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噩耗(1 / 1)
“哥!!”
娜鲁达公主几乎是摔进来的,她比随后赶进的邪绝王子快了几步而已,却已是泪流满面,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傲慢与冷漠。
“王兄!”
邪绝王子仍然是那样的神色阴冷,红色的眼眸更显寒冷了。他只低低的吼了一声便驻足不动了。
北淮王子正坐在他的大宽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隐隐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力与悲凉。
本跪在地上向北淮王子通报消息的瓦科宁人一瞧见娜鲁达公主与四王子赶来,他便急急的转了方向,跪向他们,只恨不能冲上前去抱住他们的腿大哭一场,“公主,四王子,王升天了!!王、王他三天前升天的时候还说着想见你们一面,可、可是这路途遥远,王还是没等到……王后她说……”
“知道了!现在还提这个做什么!”邪绝王子不耐又恼怒地朝跪着哭泣的人怒喝一句,额上的青筋隐隐的浮了上来。
“我、我……”来人被吼的吓了一跳,他睁大眼睛盯着邪绝王子,满脸的泪痕。不住的打颤着。
“邪绝,别吼他。”北淮王子沉默了半晌才放下手,抬眼望向他们,一眼的落寞和沉痛。
“哥!!”娜鲁达公主似乎和邪绝王子站在同一战线上了,她有些不满的看了眼北淮王子,转脸便用着她那掺盈了泪水的尖利眼睛盯向仍跪着发颤的瓦科宁人,“死人!你们这些蠢人到底怎么侍候父王的!?居然到现在才来通报!为何不早在父王发病的时候提前来通报?!竟害我不能再见父王最后一面!!你这蠢……”娜鲁达公主越说越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骂才解气,便索性一步上前,抬起脚就将来人一下子踹倒在地,用劲之大让被踹的人不住的哀号。
“还哭!嫌我哭的没你多是不是?!!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在……”看到他疼痛的样子,娜鲁达公主似乎有了些快意,她收止了眼泪便张口大喊着。
“娜鲁达!!”北淮王子终于爆怒了,他霍的快速站起身,大步朝前走去,一把拉开娜鲁达,眼里有了强烈的愤怒。“你够了没有!为何这个时候你还能像个泼妇似的!?全没有一丝王族公主该有的样子!父王的死不是他的错,适可而止吧!”
“哥你……”娜鲁达公主睁大了她那一对凤眼盯紧着面前充满怒气的男人,她突然不甘心的又喊叫起来,“我再也见不到父王了啊!你竟然还不许我骂他!他们蠢的都不会提前通报!我像泼妇?!我像泼妇吗?!哈……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就是没有菲鲁达姐姐好!!我这……”
“够了!不要再说了,娜鲁达!”北淮王子颓然的放掉抓着她的手臂,偏开脸去,悲痛重回。“父王的死,每个人都很痛苦,你这样子的喊叫又有什么意义呢。父王他,再也回不来了啊……”
娜鲁达公主眯起了凤眼,仍是心有不甘的道:“每个人?哼!怎么可能会是每个人?!父王的死跟外族的有什么关系,我看狼王他们根本就不会痛苦!塔陵沁的人更不可能了!只有我们,只有我!”
一旁的邪绝王子一脸的漠然,他的嘴角紧紧的抿着,脸上看不出一丝的难受。
还跪在地上的瓦科宁人正捂着被公主踹痛的地方看着三个王族人之间的气氛越演越烈,他甚至忘了抚摩痛处,犹豫着是该走还是留在原地。
北淮王子难以忍受的闭上眼睛,沉声地道出他的决定:“明天,我们就起程回瓦科宁。”
邪绝一听,眼里的红光闪了闪,甚是魅惑而危险。
而跪着瓦科宁听到这个决定恨不能重重点头欢呼,终于有人及时提出来了!但一想到他所敬重的丘利王的死,又不禁哭丧着脸了。
娜鲁达公主愣了愣,脸上的泪痕正一点点的干起来,将她的肌肤吸的有些紧绷,眼皮虽然红肿,凤眼里却是一片精光犀利。她微微张开嘴点点头,半是凄凉半是嫉恨,“好,很好。我们回去以后,巴贝伦赫这儿正高兴的办着狼王和那女人的大婚,我们瓦科宁就得痛苦的办着父王的葬礼,然后再决定王位的继承人,免不了又是一场争夺。哼,那个时候,瓦科宁的神灵都在哭泣,而巴贝伦赫却是歌舞升平。哈……多好的对比!”
