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重逢（1 / 1）
朵儿的七天过得很漫长，好像过了七个月；天寒的七天几乎在疯狂的连续工作中。不管怎样忙，他每晚都会抽出时间陪朵儿说会儿话，接到他的电话，朵儿就会很安心的睡去。
最后一个晚上，天寒说：“朵儿，明天我就回去了，在家等我。”放下电话，朵儿开心地跳下床，坐到梳妆台前。镜中人脸颊绯红，掩饰不住一脸幸福的微笑。打开抽屉，朵儿去摸梳子，梳子不见了，她忽然发现抽屉的最里边有一个小相镜，掏出来一看，那是一张全家福：一个美艳的少妇伴着英武的年轻公安站在后面，前面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偎在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奶奶怀里。一家人都在幸福的笑。这一定是天寒童年时的全家福，那男孩依稀有着天寒的模样，尤其是那对细长、俊美的褐色双眸，跟美妇人的眼睛一模一样。那双眼睛长在女人的脸上竟然如此妩媚动人，美的让人直叹气。天寒的身上有着父亲的高大和英气，也有母亲的俊美和高贵。这样美好的一家人，也是崩溃在一夕之间，上天真是捉弄人。
天寒的心中也有许多的伤痛吧，每天拼命的工作，回到家里冷冷清清，没有热水，没有热饭，没有亲人的关怀和问候，他的心其实和自己一样苍凉呢！可是自己却从没关心过他，一味的承受着他的关怀与疼爱，却没想到过他也是一个孤单的人。
第二天，朵儿趁孩子们午睡的时候，跑到书店买了本家常菜谱，又去市场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她要为天寒接风洗尘，她要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下班后匆匆赶回家，先焖上一锅香米饭，又照着菜谱堡了一锅鲜鱼汤、炖上一碗红烧肉，然后把苹果去皮，切成小碎块，洗好橘子，樱桃，小柿子摆出一个精致的拼盘。
天寒没参加单位的余兴旅游，工作一结束，直接坐火车往回赶。长这么大，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热切的渴望过回家，从没为回家这样急匆匆的赶过路。推开家门，看见纤尘不染的紫藤花径，看见满园芬芳的蔷薇，看见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心中溢满了温暖。悄悄放下背包，他循着细碎的切菜声找到厨房，厨房里香气四溢，他心心念念的小女人正忙碌着。轻轻绕到她身后，天寒一把将小女人圈在怀里，朵儿突然被笼罩在熟悉的气息里，心脏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转瞬间，泪水溢出了眼帘，打湿了长长的睫毛。好温暖好安全的怀抱啊！他回来了，她爱的人，她日思夜想的人。回转身把脸紧紧贴在他胸前，双臂用力抱着他的脖子久久不肯放手。天寒紧紧地抱着她，深深的呼吸着她秀发的芳香。这就是他的女人，是他一直在找寻的女人，是他梦里呼唤了千万遍的女人，绕过千年的等待，今天她终于在他的怀里了。捧起朵儿满是泪水的脸，天寒痴迷的看着，手指轻柔的擦拭她的泪痕，薄薄的唇轻轻的落在她的额角，发际，眼睛，小巧的鼻尖，白皙的脸颊，最后凉凉的落在朵儿柔软的双唇上，柔滑的舌轻柔的开启她的双唇，慢慢的伸进她甜甜的小嘴里，当他的舌尖缠绕住朵儿柔滑的刹那，仿佛沉睡千年的火山突然苏醒了，火焰如同要毁灭一切般燃烧起来，天寒的吻突然变得强烈而疯狂，深入再深入，他要穿进她的生命里。朵儿被他的激情燃烧着，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也不想反抗，她希望就这样永远融进他的生命里。这是宿命的缘！！！无人能解。
小女人做菜有声有色，天寒吃的胃口大开，满脸的幸福和陶醉。吃饱了才发现他要面对残酷的现实。他舍不得放开她自己睡，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整个晚上如火焚身，焦渴难耐，朵儿却赖在他怀里不肯放手，折磨得他一遍遍的出去喝凉水，冲冷水，最后丢下她把自己关在隔壁。
只能分开住了！天寒再也无法搂着那个娇软的身体安静的睡觉。他不知从何时起变成这样的，那个乖乖傻笑的小女人能点起他疯狂的欲望之火。朵儿虽有疑惑，但也有了某种怪异的感觉，她羞于和他睡在一起了。两个人之间突然有了距离，连手都不敢碰了。
依然每天一块吃饭，听音乐，上下班。朵儿却越来越安静了，不再调皮的撒娇耍赖，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微笑着看天寒，一碰上天寒灼热的双眸，又会羞涩的躲开；晚上，天寒在书房工作，她就在一边学习，她已经顺利地通过了成人高考，进入中文系进行函授学习；工作太晚了，她会悄悄热两杯牛奶，或煮一碗泡面，然后两个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睡觉。
时间悄悄的在指尖溜走，转眼盛夏已过，他们的花园变得郁郁葱葱，繁花如缀。悄然间朵儿的黑发已长及肩部，身材日渐成熟，娇柔的胸部在宽松伏贴的衣裙下若隐若现，袅娜动人。天寒有时会长久的注视着她，直到她绯红了脸，从他目光下逃开。他知道自己随时在爆发的边缘，很危险，而且他不知道朵儿是否真的成熟了，是否依然觉得那是罪恶和可耻的。
