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同心(1 / 1)
早朝不欢而散,奉王铁青着脸,既不肯答应韩翼的请求,也没有同意韩佑和晨郡主的婚事,留下一句“此事以后再议!”,袖子一甩便散朝了。
大殿里的大臣们默默无声的鱼贯退出,不一会儿,整个靖和殿里就剩下了元晓晨他们三个人,连殿旁伺候的太监侍卫都散的干干净净。
元晓晨见气氛有些尴尬,开口道:“你们……”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空旷的大殿里竟然发出嗡嗡回音,愈发显得寂寥。
韩翼轻声一笑:“晓晨,你后来……过得好不好?从前是我对不起你,现下我替你去南江,算是抵消了我的不是,你不要再怨我才好……”
元晓晨道:“我一直都过得很好。小王爷,前尘往事,我早忘得一干二净,你又何必如此介怀。”
韩翼看了看韩佑,又看看她,叹道:“你总是与我这么客气,你可以和他们直呼其名,对我却总是要算得清清楚楚……”
正说话间,殿侧进来一个宫女,垂着头打断了殿里的谈话:“小王爷,王上在悬阳宫传你。”
韩翼歉意笑笑:“晓晨,有时间我去你宫里坐坐,你不会不欢迎吧?”
韩佑转眸看着他,神色不渝,元晓晨却笑道:“好啊,我那‘赏时园’随时欢迎小王爷和小王妃的驾临!”
韩佑嘴角微扬,韩翼却脸色一暗,叹口气,轻声自语道:“罢了,原来各自有缘法,不可强求!”声音酸楚无尽,既是怜,又是怨。
元晓晨被他叹得难过,想起与韩翼相识的种种,他虽然风流薄幸,玩世不恭,可对自己却是一腔真情,都说多情人终究要受无情苦,说得真对……
“怎么了?晓晨,不要同情心发作……”韩佑忽然在她耳侧轻笑,惹的元晓晨一个惊怔,茫然而顾,原来韩翼早就离开了,她回头,撞上韩佑笑意盎然的眸子。
“我就是同情心发作,你想怎样?”元晓晨故作凶样。
“我会吃醋,这里很酸。”他按着自己胸口,敛了几分笑意:“而且,你的同情心,小王爷不见得会接受,对一个男人而言,那只会让他更难堪。”
“我知道,男人呢,要么就爱他,要么就恨他,要么呢就干脆点,忘了他!不能余毒未清、余情未了……”她装模作样了一番,又道,“不过说真的,他能自己看得开,我也很高兴。”
“晓晨,你的余毒可清,余情可了?”
元晓晨一惊,抬头看他的眼睛,韩佑眼中的淡然与温和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不安,他一直不敢问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呵呵,你现在才问啊!以前那么长时间你干嘛了?不相信我是吧?”元晓晨笑着埋怨。
韩佑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暖流冲刷过四肢百骸,松爽无比:“晓晨,是我的错,是我怀疑我自己的……魅力!”
“少自恋了,你有啥魅力,纯粹是我眼光不好!”元晓晨笑过之后,正了正脸色,举起一只手,道:“听好了,我,元晓晨,在南江城遇见方彦的时候,丢失了江明韵和方彦的所有回忆。现在的我,是记忆残缺的元晓晨,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话还没说完,元晓晨举着的那只手就猛地被韩佑拉下,韩佑把那只手护在手心,拉近身前,颤声道:“悔什么?我叩谢上苍……晓晨,你不再是韵儿,你只是我的元晓晨!”
元晓晨心头一阵悸动,半响不能言语,在他身侧靠了良久,才道:“喂,说正事,奉王不可能让韩翼去南江,也没那么容易同意我们的婚事,方彦恐怕也不会修改你们的和平条件,你打算怎么办啊?”
韩佑云淡风轻的一笑:“拖着呗……你我的婚事,与他何干?奉王不同意,我就不能娶你了?”
元晓晨擂了他一拳:“说正经点,清楚点!”
“哦……”韩佑揉揉手臂,道:“我现在还不到与奉王撕破脸的时候,北疆的军队也还不到出场的时候……”
“慢着,北疆的军队,不就是梁将军的大军?”
“你很聪明!奉王自以为梁将军为他所用,粮草兵器大把大把的供着,却不知道梁将军只忠于皇室,所以在奉王和我之间,他选择了我。现在北疆不稳,梁将军不能轻举妄动,正好借此机会在北疆练兵,让奉王白有雄厚后盾却不能用!待国内两虎相争,各自筋疲力尽的时候,北疆也兵强马壮,稳如磐石了。”
“你想借着梁将军的北疆军渔翁得利?可是你怎么能保证梁将军不会拥兵自立?”