北淮王子蹙紧了眉头,眼仍闭的紧紧的,他因为娜鲁达的话而倍感哀切,以及……嫉妒。
嫉妒?!
他的心中滑过一道闪电。
他竟嫉妒起狼王和恋儿了么?不可能,一直尊重他们的决定,自己如何会变得这样敏感了呢!
邪绝王子几乎摒住了呼吸,他的脑子里不自觉得浮现出恋儿的柔美的笑靥,他咬了咬牙,微不可闻的叹出一声极重的气,只是脸上一片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但他衣袖下包裹着的手正紧紧的握着,拳上的青筋慢慢的浮了上来。
跪着瓦科宁人自然不知道狼王的大婚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恋儿这个被两个王子爱着的女人的存在。他除了疑惑的看着,就只盼着这几个兄妹不要再起争端,他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巴不得立刻飞回瓦科宁。
“瓦科宁的丘利王三天前升天了,竟然会这么突然!”
古尔木把玩着手里的木梳子,感叹着出声。
“嗯。”密瓦达琳干着手里的活,轻声应着。
“这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走了吧?”古尔木抬起头来望向密瓦达琳,“我一直担心呢,我觉得他们瓦科宁的人还是不要参加王的大婚才好,最可怕的就是那个娜鲁达公主,这个冬天都没见她出来,谁知道她在搞什么东西。虽然不能这么说,但是丘利王的死总算能让他们收收心思了。”
“古尔木,不要说那种话!”恋儿莫名的有些恼了,“他们的父王死了,已经很不好受了,你又说这种风凉话做什么!”
“呃,那个……我……”古尔木睁着眼睛转而看向恋儿,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说什么。她好像是第一次见恋儿生气,她吐吐舌头缩了下脖子,不敢再答。
密瓦达琳快速的看了一眼恋儿,心中虽有些诧异,却抿着嘴巴什么也没问。
恋儿的眼里溢满着哀伤,她想起父亲的死,那时候自己痛苦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听到他们的父王死去,暗想着他们该是怎么样的悲伤呢。
亲人的死,终究是一种深切的痛。
密瓦达琳眼看着恋儿的脸越加的沉重悲伤,她忍了忍还是没问,幸而恋儿移开了话题,“姐姐,你知道瓦科宁是鹰族的事情吗?”
她觉得好似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接口道:“噢,那个,以前我觉得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没跟你说。怎么,有谁说了什么吗?”
“没事,只是问问。”
恋儿虽这么回答,但密瓦达琳想她也许碰上了北淮王子或者是那个阴冷的邪绝王子,毕竟在巴贝伦赫这儿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提起外族的事情。
“呃,就像你所听到的,我们巴贝伦赫是狼族的,塔陵沁是蛇族的,而瓦科宁就是鹰族的。相传在很久以前,整个草原原本是狼族位列第一,鹰族第二,蛇族第三的。但是后来的鹰族越变越强,一越而上,顶替狼族成为第一了,毕竟狼跑的再快,蛇再狡猾,也比不上苍鹰的翅膀啊。而且,我们的草原再大也大不过天空哪。后来,你知道的,狼族在我们姆西卡达王的领导下开始直越过鹰族,成为第一,巴贝伦赫也由此重又成为第一草原,而蛇族也靠着他们的……呃,恋儿,就如你所见到的米索达王,他们蛇族靠着自己并不光明的本领成为第二草原,鹰族却因为丘利王的不喜战争而一落千丈,降为第三。可我终是觉得,狼才是草原真正的主宰,苍鹰终究只适合在天上飞翔,他管理不了不属于他自己的领地。”
密瓦达琳说着叹了一气,“可是,不仅仅是狼、蛇、鹰这三族要夺得第一草原的称号,其它的周边的小草原或者是附属草原也都在暗暗较着劲。毕竟,自古以来,成为第一,是一个草原部族最大的荣誉。我看,这样没完没了的下去,战争都没有结束的一天了。只是希望米索达王他,不要太过频繁的征战了。”
“哼,像米索达王那样的人,最好死了算了!”古尔木语出惊人,说的密瓦达琳喝了一声:“古尔木!小心你的嘴巴!”
