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回到春风园,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究竟是谁要害张澈?陌生人口中的“主人”又是谁?张澈要如何安排才能化险为夷?许多问题在脑海里翻腾。不知不觉,窗外已隐隐泛出鱼肚白,左右也睡不着,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同时一个决定在脑中形成:我要亲临现场,说不定对张澈会有帮助。
我从包袱里翻出那张人皮面具,把它往脸上一蒙,使劲一按,镜中的我立时变成另一个姑娘。我留张字条说是出门蹓蹓,又去练武场拿了弓箭,悄悄地翻出园墙,躲在离相府不远的地方等着张澈的轿子出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相府门开了,几个轿夫先把轿子抬出来,张澈和四个侍卫跟着也走了出来。轿夫撩起帘子,张澈上轿,文、武、双、全紧随轿后。我眼睛盯着远处晃晃悠悠的轿子,慢慢跟在后面。
丞相府原来离皇宫并不远,走过一条长街,穿过两条深巷就到了。我一路走一路留心观看两边地形,猜测杀手伏击的地点。街上人多,行事后好逃跑;巷子狭窄幽深,两头一堵,张澈插翅难飞。如何是好呢?想了半天,最后选择在中间巷子里留了下来。
这时天已大亮,街上也热闹起来,时不时地有人经过这条巷子。等到两边没人时,我后退几步,然后猛地朝前跑去,双脚在墙上一蹬,一提气,借着那股蹬力,噌噌噌就上了屋顶。我选了个隐蔽的地方趴下,把弓箭拿过来,静静等待杀手的出现。过了一会,文、武、双、全四个侍卫穿过这条巷子朝街上走去,远远看去,好象进了一家茶楼。
“他们要干什么?还有心思喝茶吗?又或是张澈计划里的一部分?”我趴在那寻思着。太阳越来越烈,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我蒙着面具的脸难受至极,头也开始有点昏昏沉沉。那四个侍卫怎么还没回来,张澈也该下朝了吧。就在这时,有两人从街上互相搀扶着朝巷子里走来,我顿时清醒,从箭袋里抽出一枝箭,搭在弓上。果然张澈的轿子从巷子另一头摇晃着朝这边走过来。
原本搀扶着的两人在与轿子相遇时突然分开,从怀中掏出匕首,朝轿子扑去,四名轿夫吓得拔腿就跑。我拉开弓,朝靠我这边的杀手一箭射去。只听见“哎哟”两声,一名杀手躺倒在地,另一名看看我这边,又看看轿子,转身朝长街跑去,想逃之夭夭。我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箭,他晃了一下,又跌跌撞撞地跑了。我迅速溜下地,顾不上去追那个杀手,忙朝轿子跑去。只见轿帘上鲜血淋漓,轿内还有大量的血在向外流。
我一掀轿帘,张澈脸色苍白地斜倚在轿内。
“张澈,你不是对我说不会有事的吗?”我又气又急,一边查看他的伤势,一边恨道。看到一柄匕首直直插在他的胸口,我不由心口一凉。
纷乱的脚步声从巷子两头传来。一队士兵跟在四个轿夫的后面从皇宫方向跑过来,文、武、双、全四个侍卫则从巷子另一头朝轿子跑来。看见他们四个,我怒火中烧,冷笑着说:“来得真是时候呀!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的相爷吧!”四人也不理我,看看地上那名已经死了的杀手,然后抢到轿前,放下轿帘,抬起轿子就往相府奔去。
我揭下脸上的面具,揣在怀里,一个人无力地朝相府慢慢走去。烈日当空,我却再也没了灼意,只觉从心里往外直冒凉气。明明知道今天危险,张澈他怎么会一点防备也没有?四个侍卫为什么偏偏在关键时刻不在他的身边?越想越觉得古怪,不由加快了步伐。
“姑娘,请留步。”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那是林将军。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令人过耳不忘。
“林将军好。”我转过身子,对他淡淡一笑。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将自己如何在相府住下,又如何会站在这里大致和他说了一遍。
“难怪在城里找不着你,原来你住在张丞相那。”象是说漏了嘴似的,他面上一红,我低头假装没有看见。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弓箭,又看了看那具尸体,说:“没想到小姐的箭法如此了得。”
“将军太过奖了,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我心里惦着张澈的伤,又寒喧了几句,便要和他告辞。却听他说:“我刚好要去看看张丞相,不如我们一起去相府吧。”回头吩咐了士兵几句,便和我一起往相府走去。
远远看见相府大门,我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他不会真的有什么不测吧。虽然我觉得张澈伤得离奇,但终究还是捏着一把汗。心里只恨不得立时飞到他身边,看见他完好无损。
进得相府,看见下人们从夏日园跑进跑出,心里“格登”一下,知道情况不好,也管不了林将军,扔下弓箭,拎起裙子,朝园内跑去。
张澈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胸口包着厚厚的纱布。老相爷悲伤地坐在床边,天儿和四名侍卫分立床侧。渗在纱布上的血为何如此刺眼,心又为何这样疼痛?我急步上前,一下跪坐在床边,哭了起来。
“乖孩子,不哭。”老相爷摸摸我的头,轻声劝道。
这一劝,我的泪更收不住了。天儿走过来拉起我,让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自己站在我身边,一只手始终拉着我的手。
林将军走进来,和老相爷礼毕,俯下身子去看张澈。他用手摸摸张澈的手腕,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容,不过迅即被悲伤取代。他对我们说,丞相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却不能再受一点点伤,否则即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力。他说这番话时,眼光却只停在我身上,见我似梨花带雨,心痛在脸上一闪即逝。
“老爷,皇上来了,已到门口。”祥叔进来回禀。
我待要避开,已然不及,只好和天儿站在一起。
“老臣参见皇上”,“臣参见皇上”,老相爷和林将军跪在门口接驾,我们屋里人也哗啦啦全部跪了下来。
“两位爱卿平身。朕听说张卿遇刺,甚为挂念,特来看看。”又对着我们说:“都起来吧。”我低着头,皇上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似乎不到二十岁。
皇帝移驾至张澈床前,随行太监立即端了张凳子过去,皇帝坐了下来,看了看张澈的伤情,问道:“传太医了吗?”听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忧心忡忡地说:“一直以来,朕内有张澈,外有林威,四海俱平。今日张卿遇刺,令朕甚为担忧。”
“臣请皇上放心,张丞相静养数日,必能恢复健康。”林将军沉声劝慰。
“林卿说得也是。自即日起,丞相就在家安心养伤,待身体康复后再来辅政。”
“谢皇上恩典。”老相爷跪下谢恩。
“他们两人是谁?”皇上指着我和天儿突然问道。
“启禀皇上,他们俩一个是我儿张清的儿子,我的孙子张啸天,一个是啸天的表姐夏小宇。”老相爷诚皇诚恐地解释道。林将军听到我的名字,飞快地朝我这边扫了一眼。
“张清的儿子?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一看就知道将来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和老相爷寒喧几句后,皇帝带上林将军,起驾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