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儿女（1 / 1）
“朕刚刚在门外看了很久了，你和母亲并非完全没有母子之情。”韩佑开口说道，“为何你就不能和母亲相认？”
方彦哼了一声道：“看不出来陛下还有窥伺他人的习惯。我和姨母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陛下国务繁忙，怎么还有闲心操心这种事？”
“怎么会不与朕相关？朕好歹也是你的亲哥哥。”
方彦脸色微变，半响道：“你我从未做过兄弟，这‘哥哥’也无从说起。况且，说不定明日我们就在战场上相见，到时候，谁还会记得谁是哥哥，谁又是弟弟？”
韩佑一笑：“你何必把话说得如此凉薄？从母亲说出这个惊天秘密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厮杀争斗了，你叫不叫朕一身哥哥，都改变不了这已成的事实。”
方彦冷笑：“那又如何？真到了生死搏斗的时候，你难道会弃战相让不成？现在你把我困在京里，不就是想看方家军在段华那里吃亏？哥哥？这样的哥哥，有还不如没有！”
韩佑这次不笑了，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道：“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段华前几天给朕送了密信来。”
方彦双眸一寒，神色不定的看着他。
“你猜到他的意思了吧？没错，他是想与朕联手对付回南途中方家军，如果朕与段华南北夹击的话，你觉得你还有几分胜算？”见方彦不答，他又道：“段华给的条件可是非常优厚，他许诺，若是朕助他掌权，他愿意永远做大利最忠诚的属国，对大利称臣，岁岁纳贡缴奉……”
“奸臣贼子！”方彦狠狠的道，“段华这厮，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韩佑不理会方彦的怒火，继续道：“南江一向富庶，明国财力非凡，若真是做了大利的属国，岁贡倒是一笔很大的油水……”
“你真的相信段华会满足于做一个属国之君？你相信他会对你忠诚？他是一只永远喂不饱的白眼狼，可不是会看家护院的属国狗！”
“喂不饱好啊，这说明他有欲望有要求。想让他乖顺点的时候，就喂喂他，不想要他的时候，也不必舍不得，更不需有任何道义上的顾虑，痛痛快快翻脸就是。我喜欢白眼狼，用得起，丢得起。”韩佑微微笑道。
方彦的怒气也平息了下来：“既然你这样想，那还在这里和我假惺惺的讨论什么？想与他联手你尽管出兵便是，我方家军再不济，也绝不会束手就擒。来日方长，我最不怕的就是没机会！”
韩佑呵呵一笑：“四弟好气势！做哥哥的只是想告诉你，朕并没有与段华联手的打算。朕与弟弟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外姓人插手了？”
“家事？什么家事？”
“你与朕之争，说大了，争得是天下霸权，说小了，不过是亲兄弟在争东西，所以这可以说是国事，也可以说只是件小小的家事。”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如果我同意认祖归宗，你就不会和段华联手夹击方家军，对吧？”
韩佑不答，算是默认了。
方彦大笑一声：“你还是爽爽快快的出兵吧！我不喜欢你这个游戏，第一，我不可能认祖归宗；第二，如果我做了你的四弟，这天下之争就变成了皇室内部大位之争，在宗族里，我只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黄口小雀，而你，不仅是兄长，还已经坐了皇位，没有人会同意我和哥哥争皇位，我就永远只能做你的弟弟了。好一个如意算盘！”
韩佑道：“本就该如此，当年天机引发的一个谬误，已经让一切脱离控制了二十年，这一团乱麻般的天下已经到了该收拾归顺的时候了，你一定要这么折腾下去吗？”
方彦摆手不答，大笑着跨出庭院门去，很远了，才听见他的声音遥遥传来：“我管它什么天机，这天机戏弄了我二十年，我偏要让它灰飞烟灭！”
韩佑在庭院中立了半响，才幽幽叹一口气，慢慢踱进屋里来，见元晓晨立在门后，微微楞了一下。
元晓晨笑笑：“我和娘娘都听见了。”
韩佑无奈的点点头：“听见就听见了罢，我和他终究还是不能讲和，只怕母亲又要伤心了。”
两人一同走进门去，熙贵妃半靠在床榻上，脸上泪痕遍布，眼神黯淡，满面愁容。
“母后，您别太难过了。”韩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劝道，“这个弯太大，想是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
熙贵妃失望的摇着头：“我是明白了，他不喜欢这个家，不喜欢这个姓，连带着我这个母亲也不肯认了……如果有可能，我倒宁愿我不是这韩家的女人，我只是单纯是你们俩的娘就够了……”
韩佑沉默不语，元晓晨抚着熙贵妃被面上精致的绣花，陷入沉思。
“娘娘，您觉得我如何？”
熙贵妃和韩佑都是一怔，元晓晨又催促了一声，熙贵妃才道：“你是个好姑娘，好相貌，好性情，好见识……”
“别夸我了。”元晓晨笑了一下，又道，“这么说，我就当您是很喜欢我了？”
熙贵妃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韩佑眼中一片沉沉的迷雾。
“那这样吧，娘娘，您就认了我做女儿，我叫您一声娘，明儿方彦娶了我，也就能名正言顺叫您娘了。”
此言一出，熙贵妃和韩佑都惊得有些呆了，韩佑的脸有些阴沉，好一会儿，熙贵妃才苦笑道：“傻孩子，我不是图他那一声娘，我是想让他认了我这个母亲……”
“我明白。”元晓晨解释道，“可是依着方彦的性子，再依现在的情况，他无论有没有认您的意思，如今都无法开口。而如果你认下我这个女儿，让他开了这个口，一让替他清除了伦理的压力，二让他打破了自己设下的禁忌，三，若是他真的有那个意思，改日您再撤了我这个女儿的名分，他那一声娘可不就是亲儿子的意思吗？”
熙贵妃默默思量了半响，脸上透出一丝喜意来，笑道：“晓晨说得是这么个理，有的事儿你硬是推不动拉不动扯不动时，不如就使个巧劲儿，撬一撬，让他自己动。”
元晓晨见熙贵妃同意，心中也大是欢喜。
“朕不同意！”韩佑的声音突然硬邦邦的□□两个女人的谈话间，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看着元晓晨的惊愕和熙贵妃的为难，清冷的道，“这种荒谬的想法，有损皇室体面，朕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