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战役【下】（1 / 1）

我们披着绒衣，围着炉火，商议着军事。普哈先说道：“图坦，我已经照夫人的吩咐在敌营里散播了谣言，现在他们军心一定打乱，我们是否趁这个机会攻进去？”巴格勒点头道：“好，普哈，夜里你先带一千将士从左侧面突袭敌营。康朗你亦代一千将士从右侧面突袭。朗格、木禧你们各代五千军接应他们。等到入晨，我与未央、修为再实行主攻。”我说道：“敌营粮草烧尽，一定会速战速决，这样的情势虽然对我们有利，却不能大意。因为这次幕后指挥作战的是襄王。”此话一出，所有人表情各异，“襄王做事缜密，他自然会知道谣言之事是我们恶意挑拨，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此事。”“暖儿所言甚是，还是小心为上。”玉未央点头说道。巴格勒说道：“今夜先让士兵驻扎在加叶村。暖儿安排了一切，应该不会引起敌军注意。”

夜深了，普哈等人带兵悄悄行动。我与巴格勒、杨修为、玉未央来到贝洁山巅观察情形。巴格勒道：“普哈与康朗已经埋伏在敌营两侧了。今天是十五，等到月食，的确是偷袭的好时机。”“对，到时候，没有月光，那些敌军一定会吓傻。”杨修为笑道。我亦笑说着：“这也多亏了未央解释的好，不然，等到我们看到月食，指不定也吓得抱成一团了。”玉未央淡笑道：“天象莫测，月相不过是其中一种，不会对人体构成伤害。今晚的行动已在我的预料之中，定是大捷而返。”听了这话，我们都放松了不少。

“月食了。”玉未央说道。我抬头一看，黑云席卷，缓缓朝月覆盖而去。山下出现了呐喊声，我军攻进了敌营，敌军一时间没有回神，见到月食，顿时吓得四处逃窜，溃不成兵。战鼓起，敌军渐渐成型。“是襄王行动了，这是他的鼓声。”我淡淡地说道。“巴格勒，你看，他们这是什么阵仗？”杨修为惊奇地说道。我细细一看，这支队伍如同展翅高飞的雄鹰，气势压人，势如破竹，一时间，普哈与康朗难以抵抗，转胜为败。“是‘雄鹰沧浪’！”我说着取出夜明珠，摆在手心高举。月食已经完全成型。若不是山下燃点的火把怕是漆黑一边，如同地狱。夜明珠闪耀，一如金星般耀眼。“朗格与木禧行动了！不知道才排练的阵式能否有用。”巴格勒抱肩说道。我点头道：“你所摆的阵式像是专克襄王的，一定可以。”场下已经展开了激烈的争斗。马蹄嘶鸣，呐喊冲天，一路尘土，血溅盔甲。

“黎明了！”

我一人站于山巅。巴格勒、杨修为、玉未央率兵直攻敌军。兵甲染血，黄土腥浓。场下战火肆意。巴格勒身居马上，手上的刀一直未停。杨修为长枪修长，舞得荡气回肠。玉未央持剑纵横，大红战袍惊心。身后五万大军齐声高喊，士气不灭。这场战打得虽然惨烈，却是以少胜多，是历史上唯一的绚烂之笔。

黄初与青萼上了山，对我说道：“小姐，我军胜了！”我俯看脚下，好一片江河！好一个卫国之战！

大军胜利而归，众人皆举旗狂欢。巴格勒将我抱起，说道：“暖儿，我们赢了！”我忍着泪，拼命点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巴格勒脸上有着血渍，却难掩他的英俊与王者气势。

昌国与苏国大军撤退，签下谈和协定。

我原以为，退敌之后，有一段时间整顿军队，没想到，更大的战役还是迎面而来。

退敌三个月后，我们正于大帐内讲着笑话，忽然闯进一个护卫，满身是血，伏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我立即让杨修为带桑绣回自己的大帐，回避这些血腥之气。巴格勒沉着脸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护卫支撑起身子回道：“天朝，天朝的军队要打过来了！”“什么？”玉未央同样惊问着。“天朝的军队已经快到昌国了，他们是要借昌国之道攻打我们！”“他们有多少人马？”巴格勒扶起护卫问道。“二十万，二十万大军！”说完后，就倒在了地上。我让帐外的护卫将地上之人抬了出去。转身对巴格勒说道：“没想到，天朝来的这样快。他们明显是乘人之危！”巴格勒亦点头，坐在椅上道：“天朝用兵，素来不过十万，就是攻占胤国也不过八万军，如今对小小的北荒竟然如此！看来这次，他们事在必行。”玉未央负手说道：“我占过卜，并没有发现这种动向，看来这事是天机。”“那会怎样？”我急切地问道。

