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路途(1 / 1)
夜已经很深了,我们围在一起粗略地吃了些干粮。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耳边不时传来病患的疼痛呻吟声,气氛很是怪异。商辞环顾了四周,先开口道:“官府的人已经给了我们七天时间,应该足够医治这些病人了。”没有人答话,他也不好再开口。我注意到巴格勒盯着我,那种浓烈的爱意让我安心。舞裳红着眼圈,怒瞪着,自小的伤害让我们无法抚平她愤怒的心。
夜里,我靠在巴格勒的怀里,他环抱着我,暖着我的手,道:“我们好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呆在一起了。暖儿,我多么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下去。我不是图坦,你不是公主或者妃子。我们就像平常人一样,没有烦恼,好好地生活。”“哪会没有烦恼,还要为生计操心呢。”“这时候了,你还要打岔。”巴格勒无奈地笑说道。我缩进巴格勒的怀里,闻着他的味道:“你知道吗?我见到姥姥了,原来她并没有死,她还活着。我很意外,我见到她时有多开心。好几次我都在梦里见到她离我而去,我哭着醒过来。”“暖儿,这是上天在补偿你啊。你那么优秀,做得那么好,上天一定是觉得给你造成了那么多不公的苦难而懊悔,所以用亲情来补偿你。”“也许吧,可是,姥姥在兮阙的手上,他把姥姥当做了他的筹码。”“暖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带着你和姥姥远走高飞,再也不回这里。”“巴格勒,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我们一定可以。”“睡吧,我守着你。”巴格勒抱紧我,从他身上传来的热量,我知道,我没有选错人,这个男人全心全意,常以我的思想与安危为先,有抱负有责任,值得我用一生来为他付出。
这个时候,我也想起了兮阙。他与巴格勒相比,缺少的应该是那份责任吧。他那样高高在上,听惯了甜蜜的言语,竟将二十万大军甚至更多人的性命视如草芥。他的爱是专制自私的,让人恐惧彷徨。但是,这就是帝王之爱啊,他的大爱只有在离开小爱时才能做到。清晨醒来,大家便又忙开了。闲暇之余,我总会为巴格勒拭去额上的汗珠。他亦会为我捶肩,与我说着笑话,逗我开心,好让我忘了辛苦。舞裳一直想找机会对我下手,却因我又众人保护,无法得逞,终日恍恍无语。塔娜的病也好了许多,看到巴格勒依旧含情脉脉,倒也让我吃了不少干醋。
几日下来,村民的病已经好了许多,我们也即将赶路。塔娜和舞裳执意要跟着,只因大路人人走,我们也不好阻拦。一群人浩浩荡荡,各怀心事,一路上气氛很是尴尬。
“大家都累了,今晚就在客栈里住一夜吧。”提议的是商辞。舞裳和塔娜望了我们一眼先行下马。商秋挽过我的手,道:“苏姐姐,你别在意她们,都是小女子。我会保护你的。”我笑笑点头,自从熟识了以后,越发觉得商秋是个性情中人,是个好姑娘。有事不过是孩子脾气,喜欢闹闹性子。我不禁说道:“商辞,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妹妹。”商辞一脸痛苦状:“你还羡慕我?你可知道,她这是在你面前伪装呢,这一转背,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大祸来,常常惹了事就逃回庄里,让我帮她善后。”“哥,你怎么能在苏姐姐面前这样说我呢,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啊!苏姐姐你别听我哥的,他是在离间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呢!”商秋朝商辞挥着拳头,笑着对我说道。我挑挑眉,算是默认。巴格勒亦笑道:“好了,快进去吧,不要累着了。”我点头,对巴格勒的宠溺报以微笑。商辞见了,皱着眉,摇头叹息着。
一进门,小二便挂着一贯的笑脸迎了过来,来到我们面前道:“客官里边请,小心台阶。本店什么都有,这厢房啊,可是全城最好的。客官好眼力,真是来对了地方!”发觉众人盯着我,不由得躲到了巴格勒身后。这些目光绝非善类。巴格勒与商秋当下提高了警惕。舞裳和塔娜坐在一旁,像是在观好戏。我扯扯巴格勒的衣袖道:“我们还是换一家客栈吧。”“别怕,有我在。”巴格勒将我护在身后,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砰!”一张桌子被踢翻,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拔出了刀朝我们冲来。“秋儿,带苏先走!”“哥,你小心!”商秋拉着我朝门外而去。
