”
“当然！那是神圣的时刻！代表你准备相信我。”元露松开他的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向他眨眨眼睛：“找到了！”
既然找到那个人了，她有耐心慢慢地等。
成沐叹笑着不知还能说什么。
“成沐，你要不要买什么？我送你！”元露笑眯眯地。
成沐笑了：“我倒真的很少遇到你这样的人，总是想送我东西。”
“我可不是钱太多……”元露皱了皱鼻子。她还刚欠下玫琳两万元钱，身上一点都不宽裕。
成沐似乎是这才想起元露的处境——前几天刚被辞退，暂时又没有事做——愣了一下，柔声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成沐微微蹙眉：“如果真的有困难……”
“我们之间暂时需要一些空间，否则我当真缠上你，你可是甩也甩不掉呢！”元露像是说笑，又像是认真。这个男人太诱人，但是这种诱惑带着不安的气息，让她还在迟疑。不是迟疑喜欢他，而是迟疑爱上他。
喜欢已经让自己恍惚了两年，要是爱上……元露苦笑……岂不是要恍惚一辈子？
“很抱歉……”
“你今天第二次道歉了。”元露笑着总结。
成沐笑而不语。
“我找到书了，我们去哪里吃，这回由你来决定吧！”元露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成沐出色的外表，加上两个人方才做的事，书店里已经有大半的人都在看着这边了。她计划着早点带成沐离开这里——最好是把这个人收起来藏起来，谁也不见。
“我家吧？顺便……焚香沐浴。”
成沐脸上的笑容不变，元露却似乎在他眼里搜寻到了一丝无奈的痕迹……
离了市区不久，车子沿着绿荫驶进一个高级住宅区，在一座红顶白墙的房子前停下。
元露下了车，站在房子前，有些发愣。这座别墅无疑非常漂亮，红色的琉璃瓦，米色的墙底，房子四角装饰的白色大理石柱，无论从从视觉上、气势上或者气质上都非常完美，但是事实上……她有一种想转身逃走的冲动……
元露一直在让自己相信成沐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只不过自由一些，甚至有一些交好的有钱朋友，但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买不起这么豪华的别墅，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也不会住在高级住宅区……
她并不是那种清高孤傲，对有钱人嗤之以鼻的人，相反的，她很喜欢钱，喜欢有钱人，当然也曾经梦想会遇到有钱英俊的白马王子，但是事实上是——这世界上有钱英俊的白马王子不少，但她并不是公主。
所以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想：这梦居然荒谬得就像真的一样……
于是，她回身，深呼吸，然后无礼要求：“成沐……我能不能改变主意？”
“怎么了？”成沐有些忐忑地看她。
元露背着那过于奢华的别墅再深吸一口气：“太出乎意料了，我需要时间来接受现实……”
成沐淡淡一笑：“我现在迫切希望，你像别的女人一样拜倒在金子面前。”
元露瞪了他一眼，转而笑道：“我要是五体投地，岂不是让你失望？”
“没有那么严重……”
元露再看看那意料之外的建筑物，回头抱住成沐，将头往他肩膀上一靠，闷闷地问：“公司职员？”
“上下一心，其力断金。”
“小公司？”
“谦虚使人进步。”
“……”元露愣了一会，终于嗤笑出声：“你让我还能说什么？”
成沐伸手摸摸她的头，像摸一只小猫小狗，动作却笨拙无比：“我怕你真的生气。”
元露像猫儿般眯起眼，惬意地感觉他的手在自己的发间穿梭：“我不会。我只是……”她侧头想着适用的形容，“我只是一开始设定人物的时候设定错了背景，结果主角突发横财，一夜暴富，我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笔下的角色脱离我的掌握……”
成沐的声音里不知带着叹息还是笑意：“我不是你笔下的人物。”
“嗨～了解。”元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伸了个懒腰，笑容可掬：“但是你要让我有心理准备。”
“抱歉。”
“天啊！今天第三次道歉……”元露作出受惊状，“你这么真诚地向我道歉，我会有罪恶感的。”
成沐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纵容着她的胡闹。
元露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两声，正色道：“说真的，你父母会不会有什么门户之见给我难堪？如果有的话，提前给我一点暗示吧，我想好应对之策再进去，也免得措手不及。”