“凶多吉少！”一时间，我们沉默着。

普哈等众位大将得到消息后，迅速赶来。巴格勒问道：“北荒还有多少士兵？”“图坦，上次战役打得惨痛，至多只有五万军。”普哈紧张地说道。五万军对二十万军，分明是以卵击石，何况面对的是天朝军队。谁都明白了差距的悬殊。

我静静地离开了大帐，来到贝洁山顶。今晚的月皎洁，空气里没有了血腥。有谁会想到，我的脚下有英雄的灼热的血液，还在尘土里翻滚。

“阿暖。”我没有回头，问道：“襄王，你的军队已经离开，你为何还不回去？”“这三个月来，我一直暗暗跟踪着你，只是想来问你一句话。你还爱不爱我？”我转过身去，说道：“我不再爱你了。从踏出了宫殿的那一天起，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我爱得，只是那残树下的少年。我只是依赖你，因为你同我一样，没有亲人，不相信任何人。你就像我的影子，也许，你也和我一样，并不明白自己的心。”“不，我明白，我爱你，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我想带你回去。我与昌王密谋，只是为了你。”

“不要说了。这些日子，我思前向后，终于明白，你与昌王密谋不过是一个幌子，你早与兮阙勾结在一起。否则，前后不会这样巧合。你的军队虽出动，可真正伤我军的却是昌国军队。我们两败俱伤，天朝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二十万大军，不单是对付我们，也想趁机拿下昌国城土，对不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冷，还带着颤音。襄啊，到这时，你还骗着我。

“阿暖，不，你······”

“你听我把话说完。天朝占领了北荒后就会把北荒送给你，我知道，兮阙要的不是小小的北荒，而是我的屈服，我的哀求。”

“阿暖，你一直都很聪明，但是，只要你还爱我，我决不会这么做，我，我会带你离开，我不要王位，不要天下了。”襄靠近我说道。

“你不要靠近我，你按住自己的良心，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会放弃一切吗？如果你会放弃，为何还会站在这里。你的心里根本只有你的皇朝之梦！你一次次地骗我，权利已经让你的心受了蒙蔽。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同我说话？如果你不想苏国就此毁在你的手里，你走吧，回到你的地方！我最后一次帮你，你离开，不要再骗自己了！还有，好好对待复儿，他已经失去母亲了，不要再让他失去了父亲。”

我从他身边离开，我从来都没有欠他什么，以后也不会欠他。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了结。我不再认识他。从这一刻起，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上天注定了我们有份无缘，就像现在的擦肩而过。往事幕幕重演，我记得小时候荒园的情景，我们的手上伤痕累累，脸上依然有着笑；我记得他在荒园为我吹断了笛子；我记得，他来天朝接我；我记得他牵着我的手，步入人生的开始······

断笛从袖里划落，这已经不重要了，它就像天边，云卷云舒，已经无法留刻心头。

巴格勒在等我，老远，我就已经看见他向我伸出手，扯着大大的笑。我把我手交到他的掌心，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来？”“我来接你回家。”我们都笑了，执着彼此的手，缓缓走回，没有再回头。耳边传来凄凉的喊叫声。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襄，好好珍重你自己！

“暖儿，谢谢你。”“谢我什么？”我看着巴格勒，有些莫名。“我知道，你为我放弃了很多，你的孩子，你的荣华，你的感情。”“傻瓜，你还同我计较这些。难道你没有发现，我的笑容比从前多了吗？我会做菜，会整理屋子，会缝制衣服，会挤羊奶，会修房子，还会放牧。这些，我从前都没学过，现在却做得那么好，那么开心。我的丈夫会等我回家，会与我一同看天边落日。他关心政事，关心族民，也关心我。他的心里没有第二个女子。我想要的生活就在我面前了，难道我还要同你计较过去吗？”

“暖儿，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陪在我身边。”巴格勒环住我的肩，将我抱在他的怀里。就让天朝的军队踏过来吧，即使我们有一日分离，心也会紧紧依偎在一起。没有任何力量能将我们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