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１５章 二十五年（1 / 1）
在卓灵犀住院期间我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当我终于想起应该开机给家里打通电话的时候，那个叫做“手机”并且被“闲置”许久的小东西开始奋力鸣叫，缘于此，我三分钟之后才得以沉下心来查看那几乎满溢了的短信收件箱。
“小绎，你不说要回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手机为什么关机？”“小绎，发生什么事了吗？告诉妈，别让妈担心。”“小绎，记得回电话。”“小绎，你爸要我别担心你，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其实也很挂念你，记得给我或者你爸打通电话。”“小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再不回电话，妈就去找你啦。”“我让小陈开车载我去，晚上十一点到。”
“什么？”我不自觉地惊叫出来。
“怎么了？”
我回过头，发现卓灵犀正皱着眉头看我。在她看来应该没有什么事能让我这么失常吧。“呃，没什么。”我轻描淡写地说着，拇指慌张地按了几下，还是关机的好，关了机看她怎么找我！
我走向卓灵犀时，看到她又在皱眉了。为什么？
“那个……”她说，“刚刚我听到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是不是家里人发来的？你出来很久了，他们很担心吧？”
这次轮我皱眉了。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她能读懂我的心事呢？我沉吟许久，甚至忘记了回答她的问话。
“我猜错了吗？”她坐起身来，慌张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想我是太闷了，最近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吗？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每次胡思都能猜中我的心思，每次乱想都能揣摩到我的想法？
“我……我……”她手足无措，目光游移。
“怎么了？”当我这么问时，连我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那声音像是从冰窟里发出的一样冷寒。
“没、没什么。”
可那表情分明是在告诉我有什么。
“是吗？”
“萧绎……”她几近哀求地说，“别那样看着我，好吗？我有点害怕。”
有点？我恐怕是很害怕吧！我走到她面前俯视她。“你在隐瞒我什么？”
“我……”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有个身影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至她面前，一把将我推开。
我抬头看去，才发现是那个谜一般难解的“吴叔叔”。我讨厌这样称呼他，但除此以外我竟不知道还可以如何定义他，因为该死的我竟然忘记问卓灵犀那家伙的名字。
“你想干什么？”他朝我大吼。
我没想到像他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也会有生气的一天，而且是为了卓灵犀。
“你……”我挺直身体，“我警告你，别冲我大呼小叫的啊！纵使你是她……”
“萧绎！”
我要说的话被卓灵犀的一声惊呼给吓掉了后半段，我不解地看向她，竟在她的眼里发现了比刚刚更大的慌张和恐惧。难道……他还不知道……
“萧绎，”卓灵犀仓皇地捉住我的手，“他是我继父，你不可以那样对他说话，不可以。”
“喂、喂，你干嘛跟他低声下气的？”那个不甘被人冷落的老家伙突然插嘴。
这家伙真碍眼！
“叔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卓灵犀不答反问。
“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那老家伙又换回原来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依墙而立，从怀里掏出一叠钱丢在卓灵犀身侧，“我说过只想你给我找个住处，至于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卓灵犀低头看了看那叠钱，语带忧伤地说：“我不想你再偷了，叔叔，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
老家伙双臂环胸，微笑着睨视她。“照顾我？算了吧，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就不错了！”
卓灵犀黯然地垂下头。“我很笨是不是？”
“是。”
喂！这么说太过分了！我愤愤不平，但是如果我插嘴，卓灵犀是不是又会被吓倒？算了，听着吧！
“可是，我会努力。”
“努力什么？”老家伙咄咄逼人，“努力不让自己再受伤，还是努力不让自己受欺负？恐怕你要努力的还不止这些吧。”
“叔叔……”
“还是先想想怎么努力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吧！”
“什么意思？”问出这句话的不是卓灵犀，而是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萧绎？”卓灵犀从身后紧紧抓住我的手。
“炙。”他这么叫我，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二十五年了吧。我没想到，二十五年后，第一个这么称呼我的竟然是他，这个老家伙。他微笑着说：“别告诉我，你和卓灵犀一样也忘记前世了。”
“也……忘记？”我机械性地重复着。也，那代表什么？难道卓灵犀并不记得前世的事？不，不会的。她不是认出我了吗？她认出了我就是炙，她甚至还记得前世的她是怎么残忍地杀我。
“怎么？你真的不记得？”他越过我看向卓灵犀，“这小子原来和你一样变成了普通人了。哈！有意思，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即使失掉了前世的记忆，还能找到彼此。”
“把话说清楚！”我心底有种不安，但我还是要知道真相，无论如何。
老家伙眼中射出兴奋地光芒，那样子像是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乐子。“如果你不记得了，我可以告诉你，就像当初我告诉灵犀时一样清楚、完整。”
“不！”卓灵犀大喊着冲下床，踉跄地跑到老家伙的面前，双手紧抓住他的手臂。“别、别说！”
“为什么不说？”他挑高了眉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叔叔！叔叔，连你也想伤害我吗？”
卓灵犀的声音为什么这么怪？该死的，我竟然看不到她的表情。
“为什么用‘连’呢？在你心里，我是与众不同的吗？”老家伙嘲弄地问。
“是，”卓灵犀不假思索地说，“是，叔叔是与众不同的，叔叔是我的亲人，在我心里，你甚至比妈妈更重要。”
老家伙收敛了所有的嘲弄，沉默地看了她好久，然后轻松地笑了。“哈！突然间想起我好像还有些事要办，那就……不奉陪了，”他扯下卓灵犀的手，悠然地走向门口，在走至门边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不过，灵犀，我似乎并没有你在乎我那么在乎你。”他微笑着转向我。
“不要！”
在卓灵犀歇斯底里的喊声中，我听到那老家伙说：“她只有二十五年的命。”
“叔叔，”卓灵犀颓然跌坐在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他在说什么？
“小子，照顾好她，这是你欠她的。”
什么？我欠她？“说清楚！”
然而，那老家伙只是微微一笑，潇洒地挥手，然后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