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意外之缘(1 / 1)
北方的气候,四季分明,一场秋雨刚过,立刻秋风飒飒,凉爽宜人。天寒请了假,租了一辆吉普车带上朵儿、一帆与张雅一起去爬山。放下心结的严朵和张雅心情非常轻松愉快,像两只放飞的鸟儿在丛林之中欢快飞舞,朵儿一身洁白,黑发系着粉色丝巾,清爽俏丽;张雅一身火红,金发飘飘,带着花边小檐帽,明艳动人。两人开心的笑声与美丽的容颜顿时让周围的山林无声,芍药失色。
一帆似乎第一次发现张雅如此亮丽迷人。目光不时地在她身上留连,张雅感受到他的注视,甜蜜和幸福的光彩写在脸上。看着张雅,天寒突然想起丽云,嘴角的笑容变得暗淡了,那是个和张雅一样时尚的女子,美丽的光芒四射,骄傲和优越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如果她能收敛一点任性和霸道,或许会可爱一点。天寒微微叹口气,一帆了然,心也微微一沉。
“我表姐是任性点,不过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跟她说明白,给她点时间,让她死心了就好了。”“早就说明白了,在她出国之前我说得很清楚,我们是不可能的。根本就没法相处,倒不是因为她的大小姐脾气,而是……唉,说不上来,就是没法融洽,她根本就不了解我,只是把她的想法硬加在我头上。很累,你知道吗?一帆,我好像和女皇在一起。”“她对你够好了,她为你改了那么多,你别不领情……”
“天寒,一帆,过来呀,这里有松鼠。”严朵和张雅兴奋的冲着他们招手,一帆白了天寒一眼,气呼呼的走开,天寒无奈的摇摇头,跟了过去。
一棵碗口粗的白桦树下,围着天寒他们四个大人,树上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小圆眼睛警惕的盯着下面。“是桦鼠。”天寒小声说:“你们别出声,我把它引下来。”一侧头看见了严朵的眼睛,那么清亮,充满了欣喜和好奇,像小孩子一样纯真,心头一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严朵回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一帆看了脸色一变,别过头去。说是放开了,心里还是痛。
天寒慢慢俯下身子,拾起一粒石子,轻轻挪到树的另一侧,突然抬手石子飞上去,桦鼠受了惊吓,来不及辨方向,一跃而下,底下的四个人同时扑向它落地的地方,四颗头顿时撞在了一起,金星乱冒,疼得龇牙咧嘴。忍住痛,八只手小心的一点点撤离,到最后天寒的手一点点收紧,握起,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一点点分开。草---而---已。哇。一家人坐在地上捂着头喊:疼——死——了。
那只桦鼠却跳到另一棵树上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笑。耶,打死你。一帆咬牙切齿地冲它挥手。
在山溪里摸了几条小鱼,用弹弓打了几只麻雀,还抓了一长串的蚂蚱,开心得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中午找块阳光明媚的草地,摆上面包、火腿、花生、啤酒、烧鸡、黄瓜、水果、又拢起一堆小火,把抓来的野味统统烤了,吃个不亦乐乎。
也许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一帆每次看见严朵的眼睛心里都会刺痛。十二岁就认识这双眼睛了,等了这么多年,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自己的影子,所有的柔情、欢笑、羞涩、甜蜜都是为了另一个人,他只是她的亲人、他的大哥哥而已。压下心底的伤痛,他很亲密的围在张雅的身边,努力逗张雅开心,不能让严朵看出他心里的伤痛,她会不安,他不想成为她幸福生活的阴影,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坐在山顶最高的石头上,看夕阳如火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初秋翠绿的山林里,晚霞满天,苍山如画,寂静的山风从辽远的地方吹来,带来晚归的鸟啼和山下人家缥缈的人语声。几个人屏住了呼吸,沉浸在近乎苍凉的美丽里。
一阵山风吹来,严朵微微打了个寒颤,渐暗的天色与渐冷的气息让她觉得寒凉,一种似曾相识的不好的感觉让她胃里不舒服,甩甩头发,轻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不想深究,说出来会扫大家的兴。仍微笑着,双臂交抱在胸前。天寒没回头,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颤栗,脱下外衣,披在朵儿身上。然后跳下岩石,张开双臂把朵儿抱下来。张雅看看一帆,一帆笑了,大大方方地同样接下了张雅。双双拉着手向山下走去。
天寒熟练的一只手驾车,一只手握着严朵的手,从山上下来两个人就这样没分开过,一帆的眼里如同扎进一颗刺般,疼的滴下血来。他恨他们太卿卿我我,不顾他的感受,却不知道严朵的手冰冷,是天寒在给她力量和温暖。
车灯如炬,直射向前面蜿蜒的山路,车里黑暗,大家都累得不想说话,张雅歪在一帆的肩头,带着香气的长发轻拂着一帆的脸庞,温热的身体随着车身的轻微摆动时时碰在他身上,麻酥酥的让人心里发痒,一帆忍不住有种冲动,忍了几忍终于伸手把张雅揽在了怀里。闭上眼睛,不再看前面。
那一晚,张雅留宿在一帆的床上,了结了多年的相思和等待,一帆疯狂的倾注了多年的热情和渴望,结束后才发现,心,突然空了,泪,默默地流在枕上。终于结束了!!!