古尔木嘟起嘴巴,不满的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
恋儿听着听着就站起身来,拍拍衣裙,看了她们俩道:“就这样吧,天快暗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快歇息了吧。”
密瓦达琳刚来得及应一声“唉”,就见那熟悉的身影已消失在帐门外。
“唉呀,这恋儿姐姐最近是怎么了啊?好像一直神游啊。”古尔木的头努力的朝帐门外张望着,一边叽咕着话。
密瓦达琳没有回话,手上的活正好刚刚做完,便也站起身来,朝着古尔木道:“行了,古尔木,我也先走了,你想留多久随便你,出去时别忘了把帐门拴紧了。”
古尔木忙回头仰望地瞧向她,“怎么都……”
“密瓦达琳!”
伴随着打断古尔木话的一个沉静的声音,帐里便已进来一人。
他正是伊泽。
古尔木只得又转头向帐门看去,话都忘了说全。一见伊泽,她便轻轻的嬉笑起来。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密瓦达琳顾不上看古尔木,只上前几步,看向伊泽。
“我等你不来,便过来瞧瞧什么东西让你呆这儿这么久。”伊泽淡然的扬扬眉,一脸轻松。
“呀,我这不是正准备回去的吗。”密瓦达琳话音刚落,便又听见古尔木似乎皮笑肉不笑的嗓音,“哟,情郎亲自来接姐姐回去啦?啧啧,可真叫人羡慕呀!”
密瓦达琳不敢再理,径直拉了伊泽的臂膀就往帐外走,却被伊泽一把拉住,她诧异着看着他,就见他将身上的厚兽皮毛大衣拉开,落出里面壮硕结实的胸膛,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拉进大衣里头去,给他抱了个满怀。熟悉又陌生的肌肤触感让她稍稍的脸红了,古尔木一见就喊起来,“哟,伊泽大哥,你可真了不起,要知道我们密瓦达琳女官可不轻易脸红害羞的呀!”
怪里怪气的声音让密瓦达琳皱了眉头,“说什么呢!古尔木,你的嘴巴可真不饶人!”
古尔木尤自哈哈笑着,伊泽只是抱着密瓦达琳扯了扯唇角笑看着。
“现在已经不太冷了,不需要这样。”密瓦达琳想要挣脱开伊泽,却被他更紧的拥住,甚而动弹不得。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在帐里,外头更冷。”伊泽有些不悦。
密瓦达琳无奈起来,又道:“可是这样出去毕竟不太好,瓦科宁的王升天了,丘北淮王子他们正伤心着,你,总得顾及人家的感受啊。”
伊泽的眼神黯了黯,“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有瓦科宁整族的人为丘利王追悼,何需在乎外族的任何一人。”
“啧,你真无情啊。”密瓦达琳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他。
“哼。谁没有经历过生死,为别人的事操心,你太闲了,达琳。”
“哼……”密瓦达琳显然很不服,她也不满地从鼻里哼出一声。
“我……”伊泽见状,犹豫半晌,完全不顾古尔木的存在,俯在密瓦达琳的耳边,低声道:“你若不在,我会比他们更痛苦。你,一定要活着,陪我一起。”
密瓦达琳心中一惊,猛然抬起头来,险些撞到他的眼,“为……”
伊泽却不让她说下去,只转了脸看向目瞪口呆的仰望着他们的古尔木,“古尔木,忘了告诉你,我在来时的路上,碰到蒙提尔,他也在找你。”眼里隐隐的揶揄。
“嘿,他有事没事总会找我,不用管他。”古尔木回过神后就满不在乎的挥挥了手。
“但是,”伊泽顿了一下,眼里的笑意越深,“他的手里拿着……”
古尔木听出他声音里的怪气,有些僵硬的回头,“拿着什么?”
伊泽笑了笑,“你的里衣。”
“啥……?!”
古尔木从呆怔中回神来时,才发现伊泽早已搂着怀中的美人离开了去。
里衣?!什么样的里衣?他竟然会去拿自己贴身的衣裳满地跑?!
那个笨蛋!
古尔木的脑子轰的一下大了,她急急的追出门去,差点忘记拴好帐门。
火盆里仅剩的一点余火兀自热烈的燃烧着,它以燃烧自己的生命和最美来换取旁人的温暖,这实在是有些凄悲了。
等到余火燃尽,烟雾升起,帐外,早已响起一片早归的狼啸。
至此,巴贝伦赫终于迎来初春。
初春象征着新生命的崛起,却也暗示着,一场浩劫的来临。
巴贝伦赫大草原,就要在漫漫红尘中,寻找那一处净土与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