成沐的眼睫微微下垂了几分，淡淡地说：“你别怕，屋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元露一时间想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好一会才轻轻“啊”了一声，竟是接不下去，只是怔怔看他，皱眉。
“进去吧，让女士在门口站着说话是很不绅士的行为。”
元露回神的时候，成沐已经在微笑。
成沐的家里很冷清。装饰得很雅致很有品味，但是很冷清。
宽敞的客厅，旋转而上的楼梯，让元露想起灰姑娘里王子的宫殿。
王子从旋转的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灰姑娘站在宫殿的中央，惊讶地看着王子走到自己的身边，行礼作出邀请的姿势，然后两个人开始跳舞，不停地跳舞。
因为太过宽敞，所以更加冷清。
这里不是宫殿，没有仆人，没有侍卫，没有跳舞的众人，所以冷清得可怕。
在这样冷清的地方，成沐就显得更加温暖——温眉暖目，甚至连肌肤毛孔都散发着暖意。这种认知让元露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成沐有些惊讶她过于直接的亲昵，瞥到她畏缩的姿势，忙揽过她的肩带她到沙发边坐下：“很冷吗？”
“成沐，你平时就住在这种……这种冰窖里吗？”
元露皱着眉斟酌用词的样子让成沐有些莞尔，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茶……”
“没有咖啡？”
“我不喝咖啡……”成沐说到一半，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些速溶咖啡。”
元露笑着：“速溶咖啡，谢谢。”
成沐乖乖走进厨房，上下翻找，显然并不是很清楚速溶咖啡放在哪里。
元露慢慢跟过去，站在门口看着他忙碌，但并不打算帮忙。在她看来，成沐皱着眉忙碌的样子……非常可爱。也许这是一种恶劣的趣味，但是这个人一直不紧不慢不愠不火的样子，这样的手忙脚乱堪称奇景。
抿着唇看了一阵，元露才好心地问：“找不到吗？”
“啊……”成沐微带尴尬地一笑，继续在柜子间翻找。
“别人的东西？”
“嗯。我不喝咖啡，朋友来的时候放的。”
元露的眼珠子转而转，问：“女性朋友？”
成沐一怔，失笑：“怎么会？”
“那么说，我是第一个走进你家的女性朋友喽？”
成沐微微咳嗽了两声：“你一定要问出来吗？”
“要是两个人有事都闷在心里岂不是无趣？——这个吗？”元露伸手，从冰箱上取下一盒东西，炫耀地左右摇摆。“麦斯维尔，我喜欢这个牌子。”
“很高兴你喜欢。”成沐叹笑着摇头，接过咖啡，冲泡。
“想不想知道原因？”
成沐好笑地拍拍她的头，没有回答。
“因为我喜欢麦斯维尔的广告语——Good to the last drop——滴滴香浓，意犹未尽。听起来是不是很好喝？”
“年轻很好。”
闻言，元露皱了皱鼻子：“你这是在说我幼稚？”
“可以这么说。”
元露皱着眉正准备表示不满，成沐已经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到了她面前：“你先去坐，我准备晚餐。”
“你来做晚餐？”元露有些奇怪。虽然成沐这个人已经完美得不像人，但现实毕竟不同于小说，会做饭的男生寥寥无几。曾经跟写文的朋友聊起过现实中男人的做饭问题，结论是百分之七十的男人不会做饭，百分之二十的男人只会做蛋炒饭，还有百分之十是厨师专业。但事实上就算是饭店的男厨师，在家里都不见得会帮妻子做饭。
所以，有一个男人对自己说“你先坐，我准备晚餐”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嗯。”
“你确定不会造成火灾？”
成沐笑着：“我一个人住，又不喜欢假手于人，如果要发生火灾，应该早就发生了。”
元露拍拍胸口：“这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
“你被烧死的可能性不大。”成沐微笑。
“是啊是啊～”
“毒死的可能性比较大。”成沐微笑。
“……”
“我说笑的。”
“……我知道。”元露无语问苍天，不知道要不要笑。成沐总是在很奇怪的时候开一些很奇怪的玩笑，多半是冷笑话，但实在是可爱。
“所以？”
元露眨巴着眼睛装作不懂：“我在这里看着好不好？”
成沐不置可否地微笑：“我以为你想帮忙。”
元露举高手中的咖啡，回以一笑：“我要先解决这个。”暖暖的咖啡，暖暖的成沐，暖暖的厨房，比一个人呆在空堂堂的客厅感觉要好很多。
“嗯。”成沐点头应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菜来清洗。他微微弯下腰，背脊线清晰可见，清瘦得可怜。
