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面对（下）（1 / 1）
文飞轻叹口气：“进去的时候，已经见血了？”
邹伟点头：“就算孩子保不住，我要她。”
“如果孩子保不住，”文飞决定通知初晓，伸手往外掏电话，“要不要她，已经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了。”
邹伟急急分辩：“我不是不喜欢徐璐，我以为是你的话，应该会知道。”
文飞已经站起来准备走到一边去打电话，听到邹伟在身后这样说，转过身去面对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道：“我知道的是，男人往往贪心不足，吃了一个觉得不够完美，还想吃下一个。几乎每个男人都会犯下这种错误。但是，你已经不年轻了，却在纵容本性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身为一个丈夫的责任。最终，想要别人承认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在床上，而是在于你能给妻子多大的安全感。”
邹伟面色苍白中加了一点急切的红，却没有再说话。文飞的声音不大，气度却太过于强势，不同于他平时的谦和，反而完全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清峻的面容间是严肃的神色，让人觉得，他的话，是不容反驳的。
初晓是被文飞的电话吵醒的：“你干嘛啊，我刚睡着……”
文飞尽量平静着语调：“你叫上滕雨来一下我这。”
初晓稍微清醒一点：“徐璐？”
“恩，来了再说。”
“你先跟我说怎么了？”初晓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叫道。
文飞正想要说什么，邱青急匆匆过来道：“文飞，楼上普外的人在找你！”
全都堵在一个时候来，文飞着急答一嗓子：“知道了。”他来不及再跟初晓解释太多，只能直接说：“她孩子出事了，现在还没出来。我有事，你们快来，妇产科。”说完便挂断电话，只跟邱青点了个头，匆匆往楼上跑去。
初晓一下子便清醒了，翻身起来。
滕雨和丈夫罗应然是晚一点到达市一院的。两个人对医院不是很熟悉，滕雨只能给初晓打过电话去。
“喂。”初晓的声音是低沉而平静的，一丝情绪也无，短促的一声招呼让滕雨有些紧张。
“我到了，在哪你们？”
“十楼，三十一床。”初晓依旧是消沉着。
滕雨不急着挂电话，拉着罗应然往里走，问她：“怎么样？”
“孩子没有了。”
滕雨脚步一顿，目光凝在地板一角，霎时说不出话来。
罗应然轻搂妻子的肩膀，赶到了初晓所说的病房。
病房里出人意料地安静，刚进门的夫妻两人，连脚步都不自觉放轻了。屋子里灯光大亮着，只有一张病床有人。初晓就靠在病床边，侧着身子握住徐璐一只手，而邹伟就坐在一边的陪护椅子上。
滕雨定下神来，看了看屋里。
初晓面色是少见的沉静，眉眼里却又隐隐含着哀戚，她没有看徐璐，只是将目光定在墙脚，一只手托着徐璐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抚摸她的手背。
而邹伟靠在一边的椅子上，脸上是灰败的颜色。他是三个男人之中长得最为好看的一个，从来给滕雨一些类似小白脸的怀疑，但此时只见他一脸倦意，眼神向着窗外，那目光里，尽是伤痛。
而徐璐。
滕雨将目光移向在病床上睡着的女子。
她一切如旧，似乎跟下午三个人分手时候的样子并无差距，只是……
她那被遮盖在被子里的身体，在最中间那段，已经不再隆起了。
“初晓。”罗应然安抚着拍拍妻子肩膀，低声叫了初晓。
初晓这才回过头来看见两个人。她上班已经是累了一整天，晚饭又去陪徐璐，刚回去收拾了屋子倒下睡觉，就被文飞的电话吵醒。现在一双眼睛不再清亮，全是红色血丝，写满疲惫。
她没有惯有的甜美微笑，眼底是浓浓的暗殇，怔怔看着来人。
“初晓，”滕雨这才像突然反应过来，几步上前，站到了病床边，“怎么会这样？”
初晓低头不说话。滕雨看向邹伟：“你在干什么？”
邹伟这才转过头来看滕雨，没有说话。
“说啊！她去找你的时候，你不是在加班吗！”滕雨突然发火，尖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吼叫着，“你加班关她什么事！她怎么会乱跑的！！！”
罗应然急道：“你小声点，别把病人吵醒了。”他向来比滕雨好脾气，两个人倒是珠联璧合得很。
滕雨听话地闭了嘴，却依然冲着邹伟怒目而视。
邹伟没有说话，只是淡定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不想解释，他也无法解释。错就是错，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费力解释。
不管徐璐醒来之后会怎样，他都会接受。
初晓依旧是疲倦的神态，一直静静听着几个人的争吵，没有发话。
这时候，文飞探头进来了。
他是边进来边套起白大褂的。他临时被叫去，居然又做了一台小手术，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这才清理完，便匆匆赶过来看情况。果然，见到徐璐的小腹已经扁平下来。
他无声叹一口气，进了房间。
见到文飞，屋里几个人竟都觉得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尤其是邹伟。
文飞进门之后跟滕雨夫妇点头，站到了初晓身边。他低头凝视初晓疲惫又伤心的神色，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还有一会才会醒，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初晓摇头，很坚定。
文飞抿抿嘴：“我的建议是，你们得有个人通知徐璐的爸爸妈妈了。毕竟孩子已经怀了这么久，突然没了，我想两位长辈还是会很担心的。另外，你们要守，也要轮流守吧。这么多人都守在这，她也休息不好的。”
初晓依旧定定看着昏睡的徐璐，还是不说话。
文飞不动声色瞄一下屋里的人，弯下腰对初晓道：“晓，听话。回去休息一会，你放心这里有我。明天早上去上班之前给徐璐家里打个电话。”
初晓思索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我现在就打电话，徐叔叔肯定要过来的，我明天下班就去接他们。”她的语气不是跟谁讨论，而是直接做了决定。在说着的时候，还刻意看了邹伟一眼。
等到初晓离开，邹伟出了病房，去吸烟室抽支烟，却见到文飞坐在那发呆。
他走过去坐下，也不说话。
文飞看邹伟进来，微微点了下头。他不抽烟，医学院的科班出身让他不可能去抽烟，自然也闻不惯烟味。于是起身准备出去。
“可不可以聊聊？”邹伟开口。
文飞愣一愣，复又坐下，等着对方开口。
邹伟点着了烟，凝视着窗外，低声问：“我现在再说我其实喜欢徐璐，会不会很无聊？”
文飞浮起一个微微苦涩的浅笑，耸肩：“很……言情。”
邹伟回头看了他一眼：“其实，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好。只是就像你一样，男人么，劣根性就是永不满意。”
文飞再次耸肩，这次脸上换上了不屑：“别跟我说像我一样。我跟你不一样。”
“你也有贪心不足的时候不是吗？”
文飞低头想想，突然笑起来，没有说话。
邹伟再次回头看他，文飞这才开口：“我二十岁就跟你现在的情商一样。你过时了。”
邹伟被他刺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想过她醒过来会怎么样吗。”这次是文飞开口。
“怎么样我都接受。”邹伟摇头，“她脾气好，很乖巧。”
文飞听出他话外有音，冷笑：“你不要以为徐璐脾气好就会一直忍耐下去，邹伟。徐璐是脾气好，不是减价货没人要，更不是永远不会受伤的机器。自己的妻子，应该是拿来爱护的。”