“不准走!”舞裳甩出短刀,削去了我的一缕头发。“苏姐姐,你先上马车,直奔城外,我来拦截他们。”商秋挡过舞裳,将我扶进马车。她用长鞭甩着马身,马吃痛狂奔起来。我掀开帘子,喊道:“秋儿,你们小心!”我本想出去驾马,谁知刚到外边,便又摔了进来。一路颠簸,我只好紧抓着窗沿。路上行人纷纷惊恐让道,尖叫声不断。马车一路奔腾,我也不知到了哪里。突然,火燃了烧马车,浓烟滚滚,几乎令我睁不开眼。马受了惊,跑得更厉害了。我推开车门,费力拉住缰绳。“停下啊!”火燃找了缰绳,我不得不缩回手。
“暖儿!”听到巴格勒的声音,我立即在窗边喊道:“我在这里。”巴格勒追在马车后边,大声道:“暖儿,你不要怕!”“我不怕。”我始终相信你。巴格勒追上马车,道:“把手给我。”我依言伸出手去,忽而一团火焰燃气,将我们阻隔。“火太大,我做不到。”“我们再试试,来,把手给我。”我忍着被灼烧的疼痛扯下车帘,将手再一次递给了巴格勒。
“暖儿,抓紧了。”巴格勒咬着牙,将我拉出了马车。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由得从喉咙里传来一阵腥味。“暖儿,你有没有事?伤到了哪里。”“我......”刚开口,嘴里竟涌出血来。巴格勒立即抱起我,朝城里而去。“暖儿,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巴格勒你不要紧张,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你的脚受伤了,这样抱着我,一定很痛。”“我是男人,这一点伤对我而言不算什么!你身子那么弱,刚刚那一摔一定有了内伤,不能大意。”巴格勒脸色不好,我知道他的腿伤很是严重。
“我没事了,我真的没事了,巴格勒我求求你,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含着泪望着他。巴格勒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却依旧紧紧抱着我。我挣脱了他的怀抱,坐在地上,他的腿伤有一条长长的血痕,我颤抖着不敢碰触。巴格勒抓住我的手,道:“暖儿,这伤看起来有些怕,但是一点都不疼,真的。你不要为我担心,小时候我还被野狼咬过呢。”“你胡说,那你身上怎么没有被狼咬过的伤疤啊。”我拭去脸上的泪哭着说道。“傻丫头,别哭了,我没有血流殆尽,倒是被你的眼泪淹死了。”巴格勒抹去我脸上的泪,勉强地笑道。“我扶你去看大夫。”我支撑着巴格勒起来,他因为疼惜我,没有将重心靠在我身上。自己忍着痛,一步步艰难地走着。
“看,我们现在想不想苦命的鸳鸯?”巴格勒笑问道。“巴格勒,我总是给你带来那么多的伤害,你会不会恨我?”“傻丫头,说什么呢,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恨你。我们是夫妻啊,已是一体,我又怎么会恨自己。我只是怪自己不能好好照顾你,常常让你身处险境,一个人面对危险。在宫里的那段日子,我知道你害怕,你孤单,你没有怀抱哭泣,但是我只能躲在角落里,看你独自承受这一切。我没用。”“谁说的,你是个大英雄,是个好丈夫。你为了我几次涉险,你为了我饱受苦楚,这些我都明白都知道。”
“苏!”商辞带着商秋赶了过来,见我们这样子有些吃惊。“怎么会弄得这样狼狈?”“商辞,你不要说了,先带巴格勒去找大夫,他的腿受了很重的伤,不能耽搁。”“不,先带暖儿走,她从马车上摔下来,吐了许多血,难不保是内伤。”巴格勒急急说道。“好了,好了,一起去看大夫总成了吧。”商辞摇着头,从我手上接过巴格勒,商秋立即来扶我,道:“苏姐姐,你摔马车要不要紧。”“我没事。”“都是我不好,把你一个人留在马车里。”“怎么能怪你,当时的情景那样危急,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的。”“真的不怪我吗?”我摇摇头,微笑着。
大夫检查了巴格勒的伤势后,点头道:“真是万幸,还好没伤及骨头,否则腿就废了。我开了些药,只要伤口处理的好,不用几天就可以恢复了。另外,不要碰水。”“谢谢大夫。那这位姑娘呢?”巴格勒急忙问着我的伤势。“姑娘身子单薄,先前受了许多伤吧,若不是用名贵的药材滋补,恐怕也活不到现在。这次摔下马车,背后有血块淤积,我已经替她除去,近来要好好修养,不宜操劳了。”“是,是,谢谢大夫,我们明白了。”大夫收取了诊费后便离开。我坐在巴格勒身边,道:“我说了,我没事的,你还不信。现在把自己弄得那么惨,你是存心让我难过吗?”
“暖儿,见你没事真好。你不用担心我,听大夫的话,好好去休息。我们比比,看谁恢复的快,好不好?”巴格勒扯出大大的笑脸,让我安心。我趴在他的胸口:“我听你的,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考虑自己,因为我们是一体的。你受了伤,我也会痛。”巴格勒抚着我的发,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