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1 / 1)
妲己众人晚宴结束后,回到寿仙宫,已是三更时分。
“照你这么说,那个姜尚,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玉石前脚跨进宫门,侧过脸,对后面的妲己说道。
“还不是战争害了他……”
妲己轻轻摇了摇头。
忽然,她俩止住了脚步,看见妹熹坐在前殿之中。
玉石顿觉奇怪:“原来今晚,你没去摘星楼赴宴。”
妹熹低着头,没有出声,手里握着一团布。
“我的战衣……”妲己惊呼,从妹熹手中接过那团布:“你怎么可以随便翻我的东西?”
“宫女搬行李的时候,落在了门口,我不知道是你的。”妹熹淡淡说道。
“这团布,是用来做什么的?”玉石问妲己。
妲己胡乱的将布塞进怀里,微微红了脸,但心中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这是……是战衣的前襟。”
“你做战衣有什么用?”玉石更加奇怪。
“恐怕,是替闻太师缝制的。”妹熹在一旁说道。
“嗯,如果他再出征,我就把亲手缝制的战袍送给他。”妲己坚定地说道。
“可是,他哪一天再走都不知道,现在时间又那么赶,你来得及吗?”
玉石看了一眼妹熹,沉声问道。
“我会加紧赶制的。”
“不如,让我帮你吧,说不定可以快一点。”
妹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也好,”妲己皱了皱眉:“不然真赶不上时间了……”
“战袍做好了没有?”
过几日,三人一起用早膳,玉石问道。
“快好了,我和妹熹缝了一天的针脚,直到晚上才休息,很快就能做完了。”
妲己看起来很累。
妹熹低头用膳,没有出声。
“我想看看看。”玉石忽然说道。
“你快上早朝了,又没做完,有什么好看的!”
妹熹停止了碗筷,声音微微有些紧张。
妲己和玉石都惊讶地望着她,一时不再出声。
妹熹丢下碗筷,起身,走进内室,拿着一团布,走出来,丢到玉石面前。
“看吧。”
“怎么回事?!”
玉石尚未接过,妲己已经扑了上去。
“昨天明明都已经缝好,今天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她痛心疾首地问。
“你看错了,昨天缝的不是这一块!”
妹熹硬梆梆地回答。
“不是的,我敢肯定,昨天缝的就是这一块!”
妲己尖叫。
“妹熹……”
玉石正欲发话,妹熹“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已经在怀疑我了,是不是?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用拐弯抹角的,论城府,我是斗不过你,论勇气,也比不上妲己。”
她看了妲己一眼,妲己已然被她惊住,攥着那团布,怔怔地望着她。
“不错,我是动了手脚。白天,我帮助妲己缝针脚,晚上,我就把那些针脚拆了,第二天,再重新缝过……”
妹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带着哭腔,最后哽咽住,说不下去。
“怪不得,这两天我都觉得不对劲,原来是你搞的鬼。”
妲己喃喃自语。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玉石问道。
妹熹整个身子陷在软椅中,把头埋进双膝,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不想我做战袍给道君?”
妲己渐渐明白过来。
妹熹点点头,抽泣声不断。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坐在桌边,久久都没有开口。
终于,玉石问道:“妹熹,你记得我说过的吗?‘嫉妒’是‘人’才有的一种很高级的感情。”
妹熹眼圈红红,点点头。
“连你现在都产生了这种感情,我们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心……”
“可是,妲己她也因为嫉妒,摔坏过我的面具……”
妹熹怔怔说道。
“所以,当你也有了这种感情的时候,我们觉得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妲己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惆怅。
“那么,我们几千年的道行呢?”妹熹问。
“不知道,”妲己摇了摇头:“我们谁也不知道命运的安排是什么。也许,这一段是有意义的,也许,毫无疑义,只是我们走过的一条曲折路。”
“‘妖’比‘人’要纯粹的多,如果可能,我真想找个地方继续修炼,不问世事。‘嫉妒’的滋味真是折磨人……”
妹熹抹着眼泪。
“命运的洪流把我们冲向何处,我们只能在何处落脚。”
妲己伸出手,将三人揽紧。
太师府中,闻仲稳稳坐在后园,吐纳生息。
云过风起,端的又是一个晴朗的天。
树叶轻轻抖了抖,闻仲微微睁眼,一道精光直射长空。
“出来!”
他的身子一腾,手中的长鞭便朝哪个方向风驰电掣地击过去。
枝丫微微一晃,一个苗条的人影闪出,一身劲装,黑布蒙住了大半个面孔,不知是男是女。
那人也不多话,举起手中的刀,便往闻仲砍去。
还未近身,闻仲的长鞭轻轻一荡,便将他的兵器卷入囊中。
“还要来吗?”闻仲问道。
那人已然心生懊恼,从怀中掏出一柄薄如柳叶的短剑,不声不响,直直地朝闻仲扑过去,一招一式,似要与他同归于尽。
“啪!”长鞭又起,迅速缠上来人的腰,轻轻一带,来人已被长鞭掀翻在地。
“别闹了,弄得一身脏,快去洗把脸。”
闻仲走近,揉着眉心说道。
妹熹怔怔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将黑布自脸上除下,露出一张雪白皎洁的面孔。
顿时,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
“你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妹熹大声向闻仲喊道,泪水滚滚而下。
闻仲注视着她,沉默不语。
“自从军营一别之后,回来发生了好多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办?……死在你的手中,总比死在别人手中要好些……”
妹熹泣不成声。
“发生了什么事?”闻仲平静地问道
妹熹微微犹豫,终于开了口:“我从没想到玉石会断然跳崖,舍我们而去;我没有想到我会杀人,并将罪名嫁祸到大王头上;我亦没有料到,我会因为嫉妒,而处心积虑算计我的姊妹……玉石说,这就是‘人’感情,人的感情太可怕太复杂,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死亡并不能赎任何罪。”
闻仲一字一句说道。
“那到底,我该怎么办?”妹熹看着他,面露悲切之色。
“活下去。活下去就是‘人’的至大功绩。”
“活下去?”妹熹喃喃自语,反问。
“前面的路还有那么长一段,没有走完,怎么可以死去?”
闻仲看着她,沉声问道。
“你不恨我?”妹熹低头问道,眼泪在面孔上已经风干。
“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不,我需要你的!”妹熹大叫:“铁面具,我需要你的原谅!”
有一霎那,连空气中的清甜气息都是那么熟悉,妹熹想起来,在那个灯火阑珊的夜晚,他带着她去市集上买面具,空气中也弥漫相同的气息,那么温暖,那么动人。
可是却物是人非,从此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