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屈辱（1 / 1）
两万苏家军只剩一万有余，晟戎、久篁、漠北与西毓听了我的命令带着他们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地方。蒙歌与挽扇执意要留下，裣纴也留住不走。北荒无主，巴格勒一时无法回来，我便做主，将北荒暂时交给左耆王打理。
战争结束后，我去见了桑绣，她面临生产，不宜走动。她让我给她的宝宝取了名字。杨修为拥着她，这样的情景让我格外羡慕。幸福洋溢在他们的脸上，享受着温情浓密。我小声说来：“若是女孩，便唤‘问灵’，若为男子，便唤‘思晨’吧。”“这问灵与思晨皆是远古杰出人才。问灵习艺，才色绝佳。思晨苦修，文武状元。好！好！”桑绣见杨修为欢喜，对我说着：“谢谢你，暖儿，我好久没见修为这样开心了，自从巴格勒失踪后，他一直悔恨至今。成日食不知味，唉声叹气。是我们对不起你，若当初不阻拦······”我牵过桑绣的手，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当时的情景，如果换成了巴格勒，他也会这样做。”“暖儿，你不要放弃，巴格勒一定会吉人天相。你们也会有重逢的一天。”“我明白。巴格勒他一定会为我坚持下去。绛儿与祜儿也请好好照顾。”“你还是决定了。”“是！”
从桑绣那儿出来，蒙歌与挽扇已经为我准备好了行装。她们懂我的心，一如当初。玉未央站在城楼上，目送我离开。我回过头，默默看着他，他帮了我那么多，我对他无以回报。我还记得，临走前一夜，我曾对他说：“我必须自己面对兮阙，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我不想再牵涉无辜之人。你有你的使命，你生来就是为救遭难的世人，心系天下，不要为了我停住你的脚步。”他淡淡地笑着说道：“我明白，你有你的立场。我还是那句话，遇到了危险，记得找我。我会离开北荒救济世人，也会为你寻药，所以，以后的路不管多么辛苦，都不要放弃自己。这成为我们的约定，好不好？”
蒙歌、挽扇同我坐在马车里，裣纴负责驾马。他们像是吃定了我一般，怎么都不离开我。“主子，你看，是日出！好漂亮啊！”我朝车窗外望去，的确，太阳于东方缓缓升起，带来了丝丝温暖，像情人的手抚上脸，那样柔和。我的怀里揣着一封信，是出了北荒后，莫名出现在马车上的。信上所说，兮阙剩余的兵马已先行回了天朝，他则带着巴格勒落在后头。如果十五天内不找到他，他就不会留住巴格勒。于是，这一路来，我们不断打听他们的消息，却依旧任何没有线索。我又不敢放过任何一处，行程极为缓慢。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挽扇掀开车帘，嘲笑道：“原来是劫匪拦路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裣纴大哥，我们一起上，把他们都剿灭了吧。”我朝外看了一眼，道：“挽扇，不要莽撞，你看，他们穿得都是官靴，而且，衣服虽破却也干净，绝不会是劫匪。”“主子，不是劫匪但也不会是好人，我看，我们甭对他们客气，先打了再说。”“挽扇说的对。苏，你先进马车，这里的事交给我们。”裣纴开口后，取出他的银枪与挽扇一同朝那群人打了起来。“小心啊！”我倚在车门旁，大声喊着。那群人却像是极为恋战，出手都不狠，分明是为了拖延时间。瞬间，蒙歌冲去马车，鞭打着马匹。马顿时嘶鸣狂奔。事出突然，我没有坐住，狠狠地摔在了马车上，腰磕到椅子，几乎疼得散架。我好不容易抓住扶手，掀起车帘，道：“蒙歌，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快停下，你这样我会受不了的，我，啊！”马车突然停下，我整个人狠狠地摔在车椅上，后脑撞得疼痛。四周静了下来，我试着喊着：“蒙歌？”竟无人答应我。踏出马车，居高临下，一群人包围了我。是兮阙的人！
“游戏规则改变了！”蒙歌发出了男人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褪去外衣，揭下人皮面具。俨然是兮阙！他负手道来：“看来巴格勒的事让你昏了头，连蒙歌什么时候被调包了都没发现！”“蒙歌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天朝的叛徒，你说我该怎么做？”“你，你杀了她？”我有些揪心，小心地问着。兮阙笑道：“杀？杀了她还不足以解恨。放心，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让她与你见面。”“我知道了，在出北荒的那一夜你便扮成了蒙歌，所以才会有这封信，信是蒙歌先发现的，也就是你。所以，我们才没有发现送信之人。”我回想起来才恍然大悟，要找的人竟然就在眼前，但却一直被我疏忽。“精彩，可惜，已经太晚了。”兮阙微眯起眼笑着。