元露咬了咬唇，忍不住走上几步，从边上看他专注的侧脸。
“元露……”成沐皱了皱眉。
“怎么了？”元露也跟着皱眉。
“我上楼一下……”
“你去吧，我没事。”元露截口，认真地答应。成沐的脸色不好看，眼神游移，神情僵硬，像是忍耐着什么不适，也像是压抑着某种疼痛。
成沐一离开，厨房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让元露从里到外的冰凉。这种冰凉，无论喝多少热腾腾的咖啡都无法消散。
“我喜欢你。^_^”
“不过……我没时间了。^_^”
“生病之后，本来想要告诉你暗恋三年的心情，然后好好谈一次恋爱了却这个心愿，但好像没时间了……^_^”
“真的，很对不起你。”
“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一晃神的时间，那些对不起又想梦魇一般浮上心头，让寒意彻心彻骨。
元露转身对着客厅，深吸一口气，倚在厨房的门框上。
她在犹豫，要不要上楼。
成沐到底有什么病？严不严重？这次发作得厉害不厉害？能不能自己拿药吃？吃了药有没有效果？
她掏出手机，看时间：17:51。
她想，到六点如果成沐还不下来，她就上去——就算将事情弄得尴尬也在所不惜。希望事情不会演变成那样，那么她就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分守己，等着成沐焚香沐浴自己告诉她。
手机上的数字慢慢变化着，元露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很疼痛。
18:00——元露清晰地听见自己脑中有弦崩断的声音——“砰”地一声，甚至吓了她自己一跳。
回神，她才发现那只不过是有人从外面进来，用力推开门的声音。
那人看到元露，怔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冲上楼去。
元露不自觉地跟上一步，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默念着努力安抚自己。成沐并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找了别人来帮忙，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破坏成沐的安排——过于理智的思绪让她很不舒服，但她并不喜欢在忙中添乱。
成沐的身体不好，成沐的身体不好，对，成沐的身体不好，但是这世界上身体不好的很多，严重的却没有多少，所以成沐……成沐他没有什么的……
现实并不是小说，一定是她自己太过敏感了……
一口气把杯中的咖啡喝下，元露振作着走到沙发边，深呼吸，然后坐好——她等。
过了很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只是几分钟，但难熬得可怕。
“元小姐？”那个陌生男人出现在楼梯转角，点头，生疏地叫她。
元露直觉地站起来。
“成沐让我请你进去。”
元露闷闷地应了一声，小步跑上楼，穿过男子身边，又回转身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没事吧？”
陌生男子闻言一笑：“不是什么大事。”
元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以一笑：“谢谢你。”
“进去吧！”
“成沐，我进来了。”元露敲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成沐背对着门坐在床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露走上前，蹲在他面前，仔细端详他的脸——苍白的脸上有种少有的沉郁，以至于让这张温和清澈的面孔有了几分黯淡。她犹豫了一下，呼了一口气，微笑：“我饿了。”
“嗯？”
元露毫不吝啬地重复：“我饿了。”
成沐微微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现在是晚餐时间，你本来是要给我做晚餐的，记得吗？结果你还没开始做就落跑……现在我饿了。”
“我让枣桐帮你买一点……”成沐迟钝做着回应。
枣桐显然就是那个陌生男人。元露忍不住嗤嗤地笑起来，然后抱住他的肩，将额头埋进他的肩窝里。
渗进衣服的温热液体让成沐有些惶恐，微微扶住她的肩，想要推开她：“元露？”
“别动……让我抱一会……”
成沐抱住她，轻轻地说：“抱歉。”
元露闷闷地：“第五次了……”
“嗯……”
眼泪流够了，元露振作着准备放手，成沐却低低地问：“没有焚香沐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