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五小节(1 / 1)
因为宵jin而格外冷清的巴黎街道,仿佛无人的死亡禁,区。
月亮照在无人的街道上,青石砖路铺着细细的一层雾,月色之下如同流溢了一地的水银色,发出冰冷的温度。
直到她急迫的脚步声打破了一切宁静。
她赤,裸的双脚满是泥泞,双手和白色的裙摆沾满了血迹,但是并没有流泪。
她不敢向后看,唯有向前奋力地奔跑,仿佛只有如此才能逃离刚才所发生的梦魇。
她只是恐惧,却并不后悔,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她不知道要逃亡去哪里,也许是地狱,但她绝不想在人间孤独徘徊下去。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她歪倒在地,再无一丝力气。
身后传来整齐的靴踏声,她听到巡逻的德国人特有的军犬在吠叫。
小巷深处,并不见路灯,借着银色月光,一小列操着粗暴德语的士兵走近了她。
伊莎贝拉被一束强光倏地照在脸上,她不禁眯起眼睛。
她只觉头疼欲裂,整个人无力伏在湿冷的街道上,很快地,她被人架起。
走出一个会说的法语的士官,牵着暴躁跳跃的黑背军犬,打量了她一周后,优雅低调地问道:“姓名,和证件号。”
她微微开启朱唇,才发觉已是满嘴的猩红,于是吐了一口混着血的唾沫。
伊莎贝拉微笑。
“伊莎贝拉.阿佳妮。”
军官眨了下眼睛,摆手道。
“带回去。”
于是,她几乎被人一路拖到了党卫军所属的临时监狱。
铁牢的门扉被格拉拉地拉开,她的背后被人狠狠一推,扑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伊莎贝拉呆楞了足足一分钟,才慢慢抬起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桌脚,然后是同色的军靴,那双靴子被擦拭的程亮,她几乎隐约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影。
然后,她见到了他俊美的面孔。
白炽灯光自头顶足量地打在他黑色的制服之上,胸口的德意志之鹰反射着刺眼的光,他整齐干净的金发掩在线条挺拔的军帽之下,一双蔚蓝色的眸子毫无温度,仿佛并不是白日里遇见的那人。
他带着无框圆镜片,瞳孔中肃杀而冰冷的气息很完美的隐藏在其后。
他打量她的时间很长,长的足以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首先开口:“姓名。”
她眨眨眼,回过神后无意识重复道:“伊莎贝拉.阿佳妮。”
“你是巴黎地下游击队员么?”
“那是什么?”
她似乎看到他紧抿的嘴角有一瞬弯曲,然而很快被面无表情代替。
“阿佳妮小姐,为什么你会深更半夜一身不雅的出现在街上?难道你并不知道宵禁令么?”
他的用词很优雅恰当,并不让她尴尬。但即使如此,她依旧很不好回答。
“......要说实话么?”
“是的。”他想了想,换了另一番词。“我想,是必须。”
“我杀了人。”
“什么人。”他似乎司空见惯。
“一个魔鬼。”
“他做了什么。”
“他想要强,暴我。”
他拿下眼镜,眯起眼睛看她。“那么,尸体在哪里?”
“我想,还在我的家中。”
然后,他站起身。
“这不是真话。”
她恐惧地下意思退后一步。
“不。这是真的!”
他沉默地看着她,冰蓝色的双瞳仿佛已窥视一切。
“但我并没有看到你的泪水,女士。”
她缓慢地抬起头,如同白天鹅奥杰塔一般优雅而绝望。
“您知道么,在巴黎,女人的眼泪并不值钱。”
他惊艳地瞪大眼,如同蛊惑一般地走向她。
她无意识般地自言自语着:“他说,我的父亲抛弃了我,我知道这是事实,无论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重复?”
他走上前一步。
“我很绝望,因为我是那样的孤独,于是他说着想要温暖我的话,蛮横的撕扯着我的衣衫,我是那样的恐惧。”
他又走上前一步。
“如果他觉得因为我是犹太人便可以为所欲为,那么,我要他知道他错了,因为我的手中有刀。我的父亲教过我,从哪里捅进去,他会最痛流血最快。”
他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他身后斜上方的白炽灯,绝望地闭上了眼。
“所以,我杀了他。”
他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长指,仔细抚,摸她的脸庞,那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她似乎流下了一滴泪,于是很快晕开了一道泪痕。
“那么,带我去看。”
于是,伊莎贝拉带着军官回到了家中。
只见他朝副官吩咐了一番后,整个房子便很快灯火通明。
他们来到客厅,伊莎贝拉睁大眼,看到男人走到杜兰德已经冰冷的尸体前蹲下,身测了测脉搏。
“现在我相信,您并没有撒谎。”
她打着冷颤,无意思地点头。
然后,很快又问道:“我......会被判死刑么?”
纳粹军官并没有回答她,只是tuo去了自己的外衣。
她莫名奇妙地看着他,然后很快明白了为什么。
他将尸体搬运到了院子里,脱去外衣只是因为并不想弄脏。
她愣了愣,紧随着他走出门,看到他自地下室的工具房里找出一个铁锹后开始挖坑。
她静静看着他将尸体扔进坑中,然后埋好。
干完这一切,他洗干净双手并穿好外套,一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再次打量她。
那眼神让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我想,您应该去换件衣服。”
她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要帮我?”
他微笑。“我有做什么么?”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卧室。
背着门好一阵子发呆才接受这一连串的变故,夜风自半开的窗子吹进,她被自己身上的血腥气熏得一阵恶心。
于是,她走到镜子前,脱去染血的衣裙。
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上面的血,如同她的处子之血,象征着生命的某一段终结和开始。
她用花瓶里的水打湿了手帕,慢慢擦拭身体。
赤、裸而白,皙的肌,肤,修,长的四肢和性,感的蝴蝶骨。
血在清水中蔓延开来,染红了一切,就如同她,再也回不到纯洁的过去。
她深深知道,内心的某一处自我,已经无声死去。
站在这里的,并不是完整的她。
抑或,是应该完整的她。
门自身后轻轻地打开。
灯光渗了进来,她自镜中看到了他黑色的帽檐,以及骷髅的标志。
于是,她仿佛明白什么一般,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