那一晚,朵儿也睡在天寒的怀里,不知为什么,她莫名的觉得寒冷和恐惧,放开他的手她的心就痛;天寒紧紧搂着她,仍能感觉到她的不安,这个敏感的女孩难道知道了什么?天寒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轻吻着她额角,突然觉得肩上湿湿的,轻轻推开她,抹去她脸上的泪:“为什么?朵儿,怎么了?为什么这样。”“没有,我不想离开你,不知道为什么,好怕你离开我。”“怎么会?别傻了,我爱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爱你,天寒,真的爱你,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知道,我也一样。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乖,不哭了。好好睡觉。明天就好了。”“嗯,抱着我,我累了……”
天明时,朵儿躺在医院里,高烧不退,神智昏迷,气若游丝。天寒疯了一样,双眼红红的直直的盯着朵儿的脸,手紧紧地抓着她,他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飞走。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半夜里怀里的人突然变得火炭一般热,叫她不醒,轻轻一推,她竟软软的歪到一边。天寒霎时间被恐惧包围,想起临睡前的样子,全身筛糠一样哆嗦起来。“朵儿,朵儿,你醒过来,你怎么啦?”朵儿生息全无,软软的歪在他的怀里。江天寒从不信神灵,也没怕过什么,那一刻却扑通跪下了,抱着朵儿失去知觉的肉体,疯狂的呼喊着:“上帝啊,天神,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朵儿,求求你们,把我的朵儿留下来。”一时间泪如雨下。乱了分寸。朵儿恍惚中听见天寒的呼唤,艰难的睁开了眼,嘴角动了动,一串儿泪珠儿滑落下来。天寒猛然清醒,抱起朵儿飞快的冲出家门,一路飞车开到医院。
“这个女孩的病有点奇怪,打了半宿的退烧药却一点作用没起,脉搏弱的几乎没有,她再这样高烧不退就会有危险,你要有心理准备。”夜间值班大夫清晨时对江天寒这样讲。天寒面目狰狞、恶狠狠的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干嘛吃的?滚,滚——”吓得值班大夫赶紧开溜。低下头,天寒温柔的抚着朵儿的小脸,凄然道:“朵儿,小坏蛋,快醒过来,别吓我,我带你去看海,我答应过你的,对不起,老让你等,你生气了,故意惩罚我是吧,好,你醒过来,我们这就去。朵儿,你听见吗?快回答我,朵儿,朵儿,回答我。”泪疯涌而出。
病房的门开了,一帆和张雅走进来,两个人呆呆得看着眼前的一切,懵了。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天寒,朵儿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一帆揪着天寒的衣领摇晃着他。天寒头发凌乱,眼冒红丝,神情恐怖。“走开,不要打扰她,她昨天玩累了,需要休息,出去。”看着似乎在熟睡的严朵,一帆狐疑的和张雅对望了一下,“你搞什么,带她来这里,丽云回来了。”“与我无关,出去。”“天寒,你……”一帆的话没说完,一道艳光射进病房,将苍白的病房照亮。丽云,冷艳而高傲地站在病房门口,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冰冷而怨恨的望着病床前的天寒。刻骨铭心的思念的人,今天竟是这样的场合见面,老天真是公平,哈哈,丽云突然笑了,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仪态万方地踱进病房,昂着头,用看得见自己鼻尖的角度轻蔑地打量着病床上的人:瘦弱,苍白,养不活的穷命相。“哼,这就是你江天寒想要的人,我当是什么珍珠宝贝,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一帆,带他们出去。朵儿需要安静。”“朵儿?好亲切呀。”丽云尖刻的道:“躺在这里装什么呀,快起来走吧,我又不会吃了你。装病也没有用,我可不像某人会怜香惜玉。”边说边走到床边,冷不防一伸手拉起严朵的一只胳膊,顺势一拽,严朵的身体如柳絮般被列出了床外,上半身耷拉在床边上,头向后仰,长发散落一地,另一支手背上的针头被撕落,鲜血呼的涌出来。这瞬间的变化把人惊呆了,天寒像狂怒的豹子从床上一跃而过,猛轮一掌打在丽云的脸上,丽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天寒回手抱起朵儿,冲着一帆狂喊:“快去叫大夫。”一帆猛然惊醒,回头就跑,一下撞在门框上,退了两步,顾不得额头的伤痛,又冲了出去。张雅拉起丽云往外拖,丽云的脸红肿起来,她给吓住了,又惊又恼,任性使横的话刚要出口,便碰上江天寒要杀人的双眸,吓得咽了回去,恨恨的走出病房。