夏末的一天，一帆回来了，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张雅。那个黄昏，他们同时出现在江家的紫藤花径上，金童玉女，时尚而眩目。一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上张雅，似乎有某种预感是他不能独自承受的，一颗激动而惶惑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狂跳，他需要一个人在身边支持他。他为自己的怯懦而愤恨。他更没想到半年后的再次相见竟然是这样的一幕。
曾经荒芜寥落的江家花园如今姹紫嫣红，暗香缭绕，蜂飞蝶舞。一颗颗青葱的绿树枝繁叶茂，青翠欲滴；天寒和严朵坐在紫藤花架下下棋，夕阳金色的光彩镀亮了他们身边浓绿的枝叶，也将两个人笼罩在金色的光环之中；朵儿身着白色缀满粉红色碎花的无袖连衣裙，裸露的手臂白皙匀称，柔弱无骨。衣裙摆幅宽大，与腰间的带子一起，在晚风间柔柔飘动；一头黑缎子般的秀发用一根银色丝带松散地系在脑后，纤细的手指在棋盘上比划来比划去，轻抿着嘴角；天寒穿着随意，一双眼睛宠溺的看着朵儿；那眼中有着那么深的情意，以至于朵儿的脸有些发红，更加散发出异样的美丽与娇羞。那场面看在一帆的眼里是让人嫉妒和痛苦的，他忽然知道那句‘神仙般的日子’是什么意思。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多年的等待到底付诸流水了！
心中酸涩，嫉妒和不甘搅得他心中一片翻腾，手指深深抠进掌心里，微微发抖。张雅瞥见了一帆的神情，心中失落，自己这么多年的期待和守候还是不能打动他的心，眼前的女孩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还好有江天寒这么优秀的男人陪在严朵身边，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自己还有希望。收起伤心，张雅展开美丽的笑容：“严朵，天寒，我们来看你们了。”严朵吃了一惊，看到从天而降的一帆和张雅张大了嘴巴：“一帆，张雅，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先来个电话，我和天寒好去接你们。”“先说了，就看不到这么好的风景了。”一帆笑着，话语间却有掩饰不住的酸涩。天寒理解的一笑，没说什么，走过去迎接他们。
看到一帆风采依旧，又有大方美艳的张雅陪在身边，严朵愧疚的心有些许的释然。拉两人落座后，严朵回屋端出一盘水果又回到桌前。一帆提醒自己随意些，目光却不自主地专注在朵儿身上。只几个月没见，小女孩突然就长大了，如此亭亭玉立、优雅娴静，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自然的柔美与亲切，让人不自觉地觉得温暖。这是天寒的杰作，是她塑造了这个女孩。一帆心中不甘的承认。
“严朵，你们家的花园好美呀，你们太幸福了！”张雅由衷地赞美，却故意把‘你们家’三个字说得很重，一帆皱眉冷瞄了她一眼，张雅当没看见，继续说：“我和一帆在上海整天念叨你们，我们的小妹妹不知道变了没有？天寒，你把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了。”
天寒宠溺的望着朵儿：“我们朵儿不是丑小鸭，她是石化了的小公主，就等我……来解救呢！”他本想说就等我那一吻呢，却怕朵儿受窘而换了词。那深情的眼神和亲昵地称呼令一帆暗火犹生：“朵儿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想接近她得先过我这一关。”张雅顿时语结，一张俏脸红了又白了。天寒笑笑，退到朵儿身边：“朵儿，你不带张雅参观一下咱们家吗？她可是第一次来。”“好啊，来，张雅，上我们家看看。”朵儿很自然地说‘我们家’，一帆听得心又是一痛。望着朵儿和张雅走进去，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你把朵儿怎样了，你答应我等三年的，她还不到十九岁，你怎么？你怎么能……？”他说不下去，那句话让他痛苦，也亵渎了他心中的严朵。
“我没怎么她，她还是那个严朵，只是长大了，不那么孩子气了，不好吗？我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天寒语气平和，仍微笑着，言语间流露出的那种从容与淡定自若令一帆气闷，好像严朵就是他的与别人无干。一帆想吵架，想发泄，可是他的怒气在天寒看似随意的态度里找不到出口：“她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没权力把她占为己有，你说过等三年的，三年以后让她自己决定。”一帆气恨的指责他。
天寒挑起一双俊眉看向他，没说话，可是不屑的目光分明在说：还有这个必要吗？
一帆气恨的牙齿咬白了嘴唇。他知道，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七八年的等待，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自生自灭了。错在哪里了呢？为什么就失去了，是江天寒——是这个混蛋劫走了他的爱，抢走了他在手心里捧了这么多年的爱人。那该是他的——百合花一样优雅、恬静，丁香花一样纯洁、香醇的恋人。心碎了一般。失败！失败！失败！他第一次失败，竟败得如此惨重，苦痛不堪。朵儿，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心吗？你就从来都没爱过我吗？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年我们的过去吗？你的心是铁打的吗？你现在真的快乐吗？朵儿，朵儿，你好狠，恨死你了。一帆在心里怨恨着天寒和严朵，可是自己不是一直担心严朵无依无靠吗？不是一直怕她孤苦伶仃吗？如果朵儿能因此得到快乐和平安，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罢了，罢了，罢了，放她去吧！！！该结束了，朵儿有了江天寒，他也可以放心了。只是怎么那么窝心呢？
