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四小节(1 / 1)
那是个英俊的纳粹军官,黑色笔挺的制服,刚毅的线条,肩上的SS闪电符号并不陌生,包括他紧抿的嘴角,都显示了他的身份。
这是一个标准的雅利安美男子,只是,他似乎喜欢透过镜头看看她。
她似乎在他蔚蓝色的眸子中看到了惊艳的表情,然而当他的镜头转到向下,扫到了她胸前的黄色大卫星时,她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
沃尔里西.冯.德英克慢慢挪开了照相机,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犹太少女,她有着黑色的长发,褐色的双眸,以及纤细如同天鹅般优美弧线的脖颈,让他有一瞬扑捉的欲望。
但是他很好的掩饰过去。
他走上前一步,她便后退了三步。
于是,他绅士地立在原地,与她保持着距离,微笑道;“可以知道您的名字么,美丽的小姐?”
伊莎贝拉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自己身上,这滋味并不好受。
于是,她想也不想地拔腿飞奔逃离。
可是沃尔里西一把抓住了她,与他绅士的外表极不相符,他的动作十分蛮横。
她觉得自己像是猎物,被无情的野狼狠狠扑到,等待她的是什么,他的利齿么?
伊莎贝拉无端端地生出一种无可诉说的恐惧,被他强制地拉到了车上。
她匍一上车,便将大半个背部贴在车窗玻璃上,防备地看着他。
沃尔里西又恢复极绅士的笑容。
他用并不熟练的法语慢慢道:“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要送您回家。”
她的手心都是冷汗,在巴黎,谁人相信德国鬼子的话!
于是她借口道:“先生......长官,可是我还没有领到我的食物。”
沃尔里西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叫来副官,那是个和他有着同样金发的青年士官。
伊莎贝拉只看到他朝副官吩咐了几句,不久副官便返回,同时手中提着一篮子的食物。
她有些受宠若惊,一个少女总是不会拒绝对自己有好感的男士,她也不例外。
只是,除了道谢,她再不肯说其他任何语言。
沃尔里西微笑地吩咐副官开车,将她送到了她的家门口。
伊莎贝拉留了心眼,只是将车叫停在了距离自家半条街的地方。
她一路上紧张地抱着放满食物的篮子,僵直地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个德国军官。
就在她打算打开车门时,身边的男人却突然道:“等下。”
她悚然一惊,却看到一阵黑影在眼前闪过,然后自顾自地跳下了车。
她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要给自己开车门,这个动作很有英国做派,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男士为自己服务。
伊莎贝拉正有些不知所措时,车门被沃尔里西打开。
她感觉自己如同公主一般,被他牵下了车。
于是,她再次道谢。
沃尔里西带着黑手套的双手背在身后,挺拔的身姿很有男子气概。
他微笑道:“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
她低着头,不肯回答。
于是他又道:“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仍旧不说话。
沃尔里西伸出手指,慢慢挑起她的下巴。
“我叫做沃尔里西.冯.德英克。”
她看着他深邃的蓝眼睛,一时迷茫。
待得回过神,军车已经开远了。
她一个人站在街角,看到街坊邻居对自己指指点点,倏地明白自己的尴尬境况。
她咬牙,快步走回家。
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纳粹军官的帮助,伊莎贝拉得到了丰富的食物,这原足以让她应付一阵子,可是第二天她却发现放在厨房的食物不见了。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否有窃贼进入了门户,于是她再次报警,只是这一次还不待她表露身份,警察已经拒绝接见。
她于是讪讪走回家,开始检查门户。
肚子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父亲失踪以来,她仿佛堕入了另一种绝望的生活,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是曾富裕的她从不曾经历过的,但是比之生存下去的那些稀薄的必要条件外,她最害怕的是孤独。
消瘦在她的身上出现的很明显。
在遭窃的第一夜,她保持清醒,独个儿守在客室里。
挨饿已经够让人难受了,她并不希望连自己的安全也庇护不了。
这是一个雾月。
她在昏昏欲睡之际听到了走廊尽头的脚步声,于是悚然一惊醒来。她克服了恐惧以及去点燃蜡烛的打算,抱膝坐在沙发中,睁眼睛看着那人走近,同时握着匕首的手心不禁沁出冷汗。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他几乎匍一出现在客室,她便已闻到他身上的恶臭。
当他走到她的身前时,伊莎贝拉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这似乎吓了对方一跳。
于是烛火被倏地点燃,男人那双爬虫类的灰色眼眸出现在黑幕之中。
火光的暗影缭绕在他的脸庞,如同狰狞的野兽。
她鼓起勇气,一字一句道:“我没想过真的是您,杜兰德先生。”
对方冷笑。
“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姑娘,伊莎贝拉。那么,把你所有藏起来的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她深吸口气。“我没有。”
“你似乎有些天真,难道你觉得我不会伤害你么?”
“您为什么这么做呢,杜兰德先生,我一直以为您是个好邻居。”
“可怜的小妞。”对方大摇大摆地坐到了沙发上,灰色眼眸自眼角冷冷扫视她起伏不定的胸口。“老实说,我没想过你会在整个屋子里坚持这么久。”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你的父亲在哪里么?”
她犹豫一瞬,并不回答。
“他死了。”
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你说谎!”
“啧啧。”杜兰德先生满是皱纹的嘴角发出不削的冷哼。“想知道6月14日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她站立在原地,冷冷看着身前的这个入侵者,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攥着刀柄。
“您会告诉我么?”
他朝她招手。
她走上前一步。
“再近一些,漂亮的姑娘。”
额头上的刘海刺入了眼帘,但她却不觉得痛,只觉无端端地烦闷而狂躁。
仿佛眼前朝她招手的并非一个人,而是扇隐秘之门。
它代表了未知和罪恶,还有秘密及苦难。
但是,她决定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