我跳下马车，瞪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巴格勒呢？”“我不是说了吗？游戏规则已经改变了。现在我想换一种玩法！”“你把我当作玩物吗？我不会屈服，不会让你得逞！”“这时候，还能轮到你说这些话吗？把人带出来！”话音刚落，便有护卫驾着巴格勒出来。他浑身都是伤，满身酒气。我欲靠近他，却被兮阙拉住。巴格勒很虚弱，抬头望着我，眼里有着焦虑，几度想开口，却没力气。我扯着兮阙的衣服，喊道：“你对他究竟做了什么？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我从未见他这样过，他现在一定很痛苦。”兮阙抬起手，看着我的脸道：“泪？你流泪了？你为他流泪，心疼了？”说着，抬手一拳，硬生生地打在巴格勒的脸上。巴格勒倒在地上，努力想站起来，却毫无力气。轻一动，身上的伤口又流了血。我推开兮阙，来到巴格勒身边，扶起他：“巴格勒，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痛。”巴格勒握着我的手，吃力地在我掌心写下一个字：走！
我反握住他的手：“我不走，我不走，让我陪着你。我们约定过，不会离开对方的，不会丢下其中一个人。所以，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巴格勒摇摇头，凝视着我，他有千言万语，只是无法说出口了。兮阙一脚踢开巴格勒，把我拉起，道：“走？就算你想走，我也不会答应。”“你不要再折磨他了，他伤得那么重，你再这样对他，他会死的！巴格勒······”“我待他不好吗？照理来说，他可是我军的俘虏，我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可是我还供他喝酒吃肉，难道还不够吗？”看着兮阙这张似笑非笑的脸，我的恨意充满了心胸：“你明知道他受了重伤，还要让他喝酒，你知不知道，这样比死了更让人难受痛苦！”“你想照顾他吗？他这样子，再不好好治疗，会死，对不对？”我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的用意。
“游戏是我设置的，所以，在我的游戏里，不论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答应让你照顾他，好不好？这个代价很划算啊，又不会少块肉，还能就一条命，真是值了。你说呢？”兮阙放开我的手，抱着肩，笑看着我。我望着巴格勒，他摇着头，双手握紧了拳头，身上淌着血，面色惨白。兮阙唤道：“快啊，要是错过了时机，我后悔了，他的命就没了。”
我闭上眼，他分明是为了侮辱我，无辜牵连了巴格勒。我直直跪下，咬了咬唇，道：“求求你。”“求我什么？”“求你，让我照顾他。求你，让我照顾他！”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兮阙在我面前蹲下，收住了笑：“我说过，总有你一天，你会跪倒在我脚边，求我。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不会像你一样不守信用，出尔反尔。别哭坏了身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我扶巴格勒上了马车。解开他厚厚的战衣，衣服与伤口黏在了一起，伤口的周围都开始溃烂。我从腰际取出软剑，小心地刮着腐肉。每下一次手，我的心都在颤抖。“巴格勒，谢谢你，为我坚持。我······”“是，是我不好，让你，受尽委屈。”巴格勒皱着眉，痛苦地说着，额上的汗珠大片落下。我摇着头：“你不要说话了，不要说话了，你看你，光顾着说话，伤口又开裂了。”我细细地清洗着他的伤口，这些伤虽在他身上，但我也感受得到疼痛，那种痛揪心，扯着骨头。
马车在家客栈停了下来。兮阙包下了整家客栈，点了大鱼大肉，几十坛酒，自己住进了上等客房，却让我们搬入柴房。这柴房根本不能遮风挡雨，而且到了夏季，显得闷热，对巴格勒的伤有害无益。我忍住疲劳，整理出一处干净之地，脱下自己的风衣铺在地上，让巴格勒睡在上边。他在发烧，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我端着凉水，用沾了水巾怕敷在他额头上。我必须守着他，看着他。他的颈上还挂着玉，昏迷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他抓我的手，丝毫不放松。在他的世界了，我便是他的一切了。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我的男子，怎叫我不动容？
“巴格勒，我在这儿，我会守着你，所以，请你也争气一点，快些好起来。你看你，怎么可以这样，躺在这里，让我来照顾，你应该知道，我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呢。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就可以脱离苦海了，到时候，我们走得远远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再来打搅我们了。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的话。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撑下去。我们这么多苦难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我握着巴格勒的手，哽咽地与他说着话。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