江天寒紧紧搂着朵儿,捂住针眼的手满是鲜血,他痛恨的牙齿都咬碎了,这种事情竟然在他面前发生,而他眼看着朵儿受伤却没能保护她。段丽云,朵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要你付出代价。
重新扎好输液器,医生小心地跟天寒商量:“我们的医疗条件有限,看不出是什么病因,给病人办转院吧,马上去省城。或许还有希望。”“到底怎么回事,朵儿为什么会这样?”一帆冲着天寒大吼。“我不知道,突然就变成这样,怎么了?我们得罪了那路神仙,为什么是朵儿,我情愿是我。”天寒痛苦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看着严朵毫无生气的脸,一帆的心碎了一般。推开天寒,抓住朵儿的手摇晃。“朵儿,朵儿,你怎么了?你醒醒。我是一帆啊,我是你哥哥,求求你,快醒过来吧。”朵儿声息全无。天寒掏出一把钱递给一个护士:“麻烦你帮我办转院手续”。张雅看着悲痛欲绝的一帆默默无语,她的心也是痛的,短短的一天相处,她也爱上了这个天使般的女孩。这一刻,她的心里没有任何的嫉妒,她只希望她好起来。
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呼拉涌进一大堆人来,前呼后拥的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头发全白的老妇人。看样子是刚做完手术。这一家人很有礼貌,看见病床上的严朵就都安静下来。护士和大夫随后进来给病人安插上氧气,输液器,导尿管,滴血袋,调试好心脏和血压仪,随后嘱咐几句便悄悄退出了。
一个身材肥胖、面目慈祥的大姐轻轻对大家说:“咱吗没事,你们别担心,咱们跪下来给妈祈祷吧。”众人听话的全都跪在老妇人的床边,只听大姐轻声祷告:“哈里路呀,我们在天上的父,我们感谢赞美你,谢谢你把我们的母亲从死亡线上救回来,请你继续看护我们的母亲吧,让她早日康复,脱离魔鬼的束缚。早日回到亲人的怀里。主啊,你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是天地万物的主宰,唯有你能创造一切,改变一切。我的母亲,祈求您的怜悯和看护。孩子软弱不配的祷告奉我住耶稣基督名义求,阿门。”众人皆答应:“阿门。”
天寒和一帆被他们虔诚的态度震慑,也趴在床头祈祷起来。胖大姐站起身走到朵儿的床前低头细看,慈爱的微笑着说:“这孩子,一看就是天父的女儿,长得跟天使一样,小伙子,她什么病?”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坦然,有种让人心安的东西,天寒不自觉地相信她,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大姐听了微微一笑:“小伙子,我和这女孩投缘,你要是相信我,我给她看看。”“可以,您看吧。”大姐把手搭在朵儿的脉搏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这孩子禀赋脆弱,以后少带她到荒山野岭去,太阳落山前一定要回来。不过不要紧,有主看护哪,很快就会好的。”天寒和一帆瞠目结舌,她怎么知道我们去了野外。胖大姐从颈上摘下一条有十字架挂坠的项链带在朵儿的颈上。手抚在朵儿头上,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轻轻放下:“让她睡一会儿,过会儿就好了。以后有空带她到教堂去做做礼拜,她的身体会更健康。”天寒和一帆恭敬的点头。
大姐很快就离开了,直到朵儿出院也没再见到。那天没一会儿朵儿的烧奇迹般的退了,慢慢睁开了眼睛。而那个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只留下了那条细细的项链,全部信基督的那一家人也在第二天悄悄转院,不知去向,天寒曾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找到。
为了朵儿,天寒在以后的星期天里一直带她去做礼拜,他曾是无神论者,可是与失去朵儿的痛苦相比,他宁愿选择相信。更何况他忘不掉那个救命的大姐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