“一帆，张雅是个好女孩，好好珍惜她，你们很合适。”天寒诚恳地对一帆说。
“不用你安排，你好好对朵儿就够了，我知道怎么生活。”一帆沉着脸冷冷的道，蓦然想起什么：“你还没……没……没对她那样过？”天寒笑了：“没有，她还太小，你不知道她怎么看待婚姻，她对我说，‘她找个外人结婚，跟我谈一辈子恋爱。这样就不会破坏她心中的美好。’咳，什么都不懂，我也只能等她长大。”天寒苦笑。
一帆也笑了，他理解天寒，同时也对他起了一份敬意。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等了这么多年，那个弱小的女子一阵大风都能刮跑，可是她的清纯和倔强让你不忍也不敢伤害她。“真难为你了。原来以为你很随便的，不会对女人动真情，看来我还真不了解你。你们在一起这么久还是清白的，不容易。这小女孩，突然就长成大姑娘了，还这么有女人味儿。当初真不该把她托付给你，不对，是不该带你认识她。我后悔死了。江天寒，你真不够朋友。”
“这是缘分，一帆，任谁也挡不住的，第一次在广场见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要不然哪会那么巧，一大早就碰见你，班儿也不上，陪你去找她。”一帆愤怒的睁大了眼睛：“江天寒，你够阴的，原来都是你预谋好的，我怎么就没看出你的险恶用心呢，亲手把羊送到虎口里去了。不行，我得告诉严朵，让他知道你是什么人，以后防着你点儿。”
“好了，不用再抱怨了，这不是你的缘分，快去找属于你的那一份儿吧。你只是加速了我们的相识而已，没有你我们也会在一起，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巴掌大个县城，想找个人还不容易，只是时间可能久一些。”
一帆恨恨地转过头：“哼，算你恨，段丽云可是要回来了，她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我看你怎么应付她。”一帆说完，突然打了个冷颤。他竟然忘了丽云——他的表姐要回来了。朵儿怎么办？那是真的老虎和绵羊啊。“江天寒，你赶快想个好办法，丽云真的要回来了，朵儿怎么办？她这次是发了狠的。”
天寒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不是要念四年吗？这才去了不到一年啊。”“还不是因为你，我妈，咳，我妈说你有了新女朋友，她就疯了似的非要回来看看，任谁说也没用，这个礼拜六就到家了，朵儿怎么办啊？你知道丽云的性子，你打算怎么保护她啊？”
“干嘛啊？我们早都没事了，和朵儿有什么关系呀，又不是因为朵儿才散伙的。你放心了，我不会让朵儿受伤害的。”“咳，女人，谁说得准，嫉妒起来要人命。要不这样，我带朵儿先去上海躲一阵，你处理好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江天寒恶狠狠的盯着一帆，目光像刀一样。“收起你的好心，我江天寒的女人需要别人来保护吗？那我算个什么？我说过保护她，就会拿命来保护她，我看谁敢动她一根头发。”“喂，我是好心，你别想歪了，丽云和朵儿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受委曲的一定是朵儿，我是不想让她再受苦……”“别再说了，我不会让朵儿走，也不会让她受委屈。没人能把我们分开，再说丽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们已经结束了，她再怎么闹也没有意义，什么也改变不了。”“好吧，但愿如此，如果朵儿受委屈，我不会坐视不理的。我随时会来接她走。你好自为之。”“我不会给你机会。”天寒冷笑着，眼神坚定决绝。
朵儿陪张雅在各个房间里转悠，介绍她和天寒的‘罗马’。张雅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有些惭愧。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她较劲，可她从始至终就没爱过一帆，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现在，她的一颗心更是都在江天寒身上。他们之间的默契与浓厚情义是她没法解释的，令人嫉妒的。那是她和一帆之间所没有的。这个体验让她不觉为自己同时也为一帆难过。重新开始吧。还有还有很多机会。张雅默默的鼓励自己，一帆是她恋了这么多年的人，没有朵儿的牵挂，一定会和她好起来的。
懂得适时放弃的人，是勇敢的人，也是睿智的人。释放了自己，也解脱了别人。保留一份缺憾的美未必不是幸福。那份宽容带给自己的应该是别样的风景。这个道理一帆懂了，丽云呢？也能跳出来吗？朵儿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里，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朵美丽的云彩正徐徐向自己飘来。天寒有些忧虑地望着远方，他不能确定那朵云带来的是秋日的清凉，还是一场狂风暴雨，不过他心意已定，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到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