“晓晨,你脑子很清楚,看得很远。你放心,我不是方彦,段谋士虽然好使却难以驾驭。自古以来,用人的第一要义就是‘不轻信人一句’,我从来不知道怀疑人,也从来不知道信任人,我只信自己的判断,我的人只能为我所用,却不能丝毫牵制到我。晓晨,梁将军的事儿你不用多虑,他是拙将,只懂愚忠,绝对好用。”
“照你这样说,你是盼着方彦和奉王打起来了?你不是说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吗?”
“不是我盼,方彦和奉王哪有一人是真心讲和的?休养生息?在这样的假议和下百姓根本就不能喘口气,既是喘了,战火一起,不还是一样流离失所?如果要痛就不如痛的彻底点,没有破,就没有立!”
“砰!”一声巨响,一只青瓷茶碗被奉王大力砸在桌面上,竟然碎成一堆废瓷,滚热的茶水滴滴答答从桌面流下来。
“父王息怒!”韩翼跪在地下,却被奉王一脚踢开。
“没用的东西!不孝子!”奉王咆哮,屋里屋外的人都吓得伏低了身子,唯有韩翼,跌在地下好不狼狈,神色却是一派黯然冷淡。
“父王,我既然与韵儿无缘,只有一腔无奈……如今早已对这些虚名利、假富贵看透了,父王,儿子不能继承您的大业,就让儿子入南江,为您换得三年时间,也算是报答您的恩情了!”
“说什么混账话!虚名利,假富贵?你还想出家离世做和尚啊!你有点出息吧!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儿子,心爱的女人是好东西,失去了是难受,可哪个男人没受过?是个男子汉就该看得开,放得下,难受一下子就够了,你还想一辈子这样颓废下去?”奉王又气又疼,坐在椅子上不住喘气。
韩翼爬起来,替奉王抚着胸口,奉王一把推开他的手,接着骂道:“你不仅没出息,你还没见识!你自请去南江?亏你想得出来!方彦安得什么心思?不就是想拿你牵制我吗?现在他改口要元晓晨,我高兴还来不及,你竟然自己往圈套里跳?韩佑那臭小子在朝中的势力本来就盘根错节,不好对付,现在他又拿了主意要跟我作对,你该劝着才是,现在好,你帮起倒忙来了!”
韩翼道:“父王,韵儿既然改了心思想嫁给韩佑,儿子也是希望她能幸福……”
“闭嘴!”奉王大吼,“说了半天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韵儿,韵儿,你趁早把这个名字给我忘了!今天在大殿上她说得不明白吗?她不认得你了,她不想认你了!她做江明韵的时候眼里只有方彦,现在成了元晓晨又粘着韩佑,她心里几时有你?你枉负了一身风流债!她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曾属于你过……”
韩翼眼中泪珠扑簌簌掉下,他痛苦的摇着头,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不甘心,我也不甘心……”他怎能甘心,想他当年,身边红粉无数,佳人成堆,万花丛中游,他自负尝得天下芳心神韵,少年轻狂,裘衣轻马……可是自从结识那人,他就从云端跌落尘埃,尘埃又湮没了他的容颜……
奉王拍着韩翼的背,道:“翼儿,听爹一句,不要再伤春悲秋虚度日月,这样你就真的永远也接近不了你的韵儿了。男子汉什么时候都要强势,不管是抢名利富贵还是抢女人都一样……你如果真的放不下她,就更不要再为情所困,而要为情去动、为情去抢,不要让自己的下半生后悔!”
韩翼睁开泪水模糊的眼眸,怔忪道:“抢?”
“不抢难道你的韵儿会自己走回来?”
“不会,可是她已经心有所属……”
“这有什么?世上有什么不能改变?她以前不就喜欢方彦,现在不还是改变了?去抢!否则就看着她和你一辈子无缘吧!”
韩翼一抹眼睛,湿润的眼眸仿佛拨开了满天烟雾,显得清亮有神:“父王,儿子知道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傻瓜,自然是先要把天下捏在掌心里,到时候,那天下所有的东西不都是手到擒来?”
“父王,别的东西都罢了,我没有那个心思。我只要韵儿就够了。”
“行了,什么都依你。只是在大业未成之前,你一切都要听我的,不能再胡来!”
“是,父王。”
“我要你答应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从现在起改口叫她元晓晨,不许再提韵儿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